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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75章 出劍而已

第75章 出劍而已

離去。

    俞真意輕輕拋去那把仙人佩劍,說:“兄弟二人,可共生死,也要同富貴。以后這個天下的規矩,無論是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你種秋喜好讀書,便都由你來訂立。我俞真意向往大道不朽,修成了仙法,自會幫你守護,我要教世上所有謫仙人都俯首聽命,再不敢橫行無忌……”

    種秋卻根本不等俞真意把話說完就徑直離開,任由那把價值連城的神兵利器摔在泥濘當中,任由俞真意的那番肺腑之言消散于大雨天地間。

    劉宗離開了那條已經稀爛的大街,過了拐角,遠遠看到這一幕,頓時咋舌,猶豫了一下,仍是緩緩向前,既沒有畏縮不前,也沒有伺機逃遁。

    劉宗相信陳平安說的話,相信眼前御劍的“稚童”,一個本該與丁老魔大戰八百回合的俞大真人會決心截殺曾是摯友的種秋。之所以相信,是因為那個年輕謫仙人竟然能夠讓種秋主動喂拳,幫著夯實某種境界,以便更好應對接下來的大戰。

    種秋為人處世從不隨心所欲,一言一行必有其規矩。他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是謀國謀天下的縱橫家?都不是。劉宗在南苑國京城待了這么多年,種國師為人如何,可謂一清二楚,那是真正的文圣人、武宗師,將這個天下的外家拳境界頂峰以一己之力再往上拔高了一截。而且對于正邪之分,種秋看得極其透徹,幾次朝堂輿論和江湖風評一邊倒的京城風波本該一殺了之,大快人心,還省心省力,可都是種秋悄悄收官,處理得那叫一個中正平和,讓冷眼旁觀的劉宗都要伸出大拇指贊一聲真豪杰。所以當陳平安說與種秋是“同道中人”,劉宗就義無反顧地決定了,袖中那把刀,得出。除了意氣相投,也是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他藏在袖中的那只手,握緊了那把刀。

    種秋看著踩在劍上御風而停的稚童,輕聲感嘆道:“俞真意,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跟那些謫仙人尚有差異,但是你如果一直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遲早有一天,你就是他們,再有一天,就會有另外一個趙真意、馬真意來殺你,他們覺得殺得天經地義?!?/br>
    俞真意搖搖頭:“種秋,你還不知道吧,此次飛升之地依舊是牯牛山,但是人數已經變了,不再是十個人,而是只有三人,但是這三個人有資格從藕花福地的真實歷史上分別挑選出五個、三個和一個人一起飛升離開,不過這九人可能會淪為附庸傀儡。我推演過,丁嬰、我、周肥會是機會最大的最終飛升三人?!?/br>
    俞真意之后將最終榜上十人說了一遍給種秋聽,沒了陸舫和童青青。

    種秋直接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你要離開?”

    俞真意搖頭道:“我當然不會,第三聲鼓響之前,我不會登上牯牛山,自動放棄那個飛升機會,跟當年武瘋子朱斂一樣。只不過他是為了能夠第二次以rou身飛升,而我,是要向你證明當年殺掉那個謫仙人,我俞真意是對的,你種秋是錯的,我要這人間,我在世一天就安穩一天,你種秋的縫縫補補毫無意義?!?/br>
    這番話很大了,可是俞真意說得輕描淡寫。

    種秋笑道:“志不同道不合?!?/br>
    俞真意緩緩說道:“你現在還有最后一個機會,與我聯手,殺掉謫仙人周肥,丁嬰不會阻攔。到時候你就能夠活到最后,至于是否選擇去往牯牛山白日飛升,隨你?!?/br>
    種秋問道:“那么榜上其余人等誰來殺?是你還是丁嬰?有些可不是謫仙人?!?/br>
    好像兩人一直在雞同鴨講,各說各話。

    俞真意勃然大怒:“別人說這蠢話,我只當是村婦之見,懶得計較!你種秋身為南苑國國師,難道不知道世間哪有不枉死的變局?!”

