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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38章 我看一座山

第38章 我看一座山

鼻息?!?/br>
    “黃庭國洪氏從上到下都爛透了,將來打仗哪里會是大驪蠻子的對手?!鼻嘁滦⊥贌o聊賴地伸出雙手,一次次凝聚出晶瑩剔透的雪球,一次次拋擲向遠方,“大驪邊軍也折損得七零八落,尤其是武秘書郎戰死大半,總之鬧得很大。大驪皇帝龍顏震怒,把那個正三品武將召回京城,將其貶為底層士卒,這才讓那四名練氣士背后的山門消氣。只是聽說沒過幾年,那名鎮守北關的沙場武夫就出現在了南邊野夫關,而且很快就恢復了原先官職,之前所在那支邊軍更是獲得大驪新晉‘鐵騎’之一的榮譽頭銜,邊軍人馬不但迅速恢復滿員,還加入了許多甲等大馬和甲等悍卒,如今風光得很?!?/br>
    陳平安想起大隋山崖書院,自言自語道:“千萬別打仗啊?!?/br>
    青衣小童向高處迅猛拋出一顆雪球,然后用第二顆雪球激射而去,兩者砰然碎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看這場滅國大戰是逃不掉了,關鍵就看大隋爭不爭氣。不過如果大驪的白玉京飛劍樓真有傳聞那么厲害,我看大隋原本占優的山上勢力大多會選擇明哲保身,畢竟誰也不愿意被一把從白玉京掠出的飛劍瞬間斬殺于陣法庇護的洞府之內,那就真是死不瞑目嘍。誰愿意試一試白玉京飛劍的殺力?境界越高的練氣士越惜命怕死。反正我那水神兄弟就說,只要白玉京飛劍有傳聞一半的威勢,他就主動投降,以大驪廟堂的行事風格,指不定還會保留他御江水神的神位?!?/br>
    粉裙女童一臉茫然:“白玉京是什么呀,還會跑出飛劍?”

    青衣小童哈哈大笑,輕輕彈指,一粒雪球擊中粉裙女童的額頭:“嗖一下,一柄飛劍就會從大驪京城的白玉京掠出,以五境以上陸地劍仙的御劍速度,轉瞬之間就飛過千山萬水洞穿了你這傻妞兒的頭顱,好玩不?”

    粉裙女童雙手捂住額頭,給嚇得不輕。

    青衣小童譏笑道:“就你那點微末道行,殺你還需要用白玉京飛劍?你是傻妞兒不假,可大驪朝廷又不傻。白玉京十數柄飛劍,如今率先針對的練氣士全部是大隋境內那些個躲在水底下的老烏龜王八蛋。我猜啊,其中有資格上榜的那撮大隋練氣士,肯定有人已經悄悄離開大隋版圖了,為的就是避其鋒芒?!?/br>
    陳平安雖然一直沒有插話,但是對于青衣小童的論點和猜測,覺得絕大多數有理有據,所以全部默默聽在耳里,記在心上。但陳平安愈發想不明白,這么一個看問題挺透徹的聰明家伙,怎么在家鄉御江就心甘情愿給那個居心叵測的水神背黑鍋?

    陳平安沒有開口詢問。這到底是青衣小童的自家事。

    他開始默默走樁,迎著風雪一遍又一遍。

    在及膝的大雪里,《撼山譜》的走樁不得不極其緩慢,陳平安從山崖棧道一路走到這里,耗費的氣力和精神是平時的十倍百倍之多。他全身上下,從外到內,幾乎凍成一塊冰塊,以至于到了后期,根本不用他刻意運轉十八停劍氣流轉,那條宛如火龍巡狩關隘的玄妙氣機就會自行快速游走,無形中幫助他勉強維持住一口真氣不墜。

    每一次呼吸吐納,都是一次痛徹骨髓的煉獄。

    憊懶的青衣小童看得頭大,覺得不可理喻:天賦差就認命不好嗎?別人在修行路上一日千里,你陳平安每天都在這兒事倍功半,多丟人啊。

    粉裙女童則看得快要心疼死了。

    半旬過后,風雪漸歇,之后趕路不至于太過艱辛困苦。

    三人在這期間繞過了兩座關隘和十數座大大小小的高聳烽燧。

    陳平安還是會自找苦吃,每天練習拳樁之余,還要主動跟青衣小童切磋武藝,經常被后者一拳打得陷入深雪之中不見人影。

    二境依然是可憐兮兮的二境,陳平安的武道進階真是雷打不動。

    青衣小童不知是哀其不幸還是怒其不爭,有幾次出手重了,打得缺心眼一根筋的自家老爺像斷線風箏一樣亂飛出去,得掙扎好久才能站起身,一旁觀戰的粉裙女童便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在這樣千篇一律的返鄉途中,今年的第一場雪就此落幕,三人終于趕到一座在輿圖上標注為風雅縣的城鎮。因為陳平安揀選了一條通往家鄉西山的歸路,所以不會經過繡花江、紅燭鎮和棋墩山。他想要多走過一些陌生的地方。

