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丁縱怒火中燒,卻在匡翎轉身的瞬間,在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臉上看見匡策的神情。丁縱一怔,想起匡策的知遇之恩,不由心口憋悶。 丁縱原以為匡翎只是說說,可是下半夜的時候有人稟告,匡翎親自帶了一小隊兵馬朝著金國駐扎的地方偷偷潛去。丁縱大驚,他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心里埋怨匡翎不安生,他和劉橫廢了多大的勁兒冒了多大的風險才把她救出來! 他急忙下床,匆忙穿上鎧甲,領著一小隊兵馬尋去。他們剛剛走出營地,就隱隱瞧見遠處有火光閃現。丁縱一愣,心里產生一種古怪的念頭。 擔心匡翎安慰,他加快速度帶領一干將士追去。 “丁將軍……這是……歌聲?”一干副將見了鬼的表情。 丁縱勒馬駐足,只見遠方一行人策馬而來,女子溫婉悅耳的歌謠順著夜色傳過來。 “是郡主……”幾個副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他們原本都和丁縱一樣在心里埋怨匡翎又給他們添麻煩,卻不想是這么個結局。 匡翎為首的一行人興高采烈的回來,與丁縱這些人迎頭碰上。 匡翎身側的一個小將士大笑著跟丁縱稟告:“稟幾位將軍,郡主帶著咱們燒了金國一處糧草,瞧著他們氣鼓鼓的樣子真是解氣,哈哈哈哈!” “乖!乖!”匡翎皺眉,拍拍馬脖子。這馬有點不聽話,她才不愿意承認自己馬技不好呢。 丁縱身側的幾個副將都是滿臉尷尬,忙不迭地夸獎匡翎巾幗不讓須眉。 匡翎帶著一小隊人馬燒了金國幾車糧草的事兒在軍營里傳開,沉寂多日的軍隊突然有了生機,他們看向匡翎的目光有了生氣。若匡翎路過,他們都會爭先搶后地跟她打招呼。 其實那幾車糧草對于金國來說算不得什么,可是對于士氣來說卻是大有用處! 丁縱的心態也神奇的放輕松了許多,他也會偶爾和匡翎商議,帶著小隊人馬搞搞突襲,而且專挑大半夜的時候,一時間攪得金國軍隊不得安寧。等到了白日,金國太子陣前叫罵,丁縱卻和幾位副將陣前飲酒??雉嵝那楹玫臅r候也會跟他們一起喝酒,甚至在一次成功夜襲歸來后,她高興的為三軍獻舞。 匡翎白日里還跟將士們學了騎馬。她本來自小就會騎馬的,可是她一直都是騎小馬,如今突然換上這種大馬,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匡翎走到哪里,似乎都有許多眼睛注視著她。 軍營這種地方,是極缺女人的。這群男人見了女人總是要心懷不軌。然而沒有一個人會對匡翎動歪心思,她是他們的小公主,也是他們的小將軍。 如此半個月,金國被攪得軍心暴躁,而匡軍卻士氣高漲。當丁縱帶領的二十萬兵馬將金國五十萬兵馬趕走的時候,簡直是順其自然。 那一日,匡翎騎在黑馬之上,不太合身的鎧甲套在她的身上,她高高扎著馬尾,脊背挺著筆直。望著潰敗的逃兵,她終于露出炫燦的笑臉。 她身為匡式一族,終于也為保衛家國做出了貢獻。她不愧匡姓,不愧大匡子民! 她微微低頭,藏了眼中的黯淡。她更希望,讓這群男人們覺得女人不只是和親嫁人的作用! · 消息傳到遼城的時候,匡策握著軍函的手微微發顫。 看來這一步棋走對了,終于不用等在這兒,走下一步棋了。他真的已經等了太久。 許久,他還是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酒壇子,朝嘴里猛灌了兩口酒。他一直都是儒雅干凈的人,喝酒從來都有很多講究,對酒盅的要求也是極為苛刻。然而最近他每日卻都是抱著酒壇子灌酒。 “策兒,別喝了?!焙屯蹂哌M來,搶過匡策手里的酒壇子,放在一側。 “母妃知道你想她,可如今不是借酒消愁的時候?!?/br> 匡策望著窗外一片肅殺的寒冬景象,說:“母妃是覺得兒子借酒消愁延誤軍情正事?” 和王妃啞然,她清楚匡策心里難過,可是他卻將這份難過藏在心里,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影響到正事,甚至沒人能看出來他的異樣。除了,這濃烈的酒。 和王妃默了默,不再勸酒,而是說:“阿書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太擔心了?!?/br> 匡策苦笑,說:“可是,傾隱衛之力都找不到她。