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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33章 少年已知愁滋味

第33章 少年已知愁滋味

地。當然了,大隋有膽量接下山崖書院,確實值得佩服,大驪皇帝對此亦是心情復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于祿、謝謝所在的盧氏王朝雖然在覆滅之前是公認的東寶瓶洲北方第一強國,可是大驪皇帝心目中的敵人只有三個,盧氏皇帝并不在此列,反而國力略遜一籌的大隋高氏皇帝占據一席之地?!?/br>
    在崔東山泄露這些天機的時刻,陳平安正忙著換上草鞋,這讓媚眼拋給瞎子看的崔東山有些挫敗。

    他試探性問道:“先生,回頭也給我編織一雙草鞋唄,小書箱也可以有的?!?/br>
    陳平安小心收起靴子,重新背起大竹簍上路,沒好氣道:“穿草鞋不是為了好玩?!?/br>
    崔東山笑瞇瞇道:“我覺得挺好玩的?!?/br>
    陳平安沿著官道一側向前走去,直視前方,問道:“讀書好玩嗎?”

    崔東山破天荒猶豫起來,最后將酒壺系掛在腰間,跟那枚玉佩捆綁在一起,雙手抱住后腦勺:“讀書啊,從小就覺得不好玩?!?/br>
    走出去很遠,黃昏里,借著最后一點光線,陳平安回望大隋京城的巍峨城墻。

    沉默一路的崔東山驟然大笑起來:“哈哈,我就知道你會忍不??!”

    陳平安沒有理睬他的挖苦,認真問道:“我是不是應該在書院留幾天,好歹親眼看過寶瓶他們讀書再走?”

    崔東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點措手不及,想了想:“早走晚走都一樣?!?/br>
    他說完,發現陳平安瞥了自己一眼,一臉“我問了白問,你說了白說”的嫌棄表情,著實有些郁悶,滿臉委屈道:“我好心好意替先生排憂解難,先生這樣不好吧?”

    陳平安看了眼崔東山腰間系掛的酒壺,快速收回視線,嘆了口氣,然后加快步子前行,埋頭趕路。

    崔東山臉色不變,只是一肚子震驚:怎么,陳平安也有想喝酒的時候?

    哦,原來少年已知愁滋味。

    高煊贈送的那輛馬車姍姍來遲,在很晚的暮色中才趕到陳平安這邊。馬夫是那個面白無須的老者,曾經跟隨高煊一起去往驪珠洞天,與陳平安有過兩面之緣。只是比起高煊的熱絡殷勤,老人神色冷淡,交過馬車后,便徒步返回京城。

    臨走前,老人回頭多看了眼崔東山。崔東山忙著打量那匹駿馬的豐姿,嘖嘖稱奇,渾然不覺老人的審視目光。他跳上馬車,主動擔負起車夫的職責,對陳平安招手道:“先生,馬車沒動手腳,咱倆安心上路?!?/br>
    他又給了自己一耳光:“什么上路,太晦氣了,趕路趕路?!?/br>
    陳平安環顧四周,天色昏暗,因為京城夜禁的緣故,白天川流不息的官道顯得十分冷清。他搖頭道:“我剛好練習走樁,你駕車就是了,只要別太快,我都跟得上?!?/br>
    崔瀺知道陳平安的執拗性格,便不再浪費口水,緩緩駕車前行,喝了口酒,悠悠然高聲道:“百事忙千事憂,到頭來萬事休,天涼好個秋呀好個秋!”

    陳平安默默跟在馬車后頭,不斷重復《撼山譜》的六步走樁。

    走樁立樁兩事,他早已爛熟于心。

    大半夜的,崔東山一直胡言亂語,儒家經典也讀,詩詞歌賦也念,五花八門,嘴巴就沒有閑著,最后連“我有一頭老毛驢,從來也不騎”也給念叨上了。聽到這里,堅持了將近一個時辰的陳平安吐出一口濁氣,停下走樁,出聲道:“我上車休息會兒?!?/br>
    上了車,將背簍放在車廂,陳平安這才發現角落放著堆積成小山的瓶瓶罐罐,只是光線昏暗,看不清為何物。駕車的崔東山笑道:“有幾壇子好酒,有道家煉氣、療傷的丹藥,連胭脂水粉都有,這個高煊也是夠好玩的。說實話,不談敵我陣營,同樣是皇子,高煊比你朋友宋集薪的親弟弟,也就是我曾經的弟子,要更……禮賢下士?!?/br>
    陳平安側身坐在崔東山身后,雙腿掛在外邊,搖頭道:“宋集薪從來就不是我的朋友?!?/br>
    崔東山拆臺道:“那他可就要傷心嘍。在離開泥瓶巷之前,齊靜春送給他六本書,其中有三本雜書,分別是術算《精微》、棋譜《桃李》、散文集《山海策》。另外三本是齊靜春挑選出來的蒙學書籍《禮樂》《觀止》《小學》。宋集薪大概為了求一個心安,走的時候在屋子里的桌上留下了后面三本書,本意是送給你,但人心復雜就在于,他其實心知肚明,哪怕你拿到了丟在你家院子里的房門鑰匙,也絕對不會私自拿走書籍,但這卻不耽誤他宋集薪良心上過去一個小坎。先生,這個家伙是不是很聰明?”