    讀幾部書,識千余字,行萬里路,練百萬拳,這就是陳平安當下的心愿。路總歸都是需要一步步走出來的,陳平安這次返鄉行程,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當然苦頭也沒少吃。比起趕赴大隋書院的游學之路,歸程可以騰出更多時間,通過練拳來打磨體魄,以運氣來淬煉神魂,滴水穿石,燕子銜泥,點點滴滴都是添補。

    青衣小童會覺得他是在浪費光陰,可是陳平安能夠清晰感知到一點點裨益的累積,這種感覺,如同在泥瓶巷每天辛勤勞作,多出幾顆銅錢入賬,家底在悄然增加,外人覺得乏味,可是陳平安自己的感覺不要太好!

    年關臨近,風雅縣的集市熙熙攘攘。這里不同于大驪邊關其他城池,書鋪多了許多,書香氣更重一些。當然,想找孤本善本是奢望了,這里多是粗劣廉價的私家刻本,錯字漏字極多。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都是眼界高的,一個是身家雄厚,見慣了好東西,一個是自幼跟圣賢書籍打交道。于是只有陳平安在書鋪逛得認認真真,對書架上一長排十二本成套的《玉山燃雪談》愛不釋手,可惜背簍空隙不多,已經裝不下這么一套大部頭,而且價格太高,便只好退而求其次,買了一本作者署名程水東的《鐵劍輕彈集》。

    上了年紀的店家便由衷稱贊他好眼光,然后解釋這是黃庭國老侍郎的著作,如今收入囊中,肯定穩賺不賠。因為市井傳聞那人很快就要重新出山,受邀擔任大驪一座新書院的副山長。

    夜幕中,滿載而歸的陳平安選了一座簡陋客棧,要了兩間相鄰屋子。粉裙女童單獨睡一間,青衣小童跟著陳平安跨過門檻,立即皺著鼻子一臉嫌棄,使勁在鼻子前晃動手掌,驅散那些陳年積久的霉腐味。不愧是修煉成精的水蛇,那些不管如何擦拭都難以消除的氣味全部被他一陣陣驅逐到了窗外。

    陳平安關上門后,在桌上攤開那張大驪南方州郡輿圖,因為這些秘不示人的地理形勢圖一向為官府獨有,民間私藏就是大罪。陳平安看著風雅縣和龍泉縣之間相距不過六百里路程,一半是便于商旅趕路的官道,一半是相對難行的沖澹江水路,相比這一去一回的漫長路途,六百里路可以算是近在咫尺。

    陳平安吃過食物就開始練習劍爐,耳邊時不時響起一個婦人的謾罵聲,以及客棧掌柜的求饒聲。

    多像家鄉泥瓶巷杏花巷那邊的場景,只不過那會兒顧璨他娘親還在,嘴巴惡毒的馬婆婆還沒去世,每天都會有學塾的讀書聲遠遠傳到鐵鎖井。

    等到這次回去,老槐樹已經沒了,看門人也已不在,泥瓶巷鄰居家的院門口,大年三十那天,注定是不會張貼上一副嶄新喜氣的新春聯了。

    陳平安嘆了口氣,收起劍爐立樁,來到窗口,從袖中特意縫補而成的小兜里掏出那顆銀色小劍胚,輕輕握在手心,緩緩摩挲。

    青衣小童沒來由怒喝一聲:“找死!”

    陳平安聞聲轉頭看去,只見青衣小童雙指拈住一團虛無縹緲的灰色煙霧,猛然夾緊,指間傳出一陣輕微的噼里啪啦聲?;异F逐漸消散,隱約之間有哀號嘶鳴。

    看到陳平安的疑惑臉色,青衣小童歡快邀功道:“老爺,這只不知死活的小精魅已經被我捏爆了!還敢來老爺您的地盤撒野,真是活膩歪了!”

    青衣小童指了指那團四處流散的霧氣:“它名為枕邊魅,并無實體。這小玩意兒所過之處帶起的那點風是世間眾多歪風邪氣之一,最喜歡追逐那些心腸歹毒的罵街潑婦,每當她們搬弄唇舌,這種精魅就會偷偷出現,將那股風氣收集起來,最能夠離間親人,尤其是夫妻關系。市井坊間所謂的枕頭風,就是它們的拿手好戲?!?/br>
    陳平安嘆了口氣,笑道:“以后遇上這類精魅,趕走就是了,不用打打殺殺?!?/br>
    青衣小童“哦”了一聲,歪著腦袋,問道:“老爺,您不是菩薩心腸嗎?怎的碰到這等邪祟精魅,就不替天行道啦?”