    種秋笑著點頭:“我自然知曉,這些年為了南苑國,我也做了許多事情。但是我現在只是在問你俞真意,不是在問什么千年未有的變局,不是問這個天下,不是謫仙人的藕花福地,我只是在問你,松籟國涿郡揪欄縣城的俞真意?!?/br>
    俞真意冷笑道:“冥頑不靈,你種秋從小就是這副德行,讀了再多書,練了再多拳,也還是那個茅坑里的臭石頭?!?/br>
    種秋笑了笑:“你俞真意倒是變了很多?!?/br>
    劉宗聽得心驚膽戰。他還真害怕種秋點頭答應下來,反過來與俞真意合力絞殺連同他在內的榜上四人,那還不像是殺雞一般?除了俞真意已入化境,更別提種秋還是南苑國地頭蛇,哪怕他劉宗和程元山、唐鐵意、云泥和尚聯手,依舊毫無勝算。

    所幸,種秋不愧是那個令劉宗心生佩服的種國師!他抬頭看了眼家鄉方向,有些傷感地道:“說了這么多,你不過是想讓自己殺我殺得心安理得罷了。這一點,倒是從來沒變?!?/br>
    俞真意站在飛劍之上,種秋沒有轉頭,朗聲笑道:“劉宗!在這京師當了這么多年鄰居,不曾去串門,并非瞧不起你這磨刀人,君子之交淡如水而已。我種秋先出拳,你在旁壓陣,若是勝負懸殊,你能跑則跑,直接去找云泥和尚,可別覺得丟人!”

    劉宗愣了愣,喃喃道:“娘咧,不愧是種國師,這馬屁拍得我劉老兒舒坦,舒坦!”

    與妙人為友,如醉鬼飲醇酒,哪有清醒的可能,豈有不醉的道理?

    不怕死卻也從不找死的劉宗一步踏出。死則死矣,醉死拉倒!

    俞真意身體微微前傾飄蕩而出,雙腳輕輕落在街上,隨手向前一揮袖,輕聲道:“走?!鄙砗竽前褎獬纬喝缌鹆脊獾娘w劍劃出一道巨大圓弧破墻而去,又破墻而入,風馳電掣,重新出現在這條街上,剛好繞開種秋,直沖他身后的劉宗。

    俞真意閑庭信步,舉起雙手晃了晃,然后放在身后,笑道:“種秋,你不是被譽為‘天下第一手’嗎?來,我不還手,你隨便出拳?!?/br>
    種秋點點頭,然后突然問道:“能否出城一戰?”

    俞真意笑道:“種大國師,你不用擔心殃及無辜,你根本就沒那個本事?!?/br>
    種秋啞然失笑。這家伙,修仙問道到最后,變成了一個口氣恁大的小娃娃,他種秋還真要領教領教所謂仙人的神通。

    俞真意雙手負后,示意種秋可以傾力出拳。不但如此,他還腳尖一點,懸??罩?,與種秋身高齊平,竟是要方便種秋出拳!

    種秋對此并未惱火,反而愈發神色凝重。

    一拳遞出,停留在了俞真意那張稚童面容前三尺。那一拳只能寸寸向前推進,極其緩慢,像是老翁登山,步履維艱。

    兩人之間,短短三尺,卻是天地之別。

    雙手負后的俞真意微微搖頭,眼神充滿了憐憫:“不承想種秋不過如此啊?!?/br>
    一直到丁嬰出現,要為這亂局蓋棺論定,粉金剛馬宣還是沒有動靜,哪怕唐鐵意、程元山、周肥等數位宗師相繼離去,馬宣依然躺在原地。

    江湖就是這樣,水深水淺都能淹死人,何況老話還說了,善游者溺。

    馬宣的這條命其實挺值錢,本該遠遠不止五百兩黃金。在藕花福地的武林中,這些黃金只能買二流高手,或是一位父母官的命。

    看似擺脫了身陷重圍的險境,只跟丁嬰一人對峙,一人而已,但是陳平安的手心卻滲出了汗水。這與膽識和心境都無關,純粹是丁嬰出現后,殺機太過濃重。遇險則避是一個人的本能,只不過若是能夠迎難而上,才是真正的武道砥礪。

    丁嬰有多么難對付,只需要看他雙指之間的飛劍十五就明白了。他微笑道:“這就是謫仙人所謂的本命飛劍吧?很新鮮的玩意兒,應該是第一次出現在藕花福地版圖上,而且以完整身體和魂魄進入也很罕見。怪不得你會惹來這么多意外,但是沒關系,因為藕花福地有我丁嬰在?!?/br>
    陳平安二話不說,吐出一口濁氣,擺出云蒸大澤式拳架。

    丁嬰環顧四周,右手雙指繼續禁錮住十五,然后向前探出左手:“聊完了天,就該動手了,我試試看能否一只手殺你?!彼沉搜坳惼桨驳娜?,搖頭,“勸你還是換一個利于攻勢的拳架吧,我還是很希望見到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武學,不然若是被我占了先手,就像你先前那打退陸舫和種秋的拳架一樣,你會毫無還手之力的?!彪S即又對陳平安笑著招招手,“你先前最多只打到了十拳,肯定可以更多。我很好奇,最多可以有幾拳?你大可以放心使出,我都接了!”

