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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170章 《我與我周旋》:得寶

第170章 《我與我周旋》:得寶

仙府。

    孫道人關上殿門,只是思量過后,想起自己走過的那些閣樓屋舍,好像都沒關門,便又悄悄打開了殿門,免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給那黃師看出了端倪。

    以馱碑符作為障眼法的陳平安坐在一處屋脊上,看著都替這個孫道人著急,你這不還是等于偷了銀錢插塊木牌,間接告訴那黃師“孫道人沒偷錢”?孫道人你好歹多跑些路程,多打開些殿閣屋舍的大門,假裝過了那條臺階中軸線,往嘉佑國秦公子那個方向逃竄了,不然到此為止,黃師只要是個有腦袋的,不還是要從這座小殿率先找起。若是換成陳平安,其實從一開始,就會讓那些大門或開或關。

    不過這一路隱匿行來,孫道人經常要作取舍,將大小兩只包裹里邊的物件替換扔掉,反正高瘦老道也不曉得到底是新物件好,還是舊的值錢,到最后全憑眼緣。陳平安便在后邊撿破爛。

    反觀黃師那邊,若是包裹里邊位置不夠,每次替換物件,不要的,便都要被他一拳打碎,若是無法打得粉碎,便另有計較,興許要重新更換一番。

    此地眾多仙家遺留寶物,大多已經瀕臨破碎的邊緣,修復起來興許需要大筆神仙錢,可是將其打爛,對于黃師這個底子不俗的金身境武夫來說,輕而易舉。原本打算舍棄之物,結果一拳不碎的,當然就被黃師重新收入囊中。這也算另類的勘驗手段了。不過這趟訪山尋寶的機緣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尋常一些個重見天日的仙家洞府,一撥撥山澤野修打生打死,均攤下來,每個人最終能夠得到三兩件仙家器物,就已足夠讓人欣喜若狂。但是黃師猶然不滿足。

    果不其然,在突然失去了孫道人的行蹤后,黃師就開始放棄搜刮,而是循著開門的路線,火急火燎尋找到了這座小殿。

    黃師臨近之后,陳平安便不再保持坐姿,而是在屋脊上躺下身形,屏氣凝神,再無半點呼吸氣息。

    黃師瞥了眼地上的匾額,笑道:“孫道長,水殿之內,又有重寶?不如我幫你一把?放心,按照咱們事先定好的規矩,誰率先推開的門,屋內所有寶物無論多貴重,都歸誰?!?/br>
    水殿之內,孫道人戰戰兢兢,默默禱告道門三清老祖,讓那黃師速速離去。

    大概因為孫道人不屬道家三脈子弟,祈求無用,黃師直接跨過了門檻,笑道:“孫道長,怎的,得了些寶貝,便翻臉不認人,連盟友都要防備?咱們倆需要提防的,難道不是那個手握法刀兇器的狄元封?我一個五境武夫,至于讓孫道長如此忌憚?”

    躲無可躲的孫道人只得從神像后面走出來,悻悻然笑道:“黃老弟說笑了?!?/br>
    黃師打趣道:“這才走過十之二三的仙府地盤,還有那么多路程要走,別的不說,先前咱們在山巔道觀那邊,可是發現后山猶有大好風光的,孫道長為何這么早就丟了那件法袍包裹?我可知道,入宮觀寺廟燒香,走回頭路,不太好?!?/br>
    孫道人只得原路返回,從那尊神像背后撿起先前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包裹,挎在身上,額頭上滲出汗水:“黃老弟,不如你我聯手,多防著那個狄元封,豈不是更好?你我傷了和氣,白白讓狄元封坐收漁翁之利?!?/br>
    黃師點頭道:“將那部光彩滲出道袍的秘籍給我過過眼?”

    孫道人哀嘆道:“黃老弟,你都已經到手了那只香爐,也該見好就收了吧,何況貧道這本秘籍是一部道門典籍,黃老弟拿了也無太大意義?!?/br>
    黃師微笑道:“有無意義,孫道長你說了可不算?!?/br>
    孫道人臉色陰沉道:“黃師,那貧道也要勸你一句了,貧道怎么說也是一個擅長近身廝殺的觀海境道士?!?/br>
    黃師說道:“若非如此,才是麻煩。我知道,你的壓箱底寶物就是那件已經碎了的寶塔鈴,可以用來防御,可惜說沒就沒了。除此之外,無非是一件攻伐本命物,那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一個六境武夫,三兩拳打死你,如探囊取物?!?/br>
    孫道人震驚道:“六境武夫?!”

    孫道人隨即冷笑道:“嚇唬人誰不會?貧道還說自己是那金丹地仙呢,你怕不怕?”

    黃師正要一拳了結這個老道人的性命,不承想水殿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黃師轉頭望去,竟是那個沒去狄元封那邊尋寶的黑袍老人陳道友。

    黃師瞥了眼那家伙的斜挎包裹,看樣子,是裝了些琉璃碧瓦和……幾塊道觀青磚?

    是膽子太小,還是運道太差?這一路趕來,一頭撞入鬼門關,就沒半點其他收獲?

