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她想去暖洋洋的小陽臺上烤太陽;想去她亂七八糟的小彈簧床上打個滾;想去被塞得滿滿的儲物柜里挑薯片和酸梅吃。 這些東西實在是太美好了,她想要想得發瘋。 等在床上抱著肚子躺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她依舊睡不著時,周意滿連衣服都沒換,打了車就沖到她曾經住過那棟小樓底下面,眼巴巴地看著熟悉房間里亮著的燈光。 周意滿一咬牙,掏出手機就給李重年打電話。他的號碼她一直記得,壓根都不用存在電話簿里。 電話通的一瞬間,她不給李重年說話的時間:“我在樓下,你來接我好不好?” 電話那邊呼吸一頓,緊接著就掛斷了。周意滿看著還亮著的手機屏,覺得很受傷??蛇€沒等她鍥而不舍打第二遍電話,李重年已經沖到了她跟前。 李重年穿著皺巴巴的t恤短褲,下巴上還有一條很細的劃痕在滲血,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慘烈。 周意滿嚇了一跳,趕緊拿紙給他擦下巴上的血。他不敢讓她舉高手,只好使勁彎著腰,把下巴伸給她。 “你剛剛在刮胡子?”他的下巴上還沾著的泡沫。 “唔?!?/br> 因為看到你的號碼太激動,拿刀的手一抽把臉劃破了什么的太丟人,李小爺是絕對不會說的! 周意滿大大方方:“我今晚可不可以住在這里?” 李重年還在發懵,他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他飄飄乎乎地把周意滿帶回去,眼睛不眨地看她換鞋喝水,哪怕后來周意滿回到臥室倒頭就睡,他也一直陪在床邊,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一點。 周意滿這一晚上睡得格外香,見了鬼的香。要知道,這真的是她兩個月來,睡得唯一一個完整的覺了。 不起夜加自然醒的感覺實在太好,剛睡醒的周意滿盯著天花板簡直要哭。她扭頭看看還趴在床邊、揪著被罩歪脖子睡的大男人,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起來了。 所以等李重年迷迷糊糊伸懶腰,眼睛還睜不太開,就聽見周意滿湊到跟前的小殷勤:“李重年,你把房子再賣給我好不好?我現在只有在這兒,才能睡好覺?!?/br> 李重年瞇著眼睛,睫毛上還掛著他打哈氣出來的淚珠,笑到露出兩顆迷人的小虎牙:“房子我不賣,不過可以租你一半,我們,合租?!?/br> 第 44 章 什么叫風水輪流轉? 什么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李重年現在終于體會了一把。 “你以為你在西餐店吃牛排呀,菜刀不能那么拿!” “跟你說倒一點兒~水,你那都半鍋了湯還怎么喝!!” “西紅柿容易爛不能現在放!李重年你怎么那么笨!!!” 周意滿對著鍋里煮著的蔬菜塊指手畫腳:“土豆和胡蘿卜都熟得慢,你這么早把西紅柿放進去,西紅柿化了那兩樣也煮不透!” 李重年跟一鍋冒著氣的湯面面相覷,苦惱地朝周意滿歪頭:“要不……我把西紅柿再撈出來?” …… “你不能這么斯巴達式地教人做飯,你越說我就越慌,本來能做好的事兒都做不好了?!崩钪啬臧褲M滿一碗湯端到周意滿眼前,語重心長,“你考駕照的時候,是不是教練越罵你,你就越開不好,手忙腳亂腦子一片空白?我剛才就是那樣?!?/br> 你其實只是給不擅長做飯找理由吧? 周意滿小口吸著熱乎乎的濃湯,心滿意足,也不戳穿他。 “你就喝不膩嗎?”李重年看著碗里的湯,實在沒有胃口。他知道懷孕的女人胃口奇怪,但一種湯,一天三頓,連著一個星期地喝,擱誰那兒都會受不了吧? 周意滿不理他,就著湯吃掉了一碗冒尖的米飯。吃飽喝足,她捧著肚子慢悠悠站起來,看著兩個被吃得精光的兩空碗,皺起眉:“孫嘉卉說現在不能吃那么多飯了,不然孩子太大不好生?!?/br> 李重年從廚房把剛洗好的草莓盛出來,舉到她眼前:“沒事,吃吧,她是怕你兒子比她的沉,取個十斤壓她一頭,別放在心上?!?/br> 草莓又大又紅,十分喜人,周意滿手比腦子快,一會兒功夫就干掉半盤。接過李重年遞過來的濕巾,她擦了擦指尖沾到的果汁,正準備往垃圾桶扔,又想起什么的頓了一下。 她攥了攥濕巾:“李重年?!?/br> “嗯?”李重年剛撿了一個草莓扔進嘴里。他拿的是里面爛了頭的,完好的,都留著給周意滿吃。 “我差不多該回去了?!?/br> 周意滿手里的濕巾被她擠出了水,滴落在她的裙子上,可她渾然不覺:“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好……真得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她苦澀笑笑,“我知道我賴在這里,挺不要臉的,你大概也很煩我,只是我這個樣子過來,你想趕,也沒辦法,對吧?” 李重年伸手,從她手里摳出濕巾扔掉,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他之前試圖從后面抱抱她,卻被她驚慌躲開的時候一樣。 他站直朝陽臺望望,幾只小麻雀擠在一起忙著啄小米,連蹦著“嗚嗚”叫都趕不走它們。那些米粒是周意滿特意撒上去的,麻雀形成了習慣,每天下午按時湊過來。 連麻雀都對她的舉動形成了習慣,何況是他? 他看了看她空空的耳垂,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手鏈:“要不要去放煙花? 帶著懷孕八個月的孕婦出來放煙花,天底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 周意滿看著黑色天空上綻開的金色花蕾,心里酸甜苦辣,百味翻騰。 李重年又點著一個煙花炮,快步向周意滿跑來。穿著純白t恤的他,眉眼依舊英俊迷人,哪怕在黑夜里,哪怕在煙花下,他都如一輪耀眼的驕陽,guntang熾熱,灼灼驚人,仿佛天下萬物,誰都奪不了他的光彩。 周意滿恍惚回到在日本的那個晚上,同樣漂亮的滿天花火,同樣獨處的兩個人,明明過去還不到一年,竟然就已經滄海桑田。 “別動?!崩钪啬陻[弄起周意滿的耳朵,她還走著神,下意識伸手摸了摸。 “我們認識那么久,除了那條項鏈,我還沒送過你什么,在日本,我答應要給你耳墜,我不愿食言?!?/br> 周意滿這才發現,李重年變了。明明面孔依然年輕,明明還是男人最好的年紀,可他的眼睛再也望不到底。本來清澈的、明亮的瞳孔里,滿滿的,全是沉靜和悠遠,如同蒙上了一層撥不開的濃霧,再也看不清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