    陳平安哭笑不得道:“什么替天行道,我沒那么大能耐……”

    他很快就止住話頭,不再說什么。

    青衣小童沒來由心頭泛起一些失落,因為沒能聽到濫好人老爺的大道理。那些道理,以前聽著總覺得無趣厭煩,武圣廟那次之后,陳平安便不說了,青衣小童竟然會覺得更無趣。他在桌上趴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病得不輕,干脆爬到桌上,手腳扒開躺著,死氣沉沉地望著天花板,盯著一張已無主人坐鎮的小蛛網看了半天,開始在桌上翻來覆去。

    粉裙女童在那邊收拾過被褥床墊,就跑來這邊幫陳平安收拾,沒忘記好好背著那個崔東山的書箱。這一路風餐露宿,她時時刻刻都護著書箱,由此可見,白衣少年當初在芝蘭曹氏的書樓內施展的那一番神通,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陳平安重新收好那枚“銀錠”,走向桌子,青衣小童趕緊坐回凳子。陳平安從背簍里拿出那本還帶著濃郁墨香的《鐵劍輕彈集》,青衣小童趕緊狗腿殷勤地端來油燈,幫著點燃燈芯。主仆三人分坐三邊。

    青衣小童不敢打攪看書的陳平安,笑問坐在對面的粉裙女童:“馬上就可以吃掉一顆蛇膽石了,是不是很開心?”

    有陳平安在身邊,粉裙女童要膽氣粗壯許多:“你別打我那顆蛇膽石的主意?!?/br>
    青衣小童嘿嘿笑道:“老爺私下跟我說了,蛇膽石分大小,品秩有高低。傻妞兒你一路上沒有功勞沒有苦勞,最沒用了,所以只給你一顆最小最差的;我陪著老爺喂拳那么多次,所以我拿到手那兩顆是最大最好的,一顆有你十顆那么大哦?!?/br>
    粉裙女童立即轉頭望向陳平安。

    陳平安翻過一頁書,微笑道:“別聽他瞎扯?!?/br>
    粉裙女童瞪了眼謊報軍情的青衣小童。

    青衣小童一拍桌子:“造反?”

    粉裙女童往陳平安那邊坐了坐。

    陳平安對此習以為常,倒是沒有故意給小火蟒撐腰說話,始終安靜看書。

    借著那盞油燈的昏黃火光,陳平安一頁頁翻過那部讀書筆札,其間還拿出了一塊棋墩山剩余竹簡和當時買玉簪子那家店的店主贈送的小刻刀,讀到某些讓他眼前一亮的好句子,就一筆一畫刻在竹簡上。

    青衣小童臉頰貼在桌上,自顧自轉動眼珠子,裝神弄鬼。

    粉裙女童不敢跟他對視,就湊在自家老爺身邊,看著陳平安讀書或是刻字。

    陳平安突然眉頭緊皺,猶豫片刻后問道:“書上說富貴發達了之后要修橋鋪路,不可以修建豪宅大墓?!?/br>
    青衣小童對此嗤之以鼻,但是沒說話,保持那個半死不活的姿勢。

    粉裙女童點頭輕聲道:“老爺,一些讀書人是有這個講究,希望有錢了之后行善積德,造福鄉里?!?/br>
    陳平安有些無奈。他原本想著回家之后,就趕在年關之前,立即花錢給爹娘修建一座大墳,氣氣派派的,不用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

    青衣小童忍不住開口道:“老爺您如今又不是讀書人,講究這些作甚?再說了,真要擔心什么,大不了修橋鋪路一并做了,到時候我親自幫忙,咱們不但花了錢,還親自出了力,老天爺肯定沒話說?!?/br>
    陳平安恍然,剛剛打結的心結很快就解開,轉頭望向青衣小童,朝他伸出大拇指,開心道:“好樣的!說得對!”

    粉裙女童跟著自家老爺一起高興起來。

    青衣小童愣了愣,然后趕緊低頭,眼淚差點掉出來了。

    走著走著,走過了官道和水路,氣氛融洽的一大兩小終于看到了一座略顯孤零零的高山輪廓。

    陳平安停下腳步,拍了拍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的腦袋,然后伸手指向那座名為落魄山的大山。這次他可笑得一點都不含蓄:“到家了!我家!”他開始撒腿狂奔,不再管什么走樁立樁,沒有半點近鄉情怯的多愁善感,只管埋頭奔跑,占據著大半背簍的一袋袋土壤,層層疊疊,隨著肩頭的起伏不定,窸窸窣窣作響。