    若真是如此,黃師都覺得一拳打死這種可憐蟲,有些浪費氣力了。

    孫道人瞧見了那個匆匆趕來的道友,既欣喜,又無奈。

    這個陳道友,怎的就不聽勸。也罷,事已至此,看看有無機會,兩人聯手,免得被黃師一人獨吞了他們哥倆辛苦尋覓而來的寶物。

    瞥見那家伙斜挎包裹的寒酸光景后,孫道人心想實在不行,回頭兩人合力逃出生天,他贈給陳道友幾件瞧著不值錢的寶物便是。

    陳平安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方才我為了找你們,便在屋脊上邊飛掠一番,不承想看到有兩撥人登了山,便趕緊落下身形。第一撥兩人,年輕子弟,瞧著就像是咱們招惹不起的譜牒仙師,都穿著法袍而來。第二撥,正是那北亭國小侯爺,一行五人,一人守住了山腳的拱橋,一人直接飛奔上了山巔道觀,明擺著是要占據路口要道,剩余三人,則慢慢搜山而上,遲早要與我們撞上,這可如何是好?”

    黃師心情沉重。之前羊腸小道邊上那座破敗行亭里的兩個純粹武夫分明都是實打實的宗師,自己單獨應付兩人,就已經需要拼命。如果再加上其余三人,黃師不覺得自己有把握攜寶脫身。所以情況有變,水殿內外、眼前身后的兩個道友,暫時還殺不得。

    于是黃師笑道:“與孫道長開個玩笑,別見怪?!?/br>
    孫道人氣呼呼道:“黃老弟這種傷感情的玩笑,還是少開為妙!”

    黃師心中隱隱發怒,差點沒忍住先一拳打殺了這個孫道長,反正一個所謂擅長近身廝殺的野修道人,遠遠不如那個精通符箓遠攻的黑袍老人,殺了孫道人,一切寶物暫時交由黑袍老人保管,黃師就不信這個陳道友不動心!

    孫道人突然高聲道:“陳道友,打個商量,能否送我幾張攻伐符箓?”

    陳平安微笑道:“可以買賣?!?/br>
    孫道人啞口無言。

    黃師皺了皺眉頭,隨即眉頭舒展,差點忘了孫道人也是一個半吊子的道門修士,畫符不成,駕馭符箓還是不難。

    也不算什么壞消息,有孫道人和黑袍老人兩人手持攻伐符箓,配合自己這個金身境武夫,再加上和狄元封碰頭,四人聚攏,不容小覷。

    黃師走出水殿門檻,為那早已停步不前的黑袍老人讓出道路,側身而立,然后眼角余光同時望向兩個皮囊孱弱的練氣士,笑道:“咱們能否抓牢手中機緣,就看我們接下來肯不肯精誠合作了。事先說好,我黃師是一個六境武夫,并非虛言,一旦與人廝殺,我不會有絲毫保留,可只要我們離開此地,作為報答,你們需要每人贈送我一樁機緣?!?/br>
    陳平安拍了拍包裹,依稀可見青磚輪廓,爽快道:“只管拿去?!?/br>
    黃師看得眼皮子顫抖了兩下。

    孫道人一咬牙說道:“那部道書之外,大小兩只包裹的物件,任由黃老弟自??!”

    黃師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一言為定!”

    陳平安跨過門檻,與孫道人對視一眼,兩人都無須心聲交流,就來到了水殿供奉的那尊神像背后。

    兩人蹲在地上,孫道人問道:“陳道友的攻伐符箓有幾種,幾張?”

    陳平安說道:“有三種,除了先前那張最金貴的壓箱底的名為五雷正法符的雷符,以及橫流斷江符,還有撮壤山岳符。想來孫道長聽名字,便猜得出,皆是那一等一的珍貴符箓,至于有幾張……”

    孫道人看對方吞吞吐吐,便有些不耐煩,斬釘截鐵道:“除了那張雷符,陳道友留著防身保命,其余的,貧道全包了!”

    在陳道友這邊,孫道人還是極有底氣的。至于那些一個比一個霸氣的符箓名稱,陳道友你糊弄黃口小兒呢?!

    陳平安問道:“孫道長,你有那么多的神仙錢?我這些丟了半條命才從別處仙府遺址搶來的仙家寶符,可張張不便宜?!?/br>
    孫道人疑惑道:“先前不是說是你自己所畫符箓嗎?”

    陳平安說道:“孫道長這個也信?我若是能夠自己畫出這種殺伐寶符,何必當個野狗刨食的山下散修,早就是彩雀府、云上城這種頭等仙家大山頭的供奉了吧?每天躺著享福便是,何必走這一遭?”

    孫道人頓時齜牙咧嘴,伸手揉了揉臉頰:“陳道友,你就說吧,還有多少張符箓。我都買?!?/br>
    陳平安搖頭道:“孫道長,前輩歸前輩,但是買賣是買賣,得先給晚輩看看神仙錢。這些個傍身保命的珍稀符箓,每賣出一張,我都要疼得心肝打戰?!?/br>
    孫道人怒道:“陳道友,做人要厚道!”

    陳平安也毫不示弱:“孫道長,買賣要公道!”

