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102章 禮物

第102章 禮物

老掌柜倒是不生氣,反而覺得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是個會做生意的好坯子,便笑問道:“要不要我們鋪子幫你現場開石?”

    裴錢點頭道:“要開的,不然這么重我可抱不動,按照你們這邊的規矩,二十枚雪花錢以下的燈火石,無償開石的。還有,如果開出了好石頭,給不給鋪子彩頭,是買家自愿,我到時候不給老先生你彩頭,你可不許生氣?!?/br>
    老掌柜樂不可支,點頭答應下來。

    裴錢突然要老掌柜等會兒,轉頭望向朱斂。

    朱斂心有靈犀,點頭道:“開吧,少爺不在,有我在?!?/br>
    裴錢歪了歪腦袋,燦爛而笑,驀然轉頭,對老掌柜大手一揮:“開石!”

    然后她將剩余三枚雪花錢,還給石柔,輕聲道:“還欠你五枚,以后還你啊?!?/br>
    一炷香后,山腳整條長街都震撼不已。

    本來就斜挎包裹的裴錢,又多了一個沉重行囊。

    身后那家店鋪的老掌柜,捶胸頓足,悔恨不已。

    百年難遇的燈火石髓!價值三枚谷雨錢!

    朱斂雙手籠袖,笑瞇瞇慢悠悠,跟在大搖大擺的裴錢身后。

    石柔只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陳平安剛好下山,來到街道盡頭那邊。

    看到那個被萬眾矚目的裴錢,陳平安一頭霧水。

    裴錢一看到那個熟悉身影,立即飛奔過去,跑得氣喘吁吁。

    陳平安笑問道:“怎么了,是朱斂還是石柔撿漏了?”

    裴錢只是笑。

    朱斂和石柔來到師徒二人身邊。朱斂輕聲笑道:“少爺,這個賠錢貨,用十五枚雪花錢,開出一塊至少價值三枚谷雨錢的燈火石髓?!?/br>
    陳平安笑了,摸了摸裴錢的腦袋:“這么厲害啊?!?/br>
    高興是高興,但是談不上如何震驚或是驚喜。

    裴錢一雙眼眸,瞇成月牙兒,歪斜腦袋,有些吃力地摘下那只包裹,遞給陳平安:“師父,送你了哦?!?/br>
    陳平安笑著擺手道:“自己留著吧,以后等你攢錢買了多寶架,放在上邊最顯眼的地方,不挺好,誰看到了都羨慕,曉得你是個小財主?!?/br>
    裴錢使勁搖頭,解釋道:“我想起來了,我逮著山跳又給放了的那天,原來剛好是師父你的生日呢,剛好這個當作我送師父的生日禮物?!?/br>
    陳平安愕然,沉默許久,手心放在裴錢小腦袋上,竟是難得地笑瞇起眼:“這樣啊,那師父就收下了?”

    朱斂是第一次看到這么開心的陳平安。

    當初與張山峰、徐遠霞重逢,陳平安自然也很開心,但不是當下的這種開心。

    裴錢點頭,歉意道:“可是師父,明年的五月初五,我可不一定能送這么好的禮物了哦?!?/br>
    陳平安接過那只包裹,放入背后竹箱,然后牽著裴錢的手,一起走在街上。

    裴錢興高采烈地說著開石后所有人瞪大眼睛的光景,陳平安微笑著聽著裴錢的絮絮叨叨。

    夕陽西下。

    余暉拉長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朱斂依舊雙手籠袖,石柔眼神溫柔。

    一行人原本打算住在山腳客棧,不料客棧人滿為患,多是這家剩一間那家余一間,陳平安不放心,擔心石柔一個人護不住裴錢,就只好乘坐飛舟,返回那艘懸??罩械亩纱嘁?。

    朱斂詢問山頂那座中岳祠廟香火如何,陳平安說他沒進去燒香,只是在山頂轉了一圈,不過一路往上,經過幾座道觀寺廟,看得出來,為了爭奪香客,不遺余力。道觀請承天國三品高官在觀外門口立碑,寺廟就去聘請書法名家撰寫匾額,除此之外,將各自通往寺廟道觀的山路修筑得異常平坦,綠樹成蔭。

    一岳山上,是如此,一國五岳之間,爭奪香火,更加激烈,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一岳神祇經常會請那些中五境練氣士結茅修行,哪怕人不到,茅屋在就行,這叫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還會盛情邀請文人sao客,來自家山頭游歷風景,留下詩篇墨寶,再讓人去世俗王朝推波助瀾,等等??芍^花樣百出。據說有一位被后世譽為芭蕉學士的著名文臣,在承天國南岳避雨期間,寫了篇膾炙人口的絕妙詩詞,觀湖書院副山長對此極為推崇,將其編入詩集,并且作為壓軸之作,以至于百年之后的今天,南岳祠廟還受這股“文氣”的惠澤。

