第199節
“我父母早亡,留下我被叔嬸教養,他們拿了我父母的家財,卻又不愿善待于我,我走投無路才選擇了從商之路。也是到那時候才知道女子要立足何其艱難,就是我做得再好,卻也因是女子之身而被人嫌棄,處處受人欺壓。要不與自己尋一個后臺,又哪能做那般大的生意,最多也不過賺幾兩養家銀子?!?/br> 林氏覺得自己自然也不是自甘下賤要與人為妾的,蕭曹俊美惹人心動,可也有她在三關里立足艱難,不得不尋一個靠山的緣故,否則何以跟其他的商戶爭斗。 這話聽得魏氏直搖頭,“林夫人可知江南義商朱家?” 林氏點頭,同為商賈,自然有所聽聞。 魏氏就道:“那林夫人可知義商朱家的蕓夫人?” 林氏一臉茫然,魏氏就與她講了一個故事,“義商朱家的蕓夫人,在四十年前為朱家的當家主母,其丈夫早逝,膝下并無兒女,卻還是掌控了偌大的朱家,將朱家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林夫人覺得,她的艱難與你相比如何?” 一個沒有子女的寡婦,竟是能掌控一個大家族的生意,不說其能力有多卓絕,就是她所面臨的困難,林氏如何相比? 林氏不過是應付別嫁商戶的排擠算計,當初蕓夫人面對的卻是內外夾擊,然而蕓夫人卻以己身之力掌控住了自己的命運,而林氏卻入了別人的后院與人為妾。 林氏臉色頓時一燥,默然無語。她叫苦,然而旁人比她更苦的都熬住了,也不過是顯得自己無能。 魏氏道:“那你可又知,當年蕓夫人乃是罪臣之后,身陷奴籍?” 林氏好歹還是良民,然而蕓夫人當年卻是官奴,乃是奴婢之身,誰又更艱難一些。 魏氏也不等林氏說話,道:“蕓夫人祖上也曾高官,后父輩因貪墨之事被抄家闔家流放于六關。蕓夫人自幼果敢,為照顧病中母與年幼弱弟,常替商賈引路而出城?!?/br> 林氏道:“她是犯官之后,如何能出城?” “關外何時能與關內比,況不過是個姑娘,死活丟失與否何曾重要?!蔽菏系?。 林氏也是出過草原的,但去時身邊跟著的人眾多,并不擔心安危,而一個犯官之后與人帶路,只怕是孤身一人與陌生人而處,這人著實是果敢。 魏氏嘆道:“后有一回,她帶商賈出城,與蠻子交易,卻無意中打探到蠻子意欲攻打我大慶,又不慎露了身份,一行百十三人死于蠻子之手十之八九,唯剩她與其余幾人歷經千辛,及時將軍情送達,免六關于兵禍。后我祖父感其忠義,報請京城除其一家奴籍,欲聘其為兒媳,卻遭其拒絕,與當初一道前往,又一道逃出的義商朱家當家為妻,后一生為邊關捐贈糧草,被朝廷賜下二品誥命。當初我聽聞三關有稚女有生財之能,為人仗義,以為乃是蕓夫人再世,不免心生結交之心,知其艱難,特贈百金。只是林夫人終究不是蕓夫人,著實令人遺憾?!?/br> 林氏聽得羞愧不已,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魏氏心中,也曾明月過。如今她若是再尋借口,也不過是令自己難看,在魏氏面前更為讓人看低。 父母早亡,叔嬸不慈,又身在底層,卑微到了塵埃里,與魏氏這樣出身的人相比,林氏自是命苦的。 然而再命苦,與出身大家卻又遭罪流放身為奴身,若無意外便子子孫孫為奴比林氏身份還低賤的蕓夫人,誰又更命苦? 然而蕓夫人卻是熬出來了,縱然她嫁的只是商賈,卻也有誥命在身,不比這世間旁的命好女子差上半分,就是知曉其義舉的人都要稱一聲忠義,有之前為奴、父輩有貪墨之罪在前,卻也得一身清白,旁人不得詬病。 林氏確不如蕓夫人,不過魏氏也不是特意來羞辱林氏的,轉而道:“我知曉當年林姑娘的鴻鵠之志,不比蕓夫人差上半分。如今往事種種不過虛幻一場,再回故地,不知林夫人可還有舊時之心?” 