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話題發展到這兒，周意滿意外極了。她本來是回家看周mama病情的，卻被周mama跟扒皮過堂一般審了一遍，順帶還表示支持她離婚？周意滿心想，要是周mama知道她和李嘉和根本就沒登記，大概會直接氣得倒下去。

    周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把事情瞞住。她借著去拿化驗單，躲開了周mama的唉聲嘆氣和恨鐵不成鋼。但周mama的這番推心置腹，對她，不是沒有觸動的。她以為她這些年把妻子和mama的角色扮演的很好，無論在哪一個場合，都能把最幸福、最完美的模樣展現給別人，沒想到，一點也沒瞞過mama。

    不過想想也是，那是至親至愛的mama，把自己養大的mama，怎么可能瞞得過呢。她的孤單寂寞，她的佯作堅強，其實早就被mama看在眼里，現在，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才戳破了吧。

    周意滿坐在大廳里，心頭沉沉。

    另一邊，周爸爸把姜凌波和李昂安頓好，就出門回醫院。姜凌波扛著一堆箱子著實累，見周爸爸離開，立刻沒了骨頭一般倒進沙發里。李昂趁她休息的功夫，把客廳的電視給打開了。等聽見電視里娛樂新聞主持人的俏皮動靜，姜凌波才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險些閃了腰。

    出發前孫嘉卉千叮萬囑，別讓李昂知道這些事，這孩子賊聰明，搞不好會留下心理陰影。而且現在看，周意滿都還沒發現照片的事。姜凌波給自己定下目標：能瞞多久瞞多久，能瞞幾個是幾個。

    “你這么小別看那些東西，”姜凌波搶過遙控器，調到少兒頻道，語重心長地教育李昂，“多看點動畫片，對你的身心發展有好處?！?/br>
    李昂撇撇嘴：“我可不覺得看一堆羊湊在一起欺負狼會對我有好處，這完全是違背自然規律的。有點看頭的動畫片又全被□□給封掉了，還不如看新聞有意思?！?/br>
    姜凌波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但目標擺在那里，堅決不能讓步：“那咱們玩點別的吧，我看門口那個柜子上面擺的跳棋，要不要試試？你這個年紀的小屁孩，大概見都沒見跳起吧？我跟你說，我當年玩跳棋，那是出了名的東方不敗，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只要選東方的棋位，就從來沒輸過……”

    李昂歪著腦袋看她，眨巴著眼睛特別天真無邪：“凌波阿姨，你是不是有事兒想瞞著我？

    姜凌波嚇得一肚子話生生憋回去：“沒有！你一個小孩兒，能有什么值得我瞞的?！?/br>
    “哦，”李昂做恍然大悟狀，歡快地說，“你有事兒想瞞我mama?！?/br>
    姜凌波覺得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下去：“你們這兒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等你mama回來，咱們一起去玩?！彼肓艘幌掠盅a充道：“最好是那種原始一點、鄉村一點的地方，什么電視網絡新聞報紙全沒有。

    李昂不樂意的板起小臉：“我姥姥身體不好，我和mama是回來照顧姥姥的，不是來玩的。凌波阿姨你要是想玩，去找嘉樹叔叔去，別在這里添亂?！?/br>
    姜凌波氣得想吐血，可偏偏拿不出話來堵他，只能動手去捏他的臉。李昂一看就跑，姜凌波就跟著追，一時間，兩人倒把什么看電視的事兒忘了個干凈。

    周意滿拿著一堆化驗單和拍的片子去找大夫，正巧周爸爸趕回來，倆人一起聽結果。周爸爸的手一直緊貼在褲縫上，微微的發抖，周意滿看到后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爸爸的手，朝他安慰的點點頭。周爸爸反握住她的，張了張嘴，發不出聲，但周意滿很清楚他的心情。此時，很多話，皆在不言中。

    看慣了生死，醫生倒沒什么情緒，把化驗單和片子看了幾眼，接著拿掉口罩，淡淡的通知：“細菌導致的肺炎，先開吊瓶拿去掛著?！?/br>
    “肺炎？”周意滿瞪大眼看她爸，“我媽有發燒咳嗽的癥狀嗎？”

    “咳嗽倒是有。你媽咳嗽快一個星期了?！敝馨职忠惨苫竽?，“不過她沒告訴我她發燒了呀，我看她精神挺好，每天買菜做飯一點不耽誤?！?/br>
    周意滿是又好氣又好笑。這要不是單位體檢查出來肺部陰影，老兩口連有人得了肺炎都發現不了。虛驚一場驚成這樣，周意滿實在不知道該說他們什么好。