    陳平安對于這些跟仙氣不沾邊的經營,談不上喜歡,卻也不會抵觸。

    說不得以后在龍泉郡家鄉,萬一真有一天要創立個小門派,還需要照搬這些路數。

    乘坐飛舟升空之前,朱斂輕聲道:“公子,要不要老奴露一手?裴錢得了那么塊燈火石髓,難免有人覬覦?!?/br>
    陳平安搖頭笑道:“如今我們一沒有惹是生非,二不是擋不住尋常鬼蜮之輩,哪有好人夜夜防賊、敲鑼打鼓的道理,真要有人撞上門來,你朱斂就當為民除害好了?!?/br>
    石柔難得主動開口:“可我們身懷重寶,才讓人眼饞?!?/br>
    陳平安耐心解釋道:“你錯了。第一,見財起意,心起奪寶殺人之心,本就不對。第二,看似我們懷璧其罪在前,使得外人眼紅在后,實則不然,是惡人心中存惡在先,今日見燈火石髓,明天見什么法寶靈器,后天見他人福緣,都會是他們鋌而走險、枉顧律法的理由?!?/br>
    前后順序,說得仔細,陳平安已經等于將道理掰碎了來講,石柔點點頭,表示認可。

    陳平安最后微笑道:“江湖已經足夠烏煙瘴氣,咱們就不要再去苛責好人了。春秋責備賢者,那是至圣先師的良苦用心,可不是我們后世誰都可以生搬硬套的?!?/br>
    朱斂笑瞇瞇問裴錢:“聽得懂嗎?”

    裴錢瞪眼道:“要你管?!”

    朱斂嘖嘖道:“賠錢貨終于踩到了狗屎,難得掙了回大錢,腰桿子比行山杖還要硬嘍?!?/br>
    飛舟緩緩升空。裴錢坐在陳平安身邊,辛苦忍著笑。

    朱斂問道:“怎么不多買幾塊燈火石……賭賭運氣?比如你手頭還剩下三枚雪花錢,實在不行,可以讓石柔賣了那塊小燈火石髓嘛,以小博大,越賺越多,金山銀山,豈不是在這塊風水寶地,讓你發了大財?別說今年送你師父的生日禮物,說不定明年后年都一塊兒準備了……”

    裴錢伸出兩根手指,滿臉得意。

    朱斂微笑道:“給說道說道,我洗耳恭聽?!?/br>
    裴錢學那陳平安緩緩道:“第一,離開獅子園的路上,師父教了我,君子不奪人所好,所以我可不會要石柔賣了燈火石髓。第二,行走江湖,要見好就收!這也是師父講的?!?/br>
    朱斂雙手抱拳:“受教了受教了,不知道裴女俠裴夫子何時開辦學塾,傳道授業,到時候我一定捧場?!?/br>
    裴錢遞出一拳故意嚇唬朱斂,見老廚子紋絲不動,便悻悻然收回拳頭:“老廚子,你咋這么幼稚呢?”

    朱斂一拳遞出,裴錢身體瞬間后仰,躲過那一拳后,哈哈大笑。

    朱斂跟陳平安相視一笑。

    石柔到底不是純粹武夫,不知這里邊的玄妙。

    一行人上了渡船后,大概是“一位年輕劍修,兩把本命飛劍”的傳聞,太具有震懾力,遠遠大于三枚谷雨錢的誘惑力,所以直到渡船駛出承天國,始終沒有不軌之徒膽敢試一試劍修的斤兩。

    不過這艘渡船速度之慢、航線之繞,以及變著法子掙錢的種種手段,真是讓陳平安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天渡船再次懸停、飛舟撒網出去一座仙家府邸走“獨木橋”的時候,連陳平安都忍不住笑罵了一句:“咱們真是上了艘賊船?!?/br>
    那座仙家門派,在寶瓶洲只是三流,但是在兩座山峰之間,打造了一條長達十數里的獨木橋,常年高出云海,風景是不錯,只是收錢也不含糊,走一趟要花費足足三枚雪花錢。據說當年那位蜂尾渡上五境野修,曾在此走過獨木橋,剛好看到旭日東升的那一幕,靈犀所致,悟道破境,在這里躋身了金丹境地仙,也正是跨出了這一步,才有了之后以一介野修低賤身份傲立于寶瓶洲之巔的大成就。

    陳平安仍是乖乖掏了十二枚雪花錢。

    裴錢一開始想著來來回回跑他個七八趟,只是一個有幸上山在仙家修行的妙齡婢女,笑著提醒眾人,這座獨木橋,有個講究,不能走回頭路。

    這讓裴錢懊惱得直跺腳,又虧錢了不是?!

    說是獨木橋,其實并不狹窄難行。

    當年蜂尾渡野修所走之橋,確實破破爛爛。后來山門砸鍋賣鐵,修出了現如今的規模,寬闊穩固不說,還重修得無比精致秀美。

    此后渡船繞過了戰火如荼的寶瓶洲中部,繞出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圈。以至于渡船腳下版圖的地面正是那條陳平安曾經坐船南下的走龍道。

    那一次,陳平安與張山峰、徐遠霞分別,獨自南下。

    這一次,身邊跟著裴錢、朱斂和石柔。

    這段在渡船上的時日,陳平安除了練習拳樁,不得不分出半數光陰,入定坐忘內視,汲取靈氣,溫養那座“水府”。

    涉足修行一途越久,對于腳踏練氣、習武兩條船的后遺癥,感觸越深。陳平安大致得出一個結論,這條路,會在他躋身武道第七境、練氣士洞府境后,有一個短暫的紅利路程,但是再往后,尤其是本命物煉制完畢、最終某天結成金丹后,兩者沖突就會越來越無法調和,使得武道攀登處處坎坷,進階元嬰境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這些都是將來事。當下拳還是要打,天地靈氣還是要竭盡全力去汲取和淬煉。

    那最基本的六步走樁,陳平安在劍氣長城打完一百萬拳后,從離開倒懸山到桐葉洲,再到藕花福地,再到大泉王朝、青虎宮和寶瓶洲最南端的老龍城,到如今從東南方青鸞國去往北部大隋,他又打了將近四十萬拳。

    青衣渡船遠去后,小暑時節,已經步入了上蒸下煮的酷暑時分,有三個老者登山來到這座獨木橋。

    游人稀疏,除了在獨木橋兩端收錢的山門女子,橋上幾乎看不到客人。

    一位身材矮小、身穿麻衣的老人,長得很有匪氣,個子最矮,但是氣勢最足,他一巴掌拍在一位同行老者的肩頭:“姓荀的,愣著做甚,掏錢??!”