就連劉橫都親自去找了?!?/br> “策兒,你要放寬心。也許……她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呢?你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你可有想過以后的事情?等你和宋國公主成婚了以后,嫡長子可不能是公主的孩子。你要……” 看著匡策冰冷的眼睛,和王妃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她沒死?!笨锊呖粗屯蹂难劬?,認真地說:“就算是個死人,傾隱衛之力也找得到她的尸體。這么久了沒有找到,那只有一種可能?!?/br> 匡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面上逐漸染上頹廢之色,他說:“她遭遇了什么不測,故意躲著我?!?/br> 和王妃張了張嘴,終究什么都沒有說。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一個從未只身出門的侯門世家女,流落在外,那后果簡直不敢想…… 匡策眸光深了又深,浮現危險的訊息。 “待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親自去找你,看你往哪兒躲!” 黃花閨女 第67章 羅城。 年關將至,又逢金國潰敗的消息傳來,整個羅城都帶著絲喜慶。 寧書剪斷線頭,將撐子拆了,然后抖了抖繡好的帕子。她笑著回頭問蒲月:“瞧,我繡的這個也能賣幾個錢吧?” 蒲月“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笑道:“夫人繡得可是值千金呢?!?/br> 寧書搖頭,指腹撫上繡好的喜鵲上,喃喃:“這翅膀瞧著還是不太好看?!彼龔陀帜昧酸樉€修改起來。 蒲月張了張嘴,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哼,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敢惦記天鵝rou?!彼仍峦崎T進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氣鼓鼓的。 “這大清早的,又是誰惹你了?!逼言碌闪怂谎?。 巳月哼了一聲,氣憤地說:“還不是那張婆子,又來給胡明巷冬兒他爹說媒?!?/br> 這下,連蒲月也跟著一起數落起來。 寧書來羅城投奔她們兩個時候,又不好對外說明身份,便說是她們兩個的jiejie,多年無子被夫家休了。有時候蒲月和巳月的繡莊生意太忙,寧書就偶爾幫襯一把,索性來繡莊的都是姑娘婦人也見不到外男,道也還好??善粡埰抛忧埔娏?,非要給胡明巷劉家說親。那劉家漢子媳婦兒死了,留下三個嗷嗷待哺的娃子,根本不建議這續弦能不能生。 寧書終于嘆了口氣,從繡活中抬起頭來。 蒲月和巳月對視一眼,蒲月急忙勸:“夫人,您別多想,這種下爛戶就是那癩□□!咱們再不提了?!?/br> “是是是,”巳月也急忙說:“都怪奴婢多嘴,就不該跟夫人說這破事?!?/br> 寧書搖頭,又將目光落在繡好的精致喜鵲上。她總要想一想靠著這繡活兒能不能養活自己。蒲月和巳月兩個也是快要出嫁的年紀了,自己總不能耽擱了她們兩個,更不能在她們出嫁以后再累贅了她們。 寧書說:“巳月你就這么跑回來,店面也不去了?” “去,我這就去。夫人要不要也一塊兒去散散心?”巳月是好心,不想寧書一直守在屋子里悶著,可是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士農工商,從小嬌貴著養的世子女后又嫁為世子妃,哪里有去小商鋪散心的道理。 卻不想寧書點頭應下了。 鋪子不大,擺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架子,上面掛著些精致的繡品和圖樣。 “呦,我差點忘了,給何夫人送貨?!彼仍旅⒗C好的屏面裝好,“我這就過去了?!?/br> 巳月走了以后,寧書就幫著蒲月整理繡品。過了半個多時辰,那張婆子又來了。 寧書放下繡品,轉身往里屋走。張婆子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說:“哎呦喂,我張婆子也是為了你好,你咋就見天兒躲著我呢?” 