    崔東山說了一大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有一件事他沒說出口:他的猜測,其實是齊靜春早早料定的——宋集薪會瞧不上那三本蒙學書籍,會選擇留下來送給陳平安。

    下棋、布局、算心這類事,崔東山以前自認遠勝齊靜春,如今回頭再看,當然是大錯特錯。

    陳平安低聲道:“宋集薪一直很聰明?!?/br>
    崔東山好奇問道:“你跟他關系那么僵,是因為他騙你違背誓言?”

    陳平安不說話。

    崔東山笑道:“別怪我多嘴,也不是故意要為宋集薪開脫,我只跟你說個事實,不論對錯,宋集薪在這件事上,是有其根源的。其實道理很簡單,宋集薪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樣樣都比你強,后來還有了個婢女伺候起居,讀書、下棋、書法樣樣精通。但是越是這樣,他的某個心結就會越大?!?/br>
    陳平安終于開口:“當時他被誤會成是窯務督造官的私生子,從小就被街坊鄰居戳脊梁骨,很多人背后罵得很難聽?!?/br>
    崔東山點頭道:“所以啊,宋集薪每天看著你這么個家伙,就會想:‘憑什么你陳平安這么個差點餓死的窮酸泥腿子都能有爹娘,而我宋集薪卻沒有?甚至連娘親的姓氏名字都不知道?’”崔東山晃了晃腦袋,“最讓宋集薪受不了的一件事,是你身世如此凄慘,卻活得比他還要快活,吃飽了倒頭大睡,睡飽了起床做事,這簡直讓他抓心撓肝,渾身不痛快。所以啊,他不痛快,就想著要你也不痛快。他知道你最在乎什么,就要你失去什么?!?/br>
    陳平安記起那個泥瓶巷的大雨夜,那是他第一次想殺人,當時宋集薪差點就被他掐死。跟著他一起從窯廠偷跑出來的劉羨陽可能躲在遠處不小心看到了那一幕場景,所以之后一個月,劉羨陽都沒怎么敢跟他說話,讓陳平安郁悶了很久。

    崔東山自顧自感慨道:“有些孩子的心性牽扯出來的事情,既可怕可笑,又可恨可憐。因為不是只有孩子才有孩子心性,許多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一樣會在某些大事情上幼稚得不可理喻?!?/br>
    陳平安雙手擺出劍爐樁,并未練習,純粹是自然而然為之,臉色平靜道:“這件事情,我當然恨死了宋集薪,但是真正讓我不喜歡他的事情,不是這個?!?/br>
    崔東山大奇,忍不住轉頭問道:“怎么說?”

    陳平安緩緩道:“劉羨陽差點被打死那次,宋集薪竟然會蹲在墻頭上煽風點火,恨不得劉羨陽被人活活打死,這樣的人,很……可怕?!?/br>
    崔東山默然。

    陳平安抬起頭望向遠方:“我們老家有句方言,叫‘看挑擔的不累’,我覺得這沒什么。但如果僅因為覺得好玩就壞到往別人的擔子上加石頭,這種人,怎么做朋友?”

    崔東山打趣道:“宋集薪又沒往你肩膀的擔子上加石頭,事實上,可能宋集薪內心深處很希望跟你成為朋友的,因為他足夠聰明,無比清楚應該跟什么人做朋友。比如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不如自己聰明的趙繇,可一樣會拉關系套近乎?!?/br>
    陳平安搖頭道:“我不喜歡這樣的人?!?/br>
    崔東山沒來由地說了一句真心話:“你這樣的人,以后也會有很多人不喜歡?!?/br>
    陳平安笑道:“我要那么多人喜歡我干什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我又不圖別人什么?!?/br>
    崔東山轉身朝陳平安伸出大拇指:“先生您這叫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學生我佩服,佩服!”