    孫道人有些灰心喪氣。他娘的這個陳道友,原來也不好騙哪。

    孫道人猶豫一番,打開了身上那件法袍包裹,攤放在地,語重心長道:“水土兩符,各三張,賣給我六張,然后你自個兒挑一件價值連城的山上法寶?!?/br>
    陳平安從袖子里摸出兩張尋常黃紙材質的符箓,然后拈符之手,繞到身后,另外一只手開始翻翻檢檢,說道:“兩張符箓,成雙成對,和孫道長買一件支離破碎的仙府遺物?!?/br>
    孫道人臉色鐵青,就要卷起包裹,陳平安這才將那兩張符箓放在包裹一角,說道:“等我挑完一件,再給孫道長兩張符箓?!?/br>
    孫道人這才作罷:“陳道友,如此買賣,貧道可虧死了?!?/br>
    陳平安盯著那二十余件仙家器物,眼神游移不定,仔細打量過去,一邊看一邊牢sao道:“孫道長,你既然出身于嬰兒山雷神宅,怎的也不帶幾張雷法符箓下山?孫道長自己仗著是那譜牒仙師,托大行事,這會兒還怨我作甚?”

    孫道人這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譜牒身份,撫須而笑:“山下游歷,意外千萬種,哪能事事掐指算準,若真是算無遺策,那還需要下山砥礪道心嗎?”

    陳平安點點頭,繼續挑選。

    陳平安一眼相中的,就有兩件。翻檢之后,又看上了一件。

    最有眼緣的最先兩件,其中一物,是因為覺得送人最佳,至于品秩高低,反而不是陳平安太過在意的。

    那是一尊手掌高度的木刻神像??梢再浰屠罨?。

    此像刻畫道家元君身形,與水殿這尊女子神像面容相仿,身姿曼妙,修長雅致,手指纖細掐法訣,神色祥和,頭戴冠冕,衣袍精美細致如人間綢緞實物,下擺垂于座上。底座有十二字蠅頭篆文:觀照內在澄明,不受外魔迷障。

    陳平安覺得寓意很好。

    還有一把古色古香的小圓團扇,瞧著就應該挺值錢,將來放在春露圃老槐街的鋪子里邊,或是以后牛角山的包袱齋鋪子,說不定能夠遇上冤大頭,畢竟世間女修購物,和山下女子其實差不離,比男子更加愿意一擲千金,只要她們喜歡,就不用講道理、談品秩了。

    最后一件,則是最讓陳平安意外的。準確說來,是感到了震撼。

    那是一對以金色絲線牽引的竹編小籠,青竹色澤,蒼翠欲滴,只不過與此地器物差不多,皆有細密裂紋,大大傷了品相。兩只小籠皆是拳頭大小,看似市井坊間的蛐蛐籠,分別銘文“斗蛟”“潛蟠”??吹藐惼桨财铺旎念~頭上滲出了汗水。是真有些緊張了。

    總覺得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多和孫道長一起結伴走江湖訪名山、探幽尋寶。

    孫道人一看有些不對勁啊,注定是一樁大賺特賺的殺豬買賣,陳道友為何如此神色尷尬?難道是后知后覺,猛然醒悟了一個真相,自己包裹里邊的這些物件再值錢,其實都不如符箓傍身,多一張藏身就是多一線生機?這讓孫道人額頭上也滲出些汗水,他就要伸手去偷偷抓起那兩張符箓,心想陳道友,咱哥倆這般交情,兩張符箓就兩張。孫道人拈了符箓藏在袖中,輕輕松了口氣,剛想要說剩余兩張就免了。不承想那個陳道友拿了那團扇,然后果然守約,從袖中又拿出兩張水土符箓,遞給他。

    此后陳平安摘下斜挎包裹,從青磚、碧綠琉璃瓦當中取出了一個疊放的包裹,輕輕抖開,將那團扇放入包裹當中??吹脤O道人既驚訝又羨慕,陳道友竟然隨身攜帶這么多青布包裹,很是老江湖。

    陳平安又摸出四張符箓,放在孫道人攤放在地的法袍上邊,將那木刻元君神像也收入包裹當中。

    孫道人心情大好,笑瞇瞇道:“陳道友再來四張符箓?地上寶貝,隨便挑,慢慢挑?!?/br>
    陳平安猶豫不決,磨磨蹭蹭,結果直接從袖中摸出了一摞二十余張符箓,其中夾雜有三絲金色,應該是三張金色符箓!

    孫道人看這個道友手中攥緊那一摞符箓,低頭左看右看。應該是這個陳道友最后的符箓家當了。

    孫道人咽了一口唾沫,告誡自己要鎮靜,一定要淡定從容,可依舊笑容僵硬,試探性輕聲道:“陳道友,難道還有相中的物件?好事成雙,貧道可以買一送一。只需要給我四張攻伐符箓就行?!?/br>
    陳平安搖搖頭:“算了,賣出八張符箓之后,我自己剩下的破障符居多,不成不成?!?/br>
    孫道人提醒道:“陳道友,出了此地,難道就不想和貧道一起返回嬰兒山雷神宅,當個有靠山有背景的譜牒仙師?”