    那荀姓老者,正忙著跟那名妙齡女子打聽此處風景有何獨到之處,給按住肩頭后,立即很狗腿地掏出九枚雪花錢,當那冤大頭。而這位掏腰包的老人,正是朱斂嘴里的荀老前輩,在老龍城灰塵藥鋪,就是他贈送了朱斂好幾本神仙打架的才子佳人小說。

    朱斂是很佩服這位前輩的學識的,學問做得很是精深。

    之后,隋右邊便去了這個老人所在的桐葉洲玉圭宗。桐葉宗在杜懋飛升失敗后,元氣大傷,玉圭宗如今已經是當之無愧的一洲執牛耳者。

    剩余一個相貌平平的老人,欲言又止,想要勸說一下這個大大咧咧的至交老友,人家荀老前輩好心好意跨洲拜訪你,你從頭到尾一點好臉色都不給,算怎么回事?真當這位前輩是你那無敵神拳幫的晚輩子弟了?何況這次如果不是荀老前輩出手相助,杜懋遺落人間的那塊最大的琉璃金身碎塊,自己又豈能順利拿到手。

    退一萬步講,荀淵終究是桐葉洲的仙人境大修士,更是玉圭宗的老宗主!你一個跌回元嬰境的家伙,哪來的底氣每天對這位前輩吆五喝六?

    這位老人,正是蜂尾渡那位上五境野修姜韞的師父。所以這座獨木橋,正是當年老人結成金丹的福地。

    那名才三境修為的婢女,可認不出三人深淺,別說是她,就算是那位觀海境山主站在這里,一樣看不出底細。

    一位仙人境,一位玉璞境,一位元嬰境。隨便哪個一跺腳,估計這座山頭都要塌掉。

    在荀淵交過了錢后,三個老人緩緩走在獨木橋上。

    論歲數和修為,都是荀淵為尊??蛇@位桐葉洲一尺槍,在寶瓶洲玉面小郎君跟前,實在是硬氣不起來。

    一次觀看同一場鏡花水月,小郎君破天荒主動詢問一尺槍能不能打,如果能打,就來幫個小忙。荀淵拍胸脯保證就算不能打,也絕不至于拖后腿。然后身為練氣士卻給門派取了個無敵神拳幫的老幫主,就給了荀淵一個地址,約好在那邊碰頭。

    荀淵御風而去,可謂風馳電掣。結果神誥宗那位剛剛躋身十二境沒多久的道家天君,跟蜂尾渡口的玉璞境野修,起了沖突,雙方都對那塊琉璃金身碎塊勢在必得,僵持不下。如果不出意外,不論最終結果是什么,至少無敵神拳幫都會與神誥宗結怨。

    結果荀淵出現后,立即打破了僵局,勉勉強強算是皆大歡喜。玉璞境野修花錢買下那塊千年難遇的大塊琉璃金身,幾乎掏空了家底,可顯而易見,寶瓶洲名義上的修士第一人、道家天君祁真,是退讓了一大步的。除了收錢之外,荀淵還幫著神誥宗跟坐鎮寶瓶洲版圖上空的一位儒家七十二賢之一,討要了那塊琉璃金身逃竄、鉆進的一座遠古不知名破碎洞天遺址,交由天君祁真帶回宗門修繕縫補,若是經營得好,就會成為神誥宗一處讓弟子修行事半功倍的小福地。

    一般而言,上五境修士,都不會輕易進入洞天福地的碎片,只是事無絕對。

    何況浩然天下的儒家圣人們,其中就有專門“開疆拓土”的一撥圣賢,去尋覓那些飄蕩在光陰長河底部的遺址,打撈起來后,或者穩固為新的洞天福地之一,或者直接將其逐漸融入浩然天下版圖。

    歷史上因此而徹底隕落于光陰長河的儒家圣人,不在少數,為此折損大道根本的,更是不計其數。只是這些兇險和付出,人間不知。

    李槐到大隋山崖書院求學后,雖然一開始被欺負得不行,但是很快便雨過天晴,之后不但書院里沒人找他的麻煩,他還新認識了兩個朋友,是兩個同齡人,一個天資卓絕的寒族子弟,叫劉觀;一個生于世代簪纓的大隋豪閥,叫馬濂。

    貧苦出身的劉觀膽大包天,總是會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出身最好的馬濂反而畏畏縮縮,做什么都放不開手腳,成了劉觀和李槐的小跟班,整天只管跟著他們兩個廝混。由于馬濂所在家族是大隋頭等豪閥,與弋陽高氏又有聯姻,馬濂更是嫡長孫,如今卻跟李槐、劉觀廝混在一起,所以很受大隋書院其他同齡人排擠,被嘲諷為馬屁蟲和錢袋子。

