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她和秦燼講了席雯藝的音樂夢想,講她在事業和婚姻中,選擇了事業,講當年她和哥哥一起去了法國,而自己去了美國,講她如今是享譽海外的指揮家…… 秦燼把車停在樹蔭下,越聽,眼里的心疼越濃。 “她說她不后悔這些年的選擇?!鳖欆塾秀皭?,有釋懷,更多的是欽佩。 “苒苒也很厲害?!鼻貭a嗓音沙啞,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是一年以前,她肯定會說,我混得這么差,有什么厲害的。 如今,她和秦燼十指相扣,燦燦一笑:“對?!?/br> 秦燼傾身,將她抱在懷里,憐惜地說:“以后會越來越好的?!?/br> “嗯!” 顧苒在他的肩窩蹭了蹭,嗅了滿鼻清冽的雪松味。 以前她拼盡全力,想留住什么; 而今,真正愛她的人,無需她苦苦追逐,已經為她駐足。 真好。 * 明亮的病房中,顧苒閉著眼睛,拉著舒緩的小提琴曲。 一個又一個音樂符號,匯成了一句句期盼,呼喚迷茫的游子歸家。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顧苒習慣性地去看病床上的秦晏。 削瘦的男人,竟然睜開了眼,偏頭對著她的方向。 她手里的琴差點沒落地,沉默了足足十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醫生,醫生!病人醒了??!” 第57章 正文結局 折斷羽翼的雛鳳,終于浴火高…… 秦燼面對面和秦晏交流, 已經是一周之后。 秦晏陷入植物人狀態太多年,身體很多功能退化得厲害,如今可以正常講話, 但是還不能行走。 上周他在顧苒的小提琴曲中醒來, 整個科室出動,為他制定了一系列康復計劃。 秦老爺子和周明月都非常激動, 尤其后者,背著秦晏, 痛哭了半天。 此刻, 秦晏坐在輪椅上, 由秦燼推著, 在小花園中散步。 他說自己再躺下去,身子都要散架了。 “小燼, 這幾天我上網,發現科技發展得真快,生活方方面面都變得快捷了?!鼻仃痰纳ひ暨€是有些沙啞, 不過語氣很輕快。 秦燼笑著說:“是,現在大家出門帶個手機就行?!?/br> “手機屏幕倒是越做越大了, 上面一個按鍵都沒有, 不過這個趨勢當年咱們企業就預測過?!?/br> “嗯?!?/br> 兄弟兩個就這么閑聊著, 秦燼時不時彎腰, 幫他扯一扯身上蓋著的毯子。 “秋天的太陽挺暖的, 其實不蓋這個也行?!鼻仃烫ь^看著秦燼說。 男人雖然面色蒼白, 一雙眼眸卻清亮溫柔。 “不行, ”秦燼不贊同地說,“你要注意保暖?!?/br> “好吧?!鼻仃蹄乇庾?,小聲嘟囔, “小燼長大咯,都會命令哥哥咯?!?/br> 秦燼推著輪椅的手,猛地一僵。 這些年,他們誰都沒提起九年前那場事故,可是它就像是一根扎在秦燼心中的刺,每次想起,都生生地抽痛。 他繞到秦晏面前,低垂著頭,滿是愧疚地說:“哥哥,對不起?!?/br> “小燼……”意識到說錯話,秦晏有些無措。 秦燼膝蓋一彎,想給他跪下,被秦晏呵斥住了。 “你給我好好站著!” 秦燼雙手緊握,額前垂下的發絲,勉強遮住他血紅的眼睛。 “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他聲音發顫,死死壓抑著痛楚。 秦晏站不起來,只能朝他勾勾手:“你來?!?/br> 秦燼蹲在了他的輪椅邊,當秦晏抬起手,他的脊背繃成了一張弓。 如果打自己能出氣,哥哥廢了他都沒關系。 結果,那只蒼白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好了,這么大的人,別哭鼻子?!?/br> 秦燼猛地看向他,眼里有晶瑩閃過。他深呼吸一口氣,扯出了個難看的笑容:“我沒哭?!?/br> “嗯?!鼻仃虦睾偷攸c點頭,說,“其實除了最近這幾個月,我一直沒什么知覺,就像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所以你不用覺得心疼我,我并不痛苦?!?/br> 說話時,秦晏耳邊響起了悠揚的小提琴曲,他還記起自己睜眼那天,迷蒙中看到一個拉琴的女孩子。 陽光照耀在她身上,落下斑斑伯伯的金色圓暈。她閉著眼睛,身體微微晃動,沉浸在樂曲中,那么的溫柔。 