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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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忽聽寨口方向傳來一陣歡呼,又有敲鑼打鼓聲,寶武忙和邊上的人跑過去,片刻后便跑了回來,興高采烈地朝梅錦喊道:“土司大人來了!土司大人親自來了!” 梅錦起先見眾多寨民說起李東庭時,都是一副滿含期盼的樣子,眼看天色將暮,正有些擔心他來不了,要叫寨民失望,忽然又聽到他到了,也是跟著松了一口氣,隨寶武等人一起往寨口方向走了幾步,最后停在路邊,看下去,果然,紅色夕陽里,遠遠看到李東庭正滿面笑容地與此前一直候在寨口迎他的寨中族長等人并肩上坡往寨里來,身后跟了幾個抬著擔子的隨從。 今日過壽的那位老壽星,此刻也穿了身嶄新衣裳,在兒孫攙扶下出來迎接土司,見到李東庭,顫巍巍地要下跪,李東庭忙上前攙扶住,笑道:“盛世長青樹,百年不老松,老人家福大壽高,積慶由余,莫要折煞了東庭?!?/br> 眾寨民見他言語親厚,個個歡聲笑語,寨里又燃起鞭炮,鑼鼓四起,比過年還要熱鬧。 站在梅錦邊上的寶武卻覺這土司有些面熟,定定看了李東庭半晌,終于想了起來,猛地扭頭看向梅錦,睜大眼睛道:“他……他不是那日那個……” 梅錦笑著,點了點頭。 寶武錯愕時,李東庭抬起視線,忽然掃到了正夾在眾寨民里站路邊的梅錦,目光一定,腳步隨之停下,隨即露出笑容,朝梅錦走來。 見他到了近前停下,梅錦便笑著朝他道好,知他心里疑惑,把自己此刻也現身在此的緣由說了一下。 李東庭笑道:“原來如此!寨里雙喜臨門,更該好好慶賀一番?!?/br> …… 當晚,壽筵大開,整個苗寨里篝火點點,遠望猶如繁星。幾桌主席擺在了寨中族屋的堂屋中,李東庭是貴客,自然坐主位,梅錦也被請入李東庭邊上的那個位置,梅錦推辭著,寨民不肯讓,瞥見李東庭坐那里含笑望著自己,再推辭,倒顯過了,便坐了下去。 開筵后,山珍野味不斷上桌,酒水更是成壇成壇地往上送,許多寨民紛紛輪流來向李東庭敬酒,一喝就是一碗,李東庭也是來者不拒,席間賓主盡歡,到了最后,就連梅錦也被勸著喝了酒,幾杯下肚,腹中便熱了,臉也開始紅,正微帶醺意,看到桌上又上了一道菜,眼神便定住了。 上來的是一盤田鼠。原本也沒什么,桌上菜原本就有不少野味,梅錦雖不大吃,但也不是不能下筷。只是這盤里的鼠,看起來像是剛出生的崽,蘿卜頭大小,顏色還是粉紅,整只囫圇似乎在水里煮熟便撈上來,就這么密密麻麻碼放在盤里,據說吃這剛出生的鼠崽是大補,且因為不易捕捉,算今晚的大菜,只有這桌貴客才有,外頭那些酒席就沒。 族長為表對客人敬意,親自起身分菜,夾了盤里兩只最大最肥的,分別送到了李東庭和面前面前的盤盞里。 梅錦兩眼發直,看著面前盞里這只通體粉紅的東西,實在沒勇氣把它放進嘴里,又不好把它夾回去讓給別人,見同桌已經夾起面前分來的鼠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胃里一陣翻涌,強作勇氣正打算閉著眼睛一口吞下去,邊上忽然伸來一只手,將她面前那只裝了鼠崽的盞迅速調了過去,接著又將自己面前那只空盞換到了她面前。 梅錦扭臉,見李東庭若無其事,夾起剛換過去的她的那只鼠崽放進嘴里。因為方才換盞時,他動作很快,又用衣袖遮擋了下,并未引起同桌注意。 梅錦如釋重負,幾乎是感激涕零地看了他一眼,李東庭看向她,微微點了點頭,眼里含著一絲淡淡笑意。 ☆、第四十一回 壽筵畢,已過巳時(晚上九點鐘),阿鳳那丫頭吃醉了酒,早回去趴在床上睡得叫也叫不醒,梅錦自己頭也感到略沉,打算再留一晚,等明早再回。李東庭卻似乎有事,當夜便動身要走。族長挽留不住,只得相送。梅錦見他起身了,眾人上去紛紛告別,便悄悄退席,先行自己返回寶武家中。李東庭瞥見她起身離開的背影,向正圍過來與自己道別的眾人告了聲,出來追上去,叫了聲“梅氏”。 梅錦停下腳步,回過了頭。 李東庭來到她面前,停了下來。邊上一堆篝火,火光熊熊,照得他臉成紅色,眼睛也分外的亮。