    周爸爸也覺得不好意思：“早知道就聽你媽的，等結果出來再告訴你?！?/br>
    “我媽你還不知道，要是只得了個肺炎，她才不會告訴我呢。爸，這事兒你得聽我的，但凡你們倆有哪怕一點不舒服，馬上去醫院，馬上告訴我?！?/br>
    知道mama是肺炎而非癌癥，周意滿安心了很多，但她仍然很難過。要不是周mama這次的烏龍，她還意識不到，什么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她忙著事業，忙著李昂，有時一個月都不會往家里主動打個電話，現在想想，如果這次周mama是重病，她真的會后悔一輩子。

    她怎么能，這么不孝順呢。真是越想越難過，難過的都要哭出來了。

    所以，周mama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意滿紅著的眼圈，以及她說著“對不起”撲上來的擁抱。

    這叫周mama怎么想！

    自然是當場就抱住女兒哭起來，等哭完了再堅強的抹掉眼淚說“不就是癌癥嗎，能治治，不能治咱就把剩下的日子過好，不怕！”

    周意滿聽完就知道壞了。辦錯事了！讓她媽以為得了絕癥了！她是沒膽子解釋，趕緊拉過爸爸，自己溜出去。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見周mama獅吼著要收拾她的聲音。

    ……

    等估摸著周mama氣消完，周意滿才磨磨蹭蹭的回去。一進門，先賠笑，但連話都沒能說出來，就被周mama叫到跟前。

    “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也別太聽了，我那是以為自己沒幾天活頭，一時沒想明白才說的。說到底，嘉和才是小昂的爸爸，就算為了孩子，你這日子也該好好過下去。

    再說，那個李重年，現在不是也沒有消息嘛，就算當年我讓他走，那，他要真惦記你，也不可能真走這么多年不回來，對吧？”

    顯然是清楚自己的話不是很占理，周mama說起來沒什么底氣。

    周意滿也聽出來了，馬上哼道：“怎么人家不走不對，走了也不對？你都說了是你讓他走的，他聽你的話，還聽出錯來了？”

    “我就知道你對他賊心不死！”周mama用眼神狠狠剜了她一下，“反正他又沒回來，在他回來之前，你就給我好好守著兒子過日子！”

    周意滿慢吞吞地說：“他回來了?！?/br>
    “他回來了你也得給我……”周mama猛一扭頭，“你說什么？回來了？那個李重年，回來了??？”

    看周意滿點頭，周mama惡狠狠道：“我就知道他沒那么聽話！當初我都快跪下了求他，讓他離你遠點，天殺的玩意兒，答應的好好的，居然又跑回來了！還好意思說什么喜歡你，愿意為你好，騙子！我跟你講，這種男人，就得離得遠遠的?！?/br>
    周意滿也急了：“你剛才不還說他要惦記我，就不可能不回來，他現在回來了，你又說他是騙子！媽你講不講理??？”

    “你急什么？??？急什么？”周mama嫌棄的掃她一眼，“我說他什么了？看你把他心疼的。反正我話是放這兒了，希望你繼續好好過日子，不過你翅膀也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愛跟誰跟誰，只要別到時候誰都指望不上，領著孩子回來靠我，其他的，愿怎么樣怎么樣?！?/br>
    周意滿嬌笑著靠到mama肩膀上，摟住mama的手臂：“我不靠你靠誰呀？你可是親媽。我還指望你將來幫我帶李昂的孩子呢?！?/br>
    “滾滾滾?！敝躮ama作勢要抽胳膊：“既然我沒什么事兒，你趕緊該回哪兒回哪兒，還把孩子帶回來了，我都沒來得及說你，要我真出了什么事，是你有功夫照顧孩子，還是你爸有功夫照顧？三十歲的人了，做事不動腦子?！?/br>
    “不是有姜凌波在嗎？”周意滿頂嘴。

    “那是客人，”周mama想想說，“難得來一回，你要不著急回去，帶她和小昂到周圍玩玩?！?/br>
    “我還要照顧你呢?！?/br>
    “你能照顧我什么？有你爸在，用不著你，趕緊回去看看孩子，把客人和孩子扔家里，多沒禮數?！?/br>
    周意滿拗不過mama，只好回家。家里一大一下差點沒鬧騰到把屋頂掀下來，一聽周mama沒事、他們可以出去玩更是樂到不行，姜凌波甚至連地方都選好了，一剛建好的度假村。

    說是度假村，其實就是山區的一片空地，周意滿也沒去過，聽說相當偏遠，路也難走，不過靠著山，空氣風景倒還不錯。但因為主打農家樂，別說電視空調，連信號都得出了村兒會有，怎么想都不是去玩，而是去遭罪的。偏姜凌波堅決得很，說什么都只愿意去那兒，李昂也興致勃勃，她只好答應下來，當晚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