    陳平安果真換了神人擂鼓式的拳架,一身氣勢頓時從高山大城變成了潮水鐵騎。

    丁嬰笑著點頭,依舊一手約束十五,只以一手迎敵:“來!”

    剎那之間,只見陳平安原先站立的街道瞬間塌陷出一個方圓數丈的巨大坑洼,而那一襲白袍則已消逝不見。

    丁嬰點點頭。夠快,難怪半步躋身御劍層次的陸舫會那么狼狽。

    丁嬰以掌心擋住了陳平安的拳頭,正要握住攥緊之際,拳勁一松,第二拳已經往他肋部而去。丁嬰心中了然,如果如自己猜測,此拳招,拳拳遞進,速度、勁道、神意,皆是如此,最巧妙之處,在于拳拳銜接,避無可避,只能硬抗,初看只是一個小山頭,但是如果有仙人以神通掀開大地千萬里,就會發現不起眼的山頭竟然有整條“來龍去脈”,儼然是天下祖山。

    八拳之前,丁嬰腳步都不曾挪動絲毫,每次都剛好以手心抵住那一拳,身旁四周就像縈繞著一條雪白蛟龍,不見人影。

    第九拳,丁嬰后撤一步,依舊以掌心擋下??此谱詈唵蔚某鍪?,卻蘊含著他從藕花福地各個宗門幫派搜集而來的九種武學的精髓。不用說那自家花園似的鏡心齋,俞真意的湖山派、種秋傳授嫡傳弟子的拳法、鳥瞰峰和春潮宮,以及程元山槍術的雪崩式、八臂神靈薛淵等各大宗師的不傳之秘,丁嬰用各種法子都拿到了手,然后化為己用。有些已至武學頂點,就原封不動;有些尚有余地,丁嬰閑來無事,就幫著完善一二。

    第十拳,丁嬰橫移數步,但是卻仍有閑情逸致開口笑道:“你這拳法,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走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第幾拳,最后那一拳又到底有多厲害?!?/br>
    陳平安只管出拳,心如沉入古井之底。

    這一場架,沒有觀戰之人,因為不敢。

    丁老魔是出了名地喜歡虐殺旁觀之人:你們這些不怕死的,喜歡作壁上觀是吧,喜歡在旁邊指指點點拍手叫好是吧,喜歡滿臉震驚好似白日見鬼了是吧,那我就將你們一巴掌拍成rou泥。

    所以太子魏衍那個瘦猴似的師父,才跑來沒多久,原本就在遠處藏著,見到是丁老魔親自出手后,第一時間就撤了。

    不過丁嬰終究只有一個,此外諸如種秋、俞真意之流的山巔人物,雖然也不喜旁人隔岸觀火,但是大多不管。

    可是觀看二流高手之間的生死廝殺是武林中人的大忌諱,因為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壓箱底本事給外人瞧了去,人多嘴雜,一傳十十傳百,路人皆知,還怎么叫壓箱底?江湖說大不大,尤其是躋身一流宗師之后,江湖就更小了。

    雙方間距始終就在兩臂之內,但是第十一拳,丁嬰好似已經嘗到了神人擂鼓式的厲害,有意無意拉開了距離,被一拳打退出去一丈有余。

    當時陸舫被十拳打得重傷,一是倉促之下根本來不及應對,而丁嬰從一開始就蓄勢以待;二是陸舫一心修習劍術,功夫只在劍上,體魄遠遠無法媲美丁嬰。陸舫吃下陳平安十拳,就像一支步軍在野外遇上一支精銳騎軍,一觸即潰,自然兵敗如山倒。而同樣十拳,丁嬰是占據高墻巨城,兵力雄厚。故而并非陸舫與丁嬰的真實差距到了天壤之別的地步,說到底,丁嬰應對得如此輕松,還要歸功于陸舫和種秋的前車之鑒。

