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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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雙成:聽誰說的? 銀光羞赧:用了不少的好處賄賂暗夜,才聽到了幾句,他們就飛走了。 冷雙成思量: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得先打發掉公子身邊的暗衛才穩妥…… 銀光追問:初一在公子手下過了幾招? 冷雙成:十五?或許十六?(不大記得了)總之不過二十招。 銀光心想:初一好生厲害啊……又說:剛才瑜先生來看你了。 冷雙成:誰是瑜先生? 銀光:總是偷偷躲在樹后,露出個半臉打量你的那個……招手叫他過來,他就跑走了…… 冷雙成恍然:那是來看你的吧,他曾打聽過,你是否有過婚配。 銀光羞赧:真的么……下次見他問問 第10章 放開 冷雙成恭聲請教此種推斷緣由。 秋葉執起鎮尺,點向南派畫卷那側的桌案,說道:“南派山水細致寫實,從未多出托染的一筆,只有在北派三幅畫作中,描摹竹石山崖時,輪廓渲染多用了一筆?!?/br> 昨天,他還曾將這三處細節特意拓畫出來,供冷雙成觀摩。 冷雙成不禁走近了兩步,瞧得更仔細些,經他指點,她果然在原作的山、石、竹底部,看到了一道仿似散墨般的痕跡,力道之輕微,線條之空茫,幾乎要泯然于宣紙本色中。 “山、石、竹三原作系同一畫師所為么?”她問。 他將畫卷款識挑起,迎著冬陽一照,印章色澤微變,側看過去,隱隱有一“木”字。 “皆受業于木先生?!彼V定道,“僅有木派作畫多出一筆,且以此為表記?!?/br> 她仔細回想,“魚小姐的款識也是如此?!?/br> 他不言,即是默認。 她想著,木先生繼承了父親的畫法,算是父親技藝傳人,若能見到他,一定向他請教父親的身后事。她錯過的過往種種,說不準木先生恰好遭遇到了,哪怕他只有只字片語,也能慰藉她的失怙之心。 有了親近的心思,她怎么也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打探機會,又問:“公子可知木先生此人?” 秋葉語氣冷淡:“近兩年崛起的人物,據聞在北方開館授課,無多大顯赫處?!?/br> “還有呢?” 他轉頭看她:“不入我眼?!?/br> 她突然懂了。不入公子法眼的人物,自然不受公子打探,余下的消息,他必然不去聽取。 冷雙成聞到了衣染清香,深覺逾越了尺度,向后退開兩步,問道:“公子今日突然為我指點迷津,提及北畫、木先生,可是有相關指令需我執行?” 她當真是一個心智清醒的人,秋葉越發肯定,擢她來身邊必有所用。他默然一刻,卻不答話,在心里考究著“留”與“放”的利弊。 冬陽漸暖,疏忽之間,錦衣雪袍拋灑冷意。秋葉揚袖走向畫室門口,步履沉頓,袍角帶起一陣微風。冷雙成抬頭去看時,只見他離去的背影,卻未聽到任何指示。 她不解,也未探究原因。 她在他身后微微行禮,戴上手套,將他的畫作與木派畫卷并放在一起,仔細研判。先前他的指點起了觸類旁通的作用,兩相比較,她已看出木派畫卷的托染筆法過輕,比不上他的力道。從不事雕琢的痕跡來看,木派畫師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線條隱沒得仿似要遁去,也確實無力來托染。 她暗想,難道授課的木先生也是個書生么。若是尋常武匠,多半要在這一筆留下濃墨重彩的印記。 她收了畫卷,仍在思索,該怎樣從公子府里走出去,拜訪一下木先生? 冷雙成走回書房待命的時候,秋葉也在細致思索她的去留問題。他先下令封閉寢居大門,再一人走去司衣間。 斗室內光影寂然,一如他前來的每一個黑夜清晨。 他站著淀了淀神,目光掠過整齊擺放的世子冠服時,終于下定了決心。 即使心有所動,唯肩上重責不可推卸。 秋葉抬手一彈,一縷指風撲向衣櫥金線結,結尾緩緩垂下,依壁而建的衣櫥無聲無息滑開,露出了一道石門。他拾級而下,清寒之氣迎面撲來。 然而他已習慣了寒冷。兩歲練劍,歷經十九載,全是在這樣的一方天地里錘煉自己。 司衣間下、寢居地底另有一番天地,穹窿頂,白玉基,夜光珠,水晶壁,正中擺放著一套楠木棺槨,棺中空無一人,已涂藥防腐,設置松香珠驅邪。 這是外公為秋葉置辦的陵寢,從他出生到離世,強硬的老者已經全數安排好,且要牢牢把持他的一生。 秋葉幼時曾受制于外公,陵寢下開鑿了一間水晶閣,沉浸在湖底,沁人心肺的寒冷點滴記載著他的童年往事。 從陵寢走向水晶閣,需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左右廊壁設有龕畫,他看了成千上萬次,由最先的于心不忍,逐漸變成心堅如鐵。 兩歲練劍,他忘了“紫氣東來”需筆直刺出,目不轉睛看著水晶閣外的五彩帶魚,第二天練功閣外不見一條魚,轉而有風干的魚身被砌進龕畫里。 六歲在海邊礪身,他抓到了船只遺漏下來的花紋豹,不久后豹子被外公溺死,干尸砌進水晶壁,供他觀賞垂死之態。 八歲的生辰賀禮鷹隼、十歲時捕來的飛禽,悉數死去,被砌成了龕畫,放在走廊里。 每每走過一次,他就回顧一遍它們的死狀,逐漸剝離了心中的暖意。 他終于明白,萬事萬物都要死去,他又何必憐惜。 秋葉站在雪亮通透的水晶閣里,看著青碧的湖水拍打在四周,眼睛越來越明,手指越來越冷。站了片刻,他便束力于一線,遙遙傳向陵寢出口:“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