    陳平安搖頭道:“有沒有機會活著離開此地還兩說?!?/br>
    孫道人十分惋惜,感慨道:“看來陳道友的問道之心不夠堅定啊?!?/br>
    陳平安便多瞥了一眼地上的包袱齋,轉過身去,應該是要抽出四張攻伐符箓,再買一物。

    孫道人伸手一把握住這個道友的手腕,微笑道:“陳道友,我就只要你手中兩張符箓,買物花費一張,入我雷神宅,又一張,只需要兩張,如何?”

    那黑袍老人氣笑道:“孫道長好眼光!”

    孫道人撫須而笑:“買賣公道,公道買賣,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陳道友要慎之又慎,要珍惜來之不易的道緣啊?!?/br>
    對方猶豫不定。

    水殿之外,等得有些不耐煩的黃師出聲提醒道:“兩位老哥,難道打算在這殿內住上幾天?”

    最后陳平安交給孫道人兩張金色材質的符箓,不過只有一張是雷法符箓,另外一張是山水破障符。不過孫道人見好就收,只是調侃了一句:“陳道友不厚道?!?/br>
    那摞符箓當中,最后僅剩一張金色符箓,應該是對方藏私的攻伐符,不過孫道人沒強求。好歹給人家留一張保命符不是?

    不過如此一來,孫道人就越發篤定,這個自稱來自五陵國小道觀的陳道友,不是什么精通畫符一途的道門修士了。

    陳平安拿了那對孫道人根本猜測不出底細的竹編小籠,就要再去拿一件東西,不過孫道人已經笑呵呵收攤子了:“兩只小竹籠,剛好兩件嘛?!?/br>
    不等對方討價還價,孫道人已經卷好包裹,斜挎在身。

    陳平安轉過身,背對著孫道人的時候,先將三樣物件悄然收入咫尺物當中,再將幾片替換出來的碧綠琉璃瓦和一塊青磚放入斜挎的新包裹內,將兩只包裹,交錯挎在身上。

    當兩人跨過門檻走出水殿時,黃師臉色不悅:“臺階另外一邊,有了些打斗動靜,就是不知誰撞上了誰?!?/br>
    如今山上有三撥人混雜一起。他們四人應該是最先進入府邸秘境的。

    黃師不知道第二撥兩個年輕譜牒仙師到底是何方神圣,云上城修士的可能性最大,畢竟彩雀府唯有女修。第三撥,最棘手。所以最好的情況,是兩個年輕譜牒仙師與北亭國小侯爺一方起了沖突。

    如果是狄元封率先與人交手,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狄元封那個家伙的秉性,真要遇險,一定會將禍水引流到他黃師這邊,一旦身陷絕境,狄元封的第一個念頭,肯定會是拉著他們三人一起陪葬,黃泉路上有個伴。

    黃師突然掠到屋脊之上,只見藻井那邊,像是餃子下鍋,不斷有人墜落,不下四十余人,看樣子,接下來還會有人摔入此地。藻井那邊動靜之大,遠勝臺階另外一邊斷斷續續的打斗。

    黃師有些摸不著頭腦,這種魚龍混雜的形勢,對于他個人而言利大于弊。只要找到退路,然后奪了孫道人身上那部道書,他黃師一走了之便是。

    他是純粹武夫,對于此處的天地靈氣并無絲毫貪戀。剩下所有人殺來殺去的,作困獸之斗,與他無關。

    黃師說道:“我們不走登山臺階,繞路去往后山?!?/br>
    陳平安問道:“不等等那個秦公子?”

    孫道人嘆息一聲,真是個不知人心險惡的江湖雛兒。

    從水殿內雙方做買賣,孫道人就看出了這個道友的那份小心謹慎,實則十分輕浮不牢靠。

    黃師笑道:“陳老哥可以去和秦公子打聲招呼,我和孫道長在這邊等著便是?!?/br>
    孫道人見這個道友神色尷尬,不再廢話,便以心聲告訴此人:“陳道友,切記言多必失,入了金山銀山,各憑機緣取寶,你就莫要再畫蛇添足了。說不得秦公子在那邊,已經得了天大福緣,還愿不愿意見你,都不好說,你這一去,豈不是讓秦公子為難?”

    陳平安笑著回答:“不愧是孫道長,老成持重,行事沉穩?!?/br>
    當下,陳平安最好的打算,就是先找一個外人,確定這座小天地光陰流水的流逝速度,確認不會耽誤他沿著那條大瀆游歷后,就可以在這邊稍稍停留一些時日,爭取與各路神仙相安無事,能夠讓他在此安穩修行,盡量多汲取一些道觀青磚當中的水運精華,將水府、山祠兩處竅xue蓄滿靈氣。

    三境的水府和山祠,“蓄水”有限,至于其他氣府,由于有那一口純粹真氣的存在,留不住多少靈氣,恐怕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件百睛饕餮法袍聚攏的靈氣多??伤?、山祠兩地靈氣哪怕會滿溢,其實也無妨,陳平安可以在此畫符啊。