    十一拳過后,丁嬰站在一丈外,趁著下一拳尚未近身,猛然抖袖,震散那些在手心盤桓不去的拳罡。他戲謔道:“再來三四拳,恐怕我就要受一點小傷了?!?/br>
    第十二拳已至面門,丁嬰第一次出拳,與陳平安的神人擂鼓式對了一拳。

    陳平安退去數步,但是神人擂鼓式的玄妙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他以超乎常理的軌跡,以更快速度遞出第十三拳,來不及出拳的丁嬰只得略顯滯后地抬起手肘擋在身前。肘尖撞在了胸口處,丁嬰砰然倒飛出去,但是長袍之內真氣鼓蕩,幫助卸去了大半拳罡勁道。

    電光石火之間,察覺到對手好像稍稍慢了一線,丁嬰瞇起眼,身形倒滑出去,在接下第十四拳的同時,微笑道:“先前在你住處,有個鬼靈精怪的小東西不知死活,試圖偷偷帶著飛劍鉆地來找你,被我發現了,不知道有沒有被震死悶死在地底下?!?/br>
    果不其然,陳平安雖然已經有所察覺,仍是沒有收手,第十五拳迅猛而來。

    丁嬰再次倒退,夾住飛劍十五的雙指微微顫抖。

    他不驚反喜,只是深藏不露。這位穩居第一人寶座六十年的丁老魔,看似自負托大,其實內心最深處比誰都想要獲得這一拳招的宗旨精義。極有可能,悟得這一拳,能夠讓他更有把握完成心中所想之事,硬撼此方天道!

    丁嬰根本不在意開口說話會使得一身真氣劇烈傾瀉流逝,微笑道:“先前那四顆腦袋,是我讓鴉兒和周仕拎出來給你看的。那個小孩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叫曹晴朗,他遇上你這位謫仙人,真是不幸?!?/br>
    哪怕是丁嬰都看不清陳平安的面容,但是他能夠清晰感受到陳平安的“一點”殺意,而不是怒意,甚至不是那種瘋狂流散的殺意,而是被刻意壓制成一條細線,再將一線擰成一粒。

    這就有點意思了。此人心境,在丁嬰所見、所殺謫仙人當中,獨樹一幟。

    丁嬰一生所學駁雜,無書不翻,曾經在一本道家典籍中看到這樣一段話:“行于水中,不避蛟龍,此是船子之勇。行于山林,不懼豺狼,此乃樵獵之勇。白刃交于身前,視死若生,此乃豪杰之勇。知人力有窮盡時,臨大難而從容,方是圣人之勇?!?/br>
    欲要從容,必先心定。什么叫人力有窮盡時?就是當眼前這個陳平安,他認為小院那戶人家已死絕,那個小東西也可能死了,在這個前提下,不僅僅要知道一切愧疚悔恨并無意義,只會自尋死路,唯有用心專精,而且知道之后,要做到。知已不易行更難。

    陳平安沒有讓丁嬰失望,出拳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沒有任何束手束腳,恰恰相反,哪怕明知每一拳只會讓丁嬰更了解神人擂鼓式,出拳還是義無反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要么丁嬰死在自己拳下,要么自己經脈寸斷,神魂皆潰,血rou崩碎,堂堂正正死在最后一拳神人擂鼓式的遞出過程之中。

    第十六拳!

    丁嬰輕輕點頭,爽朗大笑,只見從那頂銀色高冠的蓮花當中,有光彩如瀑布傾瀉而下,遍布全身。這一次,丁嬰只是退了三步而已,毫發無損。

    陳平安收拳,借一拳反彈之勢向后掠出數丈,站定后抬起手臂,以手背擦拭鮮血。

    丁嬰完全沒有攻防轉換的念頭,笑問:“怎么不出拳了?看你的氣象,至少還能支撐兩拳?!彼麚P起右手,“就沒有想過,萬一再多出一兩拳,就能打得我松開雙指?”

    丁嬰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如果不祭出那頂蓮花冠,直覺告訴他會有危險,極有可能真的兩敗俱傷。不過無須事事求全,這十數拳已經足夠讓他揣摩鉆研。

    看得出來,這一拳招,已經是那名年輕謫仙人殺力最大的一式。他已經覺得足夠了,接下來就該做正事了。

    陳平安環顧四周。一切都是如此莫名其妙。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心中不平之氣幾乎就要炸開,一如年少時,見過了躺在病床上的劉羨陽后,他默默走向那座廊橋。那種絕望的感覺,哪怕過了這些年,走了這么遠的路,練了這么多的拳,陳平安還是記憶猶新。天大地大,獨自一人,然后遇上了某個大坎,你死活就是跨不過去,要么憋屈死,要么找死,還能怎么辦?