梅錦想起方才他代自己吃了鼠崽的一幕,便向他道謝。 李東庭撫了撫額,低聲笑道:“我該謝你讓了我才是。滋味其實還不錯?!?/br> 梅錦抿了抿嘴,想起他應該是騎馬來的,方才席間喝了不少的酒,便向他告辭道:“夜路難走,大人小心,一路走好?!?/br> 李東庭點了點頭。 梅錦見無話了,朝他略躬了躬身,轉身要走,李東庭忽然再次叫住了她,梅錦回頭,道:“大人還有事?” 李東庭注視著她,低聲道:“沒別的,只是怕你記掛,既碰巧遇到了,就跟你說一聲。你丈夫那事,我已經叫人在辦了,慢則半個月,快的話,再過七八天便會有消息了。到時我會叫人通知你和你婆婆,你且在家再安心等些天,不用過于焦心?!?/br> 梅錦微微一怔,“我丈夫的事?長青?” 李東庭見她仿佛不知情的樣子,遲疑了下,“你婆婆月前來找我,請求我托個人情叫你丈夫提早回來,道你在家……有些想念,有心想托我幫忙,又覺開口不便,你婆婆不忍,便代你來見了我……” 其實萬氏去求見李東庭時,原話說的是自己兒子和兒媳婦新婚不過半年便分開,兒媳婦獨自在家,日夜思念丈夫,甚至半夜也時有啼哭,幾次被她聽到了,她于心不忍,便過來求告李東庭,求他再幫忙,讓裴長青提早釋放歸家,也好教他們小倆口早日團聚。 她既這么說,當時又跪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李東庭雖有些為難,終究還是不忍心讓梅錦失望,當時便一口答應了下來。今晚恰好遇到梅錦,恐她心里記掛著這事,只是見了自己,又不好意思開口問,所以剛才主動過來告知進度,好叫她放心。 梅錦呆住了,愣神片刻,想起前些時日,萬氏從鈞臺回來后便絕口不提再讓自己去求李東庭那事,整日也樂呵呵的,她還當她放開了念頭,做夢也沒想到,她竟然已經背著自己去見李東庭。 現在仔細想想,應該就是那幾天她從鈞臺回來時,順道可能也去了龍城。 梅錦見李東庭說完,眼睛便落到自己臉上?;蛟S是邊上火光的緣故,或許干脆就是她多心,總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略微閃爍,仿佛帶了點探究之意,和平時不大一樣,臉慢慢地漲熱,慌忙解釋道:“李大人,這恐怕是個誤會,我并沒有叫我婆婆再去找你說我丈夫的事。你之前已經出力許多,我怎會再去拿這個煩擾你……” 她極力解釋著,因為羞慚面紅耳赤,落入李東庭眼中,卻成了羞澀難當。 李東庭定定望著她緋紅面頰,腦海里忽然躍出當日在濮寨時她與少年丈夫親密相處的一幕,當時情景猶歷歷在目,又想到萬氏來求告時,說她深夜思念丈夫無眠,乃至暗自飲泣……或是方才酒喝的確實多了,腹內一陣酒意翻涌,聽她還在費力解釋,壓下去了,微笑寬慰道:“無妨,我心知的。你之前助力我極大,為你解憂是我分內之事,且這于我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往后若再有用的到李某的地方,只管開口,無需顧忌太多?!?/br> 梅錦聽他這么一本正經地安慰起自己,心知再解釋也是說不清,更不可能開口要他把裴長青的役期再恢復到原來的兩年,只好打住,喃喃道了聲謝,內心之尷尬、之沮喪,簡直莫可名狀。 李東庭微微一笑,點頭離去。 …… 第二天,梅錦帶了阿鳳坐寶武的車回到縣里,還沒到家門口,遠遠便看到萬氏和幾個鄰人站在門口正說著話,瞧著基本是她在啪啪的說,手不時揮舞幾下,邊上幾個婦人面帶恭維之色,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走的近些,漸漸聽清楚了,只聽她道:“……他二嬸兒,不是我放大話,你看著吧,再用不了多久,我家長青就能回來了。那日土司大人來我家時的架勢,你們總也看到了吧?就憑我兒媳婦救下了那么個大貴人……” 一個婦人瞧見騾車來了,說了一聲,萬氏扭頭,見梅錦回了,臉上露出笑,忙扯著嗓子喊阿寶出來一起迎接,樂呵呵地道:“錦娘,這么快就回了?娘還道你要明后天才能回呢,昨兩晚上你不在家,娘一個人怪冷清的,阿寶那丫頭笨嘴笨舌,和她也說不了話。你回來就好。下來小心,扶著點……” 昨夜李東庭走后,梅錦心里那口氣悶到了后半夜,方自己慢慢消解了下去。