    用春露圃那罐最好的仙家丹砂,在金色材質符紙上畫符,消耗靈氣越多越好,那樣畫出的符品秩就越高。

    修行煉氣,研習符箓,掙神仙錢,一舉三得。

    甚至陳平安還打算借此靈氣,嘗試著開辟出第三座關鍵竅xue,為將來的第三件五行之屬本命物先騰出位置。因為陳平安有一種直覺,五行之屬的木屬本命物,已經有了著落。

    其實換一種角度去想,身處小天地之內,對于身在北俱蘆洲的陳平安而言,不全是壞事。因為這會斷絕他和清涼宗賀小涼的牽連。

    賀小涼當初跟隨自己進入骸骨灘鬼蜮谷,到京觀城近距離盯著自己,以及被自己力扛天劫連累之后,不得不主動掐斷冥冥之中的那種聯系,應該是躲入了那座小洞天,以免雪上加霜,再次被他陳平安坑害,就是此理。所以一座小天地之內的所有得失,都是陳平安獨自一人的事。這其實就是好事。

    最壞的打算,當然就是陳平安一劍破開天地禁制,溜之大吉。

    哪怕不談碧綠琉璃瓦和道觀地面青磚,光是那兩只小巧玲瓏的竹編小籠就讓陳平安大吃一驚了。極有可能是龍王簍!哪怕是品相損傷嚴重、品秩最低的兩只小竹籠,那也還是值得砸錢修繕如新,然后可以拿去捕捉蛟龍的龍王簍。

    那么,孫道人的意外,還要不要一直管下去?

    欺人不難,自欺也易,只是修道之人,只要還有證道之心、登頂之望,自欺本身便是最大的癥結。因為看似最簡單,但是未來關隘最大。比如書簡湖玉璞境野修劉老成,就差點因此身死道消。

    當真給了孫道人兩張金色材質的符箓,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問心無愧了?還是說,為了省心省力,干脆利落解決掉武夫黃師這個意外的根源?

    論跡不論心,還是論心不論跡?或是兩者皆需要?

    顧璨無須如此。馬苦玄無須如此。世上的所有山澤野修,可能都無須如此。崔東山、陸抬、鐘魁、劉景龍,可能都會有他們自己的選擇,無論選擇與他陳平安相同或不同,應該都不會像他這樣為難。

    當陳平安真正走上修行路,成為半個修道之人后,就發現所有支撐他走到今天的那些道理,真的會讓他覺得變成了負擔。就像當年年幼登山之時,背著的那只大背簍,還沒有裝草藥,就已經讓人感到沉重。

    可為難之處,就在于恰恰是這些當年的負擔,帶著他一路走到了今天。與己為難,是那修道登山的難上加難。

    就在此時,孫道人以心聲告訴陳平安:“陳道友,小心些,這黃師深藏不露,竟是一個六境武夫,道友你所剩攻伐符箓不多了,貧道還算擅長廝殺,到時候你退遠一些便是。只是可別忘了為貧道壓陣啊,別太節省符箓,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只管一起砸向黃師,不過也別誤傷了貧道?!?/br>
    陳平安愣了一下,心境豁然開朗,微笑著回復道:“孫道長放寬心,實不相瞞,我除了符箓之道,對敵廝殺,也是一把響當當的好手?!?/br>
    孫道人無奈道:“陳道友,別這樣,聽你說這種大話,貧道不會寬心半點,只會心里發怵?!?/br>
    陳平安笑道:“孫道長出身仙家高門,道法高深,說不定都無須我出手相助?!?/br>
    孫道人不再言語,心想被你這種眼窩子淺的家伙溜須拍馬,貧道真是沒有半點成就感。

    黃師直覺敏銳,大致猜出兩人在暗中交流,只是不覺得兩個道門廢物,能聊出什么花樣來。怎么死嗎?如何在鬼門關門口把臂言歡嗎?

    陳平安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便覺得天高地遠,青山綠水,風景處處可親。只是再一看,便讓陳平安皺眉不已。搖了搖頭,異象便無。

    陳平安忍不住開口提醒孫道人:“孫道長,小心些?!?/br>
    孫道人笑道:“道友大話莫講,廢話莫說?!?/br>
    臺階另外一邊,確實是狄元封和兩個云上城譜牒仙師起了沖突。

    云上城兩個年輕男女,無意間尋見了一處遠古仙人的修道之地,然后機緣之下,從一幅字帖當中打開了機關,竟然找到了一副“金枝玉葉、寶光瑩澈”的遺蛻白骨。

    白骨數百年甚至是千年瑩光不衰,有此光景,必然是一個元嬰地仙,或是得了一樁驚世駭俗的福緣,屬于傳說中那些玉璞境修士的遺蛻。至于更加匪夷所思的仙人境遺蛻,則不至于化作枯骨,血rou消散。而遺蛻身上那件法袍,近乎圓滿無瑕,品相沒有絲毫折損。

    原本狄元封暗中尾隨兩個經驗不夠的雛兒修士,并沒有抱太大希望,不承想這一看,就看到了大門道,那副遺蛻珍稀不珍稀,從法袍品相就看得出端倪,何況其中一個年輕男子修士,還將遺蛻和法袍收入了一支白霧繚繞的白玉筆管當中,顯然是傳說中的仙家方寸物無疑。

    狄元封掂量了一下對方修為,覺得有機可乘,便隱匿在出口,尋了一個機會,打算一擊斃命,奪了寶便遠遁。一支筆管方寸物,外加仙人白骨遺蛻和法袍,這可就是三樣重寶。

    不料凌厲一刀之下,那個年輕男修只是法袍破損,外加身受重傷,仍是護住了那支筆管。狄元封便要順勢出刀,將那驚慌失措的不濟事女修宰了。只是一個老修士憑空出現,不但擊退了狄元封,還差點將狄元封留在了那處仙人坐化的茅庵。

    狄元封憑借那把祖傳法刀,破開一座術法牢籠,負傷遠逃。心中大罵不已,狗日的譜牒仙師,身上竟然穿著兩件法袍!