    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屁顛屁顛跟在后頭。其實臨近大驪龍泉縣地界后,他倆早就察覺到異樣的靈氣,通體舒泰。此刻落入眼簾中的那座大山頭,讓青衣小童不斷咽口水,簡直就是垂涎三尺,仿佛瞧見了一大桌子最豐盛的美餐。

    青衣小童之前曾經無意間提及,他們這類蛟龍之屬,餐霞飲露,只是末等修行之法,進展緩慢,唯有融山根吞水運,才是勇猛精進的大道正途。只可惜靈氣充沛的名山大川,要么被仙家坐鎮割據,要么早就樹立起一座座朝廷敕封的神祇祠廟,哪怕是青衣小童這等修為不俗的江澤大妖也不敢輕易染指,一旦涉及證道長生,尤其是鬼魅精怪,別說修行路上的朋友知己,恐怕就連爹娘都不認了。

    反觀自幼浸染書香氣息的粉裙女童,就要比青衣小童矜持許多。顯而易見,同是蛟龍之屬的旁支,兩人的證道契機大不相同。

    臨近落魄山的山腳,陳平安放慢腳步。視力絕佳的他發現山上多處塵土飛揚,這讓他心里一緊。照理說,落魄山有圣人阮師傅幫忙看顧,不該有意外才對。棋墩山的土地爺魏檗之前倒是答應要在這座山上搭建竹樓,可是一棟小小竹樓,怎么都該搭建完畢了,魏檗也就該打道回府,絕不會長久逗留。為何此時此刻落魄山上還是一副大興土木的古怪樣子?難道是那條黑蟒惡習不改,在自家山上擇人而噬,惹惱了縣衙,派人入山圍剿?

    陳平安正要急匆匆讓青衣小童變出真身,以便快速登山,突然想起最近在書上看到的一個句子,講述的是遇事莫慌的道理。于是他當下便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默默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急,書上講的,其實跟燒瓷拉坯是一個道理。

    剛要開始登山,陳平安眼前一花,定睛望去,就發現一襲白衣的熟人笑吟吟站在山腳。陳平安脫口而出:“魏檗!”

    粉裙女童忍不住“哇”了一聲,倍感驚艷。這是她繼崔東山之后,這輩子見著的第二位神仙人物,俊俏得沒天理。她隨即又有些赧顏,躲在了陳平安身后。

    青衣小童愣在當場,然后氣勢洶洶轉頭問道:“老爺,這家伙是來搶地盤的?”

    “當然不是?!?/br>
    陳平安搖頭而笑,望向一身瀟灑氣質遠比在棋墩山更加顯著的土地爺,好奇問道:“怎么還在落魄山?你們山水神靈,不是不好太長時間離開自己地界嗎?”

    魏檗笑瞇瞇道:“巧了,如今我搬家到了披云山,跟你做了鄰居。陳平安,以后一定要多多照拂在下呀?!闭f到這里,這位昔年跌落神壇的神水國北岳正神,如今即將成為大驪北岳共主的尊榮神祇,竟然還玩笑似的給陳平安作了一揖。

    陳平安沒好意思受這一拜,側過身躲掉,笑問道:“竹樓造好了嗎?”

    魏檗直腰點頭道:“做好啦,保管沒有偷工減料,就在落魄山上,我領你們去瞅瞅?本來挑了塊最容易讓它扎根的風水寶地,可是被落魄山的山神廟給占去了,只得換了塊地盤,不過也不差,視野開闊,天高地遠,風景很美,我這一年有事沒事就去那邊待著,你以后可不許過河拆橋,趕我走啊?!?/br>
    粉裙女童覺得眼前這家伙模樣長得好,不承想脾氣也好,然后小丫頭就有些驕傲:自家老爺就是厲害,連交好的朋友都這么瀟灑絕倫。

    青衣小童越看越心虛,突然之間,魏檗毫無征兆地張牙舞爪,對他做了個恐嚇姿勢,嚇得他往后掠出十數丈。

    魏檗爽朗大笑:“加上山上那條黑蟒,咱們落魄山要熱鬧嘍?!?/br>
    陳平安一板一眼糾正道:“落魄山不是你的?!?/br>
    魏檗無可奈何道:“對對對,你陳平安才是主人,我只是客人,行了吧?”

    一行人開始登山,魏檗善解人意地為陳平安解釋道:“如今小鎮西邊這些大大小小的山頭都算名花有主了,全部在破土動工,忙著開山事宜,除了開辟山上道路,還要建造涼亭等等。落魄山這樣有山神廟的則更加任務繁忙,大驪朝廷工部負責一擲千金,除了盧氏王朝的近萬刑徒遺民不要錢就能驅使之外,龍泉郡府和縣衙兩座官府還雇用了好多你們當地青壯幫著打造出一座座仙家府邸,一副不折騰出人間仙境不罷休的架勢,有些勞民傷財啊?!蔽洪拗噶酥笇掗煹狞S土地面,“以后這里會鋪上從外地運來的石板,反正比福祿街、桃葉巷的青石地面只好不差?!?/br>
    陳平安小心問道:“不需要我自己出錢?”