    此時此刻,腰間那只養劍葫仍是被封禁一般,初一無法離開。身上這件金醴法袍還是死氣沉沉,而既是飛劍又是方寸物的十五始終被丁嬰牢牢束縛在雙指之間。

    好在陳平安到底不是當年那個瓷窯學徒了,他吐出一口血水:“你是不是落了一樣東西沒管?”

    丁嬰哈哈笑道:“你是說你放在桌上的那把劍?你想要去拿了再與我廝殺?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以為自己能夠走到那里嗎?”

    他自問自答,搖頭道:“只要我不想你走,你就走不出十丈。我已經可以確定,你只是一名謫仙人所謂的純粹武夫,根本不是劍修,否則這把小小的飛劍,我根本困不住?!?/br>
    陳平安咧咧嘴,瞥了眼丁嬰頭頂的道冠:“天時地利人和都給你占盡了,是不是很爽???”

    丁嬰瞇起眼,殺機沉沉:“哦?小子,不服氣?可你又能如何?”

    “先前,你說了個什么字來著,‘來’?”陳平安一臂橫著伸出,“對吧?”

    丁嬰默不作聲,報以冷笑,心想這個很不一樣的謫仙人肯定是想要垂死掙扎,靜觀其變就是了。

    陳平安心中默念道:“劍來!”

    從那院子的偏屋之內,僅是劍氣就重達數十斤的那把長氣劍瞬間出鞘。仿佛是循著陳平安最后一次出門的大致足跡,仿佛是在向這方天地示威,長劍像一道白虹破開窗戶,離開院子,來到巷子,掠過巷子,進入大街,與丁嬰擦肩而過。既有彎彎曲曲,也有筆直一線,卻沒有絲毫消散的跡象。

    當陳平安伸手握住那把長氣劍,劍身如霜雪,劍氣似白虹,長袍更勝雪。

    在這個人間,一臂之內陳無敵。一臂之外,猶有一劍。

    丁嬰抬起手臂,頭頂銀色蓮花冠竟然如活物綻放開來,原本并攏的花瓣向外伸展,搖曳生姿。他將指尖那把袖珍飛劍放入其中,道冠恢復原樣,銀色的花瓣紛紛合攏。他雙手負后,低頭凝視著那條近在咫尺的劍氣長流,覺得這一幕是生平僅見的美景。

    丁嬰一邊俯瞰這條懸停人間的雪白溪澗,一邊開口笑問:“陳平安,是劍師的馭劍之術吧?你和馮青白之前都用過。是我掉以輕心了,沒有想到你能駕馭這么遠的劍。不過沒關系,大局已定。再者,這么一把仙人劍,你身為主人,竟然不真正握住劍柄,而是使了障眼法,虛握而已,是不是太可惜了?”他收起視線,轉身望向陳平安,“還是說,你其實也無法完全掌握這把劍?可惜可惜,這些似霧非霧、似水非水的東西,難道全是劍氣?劍氣消散極快才對?!?/br>
    陳平安沒想到丁嬰的眼力這么毒,這么快就看出了自己跟這把劍的“貌合神離”。

    當時在飛鷹堡外,陳平安曾經拔出過一次長氣,當時他整條胳膊的血rou都被劍氣一銷而空,白骨累累,還是陸抬用了陰陽家陸氏的靈丹妙藥才白骨生rou。

    此次駕馭長氣來到身邊,當然不是陳平安的劍師之境出神入化,能夠駕馭這么遠的長劍,而是陳平安和長氣朝夕相處,劍氣浸透體魄,神魂反過來牽引劍氣,哪怕兩人分開,依舊藕斷絲連。

    丁嬰指了指自己的蓮花冠:“這會兒你拿到了劍,我則暫時失去了這頂仙人道冠的神通,一來一去,接下來算不算公平交手?”