后來當他知道,那個女孩子是秦燼的女朋友時,內心深處,不免有絲失落。 從回憶中抽身,秦晏那雙含情眼,看向秦燼:“倒是你,這么多年辛苦了?!?/br> 秦燼還是忍不住偏開了身子,下顎繃得緊緊的。 秦晏放下手,欣慰地說:“我查了查秦氏的市值,小燼,你很優秀?!?/br> 秦燼啞著嗓子說:“如果是你,會做的比我好?!?/br> “那可未必,”秦晏一臉的不贊同,“我在經商上沒什么天賦,爺爺總是說我,行事中規中矩?!?/br> 秦燼察覺到什么,略帶急切地表示:“等你養好身體,我就把我手上的股份都轉給你?!?/br> “干嘛,讓我替你挑大梁???我可不干?!鼻仃炭吭谳喴紊?,悠悠地說,“你好好經營公司,每年給我點分紅就行了?!?/br>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到時候我拿著你的錢,開個飯店,我自己當廚師,哈哈?!?/br> 秦燼一言難盡:“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把咱們家廚房燒毀過?” 秦晏蒼白的臉上浮現點點紅暈:“現在廚房電器那么先進,我怎么可能還會燒廚房!你得相信你哥!” 秦燼失笑:“好吧。你改變主意的話,隨時告訴我?!?/br> 秦晏鄭重地道:“我是真的不準備回公司了?!?/br> 秦燼猶豫片刻,站起來,說:“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br> “什么?” “我不是你親弟弟?!?/br> “咱倆不是一個爹生的嗎,你怎么還不認我了?” “但是咱們的mama……”秦燼對上他清亮的眸子,喃喃道,“你已經知道了?” “嗯?!鼻仃贪櫭?,“是不是媽和你說了什么難聽的?你別往心里去?!?/br> 秦燼耳邊響起轟鳴,眼前慢慢模糊了,晦澀地說:“你既然知道,還擋在我面前……” 想起那場圍堵,秦晏冷肅地問:“你是我弟弟,我不護著你護著誰?再讓我聽你說這種話,等我能走路了,肯定狠狠踹你?!?/br> 秦燼鼻子酸酸的,笑了一下:“行,我等你來打我?!?/br> 秦晏指指他:“等著吧!”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來。 “對了小燼,你有女朋友了是吧?” “是,”秦燼下意識地勾唇,“她叫顧苒。過幾天我帶她來看你?!?/br> “呦,你和這小姑娘在一塊了??!” 秦燼疑惑地問:“你認識她?” 秦晏拍了拍腿:“九年前,不是你和我說的嗎!等你回國以后要去見人家,還給人定制了禮物呢!”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應該是個擺件,你說你是按照她的照片找人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做好!” 秦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臉上血色一寸寸褪去。 秦晏心里咯噔一聲,忙問:“怎么了?我說錯話了?” 剛剛秦燼像他道歉的時候,都沒露出這么驚慌失措的表情,現在他搖搖欲墜,聲音嘶啞無比,斷斷續續地問:“哥,她叫,顧苒?” “對啊。你連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啦?” “怎么辦……”秦燼抱著頭,眼前模糊一片,心房抽痛地絞緊,大腦像是被扎了一萬根鋼針,“我怎么不記得了……” 記憶里很多連不上的東西,一下子串了起來。 他夢到有人喊他“飛兒哥哥”;顧苒問他有沒有印象深刻的粉絲;短發女孩兒拉小提琴的擺件;那匹被她取名為“小飛”的馬…… 樁樁件件,都昭示了一件事——他把顧苒給忘了。 九年前,她在做什么?父母離婚,母親和哥哥去法國,父親要再娶…… 那十三歲的她呢?她能去哪? 她等了自己多久?一小時,一晚,還是整整九年? 她現在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和自己在一起的? 秦燼心疼得無以復加,蹲下來,喉間發出了困獸一樣的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