    魏檗笑著指向高空:“只要你不想著在空中建造索橋,跟別處山頭牽連在一起,那就不用開銷一枚銅錢?!?/br>
    陳平安震驚道:“難道有人這么做了?”

    魏檗點頭道:“有啊,還不止一兩家。在北邊好幾座山頭之間已經出動家族供奉,或是重金聘請專門建造洞天福地的練氣士開始搭建長橋了,其中一座還不是鐵索木板橋,而是石橋,聽說石頭清一色是從湖澤之中打撈出來的,估摸著從頭到尾,怎么都要花出去百來萬兩白銀。不過效果肯定沒得說,行走于石橋上,煙霧繚繞,飄然欲仙,看那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我都要心動了?!?/br>
    陳平安嘖嘖道:“原來他們這么有錢啊?!?/br>
    魏檗打趣道:“你要是樂意賣掉一座彩云峰或是仙草山,立馬就是頂有錢的富家翁了,也能這么窮奢極欲?!?/br>
    陳平安沒好氣道:“我要那些花花架子做什么,一個個山頭才是立身之本?!?/br>
    魏檗哈哈大笑。財迷還是財迷,二境還是二境。草鞋換了一雙又一雙,可少年依舊是那個少年啊。

    青衣小童怎么看魏檗怎么討厭,恨不得一腳踹在那家伙屁股上,踹他個狗吃屎!

    一路登山,陳平安見到幾撥盧氏王朝的刑徒遺民,有老有幼,有青壯有婦人,大多形容枯槁,神色憔悴,但是在旁監工的大驪軍卒應該得到過朝廷授意,并未對這些亡國之徒刻意刁難,一些暈厥過去的老弱便由著親朋好友攙扶到熊熊燃燒的火爐旁,喂上一口熱水、幾口吃食。

    魏檗云淡風輕道:“一開始可沒這么好的光景,累死凍死摔死的盧氏刑徒,當然還有打死和不堪受辱自盡的,短短兩個月之內,就多達六百余人。后來是就地升任龍泉郡守的吳鳶不惜冒著丟掉官帽子的風險向朝廷遞交了一封奏疏,這才止住了遺民人數驟減的勢頭?!?/br>
    陳平安疑惑道:“郡守?”

    魏檗伸手畫了一個大圈:“原先驪珠洞天方圓千里的廣袤地界,哪怕如今是邊緣地帶都被臨近州郡各自在朝堂上找人幫著說話求情,然后瓜分劃走了一些,但龍泉如果還只是個縣,仍然管不過來,就算升格為郡,其實還是有些牽強?!?/br>
    陳平安點了點頭。這一路走來,關于各國州郡縣的版圖大小,早就有了清晰認知,畢竟是一步一步丈量出來的。他問道:“棋墩山那條黑蟒到了這里,沒有闖禍吧?”

    魏檗搖頭道:“一直在落魄山老老實實修行,不曾傷人。如今就算它出去找水喝,被人半路撞見,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相安無事。一些個膽大的當地青壯,已經敢拿石頭遠遠丟它了,它也忍著?!?/br>
    陳平安皺眉道:“這可不行,我得找人說清楚。魏檗,知道這里誰負責嗎?不管結果,我得先說明白,沒理由這么欺負人的?!?/br>
    “哪里欺負‘人’了,那就是條剛剛開竅的山野大蟒?!蔽洪迒∪皇?,“再說了,黑蟒皮糙rou厚,就是給人使勁砍幾刀都不痛不癢,陳平安,你不用大驚小怪。何況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對黑蟒觀感可不算好,怎么如今才回到落魄山,就開始偏袒起它了?”

    “如果黑蟒敢率先傷人,我這次見面就會請人打死它,花錢請我都愿意?!标惼桨矒u頭道,“但是如果它沒有傷人,那么就跟它在不在落魄山沒關系。換成任何一個地方,黑蟒只要是安分守己上山下山,卻還有人去主動挑釁它,那可一點都不好玩了,那叫找死。我要是敢這么做,早死在山里一百次了?!?/br>
    “有道理?!蔽洪薏[眼微笑道,“回頭這件事,我幫你打聲招呼便是,這些山頭的大小關系,我都很熟了?!?/br>
    粉裙女童雙手搭在身前的竹箱繩子上,充滿好奇。

    這么大一座山頭,走了這么久都沒到半山腰,竟然都是自家老爺的啊。

    老爺果然沒吹牛,真有錢!