    年輕男修臉色慘白,伸手一抹,手心全是鮮血,若非小心起見,兩件法袍穿戴在身,不然受了這結結實實一刀,自己必死無疑。

    女修看得心疼萬分,對那個陰險小人更是憤恨不已,顧不得自己安危,就要御風追殺而去,對方受傷不輕,說不定可以痛打落水狗。

    那個龍門境老供奉淡然道:“窮寇莫追。再者,得了這么大一份機緣,你們也該見好就收。接下來你們該考慮的,是怎么離開此地。北亭國那個小侯爺,在山腳山頂都已經安排了一個武學宗師,負責把守關口,你們自己商量著辦?!?/br>
    隨后老供奉便身形消散。

    那對劫后余生的云上城年輕男女,大難不死,心情起伏,所以都沒有注意到那個老供奉眼中的掙扎。

    如果不是還有一個多余的護道人老真人桓云,這個擔任云上城首席供奉將近百年的自家修士,恐怕就要讓兩個懷揣重寶的年輕晚輩知道什么叫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了。

    而不遠處,一個以上乘符箓隱匿身形與漣漪氣機的老真人桓云,對于龍門境供奉的隱忍不發,亦是神色復雜,似乎有些慶幸,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桓云喃喃道:“修行不易,修心更難啊?!?/br>
    一聲心湖嘆息過后,老真人再次身形消散。

    先前有些早早落在眼中卻恪守規矩不去拿的寶物機緣,他桓云當下已經可以伸手去取了。因為這兩個沈震澤嫡傳,已經絕對沒有心思再去探寶,而是要想著如何脫離困局了。至于那個龍門境供奉修士,也該是差不多的念頭和打算。

    除了幾處殿閣樓臺的仙家器物,桓云更想要去山巔道觀那邊看一看,那些先前御風遠觀了一眼的琉璃碧瓦,比什么都金貴。只不過此物不著急,有那個北亭國金身境武夫坐鎮山巔,不到萬不得已,他就不會去硬搶。

    背著一個包裹的狄元封,躲在一座假山之后,咽下一顆丹藥后,大口喘著氣,嘴角滲血不停,心中罵娘不已。既然還有心氣罵人,就意味著尚未傷及根本。

    狄元封毫不后悔出手奪寶。但一擊不成,也就沒有繼續糾纏的心思了。

    半山腰處的臺階上,小侯爺詹晴手持折扇,輕輕扇動清風,水龍宗金丹地仙女修白璧站在一旁。

    芙蕖國武將高陵,站在山腳那邊的白玉拱橋一端。詹晴所在侯府的那個家族供奉武夫則去了山頂。剩余一個跟隨白璧而來的芙蕖國皇家供奉,則在得到白璧的點頭后,去搜刮寶物了。

    詹晴望向遠處的異象,皺眉道:“這么多人,怎么進來的?難道有人直接破開了洞室禁制?”

    白璧嘆了口氣道:“此地本身,才是最大的麻煩。我去山外四周轉悠一圈,看看能否飛劍傳信給宗門?!?/br>
    詹晴起身道:“我陪你一起?!?/br>
    白璧搖頭道:“你去山腳那邊,高陵此人最知輕重,一定會護著你的安危。先不著急去山巔,那邊變數大,會讓我不放心遠游,去探究此地邊界?!?/br>
    白璧御風升空,化虹而去。

    詹晴心神往之。這便是金丹地仙的風采。

    詹晴緩緩下山,一個金身境的高陵,未必擋得住所有尋寶客。

    不過只要那浩浩蕩蕩涌向山頭的各路訪客沒本事聚攏成一股繩,便是一盤散沙,任由他詹晴予取予奪。

    進入秘境,和白jiejie商議過后,詹晴改變了主意。他沒打算大開殺戒,而是想和那些過境修士、武夫做一筆買賣。那就是,上山可以,但是下山之時,需要私底下和他詹晴會晤,交出其中一件被他看上眼的山上器物。一件即可。至于其他被幸運兒隨身攜帶的物件,到時候白jiejie當然會默默記錄在冊,回頭交給水龍宗祖師堂,讓那些地仙修士將這些螻蟻一一抓捕,取回寶物。