    入夏后,三個同年同窗同學舍的孩子在學院夜禁后,仍是偷偷摸出學舍,要去湖邊納涼,這要給夫子逮著,可是訓斥抄書、罰站吃板子的事情。

    今夜劉觀帶頭,走得大搖大擺,跟書院先生巡夜似的;李槐左右張望,比較謹慎;馬濂苦著臉,耷拉著腦袋,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槐身后。三人順順利利來到湖邊,劉觀脫了靴子,雙腳放入微涼的湖水中,只是覺得有些美中不足,便轉頭對如釋重負的馬濂說道:“馬濂,大夏天的,悶熱得很,你們馬家不是被稱為京城藏扇第一家嘛,回頭拿三把出來,給我和李槐都分一把,做課業的時候,可以扇風去暑?!?/br>
    馬濂苦著臉道:“我爺爺最金貴那些扇子了,每一把都是他的心肝寶貝,不會給我的啊?!?/br>
    劉觀白眼道:“那就偷幾把你爺爺不經常拿出來把玩的扇子,真給發現了,難道還能打死你這個孫子?”

    馬濂欲哭無淚。

    李槐打圓場道:“算了,馬濂膽兒小,臉上最藏不住事,他真要回家偷扇子,估計一到家就給他爹娘看出了馬腳?!?/br>
    馬濂使勁點頭。

    劉觀嘆了口氣:“真是白瞎了這么好的出身,這也做不得,那也不敢做。馬濂你以后長大了,我看出息不大,最多就是吃老本。你看啊,你爺爺是咱們大隋的戶部尚書,領文英殿大學士銜,到了你爹,就只是個外放地方的郡守,你叔叔雖是京官,卻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符寶郎,以后輪到你當官,估摸著就只能當個縣令嘍?!?/br>
    馬濂唉聲嘆氣,沒有還嘴,不僅因為沒跟劉觀吵架的膽識氣魄,更是因為覺得劉觀說得挺對。

    三人當中,雖然教書先生責罵劉觀最多,可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夫子們其實對劉觀期望最高,他馬濂不上不下,比萬年墊底的李槐的課業略好一些。

    李槐拍了拍馬濂肩膀,安慰道:“當個縣令已經很厲害了。我家鄉那邊,早些時候,最大的官,是個官帽子不知道多大的窯務督造官,這會兒才有了個縣令老爺。再說了,當官大小,不都是我和劉觀的朋友嘛。當小了,我和劉觀肯定還把你當朋友,但是你可別當官當得大了,就不把我們當朋友??!”

    馬濂趕緊保證道:“不會的,我這輩子都會把你們當成最好的朋友?!?/br>
    劉觀笑嘻嘻道:“那我和李槐,誰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馬濂愣愣無語,總覺得怎么回答,自己都討不到好。他雖然更佩服劉觀的聰明才智,以及小大人似的做什么事情都果斷,可其實內心深處,他還是相對更喜歡跟李槐相處,李槐好說話,不會拿話刺他,也不會讓他覺得自慚形穢。

    李槐笑著將雙腳放入水中后,倒抽了一口冷氣,打了個激靈,哈哈笑道:“我第二好了,不跟劉觀爭第一,反正劉觀什么都是第一?!?/br>
    劉觀一把摟過李槐脖子,笑道:“說得像是故意讓我,你小子爭得過我嗎?”

    李槐趕緊求饒道:“爭不過爭不過,劉觀你跟一個課業墊底的人,較勁做甚,好意思嗎?”

    馬濂偷偷笑。

    三個孩子,到底還是處于無憂無慮的年歲。

    結果遠處傳來一聲某夫子的怒喝,劉觀推了李槐和馬濂兩人肩頭一把:“你們先跑,我來拖住那個酒糟鼻子韓夫子!”

    馬濂二話不說撒腿就狂奔,還光著腳。

    李槐幫著馬濂拿上靴子,問道:“那你咋辦?”

    劉觀瞪眼道:“趕緊走,咱仨被一窩端了,明天更慘,責罰更重!”

    李槐火急火燎穿上靴子,跑得比馬濂要穩重一些,畢竟是從大驪龍泉郡一路走來大隋書院的。

    最后是劉觀一人扛下了值夜巡查的韓老夫子的怒火。如果不是一番課業問對,劉觀回答得滴水不漏,老夫子都能讓劉觀在湖邊罰站一宿。

    劉觀回到學舍,李槐開門后,問道:“咋樣?”

    劉觀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得意揚揚道:“天底下沒有我劉觀解決不了的問題?!?/br>
    李槐觀察敏銳,問道:“你不是左撇子嗎?”

    劉觀立即罵了一句娘,坐在桌旁,攤開手掌,原來左手手心已經紅腫,憤懣道:“韓老酒鬼肯定是心里窩著火,不是京城酒水漲價了,就是他那兩個不肖子孫又惹禍了,故意拿我撒氣,今兒戒尺打得格外重?!?/br>
    劉觀心大,是個倒頭就能睡的家伙,在李槐和馬濂惴惴不安擔心明天要吃苦頭的時候,他已經酣然入睡。

    劉觀睡在床鋪草席的最外邊,李槐的被褥最靠墻,馬濂居中。

    李槐沒有睡意,借著月光,靠墻而坐,手里拿著一只彩繪木偶,念念有詞。

    馬濂輕聲問道:“李槐,你最近怎么不找李寶瓶玩了???”