    陳平安輕聲道:“我知道你套我話,是想探究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不過沒關系,說了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br>
    崔東山嘿嘿笑道:“先生您是大智若愚,學生我是大愚若智,咱倆相互切磋學問,以后聯手,一定無敵于天下?!?/br>
    陳平安突然問道:“你認識阿良吧?老毛驢那段,阿良以前就哼唱過?!?/br>
    崔東山臉色微變,“嗯”了一聲:“很早就認識了,比齊靜春認識得還要早一些,比馬瞻、茅小冬之流就更早了。我陪老頭子喝悶酒的時候,他們指不定還在哪兒玩泥巴呢?!?/br>
    月明星稀,清風拂面。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龐上泛起淡淡的愁緒,苦笑道:“我離開家鄉后,也是像你們這般遠游求學,只是比你走得要遠太多了。由于心高氣傲,終于狠狠丟了次臉,最后一氣之下,拜在了老頭子門下。當時老頭子名聲不顯,學問也有被視為異端的苗頭,所以我是他的第一個弟子?!?/br>
    “后來,姓左的、齊靜春,這些人陸陸續續進入老頭子門下。他的入室弟子其實不多,因為他是個事無巨細都想要說清楚的人。簡簡單單一個道理,三言兩語能夠講解清楚的,他能說上一整天,實在沒有精力收取太多貼身跟隨的弟子。記名弟子相對多一些,至于不惜自稱文圣門下走狗的那些,可就浩浩蕩蕩如過江之鯽了?!?/br>
    “而阿良呢,又比我更早認識老頭子。一開始阿良是上門要打老頭子的。老頭子是誰啊,那張嘴皮子厲害得很。每一甲子一屆的儒釋道三教辯論知道吧?天底下最兇險的事情,沒有之一!有多少佛子道胎因此墮入旁門左道,淪為各自道統內的可憐異端,之前之風光,之后之凄慘,慘絕人寰。我叛出師門之前,信心滿滿地提出自己的那個見解,何嘗不是想要幫著……不說這個,好漢不提當年勇。事實上,也就老頭子一個人在歷史上接連參加了兩次辯論,關鍵是都還給他吵贏了。算了算了,你暫時不需要知道這個。反正那會兒的老頭子,嘖嘖,說是天底下獨一份都不為過,那種被譽為‘一家之學,明月當空’的絕世風采,不是讀書人是絕對無法領略的。要不然,你以為老頭子憑那可憐兮兮的秀才功名就能夠給人請進文廟供著,還一個勁往前往上挪位置?老頭子所在的那個小國后來都快恨不得把他封為‘狀元祖宗’了,他偏不要,可勁憋著壞呢。你以為?總之,老頭子一來二去,就把阿良給說迷糊了,兩個仇家反而成了最好的酒友。老頭子的地位越來越高,阿良的修為也越來越高,兩人相得益彰,關系一直很好。阿良跟我、齊靜春,還有姓左的關系最好,他為了我們三個沒少折騰,尤其為了齊靜春和姓左的,打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蕩氣回腸!”

    說到這里,崔東山會心笑道:“每次阿良回到我們跟前就要開始吹噓了,什么‘給你們三個兔崽子擦屁股都這么猛,我阿良是真猛啊’,什么‘你們是不知道,我今兒去大殺四方的宗門里頭,那些個仙子一個個只恨修為不夠高,否則一定要生吞活剝了我阿良。唉,最難消受美人恩,你們年紀小,不會懂’?!?/br>
    他喝了口酒:“阿良有一點很好,說話從不吹牛,不像我們讀書人?!?/br>
    崔東山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最后背對著陳平安笑道:“好了,跟你一樣,我心里也痛快多了?!?/br>
    陳平安早已閉上眼睛,默默練習劍爐立樁,但是顯而易見,所有話語,少年都仔細聽著,一字不漏。

    崔東山臉色平淡:“敞開了聊過,不耽誤之后我還是壞人,你還是好人?!?/br>
    陳平安睜開眼:“我下去繼續練習走樁?!?/br>
    崔東山大笑道:“好嘞?!?/br>
    陳平安跳下馬車后,崔東山一點點收斂笑意,騰出手來喝完酒壺里最后一口酒,破天荒有些失神,喃喃道:“陳平安,你以為你這種人就不可怕嗎?”

    馬車后邊有個嗓音響起:“我聽到了?!?/br>
    崔東山哈哈大笑:“先生好耳力,不愧是千載難逢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以后一統江湖,天下無敵,指日可待!”

    陳平安沒好氣地還給他一句話:“我謝謝你啊?!?/br>
    返鄉的路上,依然是走過山又走過水。

    那輛馬車已經連車帶馬一起賣出去了,崔東山賣出了一千五百兩的高價,然后給自己添置了一個精美書箱,把原本車廂里的值錢東西都給裝了進去。

    相較之前的求學遠游,陳平安可以有更多的閑暇時間來練習撼山拳,以及用水磨功夫去砥礪十八停的運氣法門。只要不是大雨天氣,每天早晚都會來兩次。他的走樁很慢,就像是仍然帶著李寶瓶、李槐他們一起練拳。每到這時,他的身邊就會站著一名白衣少年跟著他一起打拳,打得比他更加行云流水,更加有神仙豐姿。

    每逢高山和大水,崔東山就會大聲朗誦圣賢典籍,陳平安雖然不出聲,但是會下意識跟著在心中默念。兩人不再像那夜在大隋京城外的官道那樣說著真正的心里話,更多時候,是一天到晚兩兩無言。崔東山偶爾會悄然離開陳平安的視野,回來的時候心情有好有壞,陳平安也從不追究。