此刻見萬氏熱情來迎,也沒說什么,自己下了車,和阿鳳阿寶一道把車上東西搬下來,叮囑寶武回去路走好,目送他駕騾車離去,轉身進了屋。 萬氏尚渾然不覺,喜滋滋地跟了進去,問梅錦肚子餓不餓,差遣阿寶去做吃的,又道:“錦娘,娘前些天給你做了件新衣裳,給長青也做了一件,剛昨日縫好才收起來,你且坐坐,娘去拿過來你試試,哪里大了小了,娘再改改針?!闭f罷扭頭要去自己屋里拿衣裳。 梅錦叫住了她,見萬氏扭頭看著自己,道:“娘,衣裳先放著不急,你且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br> 萬氏依言也坐到了梅錦邊上,笑瞇瞇地自顧自道:“什么話這么要緊?錦娘,娘看你這些時日忙,有時被人扯著看病,連飯點都誤了,臉都小了一圈,娘看著也是心疼。你想吃什么……” 梅錦嘆了口氣,“娘,我不想吃什么。我聽說,你私下去找了李大人,求他疏通關系讓長青回來?” 萬氏呆了一呆,勉強笑道:“你這是聽誰扯的?哪有的事……” “昨晚李大人也在苗寨,他說的?!?/br> 萬氏怔住,臉上笑容登時沒了,支吾了幾下,辯道:“我這不是起先跟你說,你不樂意,我沒辦法,才自己去找他的么?左右他也答應了,還是件大好事,你這么拉著臉,人家不知道還當我怎么你了……” 梅錦打斷她的話。 “娘,你掛 念長青,舍不得他在外面受苦,非要把他弄回來,原本也沒什么,你去就去了,只是第一,你不該瞞著我,第二,你也不該借我的名。是,我之前是幫了些李大人的忙,只是人家當時就已經一一還了,忙也幫過我們,賞賜我們也拿了,并不欠我們什么了。人貴自重,咱再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仗著那么點臉面開口要人家這樣那樣的道理,您說是吧?” 萬氏臉騰地紅了,勉強道:“你這話是怎么說的,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一家人嗎?我拉下老臉不要去求了人,不也是為了你們小兩口好?好了好了,娘知錯了,全是娘理虧,老糊涂了,成了吧?只要長青能回來,娘給你磕頭認錯也行!” 同一屋檐下,處了這么久,梅錦早料到和她說,她也會是這種反應,壓下心里翻涌出來的無力感,沉默片刻,道:“昨晚后來我也想過,既然你去都去了,李大人也答應了,長青能提早回來也是好事。我今日說這個,不是要娘你跟我認錯什么的,您是長輩,待我也親厚,我心里有數,我只是想提醒下娘,以后不要再瞞著我做這樣的事?!?/br> 萬氏聽她語氣緩了下來,松了口氣,訕訕地應了下來,借故起身要走,被梅錦叫住。 “娘,我還想求您幫我個忙?!泵峰\道。 萬氏忙點頭,“兒媳婦你說,這么客氣干什么!” 梅錦道:“娘,你也知道,我開醫館給人看病,病人里男女老少都有,我不能為避嫌,只挑婦人看病,娘您說是吧?” 萬氏不知道她忽然提這個干什么,心里嘀咕了一下,面上應是。 “娘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萬氏一愣,道:“孝敬,能干……” “娘您覺得我是那種不守婦道,會趁著男人不在家和別人做出茍且之事的人嗎?” 萬氏心再大,這會兒也聽出了梅錦話里的意思,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忙搖頭否認。 梅錦道:“娘您信我就好。以前長青在家還好,如今長青不在家,我又要拋頭露面,我曉得鄰居里頭難免便有好事的整日盯著我,要抓我錯處,閑言碎語也難免會有,雖說人正不怕影子斜,但被人在后頭那么盯著,總不是件舒心的事。明日起,娘若是聽到有人扯這些要壞我名聲,媳婦還望娘能護一下,替我斥那些人一頓,省得他們吃飽了沒事做,整日疑神疑鬼,叫人見了心煩?!?/br> 萬氏面紅耳赤,哎了一聲,勉強附和梅錦幾句,這才挪了出去,心知自己心思應是被兒媳婦給看透,這才跟自己說了這一番話,把她鬧了個沒臉。出來后,拽住阿鳳到個角落,拍了她胳膊一巴掌,罵道:“死丫頭,把我的話告訴了我兒媳婦是不是?” 