    李槐隨口道:“我從小就怕她,再說了,總找一個姑娘玩算怎么回事,要是給人誤會我喜歡李寶瓶,到時候風言風語的,我一定會被李寶瓶打個半死?!?/br>
    馬濂哦了一聲,有些失落。他覺得李寶瓶真好看,如果哪天能夠在書院遠遠看她一眼,他就能開心一整天。

    馬濂沉默很久,李槐還在那里晃著那只彩繪木偶,正假裝自己是統軍將帥,玩得樂此不疲。

    馬濂知道在李槐的小綠竹箱里邊,裝著李槐最喜歡的一大堆東西。

    馬濂突然問道:“李槐,你到書院都快三年了,你經常說的那個陳平安,他怎么從來不來看看你呢?”

    李槐停下手上動作,怔怔出神,最后笑道:“他忙唄?!?/br>
    馬濂發現李槐竟然很快就躺在了草席上,將彩繪木偶放在腦袋旁邊,以往李槐能折騰小半個時辰,今天是個例外。

    李槐其實正瞪大眼睛,望著窗外的月色。

    綠竹書箱,一雙草鞋,一支篆刻有槐蔭的玉簪子,墨玉材質。這三樣東西,是李槐最稀罕的。

    簪子,李寶瓶和林守一也各有一支,陳平安當時一起送給他們的,只不過李槐覺得他們的,都不如自己的。

    還有一本購自紅燭鎮的《斷水大崖》,是陳平安掏的銀子。

    再就是李槐經常拿出來戲耍、顯擺的這只彩繪木偶,它與嬌黃木匣,是在棋墩山土地公魏檗那邊,一起分贓得來的,木偶是李槐麾下頭號大將。

    一張紙上,寫著齊先生當年要他們幾個臨摹的那個字,只是他們要么丟了,要么就放在了各自家里,到最后只剩下李槐湊巧帶在了身邊。當時在遠游途中,李槐想要送給照顧了他一路的陳平安,陳平安沒要,只是讓李槐好好收起來。然后李槐就夾在了那本《斷水大崖》里邊。

    還有一套栩栩如生的泥人,是風雪廟魏晉贈送的,它們不如彩繪傀儡那么“高大雄壯”,五個泥人塑像,才半指高,有游俠劍客,有拂塵道人,有披甲武將,有騎鶴女子,還有鑼鼓更夫,都被李槐取了綽號,安上某某將軍的頭銜。

    當初那個飛來飛去的魏劍仙還說了些話,李槐早給忘了,什么陰陽家、墨家傀儡術和道家符箓派的,什么七八境練氣士的,他當時只顧著樂和,哪里聽得進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后來跟兩個朋友介紹泥人的時候,想要好好吹噓它們五個小家伙如何值錢,可絞盡腦汁也吹不好牛,才終于想起這一茬,李槐也沒去問記性好的李寶瓶或是林守一,就想著反正陳平安說好了要來書院看他們的,他來了,再問他好了,反正陳平安什么都記得住??墒?,陳平安好像把他們給忘了。

    一開始陳平安還會給李寶瓶寫信、寄畫卷,后來好像連書信都沒有了。

    相較于李槐和兩個同齡人的小打小鬧,林守一已經是山崖書院公認的天之驕子,做學問與修行兩不誤,深受書院諸多夫子們的器重。

    林守一早早就跟隨一位精深雷法的老神仙游歷大隋山河,在書院和在外邊的時間,幾乎對半分。上一個有此待遇的,還是那個大隋最年輕的觀湖書院賢人。林守一還被觀湖書院副山長譽為君子器格。

    隨著年齡漸長,林守一已從翩翩少年郎成長為瀟灑貴公子,書院內外欽慕林守一的女子越來越多。大隋京城頭等世族的許多妙齡女子,都會專門來到這座建造在小東山之上的書院,就為了遠遠看林守一一眼。林守一身上,已逐漸孕育出一種仿佛距離人間越來越遠的出塵氣質。

    隨著林守一的名聲越來越大,加之白玉無瑕,大隋京城諸多豪門的話事人,在衙門公署與同僚們的閑聊中,在自家庭院與家族晚輩的交流中,聽到林守一這個名字的次數越來越多,于是都開始或多或少將視線投注在這個年輕讀書人身上。

    對于這些幕后視線的關注,以及日常點滴的諸多糾纏,龍泉郡官署胥吏私生子出身的林守一,既沒有志驕意滿,也沒有不厭其煩。

    修心也是修行。昨日今日砥礪心境越肯下苦功夫,明日將來破境瑕疵才會越少。

    因為游歷的關系,見聞頗多,林守一對于大隋朝野的風起云涌,對于原本一洲北方文風最為鼎盛的王朝彌漫的悲愴氛圍一點都不感興趣,甚至就連家鄉大驪鐵騎南下的勢如破竹,亦是不上心。