    就這樣,在不急不緩的車轱轆聲里,名義上的師徒二人,平淡無奇地從秋天走到了冬天。路線跟來時大不相同,是崔東山挑選的,陳平安沒有異議。

    兩人也湊巧見識過一些光怪陸離的趣聞軼事,或遠遠旁觀或身臨其境,這讓曾經從大驪走到大隋的陳平安依然會感到匪夷所思。

    在大隋東邊的一片大湖,兩人夜行趕路,月色下,遠遠看到一伙御風凌空的飄逸仙人,分別手持一根巨大鐵鏈,從湖底提起了一塊巨石,大如山峰,湖水大震,掀起陣陣滔天巨浪。他們就這么硬生生從湖中拔起巨石,懸空搬去了自家門派。

    崔東山解釋說,山水之間皆有靈秀之氣的薈聚之物,山上的仙家勢力一旦發現,素來喜歡運用神通將其攫取,搬回宗門幫派,用以幫助鎮壓山水氣運。崔東山還笑說那股仙家勢力還算有點良心的了,選擇夜間行事,而且舍得下本錢,高價購置了精鐵鎖鏈,若是一般仙家,哪里管這些,隨便購買大量的便宜鐵鏈便是,至于山峰是否中途墜地讓凡人遭殃,當地官府哪敢計較,除非是砸在大城之中實在無法隱瞞,最后多半也是仙家勢力象征性賠錢了事。

    在大隋和黃庭國交界處的崇山峻嶺之間,陳平安又看到一大群鯽魚模樣的魚類,竟然沿著山路浩浩蕩蕩遷徙,渾身泥濘也不礙事。

    崔東山說那些是過山鯽,能夠出水半月而不死。它們對于湖澤水質要求極高,一旦舊有的棲息地水質變壞便無法存活,會立即主動搬家。靈氣越是充沛的水源,過山鯽的繁衍生息越好,而且每萬尾之中會誕生一條通體金黃的靈物,故而一般山上勢力都愿意豢養此物,用以見微知著,精準判定宗門府邸的靈氣流散情況。

    還有,在黃庭國一座繁華州城的鬧市之中,有兩名年輕劍修竟然駕馭飛劍,離地不過半丈,在人群之間飛快穿梭,好像是在比拼誰的御劍水準更高,全然不顧街上行人的雞飛狗跳。一些避之不及的老百姓直接被鋒芒凌厲的飛劍刺傷,倒地呻吟不已。

    劍修經過陳平安附近的時候,一名老嫗嚇得踉蹌摔倒,左右躲避了兩次,剛好與那改變路線的劍修撞了個正著。年紀輕輕的劍修不愿輸給身后那個近在咫尺的同伴,眼見著若是急停就會被趕超,滿臉怒氣,干脆就加速前掠。

    若非陳平安將這名老嫗扯過,恐怕她就會當場被一劍刺死。

    那劍修非但沒有感激,反而轉頭狠狠瞪了陳平安一眼。

    高高在上的兩名劍修,一前一后,就這么一閃而逝。

    州城之內的老百姓對此雖然惶恐不已,但是沒有任何人有想要追究的意思,就連罵罵咧咧也都只敢壓低嗓音。

    袖手旁觀的崔東山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如果是其他還沒躋身中五境的練氣士,是不太敢在一國州城內如此橫行跋扈的,因為世間練氣士以劍修最為金貴稀罕嘛。

    陳平安在那名感恩戴德的老嫗慌亂離去后,轉身望向兩名劍修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崔東山淡然道:“管不過來的。再說了,又能如何管?追上去,打殺了那兩個劍修?人家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殺人。還是跟人家講道理,苦口婆心地告誡他們以后千萬別這么胡鬧?退一萬步說,你拳頭夠硬,逼得人家嘴上答應你,等你離開,事后照舊,你又能如何?糟心不糟心?我看很糟心?!?/br>
    陳平安搖頭道:“我本事就這么點,不會追上去的?!?/br>
    “我倒是希望先生湊這個熱鬧,我這個當學生的,一路混吃混喝,愧疚難當,好歹讓我為先生排憂解難嘛?!?/br>
    崔東山說著不中聽的風涼話,見自家先生不搭話,刨根問底地笑問道:“等到以后本事足夠呢?”

    陳平安背著大竹簍繼續趕路:“那就等到那天再說?!?/br>
    崔東山快步跟上,笑瞇瞇追問道:“先生,那天是哪天?”