    青衣小童聽著久違的大道理,有些神清氣爽。當然不是他覺得陳平安說得如何有理,而是反駁了那個看不出深淺的白衣神仙,讓他覺得很帶勁。

    陳平安看似漫不經心道:“魏檗,你認識阮秀嗎?龍須河邊鐵匠鋪的一個姑娘?!?/br>
    魏檗故作思索,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圣人阮邛的親閨女??!遠遠見過幾次。她家那座神秀山是如今大驪朝廷花最大氣力去打造的,她幾次進山去看進程,都會來逛一逛寶箓山、彩云峰之類的山頭。竹樓造好之前,她也來過一次落魄山,雙手背后,就那么看著我在竹樓頂上忙碌,還問我要不要她幫忙搭把手來著,我沒答應。小姑娘就那么抬頭看了半天,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最后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走了?!?/br>
    陳平安轉頭對粉裙女童和青衣小童笑道:“阮姑娘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在小鎮有兩間鋪子,都是她在幫我打理,你們見著了她,就喊她阮jiejie?!?/br>
    粉裙女童立即點頭:“好嘞!”

    青衣小童有些不情不愿:“我的歲數,當她老祖宗都沒問題,憑啥喊她jiejie,白白掉了十八個輩分……”

    陳平安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即雙手捶胸,跟擂鼓似的,義正詞嚴道:“老爺發話,我喊她娘親都行!”

    陳平安樂了,難得不摳門一次,財大氣粗道:“回頭多給你們倆一顆普通蛇膽石?!?/br>
    粉裙女童雀躍歡呼,原地蹦跳起來。

    青衣小童怔怔問道:“老爺,那我喊她一聲夫人,能不能再多給一顆?”

    陳平安揉了揉額頭:“到時候阮姑娘要打死你,我不會攔著她的?!?/br>
    青衣小童悚然一驚,突然記起魏檗順嘴一提的“圣人阮邛的親閨女”。關于圣人阮邛的行事風格,黃庭國御江都早有耳聞,那真是跋扈至極不講道理,哪里有把人拽進自家地界然后當場打殺的圣人?他立即干笑道:“我對阮jiejie一定會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我還會幫著老爺盯著傻妞兒,讓她別不小心措辭不當,惹惱了阮jiejie,到時候惹來殺身之禍,最后讓老爺你難做人……”

    陳平安使勁忍住笑,故意不去介紹那個姑娘的溫柔性情,反而板著臉“嗯”了一聲,點頭道:“見了面,要禮貌客氣?!?/br>
    彎彎繞繞,最后魏檗領頭走在一條青石小徑上,自嘲道:“咱們腳下這條小路是我臨時鋪出來的,隨便收集了些山澗石子,陳平安你回頭不妨換了?!?/br>
    陳平安走在結實齊整的石子路上,笑道:“不換不換,這就很好?!?/br>
    眾人視野豁然開朗,看到了一棟兩層的竹樓,顏色蒼翠欲滴,模樣精巧別致,關鍵是正對著大好山河。竹樓底層擺著幾張玲瓏可愛的小竹椅,上頭墊著小小的茅蒲團。

    陳平安眼神呆滯,張大嘴巴,被震撼得無以復加。本以為魏檗答應自己建造一棟竹樓,想象之中,不歪歪扭扭就已經很好了,哪里能夠想到是如此之好。

    陳平安回過神后,輕聲問道:“它是我的?”

    魏檗笑道:“當然?!?/br>
    陳平安抱拳道:“魏檗,以后落魄山就是你半個家,只要想住就隨便住?!?/br>
    魏檗笑道:“喲,這就改口啦?先前是誰說落魄山不是‘咱們的’來著?”

    陳平安呵呵笑道:“魏檗,你堂堂棋墩山土地爺,跟我一般見識多掉價啊?!?/br>
    魏檗哈哈大笑,伸手點了點他:“到底還是有些變化的嘛,這趟遠游求學沒白走?!?/br>
    之后魏檗看著一溜煙跑到竹樓二樓、并排趴在欄桿上舉目遠眺的一大兩小,一顆高一些的大腦袋連著兩顆矮點的小腦袋,覺著其實也挺像一座小山頭的。

    “老爺老爺,這兒風光可好啦,以后我們能住在這里嗎?”

    “當然可以啊?!?/br>
    “老爺,把這里劃給我唄,我可以少要一顆普通蛇膽石,咋樣?”