    如此一來,便不用他詹晴親手打殺誰,和氣生財嘛。當下就能省去諸多麻煩和意外。

    山澤野修,除非覺得自己深陷必死境地,一般都很怕死很惜命,所以都好商量。反而是那些山門勢力兩頭不靠的譜牒仙師,不太看得清楚形勢。

    他那個野修出身的元嬰師父,如今是水龍宗的掛名供奉,白jiejie更是他未來的神仙道侶,怎么看都是一家人。所以這座仙府遺址,是水龍宗的囊中之物。

    此前,白jiejie和他商量過了,盡量多揀取幾件重寶,盡量保證在五件之內,貪多嚼不爛,不然她不好和宗門那邊交代,而且詹晴和她的取寶動作,一定要隱蔽再隱蔽,多折騰一些障眼法。在這期間,元嬰修士都夢寐以求的至寶,兩人絕對不能碰。宗門那幾個老祖,誰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旦將來聞訊趕來,成功占據此地,定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入境之人,刨根問底起來,手法層出不窮,動輒在修士神魂一事上下功夫,到時候只要詹晴被順藤摸瓜,露出馬腳,她白璧也難辭其咎,被祖師堂蓋上一頂吃里扒外的帽子,就會得不償失。

    但是四件法寶,他們兩個晚輩,作為開疆拓土的最大功臣,即便祖師堂獲悉,有她傳道恩師和詹晴師父兩人的面子在,那十數位有資格在祖師堂擺下座椅的大修士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何一個山上的譜牒仙師,既受規矩、底蘊的庇護,也受規矩、戒律的束縛。

    詹晴到了山腳,和顏悅色地向高陵吩咐下去,高陵這個芙蕖國剛剛升為正三品武將的金身境武夫沒有異議。

    護送女修白璧返鄉入京的當天,圣旨就到了高陵的將軍府上。所以高陵知道了一件事情,在軍功難掙如登天的芙蕖國,與那座水龍宗攀附上關系比什么都管用。

    詹晴站在白玉拱橋一端,以折扇輕輕敲擊橋欄異獸,玉樹臨風,白衣風流。

    高陵朗聲告訴臨近拱橋眾人應當遵守的規矩。當然沒有人會服氣。有人不敢硬闖,便想要從別處躍過那條宛如護城河的幽綠河道。結果高陵一掠而去,一拳攔截下來,修士當場斃命,尸體碎成七八塊。

    這一拳高陵藏私不多,所以就有修士驚呼金身境武夫,更是報出了芙蕖國武夫第一人高陵的大名。

    一拳過后,鬧哄哄的對岸就立即消停了,只有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

    不知何人在何處,但應該是用上了仙家秘術,以一個沙啞嗓音,用心湖漣漪呼喊道:“咱們人多勢眾,合伙宰了這兩個人,到時候分頭上山,各拿各的,豈不是更好?!何必看人眼色。咱們若是有人運氣一般,只能到手一件寶物,難不成也要雙手奉上,白白送給這北亭國的紈绔子弟?此時不齊心合力,到時候下山之時,可就更難眾志成城了吧?”

    這一番言語,說得不少人都動心了。

    施展了障眼法的兩個彩雀府女修相視一笑。說出這番蠱惑人心言語之人,正是她們護道的一個祖師堂嫡傳少女。年紀不大,心性不差。

    而她們正是彩雀府府主孫清和祖師堂掌律祖師武峮。

    原本武峮一人護道就已足夠,但是孫清覺得在彩雀府山頭上十分煩悶,就跟著散心來了,不承想這一散心,就撞了大運。

    武峮偷偷和年輕府主交流:“先前那個年輕地仙,該不會是芙蕖國白璧吧?”

    孫清冷笑道:“是水龍宗嫡傳弟子又如何,亂戰之中,城府不夠,本事不濟,死了白搭?!?/br>
    說完這些,孫清神色淡然道:“你我一樣如此?!?/br>
    武峮憂心忡忡道:“不過洞室那邊突然山水紊亂,禁制大開,處處皆是秘境入口,是不是太過湊巧了?”

    孫清瞥了眼天幕,緩緩道:“既來之則安之?!?/br>
    武峮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身旁一身平和氣象的年輕府主,難怪她是彩雀府歷史上最年輕的金丹境府主,而自己只是年復一年到了頭的掌律祖師。

    他們這邊的岸邊叫囂不已,人人喊打喊殺,揚言要宰了那個芙蕖國武將,還要將那個北亭國小侯爺剝皮抽筋。

    結果詹晴笑容燦爛,啪一聲打開折扇,在身前輕輕扇動清風,開口只說了一句話:“殺我可以,先到先得?!?/br>
    孫清笑了笑,輕輕以手肘撞了一下武峮:“你先出馬,不然雙方能耗上一百年?!?/br>
    武峮心中了然。

    頭戴冪籬又有障眼法遮蔽容貌的武峮,大步走出隊伍,率先走上白玉拱橋。

    她此次下山,穿了兩件法袍,里邊的才是彩雀府頭等法袍,外邊的則是托人從云上城重金購買而來的。外邊那件云上城法袍,當然也被施展了小小的障眼法,不然太過顯露痕跡,只當別人是傻子了。

    事實上那兩個云上城沈震澤的嫡傳子弟,也是差不多的行徑,內外兩件法袍,只是剛好換了一下,自家法袍在內,彩雀府法袍在外。

    武峮先前走得慢,拱橋那邊眾人雖有人挪步,卻走得更慢。生怕被這個不知來歷的女人坑害了,跑得太快,當了那出頭鳥,給高陵一拳打得血rou崩散。

    不過接下來所有野修、小山頭譜牒仙師和江湖武夫便如釋重負,頓時心情激蕩起來,再無太多疑慮。因為武峮竟是越走越快,最后直接飛掠而去,祭出一手仙家攻伐術法,然后硬生生吃了高陵兩拳,一拳破術法,一拳打殺人,女子修士被打得如同斷線風箏摔回拱橋對岸。女子也真硬氣,掙扎著起身后,一言不發,竟是再次走向橋面。有人真正帶了頭,眾人便再無猶豫,開始怪叫連連,吼叫不斷,紛紛過橋過水。