    陳平安回了一句:“反正不是明天?!?/br>
    崔東山屁顛屁顛跟在后頭:“若是后天就好啦,學生我跟著臉面有光?!?/br>
    陳平安抬頭看了眼天色,突然記起等到自己回到家鄉,也該差不多過年了,就想著是不是趁早買幾副春聯,他們大驪紅燭鎮那邊,好像這些東西不多。

    就在此時,崔東山也一樣抬頭,不過是望向一處高樓,“咦”了一聲,嘴角翹起:“喲呵,有點意思?!?/br>
    順著崔東山的視線,陳平安看到了一座在城內宛如一枝獨秀的高聳樓閣,附近風云晦暗,更高處的烏云中,隱約亮起一道道電光,與別處晴朗風景大不相同,像是要只在這一小塊地方下雨的樣子。

    崔東山轉頭笑道:“先生,這個熱鬧咱們一定要湊!事先說好,先生若是不愿意去,我自己去,先生在城門口等我便是?!?/br>
    陳平安二話不說就往城門行去,撂下一句:“如果夜禁之前你還沒有出來,我就自己趕路了?!?/br>
    崔東山臉色悲苦道:“先生真絕情啊?!庇众s忙作揖,“先生慢行!”

    陳平安走出城門外,在行人絡繹不絕的官道旁站著休息。不遠處就是一個茶水攤,陳平安猶豫了一下,去買了一碗茶水,坐著喝茶。

    幾乎從未后悔什么的少年,開始有些后悔自己太快離開大隋京城了。

    就像崔東山所說,萬一寶瓶他們被人欺負了,他又不在身邊,怎么辦?

    陳平安可能眼界不寬,可是對于人心的好壞并不是沒有認知。因為自幼就活得不算輕松,曾經真的單純只是為了活下去,小小年紀就使出了渾身解數,所以陳平安反而比李寶瓶、李槐和林守一三個要更了解人生的不如意,以及人心丑陋的那一面。

    尤其是與崔東山同行這一路,通過這個便宜學生的閑聊胡扯,陳平安越發明白一件事:不是官帽子大,人就聰明;也不是學問大,人就是好人。

    陳平安喝著茶,望向城頭,默默下定決心。

    東華山,山崖書院,一間懸掛“松濤”匾額的大堂,世俗喜歡稱之為夫子院或是先生宅。當下名義上的山長,大隋禮部尚書大人正在喝茶,難得偷閑,神色輕松。在座七八人俱是書院教書先生,年紀大多都不小了。三位副山長也都在場,其中一位國字臉的儒衫老者忍了忍,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抱怨道:“這幾個孩子也太胡鬧了!”

    “胡鬧”二字評語出口后,老夫子猶不解氣,再加上一句:“頑劣不堪!”

    要知道這位副山長不但是新書院專職負責大型講會的大儒,還是正兒八經的“君子”,名字早就在儒家一座學宮記錄在檔,所以他說出來的話,比起尋常所謂的文壇名宿、士林宗主要更有分量。

    禮部尚書是個身材矮小的和藹老人,貌不驚人,若非那一身來不及脫去的官服,實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位列中樞的正二品高官。而且大隋崇文,大驪的天官頭銜劃給了吏部尚書,大隋則劃給了禮部。此時,這位禮部尚書不覺得副山長的言語壞了心情,笑呵呵道:“說說看,到底是怎么個頑劣法?”

    副山長氣呼呼道:“林守一天資極好,經義底子也打得不錯,可就是那性格……唉,經常逃課,去書樓翻看雜書??淳涂戳?,可看的都不是儒家經典,反而是諸多旁門左道的道家秘籍,這么點時日就借閱了二三十本,這成何體統?并非儒家門生便看不得道家書了,只是小小年紀,哪里有資格談什么觸類旁通,若是誤入歧途,如何跟……原山長交代?”

    禮部尚書微微點頭,喝茶速度明顯放慢。

    副山長越說越氣:“還有那小丫頭李寶瓶更是無法無天,上課的時候經常神游萬里,完全不知道尊師重道,不是看那本翻爛了的山水游記,就是在書上畫小人兒。嘿,好嘛,還是那武夫蠻子的技擊架勢!”

    禮部尚書忍住笑,不置可否,低下頭喝了口茶水。

    副山長繼續道:“年紀最小的李槐……倒是老實本分,不逃課,不搗蛋,先生交代下去的課業,次次都做,可這悟性實在是……怎么感覺像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上課的時候就在那兒打瞌睡,迷迷糊糊,滿桌子口水,哪里有半點像是原山長的親傳弟子?唉,愁煞老夫了?!?/br>
    一名年紀相對年輕的副山長打趣道:“尚書大人,咱們劉山長的胡須可都揪斷好多根了?!?/br>
    劉副山長一本正經糾正道:“只是副山長!”

    禮部尚書爽朗大笑,側身放下茶杯后,問道:“就沒有點好消息?再這樣,下次我可不敢來了?!?/br>
    劉副山長心情略微好轉,點頭道:“有!奇了怪了,倒是于祿和謝謝這兩人出類拔萃,更像是咱們儒家純粹的讀書種子,待人接物都很正常,平時還算尊師重道。尤其是于祿,溫良恭儉,簡直就是咱們大隋頂尖豪閥里的俊彥子弟,似乎更值得重點栽培?!?/br>
    禮部尚書依然不急著下定論,笑瞇瞇望向某個一直偷偷打盹的高大老人:“茅老,怎么說?”