    “不行?!?/br>
    像是被他們的歡快情緒感染,早已不是棋墩山土地爺的魏檗轉身一同望向遠方山河,也有些笑意。

    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自芳矣。

    看了一會兒,陳平安帶著他們下山去往小鎮。

    魏檗神出鬼沒,身影已經消逝不見,青衣小童小聲提醒道:“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啥好鳥!老爺,以后少跟那家伙打交道,我這可是老成持重之論啊?!?/br>
    陳平安沒理睬他。

    一路熟門熟路地翻山越嶺,當三人遙遙看到小鎮西邊房舍的時候,陳平安輕輕嘆了口氣。之前專門爬上了那座不起眼的真珠山,陳平安已經眺望了一遍家鄉,給身邊兩個家伙指出了許多地方的大致位置。例如自己家祖宅所在的泥瓶巷、齊先生當年教書的學塾、坐擁兩間鋪子的騎龍巷、送信最多的福祿街和桃葉巷、小鎮外邊的鐵匠鋪、東邊的神仙墳和最北邊的老瓷山等等。唯獨那座恢復原本面貌的石橋,陳平安只是在望向鐵匠鋪子的時候,眼角余光一瞥而過,不但沒有介紹什么詳情,甚至連明顯的眼光停頓都沒有。親眼見識過了外邊的世道險惡和千奇百怪,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青衣小童大搖大擺道:“老爺,咱們等下是先去騎龍巷看看草頭鋪子和壓歲鋪子?”

    陳平安輕聲道:“先去我爹娘墳頭?!?/br>
    三人沒有穿過小鎮,而是沿著河水往下游走去。默默走過那座已經不見老劍條的石橋,經過矗立起一棟棟低矮茅屋、高大劍爐的鐵匠鋪子,最后來到那座小小的墳頭之前。陳平安摘下背簍,拿出那些還不如拳頭大小的棉布袋子,為墳頭添土。

    少年那張黝黑臉龐上,既沒有傷心傷肺的模樣,也沒有衣錦還鄉的神情。

    走過山走過水走過千萬里的少年,回到家鄉后的第一件事,只是默默打開那些袋子,為爹娘墳頭添加一抔抔土壤。

    一大兩小走下山,返回小鎮,青衣小童見識過了落魄山和竹樓的富貴氣象,覺得入鄉隨俗也不錯,同時對家鄉的眷念淺淡了一些,喜氣洋洋道:“老爺,接下來咱們去哪兒?泥瓶巷祖宅?老爺,不然咱們把整條泥瓶巷買下來吧,如果老爺手頭緊,沒關系啊,我有錢!大錢不敢夸口,那些家當折算成金子銀子的話,茫茫多哇,老爺可以拿蛇膽石來換,普通的就成!”

    陳平安笑道:“買下泥瓶巷做什么?沒這么糟踐銀子的?!?/br>
    青衣小童不太服氣,倒是沒敢跟陳平安頂嘴。老爺總覺得自己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精明得很,可他自個兒還不是沖著蛇膽石去的?

    看到青衣小童吃癟,粉裙女童有些開心。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想著到了泥瓶巷,就幫老爺把祖宅拾掇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到了龍須河沿岸,陳平安給他們說了些之前關于這條河的故事。青衣小童聽得心不在焉,猛然睜眼怒視河水某處,一躍而去,雖然沒有現出兇悍真身,可一手馭水神通施展得頗有章法。每次出拳擊中河面后,就跟鑿井似的,打出一個個河水激蕩的巨大漩渦,原本一條緩緩流淌的祥和河水被他折騰得翻覆無常。

    青衣小童在河面上如履平地,像是在追逐隱匿于河底的某物,嘴上嚷嚷著:“不長眼的蝦兵蟹將,也敢覬覦大爺我的美貌?!”

    陳平安沒有阻止。一來青衣小童的出手毫無征兆,已經來不及;二來因為離開小鎮之前,有次他在岸邊走樁,確實發現河中好像有東西在凝視著自己,透著股讓人不舒服的陰沉氣息,讓他感到一陣后背發涼。只是當時他剛剛練拳,不敢刨根問底,只能敬而遠之。

    再次見識到青衣小童的暴戾脾氣,粉裙女童有些頭疼,小聲提醒陳平安:“老爺,大驪朝廷有對這條龍須河敕封神靈嗎?比如河婆河伯什么的。如果是品秩更高的河神,咱們可別這么不依不饒的。書上說過,縣官不如現管。書上還說,遠親不如近鄰……”

    這還真把陳平安問住了,環顧四周后,認真想了想:“如果是河神,應該得有祠廟吧,一路走來,好像沒看到?!?/br>
    陳平安心中微微嘆息,想起背簍里一塊竹簡上自己親手篆刻的“欲速則不達”,便決定放棄這種沒頭沒腦的旁敲側擊,對那個愈戰愈勇的青衣小童喊道:“回來!”

    遙遠河面上大打出手的青衣小童從袖中掠出一陣陣法寶帶起的流光溢彩,大笑道:“老爺,稍等片刻,就一會兒,我馬上就可以逮住這條滑不溜秋的小泥鰍了!跟我比拼水戰功夫,真是……哎喲,還有點家當的意思啊,這件法寶品相不錯啊,可惜大爺只要沾著水,就天生一副橫練無敵的體魄!臭八婆,你這點本事根本不夠看啊。哇哈哈,抓住你后,就把你往我家老爺床上一丟,保準蛇膽石到手!”

