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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經做了心理準備,謝淵的住處還是讓燕梨皺緊了眉頭。 狹小的屋子里擠了足足五六個人,破破爛爛的墻壁上連個窗戶都沒有,散發著一股股穢物發酵過的臭氣,只怕連豬圈都比這地方干凈些。 她看了碧痕一眼:“我說要保住他的命,你就讓他住在這種地方?” 碧痕微訝,沒想到大小姐還真對這小奴隸上了點心。 哪個奴隸不是住在這種地方?又有哪個奴隸身上不帶著點傷?奴隸們都是命賤命硬之人,那小奴隸有大夫看診已是遇了天大的造化,哪有活不下來的道理。 但她并未辯解,只是恭謹地跪下:“奴婢知錯,請小姐責罰?!?/br> 燕梨被她跪得有些心虛,她并沒有責罰她的打算,只是想借這個由頭給謝淵換個住所:“罷了,你給他換個地方住就行。我瞧這小奴隸不錯,就讓他到我身邊伺候吧?!?/br> 這就是要大大抬舉這小奴隸的意思了,碧痕心領神會:“小姐側院處還有幾個空屋,奴婢這就去收拾出一間來?!?/br> “不錯?!毖嗬鏉M意地點點頭,跨進了那破爛的小屋。 原本擠在屋內的幾個奴隸都騰出了空來,只剩下了謝淵和一位老大夫。 燕梨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瘦骨嶙峋的軀體上。 這就是日后君臨天下,窮兵黷武,殘暴弒殺,將狠狠折磨過他的“燕梨”削成了人棍的——謝淵。 第2章 漂亮的小奴隸 瞧見燕梨進來,謝淵條件反射地便要爬起來行禮,被老大夫一把摁下:“給我躺好了,還這么折騰你是不想要命了?” “無妨?!毖嗬嬉膊⒉幌胧苓@一禮,擺了擺手,“躺著吧?!?/br> 屋內狹□□仄,能找到下腳的地已是不易,更是沒有“床”這樣奢侈的物件。謝淵前胸后背都有傷,而剛剛的動作似乎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只能以一個有些扭曲的姿勢趴在臟兮兮的地上。 這是燕梨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日后攪得這世道天翻地覆的大反派。 他如今還只是個孩子,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瘦的驚人,骨頭上只薄薄附了一層皮rou,一張小臉臟污蠟黃,可仍看得出是一副難得的好皮囊。 燕梨見過許多八九歲的小男孩,他們干凈整潔,白嫩健康,是家人們的心頭rou,一個個活潑到人憎狗嫌,沒有誰是這樣瘦骨伶仃,死氣沉沉的樣子。 她自己的人生稱不上幸運,可畢竟是來自和平富足的年代,從未見過這樣堪稱可怕的苦難。 燕梨揪緊了手中絲帕,忍不住問道:“他傷勢如何了?” 老大夫眼皮抬也不抬:“沒看我正忙著?” 燕梨被噎了一下,可老大夫這話確實無法反駁,她只能默默閉了嘴,以免打擾到大夫救人。 倒是跟她進來的碧蘿被這老大夫嚇得心驚rou跳,小心道:“小姐勿氣,陳大夫一向如此,但他醫術精湛......” “無妨,”燕梨不甚在意地打斷了她,“有本事的人有脾氣很正常,我等等便是?!?/br> 她沒有錯過碧蘿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詫。 燕梨明白自己這番話有點崩人設了,但她現在也想明白了。她不可能一直照著原主的性格演戲,這人設遲早也是要崩的,只要她不做出太過出格的事,碧痕碧蘿又只是丫鬟,她們心中就算有疑慮也不能拿她怎樣。 至于原主的父親......她已經十四歲快要及笄,就算原主和父親感情好也不可能太過親密,她多少裝一裝再扯點長大懂事了的理由,大概率也能糊弄過去。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謝淵。 老大夫說顧不上并不是托詞,即使是燕梨這個純粹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來謝淵傷勢的棘手。 謝淵背上有一道巴掌長的傷口,深可見骨,而且因為沒有及時得到治療,傷口周邊已經化膿腐爛,老大夫正忙著為他一點點去除腐rou。 生生去掉腐rou的痛苦可想而知,謝淵疼得全身發顫,可他緊咬著牙一聲不吭,只有在實在難以忍受時喉間才溢出小獸般的低低嗚咽。 燕梨皺緊了眉,忽然自己本來想好地那一套說辭變得無比蒼白。 在這樣的境況前,她這個始作俑者無論說什么,都像是不懷好意。 這個年代治療的手段繁瑣且殘忍,待好不容易熬過這一場酷刑,謝淵已經虛脫到近乎昏迷。 “陳大夫,”燕梨輕聲道,“他傷勢如何?” 陳大夫沒好氣道:“這舊傷你自己看到了,除此之外左臂骨頭折了,肋骨也折了一根,腹部受到重擊,應是傷到了臟腑,其他的都是些小傷了?!?/br> 傷勢果然十分嚴重,燕梨心中一緊:“那他......可有性命之憂?” “今夜大概會發燒,若是撐過去了就沒有大礙,若是撐不過去......”陳大夫扯了扯嘴角,“老夫已經盡力了,看他的命夠不夠硬了?!?/br> 燕梨這才悄悄松了口氣。謝淵別的光環沒有,就是命夠硬,想來應該不會有大礙了。 她原本醞釀地一肚子話如今在這只剩下一口氣的小奴隸跟前一句也說不出,燕梨無力地擺了擺手,對碧蘿道:“你留下來和碧痕一起把他送到側院去,仔細著些,別把他又弄傷了。再找個伶俐的丫頭照顧著點,我要他這條命還有用?!?/br> “小奴隸,”她俯下身看著謝淵,“可不要撐不住,錯失良機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