    茅小冬被點名后,打了個激靈,睜眼迷糊道:“啥?尚書大人這就要走啦?不多待會兒?”

    禮部尚書仍是笑瞇瞇:“既然茅老盛情挽留,要求我多待會兒,那我就多待會兒?”

    夫子院內頓時充滿笑聲。

    禮部尚書耐著性子將剛才劉副山長的抱怨又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通,茅小冬聽完之后,一臉恍然:“原來如此,那我倒是真有幾句話要說?!?/br>
    禮部尚書玩笑道:“我等洗耳恭聽?!?/br>
    茅小冬坐直身體,問道:“是齊靜春學問大,還是在座各位學問大?”

    鴉雀無聲。這不是廢話嗎?

    茅小冬又問:“那么是齊靜春眼光好,還是諸位先生眼光好?”

    得嘞,還是廢話。

    劉副山長思量片刻,沒有直接反駁什么,而是微微放低嗓音,問道:“茅老,那驪珠洞天,如今大驪的龍泉縣據說總共才五六千人,適合蒙學的孩子肯定不多,齊先生會不會是在那里實在沒有選擇的機會?”

    當初大驪的山崖書院是茅小冬幫著齊靜春一點一點辦起來的,無論是修為、資歷輩分還是道德學問,他都是當之無愧的書院第一人,所以連同禮部尚書在內,任何人都愿意尊稱他一聲“茅老”。

    茅小冬聽到劉副山長的詢問后,笑道:“當然有可能,而且這不是什么‘可能’,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一群人全部傻眼。茅小冬環顧四周:“是你們大隋需要這些個孩子最好個個是天才,大放異彩,還會爭取讓他們長大后主動選擇留在大隋廟堂,好為你們長臉,順便幫你們打一打大驪的臉。我又沒這些無聊想法……”

    禮部尚書趕緊輕輕咳嗽兩聲,然后水到渠成地去拿起茶杯,低頭喝茶。

    茅小冬可不在乎這些,依舊言談無忌:“換成是我啊,我就隨他們。該吃吃該喝喝,他們要是愿意學就學,愿意偷懶就偷懶,至于以后有沒有出息,我才懶得計較。我身為書院具體管事的副山長,手底下這么多學生,以后每年只會更多,哪里有時間和精力來聽你們牢sao這些個孩子爬樹、逃課、畫小人兒?”

    堂下諸位面面相覷。

    坐在主位上的禮部尚書繼續安穩喝茶,其實茶杯里已經沒茶水了。

    茅小冬笑著起身:“我去看看崇文坊的刻書事宜,這事兒頂天大,得好生盯著才行,就不陪尚書大人喝茶啦?!?/br>
    禮部尚書順勢起身,和顏悅色道:“那我也就不耽誤各位先生傳道授業了?!?/br>
    茅小冬埋怨道:“尚書大人,茶喝完再走不遲嘛……”他微微踮起腳,瞥了眼茶杯,“哎呀,已經喝完了啊。大人您真是的,再喝一杯再喝一杯,給咱們書院一點面子,中不中?傳出去還以為我們不待見大人呢,那多不好,萬一戶部為了天官大人打抱不平,故意克扣書院崇文坊刻書所需的銀兩,我跟誰喊冤去?”

    幾乎要比茅小冬矮一個腦袋的禮部尚書苦著臉拱手道:“茅老,就饒過我吧,就當您是山長,我是副山長,行不行?”

    “不行!”茅小冬大笑著轉身離去。

    禮部尚書一臉無可奈何,氣哼哼道:“原本是躲清靜來著,好嘛,到頭來還要挨訓。咱們可還是自家人,以后可不敢再來嘍?!?/br>
    夫子院內響起一陣大笑,就連那劉副山長亦是忍俊不禁。

    氣氛融洽。

    東華山相比那些五岳,其實半點不算巍峨,只是矮個子里拔高個,才顯得格外挺拔秀氣。山頂有一株千年銀杏樹,有個紅棉襖小姑娘發完呆后,熟門熟路地抱著樹干,一下子就滑了下來。結果她看到一個守株待兔的老學究,身材真是高大,正瞇眼賊笑著,看著不像是個好人。

    茅小冬問道:“這個點,是又逃課啦?”

    李寶瓶倒是個實誠的:“嗯。我知道書院有規矩,我認罰?!?/br>
    茅小冬笑問道:“怎么,齊靜春以前教你們的時候,翹課就要打板子?”

    李寶瓶搖頭道:“翹課可不打,先生從不管這些,但是如果先生在學塾課堂教過的東西,我們記錯了,第一次會提醒,第二次就會打?!?/br>
    茅小冬“哦”了一聲,好奇問道:“在上面看什么呢?”