    青衣小童和那河底陰物打得有來有往,雙方法寶迭出,龍須河上寶光熠熠。

    當然,這是青衣小童心存戲耍的緣故,否則以他的強橫體魄和不俗修為,哪怕不用出真身,一樣能夠以蠻力重創對手。

    片刻之后,青衣小童轉身一路小跑向陳平安,手里倒拽著一大把……黑色長發?

    到了臨近陳平安和粉裙女童的岸邊,青衣小童松開手,得意揚揚道:“老爺,這婆娘長得不錯,臀兒滾圓,一個能有傻妞兒兩個大呢,不如收了當丫鬟吧?”

    粉裙女童滿臉漲紅,羞憤難當。

    青衣小童腳邊的河面上露出一顆腦袋和一段白皙脖頸,正是龍須河的河神馬蘭花。此刻她的神色楚楚可憐,一頭鴉青色瀑布頭發鋪散在水面上,隨著劇烈晃蕩的河水蕩漾搖曳。她見著陳平安,想著他的個子好像稍高了一點,可窮酸依舊,而且不知怎的祖墳冒青煙,竟然收了青衣小童這么厲害的嘍啰。

    馬蘭花眼神晦暗不明,迅速收斂復雜思緒,微微垂下頭,泫然欲泣道:“我是龍須河新晉河神,按例需要巡查所有途經河岸的各路人等。職責所在,若是無意冒犯了各位,還望三位神仙手下留情,莫要跟我一般見識?!?/br>
    陳平安讓青衣小童趕緊上岸,對這個面孔陌生的龍須河神抱拳道歉:“是我們冒犯了河神夫人。我叫陳平安,就是龍泉本地人,不知河神夫人是何方人士?”

    馬蘭花的眼神閃過一抹古怪,很快怯生生道:“既然當了一方山水神靈,就必須斬斷俗緣,這跟僧不言名道不言壽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公子莫要詢問我的來歷了??傊也坏珱]有害人之心,反而還會庇護這條龍須河的水運?!?/br>
    青衣小童勃然大怒:“給臉不要臉是吧,欺負我家老爺好說話是吧?”

    陳平安伸手按住青衣小童的腦袋,不讓他重返水中跟堂堂河神撕破臉皮,對著婦人點頭笑道:“有勞河神夫人了?!?/br>
    馬蘭花連忙抬起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這次是不打不相識,陳公子無須多心,以后若是有事,公子讓人到河邊知會一聲,我一定不會推脫?!?/br>
    陳平安不再跟她繼續生硬地客套寒暄,這本就不是他的強項。而且對方口口聲聲“陳公子”,讓他渾身不自在,就帶著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快步離去,很快就走近了那間坐落在河畔的鐵匠鋪子。

    馬蘭花緩緩潛入河底,眼神陰森,滿臉怒火,一腳踩死一只河底爛泥里的老王八,又補上一腳,踩得龜殼粉碎才罷休。但她隨即又有些后悔,磨盤大小的老王八,已經活了小兩百年,加上如今驪珠洞天四散流溢,花草樹木、飛禽走獸一律雨露均沾,已經給老王八生出一絲靈性,說不定兩三百年后,只要它成功開竅,就會成為自己手底下的一員可用之兵。

    馬蘭花哀嘆一聲,彎腰對著那堆破碎龜甲道:“你要怪就怪那個姓陳的小泥腿子,是他牽累了你,他才是罪魁禍首。陳公子?我呸!克死了爹娘的小王八蛋,跟你才是一路貨色,怎么不干脆死在游學路上,給人踩得稀巴爛……”

    她恨極了陳平安,罵罵咧咧,身形曼妙地行走于水底,身后拖曳著長達一丈有余的青絲,如同豪閥貴婦的漫長裙擺。她不知不覺往下游逛蕩而去,等回過神來時,已經來到龍須河和鐵符江的交界處,腳底下就是疾墜而落的迅猛瀑布——嚇得她掉頭就跑。

    這一年當中,龍泉郡熱鬧紛紛,無數妖怪精魅從四面八方涌入,希冀著能夠在此修行,汲取靈氣。如果說她這個龍須河神最多只是趁火打劫,跟妖物討要一些過路費,幫著孫子積攢點家底罷了,那么下邊鐵符江里頭的那個兇神煞星,正兒八經的大江正神,真是好大的殺心好重的殺性,死在她手底下的野修散修一雙手都數不過來。奇怪的是,大驪朝廷和龍泉郡府對此從不過問半句,讓馬蘭花好生羨慕,于是愈發惦念起那座遲遲不來的河神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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