    林守一除了學習那個書院老夫子傳授的雷法,一直勤勉研習那部得自棋墩山的《云上瑯瑯書》。

    此次跟隨老夫子去了趟大隋邊境的北岳,和一座名為神霄山的仙家洞府,耗時三月之久。林守一生平首次乘坐了一艘仙家飛舟,為的就是近距離觀看一座雷云,景象壯闊,驚心動魄。老夫子御風而行,離開那艘搖搖晃晃的飛舟,施展了一手手抓雷電的神通,收集在一只名為雷鳴鼓腹瓶的專門用來承載雷電的仙家瓷瓶中。老夫子將其當作禮物贈送給了林守一,便于林守一返回書院后汲取靈氣。

    今夜,林守一獨自行走于夜幕中,去往藏書樓觀看典籍,值夜夫子自然不會阻攔,儒家書院規矩雖多,卻并不死板。

    林守一登上書樓,挑燈夜讀,直到天明。

    成為練氣士后,只要神氣溫養得當,林守一熬夜讀書亦不會疲倦。

    林守一放回書籍,來到窗口,正是天地間濁氣下沉、清氣上浮之際。

    練氣士眼中的世界,與凡夫俗子所見截然不同。rou眼凡胎,看不見靈氣的流轉,煞氣的升騰,陽氣的集聚,陰氣的飄散。只是凡夫俗子的一座座洞府大門緊閉,雖然無法接受靈氣浸染淬煉,延年益壽,卻同時可以不受世間種種罡風吹拂激蕩,生老病死,皆由天定。

    對此,崔東山曾經吟詩,讓林守一無比向往:

    風高浪快,萬里騎乘蟾背,身游天闕,俯瞰積氣蒙蒙。醉里仙人搖桂樹,人間喚作清風。

    進入書院后,翻閱那些泛黃典籍,得知傳聞中的上古仙人確實可以去那日殿月宮,與那神靈共飲仙釀,可醉千百年。林守一對此充滿了憧憬。

    林守一突然嘆了口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那名楊柳依依的女子能夠陪在自己的身邊。

    林守一想起她后,便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笑意。若是大隋京城女子看到這一幕,恐怕就要心搖神蕩了。

    林守一這幾年也會偶爾想起那趟少年時懵懵懂懂的游歷,走得有驚無險,處處新奇。第一次見到山澤精怪,第一次見到土地神祇,第一次拿到修行機緣,第一次入住仙氣縈繞的仙家客棧,第一次見到與人等高的彩繪門神,第一次得到饋贈小書箱和玉簪子,第一次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隋書院,跟一起游歷至此的那些人同仇敵愾,共渡難關。

    林守一突然有些遺憾。好像那個人離開后,所有人就散了,哪怕還在一座書院,經常會碰個面,可人心已散。

    一條清淺的源頭之水,開始分汊,各奔東西,雖然像是在逐漸壯大,變成了李槐這樣的歡快溪澗、自己這般開始浩蕩起伏的江河,或是李寶瓶那般選擇停步等待的湖泊,又或是于祿、謝謝那樣的深井、地下河流,可回頭再看,當年最早的時候,吵吵鬧鬧,磕磕碰碰,大家都是滿腿泥濘,草鞋竹箱,風餐露宿,有人值夜……

    林守一嘆了口氣?;夭蝗チ?。

    于祿學舍起先并無同窗居住,后來搬進來一個皇子高煊,兩人形影不離,關系莫逆。

    只是前不久于祿又成了一位“孤家寡人”,因為高煊悄然離開了山崖書院,去了龍泉郡披云山上的那座林鹿書院,說是求學,真相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無非是質子罷了。大驪宋氏和大隋高氏簽訂那樁山盟后,除了高煊,其實還有那個十一境的大隋京城高氏守門人,與黃庭國那條本來辭官退隱山林的老蛟,一起成了大驪新建的林鹿書院的副山長。

    于祿當時將高煊送到書院山腳就不再相送。

    今天清晨,于祿破天荒敲響了一座獨棟小院的院門。開門之人,是謝謝。

    于祿看到了手持掃帚的謝謝。

    看來哪怕崔東山已經離開書院一段時間,她每天還是勤勤懇懇做著丫鬟婢女的事務。

    謝謝板著臉問道:“你來做什么?”

    于祿微笑道:“突然想起來很久沒見面了,就來看看?!?/br>
    謝謝問道:“現在已經看過了,然后?”

    于祿無奈道:“進去喝杯茶,不算過分吧?”

    謝謝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于祿這個她本該敬稱為太子殿下的年輕男人步入院子。

    院子不大,打掃得很干凈,若是到了容易落葉的秋天,或是早些時候容易飄絮的春天,應該會辛苦些。

    謝謝指了指正屋那邊,屋門緊閉,檐下廊道以青竹穿成鋪就,就像一張大涼席,于祿甚至可以想象夜涼如水時分,那個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就在此慵懶側臥觀看星象。

    謝謝提醒道:“上臺階之前,記得脫鞋,不然你走后我還要多擦拭一次?!?/br>
    于祿脫了靴子,坐在青竹地板上,這應該是大隋境內某座仙家府邸農家練氣士種植的綠竹,尋常大隋權貴,用來制作筆筒已經算是奢侈手筆,文人雅士相互惠贈,十分得體,若是有張避暑睡席或是納涼竹椅,更是了不起的香火情與財力,只是在這座院落,就只是這樣了。

    謝謝繼續忙碌,沒有給于祿倒什么茶水,大清早的,喝什么茶,真當自己還是盧氏太子?你于祿如今比高煊還不如,人家弋陽高氏好歹保住了大隋國祚,而那撥被押往龍泉郡西邊大山里擔任役夫苦力的盧氏遺民,一年到頭烈日曝曬,風吹雨淋,動輒挨鞭子,要不就是淪為貨物,被一座座建造府邸的山頭買去擔任雜役婢女,兩者差距,天壤之別。

    于祿后仰倒去,問道:“謝謝,你有沒有想過以后想要過什么樣的日子?”