    李寶瓶愣了愣,看在老人年紀大的分上,回答道:“風景啊?!?/br>
    茅小冬愈發感興趣:“什么風景這么好看,我怎么不知道?”

    李寶瓶眨了眨眼睛:“老先生您自己爬上去看唄?!?/br>
    “讀書人爬樹,有辱斯文?!泵┬《仁沁B忙擺手,隨即很快恍然,“喲,是想著咱們一起不守規矩,好讓我不告發你吧?小丫頭,挺機靈啊?!?/br>
    李寶瓶呵呵笑了笑,然后又搖頭。

    茅小冬看懂了小姑娘的心思,問道:“咋了,我說有辱斯文,難道不對嗎?”

    李寶瓶拍了拍衣服,解釋道:“以前我把風箏掛到樹枝上,還是先生爬樹幫我拿下來的呢。還有一次,我把李槐的褲衩丟了上去,然后自己跑回家,后來聽說還是先生幫著拿下來的。你們書院這兒的讀書人,怎么總是在這種事情上瞎講究……”

    茅小冬幫忙糾正:“不是‘你們書院’,是‘我們書院’?!?/br>
    他彎著腰,雙手負后,笑望向李寶瓶:“是不是覺得你的先生,那個叫齊靜春的家伙,比我們這兒的教書匠都要好???”

    李寶瓶嘆了口氣,心想:這老先生個子是高,可怎么總問一些不高明的問題呢?

    茅小冬苦口婆心道:“小姑娘,我跟你說啊,我們規矩多,除了學問沒有你先生那么多之外,也不是一無是處,是有苦衷的?!畯男乃?,不逾矩’,這句話聽說過吧?前邊是什么,知道嗎?”

    李寶瓶點頭道:“是‘而十七’,更前邊是‘順耳而十六’?!?/br>
    茅小冬硬是愣了半天,說不出話。老人學問之高,超乎想象,倒不是沒聽明白意思,只是想不通,小姑娘那顆小腦袋里,怎么就會蹦出這么個古怪答案。

    李寶瓶揮揮手,準備閃人:“老先生,我叫李寶瓶,是剛入學沒多久的學生。我可不會逃避懲罰,我已經先把所有規矩都了解一遍啦,知道三日之內要抄錄一篇文章,今晚我就去寫完,回頭自己交給洪先生。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問洪先生?!彼呐男馗?,“放心,我寫字比跑步還快!”

    茅小冬哭笑不得,趕緊喊住一身英雄氣概的小姑娘:“道理還沒講完呢,你別急,聽過了我的道理,就當你已經受罰了?!?/br>
    李寶瓶雙手已經開始做出奔跑沖刺姿態,聞言后只得停下身形,瞪大眼睛道:“老先生您說,但是如果道理講得不好,我還是回去抄書算了?!?/br>
    茅小冬被這丫頭的話語噎得不行:“你想啊,至圣先師到了這個歲數才敢這么做,如果一般人光顧著自己開心,什么都不講規矩,是不是不太好?”

    李寶瓶點頭道:“當然不好?!?/br>
    茅小冬開懷大笑:“行吧,我道理講完了,你也不用抄書了?!?/br>
    這次輪到李寶瓶愣住了:“這就完啦?”她重重嘆了口氣,看了眼這位老先生,欲言又止,最后作揖,開始準備飛奔下山。

    茅小冬給氣笑了:“小姑娘,你剛才那眼神是啥意思,是覺得我年紀比你家先生齊靜春更大,反而懂的道理還不如他多,對不對?”

    李寶瓶緩緩點頭,堅決不騙人。既然老先生看穿了,她當然不會否認。

    茅小冬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只是顯老,齊靜春是顯年輕,其實他年紀比我還大!所以他學問比我更大一點點,不稀奇?!?/br>
    李寶瓶滿臉懷疑。

    茅小冬像是有些惱羞成怒:“騙你一個小姑娘干什么!”

    李寶瓶不急著下山了,雙臂環胸,向左走了幾步,再向右移動幾步,揚起腦袋看著茅小冬,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就算你年紀比我先生小,所以學問小,那為什么我的小師叔年紀比你更小,學問還是比你大呢?”

    茅小冬嘖嘖道:“學問比我大?那我可真不信?!?/br>
    李寶瓶有些急,認真想了想,小心翼翼環顧四周后,伸出一只小手掌放在嘴邊,低聲道:“我跟您講,您別告訴別人?!比缓笏焓衷谧约耗X袋上比畫了一下,“如果我先生的學問有這么高的話,那我小師叔的學問至少有這么高?!彼偕焓衷谧约杭珙^比畫了一下,最后移到自己耳邊,“等到小師叔在回家的路上多認識一些字,學問很快就有這么高了!”