阿鳳睜大眼睛,頭搖的像撥浪鼓,不停叫委屈:“阿姆你和氣,待我又好,還給我零錢花,我再沒良心也不會把你告到娘子面前。我猜是阿姆一天兩三趟地往娘子醫館跑,娘子走一步路,阿姆也跟一步路,坐那里又沒事,見娘子和個男人說話,阿姆你就盯著不放,娘子那么聰明的人,自己想也早想出來了!” 萬氏被說的啞口無言,心里尋思好像也有道理,又見阿鳳撅著嘴巴要哭似的,心里煩惱,咳了一聲,松手放了她。 …… 自打那日被梅錦旁敲側擊地說了一通,接下來那幾日,萬氏果然收斂了許多,沒再像之前那樣時時盯著梅錦一舉一動。身后少了雙監視的眼睛,梅錦也覺得舒坦了不少,婆媳兩人相安無事,一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 梅錦記得那晚在苗寨里,李東庭說快則七八天,慢則半個月,他那邊就會有裴長青的消息。如今已經大半個月過去,卻一直沒收到音訊,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萬氏漸漸沒了起頭的篤定,有些焦躁起來,整天等消息,一聽到門口什么動靜就跑出來。見過去這么久,始終沒土司府那邊的消息,更不見兒子回,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只是唯恐又被梅錦說,也不大敢在她面前提,只是這日傍晚,等梅錦從醫館回來,吃飯時,自己嘆了一口氣。 梅錦知道她心里所想。便道:“娘,李大人既然說了幫忙,就會幫的。你再安心等等?!?/br> 雖然迄今為止,她和李東庭不過是泛泛之交,兩人說的話,全部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篇小學語文課文的長度,但從心底里,她覺得李東庭辦事值得信靠。他既然答應了幫忙,必定不會空許諾。之所以現在還沒消息,想必有他的原因,所以這樣勸萬氏。 ☆、第四十二回 龍城土司府。 張富手執一封信入內,遞給了了李東庭,道:“大人,嶺南那邊來了消息?!?/br> 李東庭接過,啟封取出信瓤看了一眼,神色略顯怪異,定了片刻。 “怎么了大人?說什么?”張富問。 他知道李東庭之前為讓馬平縣裴家的那個小子提早從嶺南役場回來,費了番心思,最近也一直在等消息。 這信應便是那邊的回音了。 李東庭慢慢放下信,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沒什么?!?/br> 張富心里實是納罕。 李東庭身為地方土司,掌律例刑法,平時處事公正,罕有徇私,除了這個裴家小子的事。第一次傷人也就罷了,上次意外致人死亡,原本至少十年,也給改成了兩年?,F在還要出動關系把他給弄回來。 自然張富明白,這多少是因為裴家那個兒媳婦曾多次助力過的緣故,但這樣任人予取予求,不大符合他所知道的自家大爺的一貫行事作風。 “大人還有別的吩咐嗎?”張富臨去前,問了一聲。 李東庭走到桌后坐下去,攤開紙筆。 “你派個人,給梅氏送封信?!?/br> …… 當天,這封信便被送到醫館里,交到了梅錦手上。 信自然是李東庭寫來的。他告訴她,裴長青在到達嶺南役地后沒多久,和一個小吏起了沖突,受到鞭責,數天之后突然失蹤,過后搜尋,在役地附近的江邊發現被砍斷了的一段腳索,應該是循江逃走了。此后杳無音訊。如今他的名字就在逃犯之列。 李東庭在信末說,他推測裴長青如今應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他會盡量幫她繼續打聽消息,一有新的進展就會告訴她,讓她不要過于擔心。 梅錦看完信,獨自沉默了許久。 當晚回家,萬氏再一次念叨土司府何時會來消息,梅錦淡淡道:“娘,今日我已經得到消息了,李大人說役地那邊如今管的很嚴,他一時也沒法把長青弄出來?!?/br> 萬氏呆住,啊了一聲,急忙又問:“那有沒說什么時候能弄出來?” “您別指望了??匆馑际切胁煌?。反正也只剩一年多了,等著他便是?!?/br> 萬氏大失所望,坐在那里愣了半晌,當晚飯也沒吃,自己長吁短嘆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