    詹晴勃然大怒,恨極了那個帶頭送死的女人。沒有任何猶豫,他轉頭掐指,吹了一聲響徹云霄的口哨。

    山巔那個家族七境武夫供奉飛奔下山,一個前沖,從白玉廣場高高躍起,重重墜落在那條登山臺階上。

    山腳已經有眼尖之人看到這一幕,心驚膽戰起來,手上便弱了幾分聲勢。

    不承想又有沙啞的女子嗓音重重響起:“先宰了橋邊兩個,再來一人又能咋樣?!一人一招下去,仍是一攤rou泥!”

    山腳這邊,已經開始亂戰。

    遠處,白璧御風懸停在一處地界邊緣,一條線之外,白霧茫茫,不管她如何施展術法神通,都不見那條線后的風景。

    她緩緩落下身形,駕馭石子撞入白霧當中,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隨后她又撕裂大塊地面,撞入那片云霧,依舊毫無動靜。這比山水禁制更加令人感到可怕。

    眼前此物,名為未知。

    水龍宗歷史上,就有一個玉璞境老祖師和一個元嬰境大修士,先后隕落在秘境當中,事后宗門連尸骨都沒能找到。

    白璧憂心忡忡,自己是該想一想退路了。

    原本被視為一座淺水池塘的此處仙府遺址,來歷絕對不小。

    橫貫北俱蘆洲東西的那條濟瀆,是水龍宗的宗門根基所在,其中那座最為重要的祖師堂,其前身就是三座濟瀆遠古祠廟之一,至于其余兩座,一座被大源王朝占據,奉為濟瀆廟正宗,依舊香火鼎盛;另外一座被某個覆滅宗門占據多年,一樣打造成了祖師堂,但是在與劍修宗門的廝殺當中,毀于一旦。此地氣象,與自家祖師堂有幾分相似。這也是白璧有底氣讓詹晴自取四件法寶的理由所在。

    一旦真是某條遠古大瀆的祠廟遺址,她和詹晴的這樁開門功勞,就太大了。

    但是白璧不知為何,就是有些擔心,害怕出現最壞的結果,還不是什么出不去,找不到退路。因為一旦她和詹晴兩人消失太久,水龍宗自會循著線索過來尋人。白璧真正擔心的,是此地會變作一座所有人葬身的新墳冢。

    試想一下,那些看似井然有序的枯骨,如果亦是新人尸骸、而非仙府舊有人氏?這就意味著此處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等著外人進來送死,還自以為天降福緣,見者有份。

    當然,這只是萬一??砂阻祪刃你枫?,總覺得這個萬一,好像隨著光陰流轉,變成了千一、百一。

    一時間白璧心境大亂,再不敢滯留在小天地邊界,而是疾速御風,返回那座青山,去找詹晴,然后爭取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

    白璧身形消失之后,從茫茫白霧當中走出一個身形縹緲的高大老者,微笑道:“三個金丹修士,兩個金身境武夫,嗯,還有個小家伙比較古怪,足夠飽餐一頓了?!?/br>
    一縷劍氣從天而降,直直地從老者天靈蓋一穿而下,老人縹緲身形在別處聚攏浮現而出,笑道:“好家伙,咱們當鄰居都多少年了?還是這般惡劣脾氣,就不會改一改?有那該死的重重禁制禁錮,害我無法煉制此山此水,可外邊層層大山,山根道道裹纏這座小天地,你這小家伙,針對我這么些年,只能勉強護著此地不失罷了,又能奈我何?”

    老人頭顱再次被那縷細微劍氣穿透,老人依舊是在別處出現,神色自若道:“按照老規矩,每次只留下最后一人,容他晚死片刻,和我聊聊外邊天地的近況。到時候他便會曉得,這個陷阱是何等巧妙了。那些個寶貝,你們又能拿到哪兒去?盤中餐,腹中物,洞天福地葬身處。這撥孩兒,運道也算不差了,只是可惜了一座道觀。那個背劍的小娃兒,眼光真是不錯,只是東西可不能讓你帶走。事后還要連累我再次東拼西湊。這都是第幾回了?拼湊一次,搬一次家,委實累人?!?/br>
    老人又一次被糾纏不休的劍氣攪爛身形,身形聚攏后,向后退步而走,高大身形逐漸沒入云霧,伸手輕拍腹部,快意笑道:“哈哈,好一個浩然天下,好一個別有洞天我肚中。哪座天下,不是人殺人最多?真是無甚意思?!?/br>
    沒了老人蹤跡之后,那縷劍氣依舊在附近巡游許久,掠地飛旋,最后才直沖云霄,返回高空。

    陳平安猛然轉頭,舉目遠眺,他大概是唯一一個察覺到了那縷劍氣落地和飛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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