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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月弄影一齊向燕梨行禮:“奴婢見過姑娘?!?/br> “這兩個都是咱家精心挑選出來的,都是一等一的人品能力,還望姑娘用得順手?!崩畹赂P呛堑氐?。 “李公公選得人必定是好的?!毖嗬鎻男渲心贸鲆粋€荷包不著痕跡地塞進李德福手中,“今日忙亂,不能招待李公公是我失禮了。還望李公公不要見怪,幫我給陛下帶句話?!?/br> “姑娘請說?!?/br> 燕梨想張口,到底還是不好意思,便讓弄影傳了筆墨,寫好折起來交給李德福。 李德福收好紙條:“姑娘放心,咱家一定親手交到陛下手上?!?/br> “那就多謝李公公了?!?/br> 送走了李德福,燕梨強打起的精神頓時xiele氣,也不要撫月和弄影服侍,自顧自地躺在了床上。 她沒有想到,她有一天竟然會因為和顧珩相處而感到累。 “幸虧他現在還沒有三宮六院,”燕梨自嘲地笑了一聲,“否則我豈不是還要開啟宮斗副本?!?/br> “我說你應該緩一緩的吧?!毕到y抱怨道。 “緩一緩有用嗎?”燕梨閉目靠在枕頭上,“要是他知道我回來了卻拖著不肯去見他,只會更生氣吧?!?/br> “那該怎么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br> 建章宮。 一張紙條皺巴巴地攤開在桌面上,看得出是被人狠狠地揉成了一團,然后又小心地展開。 “你在我心中一如往昔?!?/br> 顧珩冷笑,真是花言巧語。他剛剛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陌生和震驚。 這世上除了想要騙他的人,誰會昧著良心說他和七年前一樣呢? 但是燕梨......她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七年的時光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絲風霜。 顧珩又酸又苦地想著:她這七年過得可真好。 可他確實和七年前不同了,甚至比七年前更加狼狽。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渾身的血液就叫囂著沸騰起來,可卻在觸碰到她目光的一瞬凍結成冰。 他甚至沒有敢聽完她的回答就如敗軍之將一般落荒而逃。 真是可笑。 他大聲地笑起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燕梨。 窗外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尖銳蝕骨的疼痛自左腿膝蓋骨處猛烈地席卷全身,顧珩后背頃刻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可他卻倍感輕松一般長舒了一口氣。 他享受疼痛。 當身體痛苦到無暇他顧時,那些千絲萬縷的情緒自然就會放棄折磨他。 可是今日情緒的浪潮太過洶涌,即使他已經疼得冷汗浸濕了重重衣衫,卻依然得不到解脫。 他意識不清地想著,李德福,李德福說什么來著? 哦,她問他今天還有沒有時間。 他有,當然有。 他把自己蜷縮在床上,一邊對抗痛苦,一邊等她。 從午后到傍晚,從傍晚到深夜,他已經汗濕了三套衣衫,可是她還沒有來。 就好像他這七年的等待,永遠沒有回音。 顧珩覺得自己快要被可怕的絕望吞沒了,他甚至忍不住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生出的幻覺。 冰涼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下,他隨手抹掉,不管不顧地沖進雨里,霎時猛烈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差點跌落在地。 他揮開著急忙慌跟上來給他撐傘的李德福,一步一挪地走向長信宮。 夜色已深,長信宮早落了宮門。 忽然一陣“哐哐”地砸門聲,守夜的福茂才不情不愿地爬起來,暗罵到底是哪個狗膽包天的夜里來敲宮門。 然而讓他這么敲下去當然不是個辦法,福茂才打開門一聲責問還沒來得及出口,就看到了渾身濕透臉色比鬼還要蒼白的皇帝。 他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參見陛下,參見陛下?!?/br> 顧珩卻好像是沒看見他,游魂一般地闖進寢宮。 燕梨剛剛有了點睡意就聽到屋外一陣嘈雜之聲,她批衣起來正欲找撫月問話就看到了顧珩。 他渾身都濕透了,被雨水浸潤過越發烏黑的發濕噠噠地貼在臉側,顯得他發愈烏,臉愈白,整個人像是雨夜中的艷鬼。 燕梨被他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她揚聲喚道:“撫月快去燒熱水!弄影去拿一身干凈的衣服來,再拿塊布子!” 干燥的布子很快被遞到她手上,弄影不敢在顧珩面前多待,匆匆去忙了別的。 燕梨試圖給他擦頭發,可是顧珩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比她高一個頭還要多多,燕梨夠他夠得很費勁。 她微惱,輕拍他的頭:“低點兒?!?/br> 這一幕把剛進來的李德?;5靡粋€踉蹌跪在地上。 “滾出去?!鳖欑窠K于說了第一句話。 李德福不敢廢話,把帶來的衣服放在身邊的小幾上就馬不停蹄地溜了。 “快先去換衣服?!彼櫨o了眉推他,“這么穿著難道舒服嗎?” 顧珩笑了,他笑起來眼角像個小勾子,勾住最濃郁的艷色:“阿姐不幫我換嗎?” 燕梨一愣,怒道:“顧珩!” “阿姐?!彼喟椎氖炙浪雷プ×怂氖滞?,眼角勾住的艷色濃郁到快要化成一滴帶血的淚水滴下來,“你知道我恨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