    謝謝坐在石桌旁:“沒想過?!?/br>
    身穿書院儒衫的于祿雙手疊放在腹部:“你家公子離開書院前,將我揍了一頓?!?/br>
    謝謝譏笑道:“怎么,打不過他崔東山,就要來拿我當出氣筒?不愧是身負半國武運的七境武夫,不過你確定一定能贏過我?”

    謝謝被大驪抓住后,那個宮中娘娘讓一個大驪供奉劍修在她幾處關鍵竅xue釘入了多顆困龍釘,陰毒至極。后來崔東山幫她拔除了一半,謝謝修為得以恢復到練氣士洞府境,之前崔東山離開書院前,又拔掉了幾顆,現在謝謝體內只留下最后一顆釘死本命物所在竅xue大門的困龍釘,不過當下她總算重返觀海境。再加上崔東山在小院布置了許多秘術,并將陣法中樞開啟、驅使和關閉之法都傳授給了謝謝,因此謝謝只要身在小院,就有了茅小冬坐鎮山崖書院的雛形。

    于祿坐起身,微笑道:“真要交手,你還是會輸的?!?/br>
    謝謝哦了一聲,神色淡漠:“那你真了不起,是我看走眼了,需不需要跟你賠罪道歉?”

    于祿又躺了回去,雙手當作枕頭,感慨道:“你啊?!?/br>
    同是盧氏王朝余孽,照理該同病相憐、相互攙扶才對,可謝謝內心深處,對這個隨遇而安的于祿極其厭惡,而且厭惡得毫不掩飾。

    于祿閉上眼睛:“這里躺著舒服,讓我瞇會兒?!?/br>
    謝謝猶豫了一下,沒有趕人。她其實有些好奇,為何于祿沒有跟隨高煊一起去往林鹿書院。

    于祿去了大驪,至少還能夠看顧一下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盧氏遺民,何況如今其實有不少盧氏文臣武將依附大驪,但還算被器重信任,許多武將更是追隨大驪鐵騎一起南下,據說建功立業,極為矚目,并且開始融入大驪軍方。

    哪怕這些都不論,于祿如今已是大驪戶籍,如此年輕的金身境武夫,說出去都能嚇死人。

    大驪宋氏皇帝別的不說,有一點謝謝必須承認,不缺氣度。藩王宋長鏡也是如此。

    怎么看,于祿都應該去林鹿書院,可于祿偏偏留在了山崖書院。

    他們這撥當年一起進入書院的外鄉人,在大隋朝廷和書院最頂層的視野之外,一直是修道坯子的林守一最出彩,未來成就最高;紅棉襖小姑娘李寶瓶最有趣,誰都討厭不起來;謝謝最有靠山;李槐做學問的資質最平庸,但是最招惹不起;而于祿,始終是最不惹人注意的那個,容易被人遺忘,哪怕與皇子高煊成為朋友,仍是不會讓人覺得值得關注,反而更讓人看輕,一個喜好投機取巧、攀附天潢貴胄的年輕人而已。

    于祿突然睜開眼睛:“你家公子說,陳平安已經是即將破境的五境武夫了,真實戰力,還要更高?!?/br>
    謝謝幸災樂禍道:“怎么,你怕被趕上?”

    于祿搖頭道:“肯定會被趕上的?!?/br>
    謝謝皺眉道:“很快?”

    于祿點頭道:“快到超乎你的想象?!?/br>
    謝謝又問:“武運恩澤?”

    于祿搖頭:“正因為跟這個沒有關系,所以我才覺得有些……惆悵?!?/br>
    謝謝無言以對。不知道下一次見面,陳平安會是怎么個樣子。謝謝想象不出來。大概還是背著竹箱、穿著草鞋,就只是個子高了些?

    李寶瓶也是獨自一人住著學舍。這是茅小冬和崔東山兩個死對頭,唯一一件沒有起爭執的事情。

    學舍是四人鋪,照理說李寶瓶一人獨住,學舍應該空空蕩蕩??墒聦嵣?,除了她自己住的那張床鋪,其余三處,滿滿當當,紙張堆積,一摞摞擺放得整整齊齊。為此教書先生不得不跟幾位書院山長抱怨,小姑娘已經抄完了可以被責罰百余次的書,還怎么罰?值夜巡視的夫子們更是啼笑皆非,幾乎人人每夜都能看到小姑娘挑燈抄書,落筆如飛,勤勉得有些過分。

    一開始還有些老先生為小姑娘打抱不平,誤以為是負責傳授李寶瓶課業的幾位同僚太過針對小姑娘,太過嚴苛,私底下很是埋怨了一通,結果答案讓人哭笑不得。那幾位夫子說這就是小姑娘的喜好,根本用不著她抄那么多圣賢文章。李寶瓶偶爾缺課去小東山之巔發呆,或是溜出書院逛蕩,事后按照書院規矩罰她抄書不假,可哪里需要這么多?問題是小姑娘喜好抄書,他們怎么攔?別的書院學子,尤其是那些性情跳脫的同齡人,夫子們是用板子和戒尺逼著他們抄書,這個小姑娘倒好,都抄出一座書山來了。