    陳平安虛握劍柄的五指微微加重力道,起始于小巷院落、終止于陳平安手心的劍氣長河瞬間歸攏,劍氣重新匯聚于劍身,手中長氣劍再也看不出異象。

    陳平安“掂量”了一番長氣劍的重量,覺得剛剛好,比起飛劍十五里頭的癡心劍要更重。陳平安自從老龍城獲得那部《劍術正經》,在渡船桃花島開始練劍以來,一直覺得它太輕,現在哪怕只是虛握長氣,卻也覺得合適——合適就好。

    丁嬰直到這一刻,才將陳平安從陸舫、種秋之流上升到修習了仙術的俞真意。

    兩者區別,就是任你陸舫劍術玄妙,種秋拳法無敵,在我丁嬰面前,仍是稚童耍柳條、老翁揮拳頭,這個天下唯有攻守皆巔峰的俞真意才有機會傷到我。

    陳平安重重呼出一口氣。在這邊唯一的好處,就是武人之爭,不會針對他換氣。

    在浩然天下,武夫與練氣士背其道而行之,需要先散去體內所有靈氣,提煉出一口純粹真氣,氣若蛟龍,游走五臟六腑百骸氣府,如一支邊軍精騎在開疆拓土,開辟出一條條適合真氣運轉的道路才算登堂入室,真正走上了武道。但是在這個天下,大概是靈氣稀薄的關系,武人根本沒有這份講究,也就少了那份淬煉,所以一開始的底子就打得差了。江湖上許多武學宗師追求的返璞歸真,其實不過是武學之路走到了一定高度幡然醒悟,才開始倒推逆流??杉幢闳绱?,這百年江湖,還是涌現出了丁嬰、俞真意與種秋這些天縱奇才,歷史上更有魏羨、盧白象和隋右邊的驚才絕艷。

    丁嬰微笑道:“除了頭上這頂蓮花冠,你陳平安手中劍是我丁嬰第二樣想要拿到手的東西?!?/br>
    以虛握之姿,手持長氣。陳平安以撼山拳六步走樁向前,其中蘊含了種秋大拳架頂峰之意。每一步幅度都有大小差異,但是練拳百萬之后,一切自然而然,拳意早已深入陳平安骨髓。加上種秋先前佯裝廝殺,實則暗中傳授的拳架“頂峰”本就有行云流水的意味,兩者銜接,天衣無縫。

    以丁嬰的眼光,陳平安這六步竟然瞧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與大道契合。他本身就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又一甲子之間大肆收集、匯總天下武學,融會貫通,試圖編撰出一部要教天下武學成絕學的寶典。瞧見這平淡無奇的向前六步,丁嬰眼神熠熠,看來自己那部秘籍還有查缺補漏的余地。

    既然沒有機會一擊斃命,加上想著多從陳平安身上攫取一些天外武道,丁嬰干脆就避其鋒芒。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一退有些失策了。

    第六步后,陳平安一身氣勢已經升到巔峰,拳意濃郁到了凝聚似水的地步,如一粒粒水珠在荷葉上滾走,日復一日背負長氣劍打熬神魂,原本那些緩緩浸入陳平安身軀的劍意就是那張荷葉的脈絡。

    高高躍起,一劍劈下。

    陳平安雙手握劍,劍鋒變豎為橫,一閃而逝。大街被那道劍氣分成左右,若是有人在街道兩側,就會發現一瞬間,街對面的景象都已經模糊、扭曲起來。

    丁嬰已經退出三丈外,腳跟擰轉,側過身,雪白劍罡從身前呼嘯而過,如游人觀看拍岸大潮。

    側身面對第二劍的丁嬰一拍掌,雙腳離地,身形飄蕩浮空,躲過攔腰而來的洶洶劍氣,一掌剛好落在長氣劍身之上,如磨石相互碾壓。

    丁嬰皺了皺眉頭,手心血rou模糊,驟然發力,屈指一點長氣劍,身體借勢翻滾,向后飄蕩而去。

    只是失了先機的丁嬰想要擺脫陳平安并不容易,陳平安下一次六步走樁,第一步踩在了離地寸余的空中,第二步就走在了離地一尺的地方,步步登天向上,與此同時,松開長氣劍,化作一道白虹激蕩而去,追殺丁嬰。

    這當然不是說陳平安已經躋身武道第七境御風境,而是取巧,向長氣劍借了勢,憑借一人一劍的氣機牽引,這才能夠御風凌空。

    不過之前與種秋一戰,“校大龍”后初次破境,躋身第五境,那會兒的數步凌空成功跨過街上那條被陸舫劈砍出來的溝壑,屬于氣機尚未真正穩固,如洪水外泄而已,所以種秋正是看出了端倪,才會出拳幫助陳平安砥礪武道。