寧書無奈只好問了好,又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張婆子也不介意,扯著臉皮笑著說:“女人嘛,總是要嫁人的。你又是被休過的,難不成還想嫁個更好的人家?再說了,你自己肚子不能生,一般人家也不愿意要你嘛。幸好那冬兒他爹不在乎你不能生啊,依我看吶,你們兩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你也就……” “張婆子!”蒲月猛地將繡筐扔到地上,繡線和小剪子落了一地。她沖過來把張婆子往外推,吼道:“一大清早了的,像個烏鴉一般惹人嫌,你趕緊給我滾!” 一旁的寧書已經氣白了臉,良好的素養讓她沒有罵出來,她轉過身,努力壓制心里的怒火。 “哎呦喂!”張婆子拍了拍衣擺,陰陽怪氣地說:“怎么著,還把自己當沒出嫁的黃花閨女呢?我張婆子可是好人!告訴你們吧,冬兒他爹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連聘禮都帶來了?!?/br> 張婆子反身走到門口喊:“冬兒他爹,快進來!” 張婆子這個人年近四十,喜好做媒,特點是嗓門大。這一大清早,她這么一通喊,引來不少人圍觀,都在外頭朝著繡鋪往里望。 寧書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原本想著不能總是依靠蒲月和巳月拖累了她們,總是要慢慢自己學會賺錢養活自己??墒菦]想到竟遇見這樣的事兒。 冬兒他爹彎著腰進來,笑呵呵地說:“寧家妹子,你就做俺孩兒他娘吧,俺和幾個孩兒都會對你好的?!?/br> “出去!你們通通給我出去!”蒲月一手推著張婆子,一手推著劉家漢子,可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丫頭,哪里推得動。然而被張婆子一推,推到在地。 “蒲月!”寧書急忙去扶她。 鋪子外頭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原本一匹向遠處而行的駿馬,也不由停了下來。 張婆子拍了拍手,對劉家漢子說:“我說冬兒他爹啊,你還愣在這兒做什么呢?還不快把外頭的聘禮拿進來?!?/br> “噯,噯!”冬兒他爹,連連點頭,轉身就出了門,門外有一個擔子,擔子兩頭挑了兩個用紅布蓋著的筐。他挑起擔子就往鋪子里走。 寧書咬咬牙,轉身進了里頭,再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把菜刀。 “哎呦喂,這是嘎哈??!成親可是喜事兒??蓜e這……哎呦你注意著點!”張婆子拉著劉家漢子就往外走。 寧書冷了一張臉,舉著菜刀逼近張婆子,冷冷地說:“出去!全給我出去!” 她拿著刀逼得張婆子和劉家漢子一直出了門,外頭的太陽灑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仍然覺得冷得徹骨。 然而冬日的陽光散在她的肩頭,為本來就膚色白凈的她更添了美艷,她拿著刀子決然的模樣倒是晃花了這個小鎮上人的眼。 “嘖嘖,”張婆子翻了個白眼,“說是不能生被休了,依我張婆子看呦,指不定是勾搭誰家漢子被捉jian在床才趕回來呦!” 拔劍的聲音,輕微又刺耳。 張婆子疑惑地回頭去看,只見一匹黑馬之上,坐著一個俊俏的公子哥兒,然而這個俊俏的公子哥兒此時正寒著一張臉。 “你……”她剛想說話,刺痛已經襲來,她低頭去看,驚恐地看見一把森白的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出人命啦!” 原本看熱鬧的人們嚇得一哄而散。 蒲月大喜,驚呼:“大少爺!” 就連寧書,都紅了眼睛,差點落下淚來?!案纭敝惠p輕發出這一個字,再也說不出其他。 寧玨翻身躍下馬,幾步跨過去,直接把寧書摟在懷里,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不怕,哥哥來了?!?/br> 林崢之死 第68章 “丁縱,你不回安城做你的一品大將軍,跑到我真媧族干嘛?”一身異族紅衣的林崢斜倚在樹上,皺眉問。 丁縱跳下馬來,一臉嚴肅地問:“林崢,你想不想做真媧族的圣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