    好在這個書院人人皆知的小姑娘,除了時不時翹課讓夫子惱火之外,還是很招人稀罕的,當然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一樣經常會讓夫子們頭大。她那小腦袋瓜里,怎么就裝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為何天底下那些河流都喜歡扭來扭去,夫子你知道答案嗎?下大雨的時候,學舍外邊的蚊子會不會被雨點砸死,夫子你曉不曉得,反正我天晴后去地上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具蚊子的尸體啊。湖里那些魚兒,為什么喝了那么多水也不會撐死?夫子你還是不知道對吧,那書上有講嗎,我自己去翻書就行……以至于為小姑娘授課的幾位夫子,頭疼之余,閑聊打趣,是不是什么時候可以編撰一部李寶瓶問題集。

    今天李槐鬼使神差地沒有跟著劉觀和馬濂,說是要去趟茅廁,其實獨自一人去了東山之巔。很巧,果然看到了那個坐在樹枝上身著紅襦裙的李寶瓶。

    李槐沒敢打招呼,就趴在山頂的石桌上,遠遠看著那個經常來這里爬樹的家伙。

    李寶瓶發完呆后,無比嫻熟地抱著樹干滑落在地,撒腿飛奔。她也看到了那邊高高舉起手臂卻說不出話的李槐。但她只是瞥了眼李槐,就轉過頭,腳下生風,跑下山去了。

    李槐一時間有些哀怨和委屈,便從地上找了根樹枝,蹲在地上圈圈畫畫。

    李槐眼睛一亮,記得上次自己寫了爹娘,他們果然就來書院看自己了。那么自己寫一寫陳平安的名字,會不會也行?李槐咧嘴笑著,開始寫“陳平安”三個字。不等他寫完,就有一只手伸出,把只差一筆就寫完的字都給抹去了。

    李槐一頭霧水,扭頭一看,原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折返回來的李寶瓶。李槐又賭氣地寫了個“陳”字,李寶瓶又伸手擦掉。

    若是以往,李槐可能就退縮了,可今天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愣是硬著頭皮又要開始寫。李寶瓶也不說話,李槐用樹枝寫,她就伸手擦掉。結果李槐直到寫斷了那根樹枝,還是沒能在地上寫出一個完完整整的“陳”字,更別提后邊的“平安”兩個字了。

    李槐丟了半截樹枝,開始號啕大哭。

    李寶瓶不理睬李槐,撿起那根樹枝,繼續蹲著,她已經有些尖尖的下巴,擱在一條胳膊上。她開始寫“小師叔”三個字,寫完之后,比較滿意,點了點頭。

    李槐胡亂擦了把臉,抽泣道:“李寶瓶,你再這么欺負我,陳平安來了后,我就跟他告狀!他一生氣,說不定就不樂意當你的小師叔了!”

    李寶瓶換了一種字體,繼續寫“小師叔”三個字。她聚精會神地盯著地面,對于李槐的威脅,置若罔聞。

    李槐突然擠出一個笑臉,小心翼翼地問道:“李寶瓶,你就讓我寫三個字唄?可靈驗了,說不定明兒陳平安就到咱們書院了。真不騙你,上次我想爹娘,這么一寫,他們仨不就都來了,你是知道的啊?!?/br>
    李寶瓶頭也不抬,只是將樹枝遞過來。

    李槐雀躍不已,只是手上樹枝剛剛落筆,李寶瓶冷不丁皺眉道:“好好寫!”

    李槐嚇得手一抖,立即歪歪扭扭得不像話了,他帶著哭腔道:“你干嗎?!”

    李寶瓶幫著擦掉痕跡。李槐破涕為笑,開始認真寫那個“陳”字。

    李槐寫完之后。李寶瓶環顧四周:“人呢?”

    李槐哭喪著臉道:“哪有這么快啊?!?/br>
    李寶瓶起身麻溜兒跑向那棵大樹,站在樹枝上舉目遠眺。

    李槐眼珠子急轉,心知不妙,丟了樹枝就開始跑路。只是他哪里跑得過李寶瓶,很快就被下了樹的李寶瓶追上了,李槐嚇得趕緊蹲身抱頭。只是李寶瓶這次破天荒沒有揍他,而是沿著山路一直跑向了書院山門,去逛蕩大隋京城的大街小巷。

    在李寶瓶風風火火游覽京城街巷、李槐劫后余生返回學舍的時候,大隋山崖書院的山門那邊,來了風塵仆仆的一行四人。一個白衣負劍背竹箱的年輕人,笑著向山門一位年邁儒士遞出了通關文牒。老儒士看了很久,上邊的兩洲各國各地印章,鈐印得密密麻麻,老人心中滿是驚訝,抬頭笑道:“這位陳公子游歷了這么多地方???”

    拜訪書院的年輕人微笑點頭。



<u id="0bgj4"></u>
  • <wbr id="0bgj4"><source id="0bgj4"></source></wbr>
  • <sub id="0bgj4"></sub>

    <wbr id="0bgj4"></wbr>
      <wbr id="0bgj4"><legend id="0bgj4"></legend></wbr>

        <sup id="0bgj4"></sup>
        <wbr id="0bgj4"></wbr>
        <wbr id="0bgj4"></wbr>
        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