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員把自己的杯子借給了小寶，隨即又給小寶倒上一杯溫溫的熱水。

    “謝謝阿姨?！毙氹p手捧著杯子，彎著腰小腦袋用力地低頭向阿姨表示謝意。

    被小寶認真道謝的樣子給可愛到了，列車員捏捏她的小臉蛋兒：“不用謝，為人民服務是我們應該做的?！?/br>
    抱著杯子蹲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小寶喝了幾口水后又給小笨鳥喂水：“小聰明鳥，你知道我們應該在哪里吃飯嗎？”

    小聰明鳥‘啾啾’地叫著，隨即展開翅膀在車廂里頭穿梭。

    “看！有鳥！”

    “爸爸爸爸，快給我捉住它！”

    一些孩子新奇地看著小笨鳥，這小鳥太好看了，身上是泛著綠光的羽毛。要是捉回去用繩子系著玩，該多有面子啊。

    哼！小笨鳥尋到火車上餐廳的位置后回過頭來在這些討厭的孩子頭上拉鳥屎。

    在火車上偷吃偷喝的小寶和小笨鳥在兩天一夜后到達目的地。

    沒有鳥爸爸鳥mama指路，小寶跌跌撞撞地在X市流浪了好幾天，一人一鳥已經淪落到當乞丐討錢的地步了。

    幸好，有位好心的大嬸帶著小寶來到了陶瓷廠的大門外。

    陶瓷廠，許瑤兒下班后去廠里面的托兒所接侄女，兩人準備去外面的電影院看電影《偵察兵》。

    “我是小小偵察兵！為了人民獻熱血…”侄女兒嘴里念念有詞，那勇敢熱血的模樣把許瑤兒逗笑了。

    “呀！姑姑，小乞丐！”侄女兒兩腿亂動著讓許瑤兒停下自行車。

    許瑤兒偏頭一看，左前方的地面上坐著一個盤著雙腿的小乞丐，身上又臟又破，臉上也滿是灰塵，只剩那雙亮晶晶的葡萄眼緊緊盯著自己。

    侄女兒跑過去給小乞丐一張兩角的紙幣，小乞丐氣呼呼地把紙幣扔出去，還把一路上帶過來的野花也扔了，這些早已經枯萎的花兒是小寶在公社的小路邊采的，本來要送給mama當禮物的。

    “我們走?！痹S瑤兒一手抱住侄女兒準備離開。

    “我叫小寶！你是許瑤兒是嗎？”小乞丐握著兩只小拳頭兇狠狠地看著許瑤兒。

    抱著侄女兒的手掌驟然捏緊，許瑤兒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寶，眼神中也帶著絲憤怒。似乎，是在責備小寶為什么要找到這里來。

    第4章 我也不喜歡你

    許瑤兒看著眼前這個和章少鄰很是相像的孩子，再看看孩子對自己的態度，隱約猜到了小寶就是幾年前自己放棄的那個孩子。

    一直以來過著很平靜又幸福的生活的許瑤兒眼神中滿是復雜，不管心中多么害怕和憤怒，她臉上始終面無表情，讓小寶猜不透她的想法。

    兩母女就這么你瞪我我瞪你，在堅持了一分鐘以后，小寶眼皮子撐不住了，忍不住用手揉揉眼，結束了這場用眼睛瞪人的比賽。

    那么臟兮兮的小手毫無顧忌地揉眼睛，許瑤兒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這么差的生活習慣，不怕得病嗎？

    放下抱著的侄女兒，許瑤兒不太溫柔地制止小寶的動作。

    “呀！”小寶生氣地跺跺腳，她眼睛很癢啊，這個許瑤兒竟然不準自己揉眼睛，不愧是壞蛋！

    掏出手帕給小寶擦眼睛，許瑤兒忍不住呵斥她：“誰讓你用手揉眼的？這么臟的手，你就揉眼睛去了，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是自己要揉眼睛的，我們公社都這么揉?！毙毐缓浅饬?，立馬撇起嘴角鼻子一酸就要哭，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兒，只等找個沒人的時候大哭一場。她才不要在許瑤兒這個壞人面前哭，更何況，面前還站著一個小jiejie。

    小寶這句‘沒人教’像是打了許瑤兒的臉，讓她無地自容。

    過了許久，許瑤兒從兜里掏出錢和票：“你和誰一起過來的？我送你回家去?！?/br>
    許瑤兒一思量，章少鄰應該還沒出獄，或許是衛生院的人說漏了嘴，所以小寶和她的養父母找了過來，或許是想要錢。

    “爸說了，讓我和你住，他出獄了就會來接我回去的?！毙殐刃暮莒?，也很害怕。

    來的時候她想了很多要討好許瑤兒的話，可是一看到那個被許瑤兒寵著的小jiejie，小寶就有些脾氣了，不想和許瑤兒好好說。

    章少鄰？許瑤兒有些氣惱，章少鄰什么意思？他要是認了小寶，以后小寶肯定要被人指指點點。有一個勞改犯當爸爸，這是莫大的恥辱。

    “衛生院沒給你找養父母？”許瑤兒以為小寶一出生就被領養了，畢竟有很多生不出孩子的想領養孩子。

    “沒人領養我，他們說【歹竹出不了好筍】?！毙氈赡鄣穆曇衾L聲繪色地描繪著那些大人的樣。

    許瑤兒冷哼一聲，沒想到小寶還是被她爸給禍害到了。

    考慮了很久，許瑤兒決定道：“既然這樣，我幫你在這兒找個福利院?！?/br>
    福利院？小寶就是不想去福利院才來找mama的。

    “你是個壞人！壞人！”很惱怒的小寶用頭去撞許瑤兒，衛生院的阿姨們都說了，小寶的腦袋是鐵頭，可硬了。

    沒有防備的許瑤兒被小寶給撞倒在地，而小寶這時候已經轉身往人群中跑了。

    “小寶！”許瑤兒追了幾步，又回頭抱著侄女兒馨馨上了自行車，兩人騎著自行車去找小寶。

    一個小時之后，沒能找到小寶的許瑤兒去了派出所，治安并不好的年代，許瑤兒不敢去想小寶一個人該怎么活過來。痛苦、悔恨、自責，種種負面的情緒裹挾著她，許瑤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