    丁嬰一腳踩踏,腳下轟然炸裂,身體傾斜著去往空中更高一處,又是一踩,還是同樣的光景,以外放的罡氣凝聚為踏腳石,在落腳之前就“擱放”在空中,使得丁嬰能夠在空中隨心所欲地去往任何地方。這幾乎就是浩然天下的御風境雛形了,如果丁嬰能夠飛升離開藕花福地,成就之高,無法想象。

    丁嬰之外的天下十九人,無論是當地武人還是謫仙人,在藕花福地這座牢籠之內,都以天人合一為山頂最高處,走到那一步都很吃力,耗費了無數心血。但是丁嬰不一樣,他只是因為藕花福地的最高處就只能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才年復一年地滯留原地,等著別人一步步登山,而他早已在最高處多年,俯瞰世間,了無生趣,所以丁嬰才會以這方天地的規矩和大道為對手。

    這場驚世駭俗的天上之戰,陳平安是劍師馭劍的手段,招式則輔以《劍術正經》上的雪崩式,始終不讓丁嬰拉開距離,同時又不讓丁嬰欺身而近,進入兩臂之內。

    兩人在南苑國京城的上空糾纏不休,不斷向城南移動。劍氣與拳罡相撞,轟隆隆作響,如雷聲震動,讓整座京城的百姓都忍不住抬頭觀望。一襲雪白長袍的年輕人駕馭著一把好似白虹的長劍,那幅壯觀動人的畫面,像是下了一場不會墜地的鵝毛大雪。

    看客之中,有被御林軍重重護衛起來的南苑國皇帝,有太子府系著圍裙跑到屋外的老廚子、魏衍和樊莞爾,有街角酒肆外并肩而立的周肥和陸舫。那個已經注定走不到蔣姓書生住處的琵琶女癱坐在一處墻根下,瞥了眼頭頂的異象。她充滿了遺憾,緩緩閉上了眼睛。真的有些累了,哪怕見到了心愛書生,敲開了小院門扉,又能如何呢,讓他看到自己滿身血污的模樣嗎?還是算了吧,不見這最后一面,他哪怕聽了別人的言語,再覺得她是壞人,總歸還是一個好看的女子。于是她歪著腦袋,笑著睡去。

    南苑國皇后周姝真沒有返回皇宮,反而潛入了太子府第,身上多了一面銅鏡;小院內曹晴朗孤苦無助,丟了柴刀,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四下無人,枯瘦小女孩拎著一張小板凳,晃晃蕩蕩拐入小巷,左右張望,充滿了好奇。

    南苑國城南上空,陳平安馭劍越來越嫻熟自如。

    劍鋒太銳,劍氣太盛,劍招太怪。

    丁嬰六十年來第一次如此狼狽,只能專心防御。他有些惱火,不過短時間內無可奈何,干脆就沉下心來。他倒要看看,這個年輕謫仙人的無瑕之境能支撐到什么時候,只要露出一個破綻,他就要陳平安重傷。

    其間,丁嬰也沒有閑著,一身駁雜武學隨手丟出,一拳歪斜打去,根本沒有對著陳平安,但是拳罡卻會炸裂在陳平安身側,可能是眉心、肩頭、胸膛,角度刁鉆,匪夷所思。這是丁嬰在拳法中用上了奇門遁甲和梅花易數,笑臉兒錢塘的詭譎身影在丁嬰這兒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丁嬰一手雙指并攏,屈指輕彈,一縷縷罡氣如長劍。一手掐道訣,有移山搬海之神通,經常從地面上撕扯出大片屋脊和樹木,用來抵御滾滾流動的雪白劍氣。

    最終,兩人落在京師外城的高墻之上。這條走馬道上,一個個箭垛連帶墻壁砰然碎裂,灰塵四濺,飄散在京城內外。

    陳平安好像來到此地后,真正少了最后一點約束,徹底放開手腳,馭劍之術幾近御劍之法。長長一條走馬道被長氣的如虹劍氣銷毀殆盡。偶有間隙漏洞,剛要脫困的丁嬰就會被陳平安一拳打回劍氣牢籠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人的丁嬰,登頂江湖甲子以來,第一次被人穩穩占據上風,壓迫得不得不被動防守。雖未受傷,但是雙手袖口已經出現數條裂縫。

