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燕梨在病房前躊躇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踏進了病房。 “......阿姨?!彼龔姄纬鲆粋€微笑,“我,我是燕梨的朋友,您叫我小顧就行,我來看看您?!?/br> 燕母神情黯淡了一瞬,隨即又露出笑容,熱情地招呼她:“是阿梨的朋友啊,快坐快坐?!?/br> 她把鮮花放在床頭:“嗯,我來看看您?!?/br> 我來看看你,mama。 燕梨從此每天都會來醫院照顧母親。 她太過盡心盡力,搞得燕母不好意思起來:“小顧啊,你這樣不行的,這樣阿姨太麻煩你了,你年輕人,還是要多忙自己的事情?!?/br> “沒事阿姨?!彼贿呄髦O果一邊說,“我之前老板太討厭了,我就辭職。我還有些存款,現在也不想去工作,就想休息休息?!?/br> “你天天照顧我這么累能算得上休息嗎?”燕母露出不贊同的表情,“聽阿姨的話,明天別來了啊?!?/br> 燕梨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mama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個陌生人的照顧。 “阿姨?!彼畔铝颂O果,“我不瞞著您,我mama她也是......得的這個病。我當時在國外沒能照顧她,這是我這輩子的遺憾?!?/br> “阿姨,燕梨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mama就是我的mama,您就別推辭了,好嗎?” “這樣啊......”燕母遲疑著應了一聲,“那你答應阿姨,要是累了就趕緊休息,還是要以自己為重?!?/br> 她把蘋果切成小塊遞給燕母:“有護工在我能有多累,阿姨您就放心吧?!?/br> 燕母接過蘋果,目光懷戀地流連在整整齊齊的小塊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和我家阿梨好像,她切蘋果就永遠是這樣?!?/br> 燕梨眼睛猛地一酸,忙低下頭掩飾過去:“我們是朋友嘛?!?/br> 即使她已經很用心的照顧,即使她偷偷把所有藥都換成了最昂貴的進口藥,燕母的身體還是無可避免地一天天衰敗下去。 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每日不是半昏半睡,就是在忍受疼痛,可止痛藥吃得太多,已經不怎么管用了。 燕梨束手無策。 在她長大后的這么多年,她再次感受到了束手無策的痛苦。 她每日每日地去找醫生,可是醫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本就是絕癥。 她只能每一天都換上鮮艷的花朵,搜羅來各種美食希望mama能開心一點。 可她很快也吃不下。 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好像就是這么的狼狽和無力,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 燕母每日難得清醒的時候,燕梨都會陪她聊天。她本就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每次都能把燕母逗得直笑。 今天她精神格外好一些,居然還吃下了幾顆櫻桃。 她靠在病床上,有些模糊的視線溫柔地望著燕梨:“你這女娃娃,和我女兒真像啊......” 燕梨也笑:“那我也叫您一聲媽?怎么樣?” 她也不等她答應,搶著叫道:“mama......” 這一聲“mama”,何等的陌生,何等的熟悉。 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淚一滴接住一滴地流了下來。 燕母愣了愣。 不知為何,一股強烈的感覺攥緊了她的心臟,她視線更加模糊,一疊聲地叫著:“阿梨!阿梨!” “mama......” 這是截然不同的聲音。 她清醒過來:“是小顧啊......”她笑,“瞧阿姨這腦子,不中用了,竟然把你給認錯了,對不起啊?!?/br> 燕梨努力地笑:“沒事?!?/br> “阿姨?!彼蝗缓芟雴柡芟雴?,“你后悔生了燕梨嗎?” 后悔因她而格外辛苦的半生嗎?后悔這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沒能讓你享上一天福嗎?后悔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刻她卻不能在你身邊嗎? “這話說得?!彼郎厝岬匦?,“我怎么會后悔啊?!?/br> “我這一生最開心的事,就是有了阿梨?!?/br> 大魏。 顧珩整個人都沉浸在巨大的興奮中,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都睡不著。 他被親吻過的那邊臉頰燙得像是要燒著了一樣,太熱了,他忍不住想用冷水洗一下,可想起那個短暫的吻,又舍不得洗掉臉頰上殘余的香氣。 他翻覆半晚,覺得自己可能又是在做夢,立刻狠狠戳了一下還未好全的傷口。 嘶,好疼。他笑瞇瞇地想著。 這么疼都沒有醒,說明這一定是現實了吧。 顧珩怎么也沒有想到阿姐居然會親吻自己。難道......難道她也對自己有這么一點點的心思嗎? 他也不貪心,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或許是因為她喝醉了酒,或許是因為老爺又逼她成親,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阿姐會吻他,那總說明她至少不排斥自己吧? 這樣的念頭只剛剛顫巍巍的露出一個小苗兒,他就已經歡喜得不能自己。 手指輕輕撫著那個吻,那一小塊肌膚燙得快要把他灼穿,而比臉頰更燙的是他的心。 顧珩像是在一望無際的荒原里看到了一灣月光下的溪流。 曾經被他強行壓制的妄念再也不受管控,無法無天的燎原而生。他自責而竊喜,明知這樣不對,可因著得了那一點點的甜頭,就一葉障目地忽略掉所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