當年的林氏還是待嫁之身時,初入為商行當,自信滿滿,豪言不少,其中最為厲害的兩句,便是莫欺少年窮與女子當如男。 魏氏問林氏可還有舊時之心,林氏就是與南陽侯為妾之時也不曾忘過,否則何以執著與誥命。 就是她心性偏差一時為了妾,總是要想跟遠在京城里的魏氏爭,要向這世間證明,出生并非能決定一切,她的榮耀能源于自身而非夫與子。 林氏抬起頭來,高昂著脖子,看向魏氏,她知曉她如今要求著魏氏,也知曉魏氏會待她如此也是因她有用,可她還是不想認命,連關在京城侯門后院二十年的魏氏都能憑己之力建立軍功,她又為何不能有自己的路走。 這不是兩女爭一夫的無聊較量,而是為了證明她也不比魏氏差,是兩個女人的真正較量。 “當然還有!”林氏一字一頓道。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三年前的傷在古代算嚴重的,但是并沒有傷到脊柱根本,放在現在就不嚴重啦,所以還是現代好哇~~~~ 林氏走錯過路,但是一開始心還是正的,只是選擇了不好的捷徑,然后心越來越狹窄了,但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歷經生死,心性肯定也會更上一層。能讓人成熟的永遠是磨難,她的跌落是為了告訴她,成功從無捷徑可走……其實還是想給她一個不太壞的結局啦~~~ 哈哈,發晚了,主要是又加了點,今天這一章很肥喲~~~ 第137章 1.28 如魏氏所言,蕭安當年都熬過去了,如今沒有熬不過來的道理。 蕭安醒轉那一日,魏氏總算是抽空見了蕭安。 “娘,我睡了多久了?”蕭安垂著眼簾沙啞著嗓子道。 魏氏算了算,道:“一旬?!?/br> 一旬就是十五日,蕭安就道:“誰去獻俘?” 魏氏早在聽聞蕭安醒來之時,就松了口氣,如今說話也算輕快,“你程大哥啊?!?/br> 蕭安頓時眉頭一皺,“為何不是柳叔?” 魏氏看了蕭安一眼,道:“你想把他藏到幾時?” 蕭安道:“只是現在太早了?!?/br> 魏氏卻不這么以為,“你昏迷不醒,三關又才在你手中,我與你柳叔自然要替你看好這三關,除了他還有支使誰去?三關里別的人誰去你放心?” 蕭安默然不語,自己母親做事自然是體貼讓人找不到半點不好的,程謹安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魏氏見蕭安還是不高興,就道:“你覺得太早,可這個時候其實是剛剛好?!?/br> 蕭安不明白。 魏氏與她解釋,“你總擔心他根基未穩,京城里的人會給他使絆子,可你忘了日子太久,旁人也會忘了。不只是見不得他好的人忘了,對他有愧的人許也忘了?!?/br> 魏氏掌握的這個時機最好,蕭安昏迷生死難測,程謹安卻有軍功在身,帝王心海底針,可還是被她探得一二,就是程謹安真回京招了一些人的眼,可那起子小人,比起能駐守邊關的大將,在皇帝心里算得什么? 蕭安想要程謹安根基穩了才回京,這不過是最難的一條路,就算是根基穩了回京也未必不會跟人對上。 她要的是程謹安在京城里什么都不做就有人替他謀求好處,讓京城里的有些人在此回之后再也不能與之如何。 蕭安想了想,這也未必不好,不過她的想法從來跟自己親娘不一樣,就多解釋了一句,“自己打下來的,總比靠別人的強?!彼杂妆煌庾娓附甜B,是像餓狼一般的養大的,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爭,也要自己親手拿到的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