    陳平安身形輕靈,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上,在破碎不堪的走馬道上閑庭信步。

    丁嬰顯然也打出了一股無名真火,長氣劍幾次被他的指尖點在劍身或是劍柄上,劍罡崩碎,激蕩不已。只是它劍氣充沛,足可形成溪澗長流,這點損耗就如同巨石砸水,濺起水花在岸邊而已,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陳平安靈犀一動,站在一處兩邊斷缺的孤零零箭垛之上,雙指并攏作撼山拳劍爐立樁,原本瘋狂縈繞丁嬰四周的長氣劍驀然升空十數丈,本就快到了極致的飛劍速度竟是以違反常理的更快勢頭名副其實地破空消失了,然后一道裹挾風雷的白虹從天而降,長劍裂開南苑國城頭,在墻根處破墻而出,轉瞬來到墻頭上的陳平安身邊懸停,嗡嗡作響。

    塵土消散,丁嬰抬起手,右手袖口已經盡碎。

    陳平安伸手虛握長氣的劍柄片刻,然后再次松開。

    丁嬰大笑道:“六十年來,筋骨從未如此舒展過?!?/br>
    陳平安問了一個相同的問題:“是不是很爽???”

    上一次,丁嬰可以無動于衷,這一次,他的臉色可就有點掛不住了。他一跺腳,身形虛無縹緲起來,依稀可見雙手擺出一個不知名拳架的起手式。

    陳平安身后則有身影模糊的蓮花冠老人,雙手十指掐一古老天官訣。

    右手南苑國京城外的空中,丁嬰雙臂擰轉,在掌心之間搓出一團刺眼光芒。

    左側京師地界的空中,丁嬰雙臂伸開,五指如鉤,城墻上出現了兩條長達十數丈的裂縫。

    陳平安虛握長氣,劍氣以雪崩式破陣,手中長劍則以《劍術正經》中的鎮神頭式迎敵,一心兩用。

    頃刻之間,整整一大段京城城墻出現了一個長五丈、高六丈的巨大缺口,塵土遮天蔽日。

    丁嬰站在缺口一側邊緣,淵渟岳峙的宗師風范。身后有云霧滾滾,是丁嬰不再刻意拘束一身磅礴罡氣的結果。那些云霧不斷聚散,最終凝成一尊云霧神像的輪廓,如有神靈即將降世。

    陳平安神色自若,站在另外一側,看也不看丁嬰造就的天地異象。他只是一手握住長氣的劍柄,一手雙指并攏,在劍身之上從左到右輕輕抹過。這是陳平安在學文圣老秀才的山水長卷之中的那一劍,哪怕只有一分神似。

    那把桀驁不馴的長氣劍竟然微微顫鳴,似乎在與陳平安共鳴,又似乎終于承認了陳平安,在對陳平安說:“你有何話要對這方天地講?只管放聲便是!”

    在這之前,陳平安連長氣劍都握不住,故而只能算是劍氣近,而不是真正的劍在手。當下,這才是真正的有一劍來此人間。

    陳平安猛然間握住劍柄,那一刻,他左手指縫之間綻放出絢爛光明,像是升起了一輪明月,向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去,照徹天地。

    本就是大日懸空的白晝,可此刻整座南苑國京城仍是愈發明亮了幾分。

    握劍之后,日月同在。

    這把長氣劍當下并無劍鞘,可是陳平安依舊做出了拔劍出鞘的動作。

    丁嬰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是無法跨過那道缺口,雖然震撼,倒也不至于驚懼,身后罡氣凝成的一尊三丈高神人像,俯瞰那渺小的一人一劍。

    丁嬰心知肚明,自己退不得。他明明不動如山,卻在身前變幻出數十條胳膊,令人眼花繚亂。有佛家印,說法印、禪定印、降魔印、施愿印、無畏印,每一法印皆金光燦燦;有道家法訣,三清指、五雷指、翻天印、天師印,每一法印都有罡風飄拂,雷聲縈繞。還有俞真意的袖罡,種秋的崩拳,鏡心齋的指劍,劉宗的磨刀,程元山的弧槍……那尊神靈亦是如出一轍,丁嬰有什么法印、架勢,它便有,而且聲勢更大。

    丁嬰一身武學修為集合了天下百家之長。俞真意站在了這個天下的道法之巔,陸舫站在了劍術之巔,種秋站在了拳法之巔,劉宗站在了刀法之巔……但是群山之巔的更高處,其實還站著一個早已懸空的丁嬰,使得丁嬰在這塊藕花福地如日中天。

    這實在是太不講理。

    陳平安唯有一劍,出劍而已。

    一劍之后,神靈崩碎,萬法皆破,不見丁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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