    茅小冬目瞪口呆,最后只能附和道:“那你小師叔可了不得,了不得!”

    李寶瓶使勁點頭:“可不是!我的小師叔厲害得不得了!”

    茅小冬突然感慨道:“厲害好,厲害好啊,厲害了,將來就能保護好我們的小寶瓶?!?/br>
    李寶瓶有些神色黯然,擠出笑臉,咻一下就沖出去老遠,一邊跑一邊轉頭揮手告別:“我走了啊,我覺得老先生您學問其實也不錯,有這么高……”

    小姑娘想要伸手比畫一下,可跑得太急,一個不穩,就那么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起身,以更快的速度跑下山去。

    茅小冬拍了拍腰間,“規矩”戒尺隨之現出原形。遙望著越來越小的那抹紅色身影,他嘆了口氣:“靜春,早知道應該見一見那少年的?!?/br>
    東華山有一片小湖,湖水清澈見底,其內種有滿滿的荷花,只是入冬時節,此處皆已是枯葉,顯得尤為蕭索。有個高大少年手持一竿綠竹釣竿,坐在岸邊垂釣,不時有人指指點點,但就是沒人靠近搭訕。

    終于,一個其貌不揚的黝黑少女來到少年身邊站定:“釣魚有意思?”

    于祿點頭笑道:“有意思啊?!?/br>
    謝謝問道:“有趣在什么地方?”

    于祿笑著給出答案:“魚上鉤了會開心,哪怕最后魚跑了,還是會開心?!?/br>
    謝謝隱約有些怒氣。

    于祿凝視著湖面,忍住笑,一語道破天機:“好好好,我說實話,我是在習武呢。且不說持竿,只說我這坐姿就是有講究的,要靜如山岳、動如江河。之后魚兒真正咬鉤的那一刻,我整個人的動靜轉換只在一瞬間,契合道家陰陽顛倒一線間的玄機。有本武學秘籍上說,‘一靜則無有不靜,一動百骸皆相隨’,所以我這么釣魚,能夠濡筋骨,充元氣?!?/br>
    謝謝將信將疑。

    于祿從頭到尾都沒有去看她:“你要說我從不曾練武,沒有錯,我從來沒有練習過拳樁架勢;但你要說我一直在習武,也沒有錯,我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走路的時候,還有現在釣魚的時候,都在想那些武術秘籍里的東西。出身好有個好處,家里的秘籍哪怕品秩不會太高,可錯誤的地方絕對不多。而且拳法劍經里,許多看似自相矛盾的地方,其實學問最大,格外讓人癡迷?!?/br>
    謝謝坐在地上,望向那根纖細修長的釣竿:“你不去山上修行,太可惜了?!?/br>
    于祿委屈道:“喂喂喂,謝姑娘,沒你這么揭人傷疤的啊?!?/br>
    謝謝沉默片刻,說道:“終于過上了太平日子,心里頭反而不安穩了。你呢?”

    少女自問自答:“你于祿肯定在哪里都無所謂,這一點,我的確遠不如你?!?/br>
    于祿毫無征兆地轉過頭,搖頭道:“我喜歡一個人對著火堆守夜的時候?!?/br>
    謝謝疑惑道:“為什么?”

    于祿重新轉回頭,盯著湖面:“不知道啊,就是喜歡?!?/br>
    謝謝笑道:“那你喜不喜歡她,那個差點成為太子妃的女子?”

    于祿先是面無表情,很快展顏一笑,答非所問:“謝姑娘,在這里,我們要謹言慎行?!?/br>
    謝謝皮笑rou不笑道:“李槐之前找過我,顯擺他的那支玉簪子,你竟然沒有?”

    于祿微笑道:“你不也沒有?我沒有不奇怪啊,可你沒有就不對了,這么漂亮的一個大姑娘?!?/br>
    謝謝黑著臉道:“請慎言!”

    于祿猛然一抖手腕,釣竿彎出一個漂亮至極的弧度。他哈哈笑道:“上鉤!”

    謝謝起身離去:“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于祿一邊小心翼翼遛魚,一邊望向少女背影:“我是不是個好東西不好說,可某人是真的很好,嗯,就是稍稍有點偏心,書箱沒有,簪子沒有,就只有誰都有的草鞋。唉,著實讓人有些失落?!?/br>
    謝謝轉過身,大踏步走向于祿。于祿趕緊亡羊補牢:“我沒別的意思,咱們都一樣,不患寡而患不均而已,你別誤會……”

    謝謝沒有停步的意思,于祿丟了釣竿,連上鉤的魚都顧不上了,撒腿就跑。

    謝謝拿起岸邊那根尚未被魚拖遠的釣竿,使勁丟向湖中央,這才拍拍手離去。

    于祿目瞪口呆,這次是真的有些火冒三丈,低聲憤憤道:“換成是陳平安的釣竿,你試試看。你要是還敢這么潑辣,我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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