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孫小言:我還是單身! 顧淵:嗯? 孫小言:你你你,你親皇后的時候,沒看到我也在嗎。。。 顧淵:我看到了。 孫小言:…… 顧淵:so what? 孫小言:我去找寒兒了[拜拜] ☆、第93章 數日之間,長安城中一片混亂?;实弁蝗幌铝顝夭樗泻?,而這些胡巫在長安討生計,所做的營生原本便不合于大靖律法,yin祠邪祭,在所多有。聶少君奉旨查辦,才知道民間鬼神祠祭竟已糜爛到這樣的地步,虧他還是個懂明堂陰陽的,竟然被陋巷里的胡巫灑了一臉的狗血。 “有邪氣!”那胡巫將銀盆一扔便手舞足蹈起來,滿身的鈴鐺嘈嘈作響,口中漢語不甚流利,語氣卻十分堅定,“你是兇神,你要亡了你的國家!” 一旁有郎衛上前橫擋:“放肆,此是當朝丞相大人!” “哼,聶丞相,興明堂的聶丞相!”胡巫拍手大叫,“聶丞相,興明堂,娶寡婦,靖廟亡!” 聶少君伸袖一抹臉上的狗血,氣得聲音都在打戰:“便是你們這些神神鬼鬼烏七八糟的胡人,搞得天下民心散亂!” 那胡巫的語調怪異地頓挫:“神神鬼鬼烏七八糟的,明明是你們這些儒生!你們,你們都是兇神!” “不可理喻!”聶少君大怒,一甩袖子,便對身后的羽林衛道,“抓起來,全都抓起來!” 彈劾長安城中yin祠亂象的奏疏雪片兒一般飛進承明殿里來。顧淵越看越怒,怪道這幾年天災不斷,就是這些胡巫作祟!三輔郡國得知京城糾察民間巫祠,也開始自行整頓地方上的巫風,奏疏堆成了一摞摞的小山,墨濃字大,好像是對天下禮崩樂壞的一種發泄。 顧淵不愿讓薄暖知道這些骯臟亂事,將奏疏全在承明殿中處理了,好幾日沒有回宣室。終于回來時,卻聽見內里一片幽幽的哭聲。 他心頭一凜,快步掀簾而入,偌大的寢殿里跪了十數個宮婢宦侍,全都在哀哀地哭。上首還有幾位太醫丞,以及他從郡國延來的諸位名醫國手,都是搖頭捋須,滿面愁容,似在苦苦思索著什么。 皇帝突然而入,未及通報,眾人俱是一驚,趕緊收了淚水,跪拜下來,“陛下長生無極!” 顧淵冷聲:“起來!” 長生無極?他現在最不信的就是長生無極。 他走入最內里的寢閣之中,薄暖正守候在顧民極的小床邊,面容憔悴,看見他來,只略略側了側頭,便又轉過頭去。 “怎的了?”他低聲問,仿佛害怕聲音稍高一些便會驚破了什么一樣。他走過去,看見兒子的小臉擠得通紅,雙眼水盈盈地大睜著,間或發出脆弱的咳嗽。 那咳嗽卻成了此刻唯一的聲響,震響在寥廓的宮闈之中。薄暖削瘦的身子顫了一顫,湊上前去輕輕撫摩著孩子的胸口,一遍遍給他理順了氣:“乖,民極,乖……”話音哽澀,像是已經哭過很久,淚水都干涸在了喉嚨里了?!澳愀富蕘砹??!?/br> 顧淵在床沿坐下,一旁有宮女端著銀盆走過,被他叫?。骸澳鞘鞘裁??” 薄暖強道:“不過是一盆水罷了……” “給朕看看?!?/br> 宮婢戰戰兢兢地跪下,將銀盆高舉過頂,呈奉圣目。顧淵看了一眼,仿佛不能置信,又看了一眼。 水中浸著一方雪白的毛巾,此刻竟已半作血紅。 薄暖抓著他的袖子,咬著唇,沒有說話。 “這是……這是他咳出的血?”顧淵的聲音在顫抖。 薄暖仍沒有說話。 顧淵的聲音愈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太醫連滾帶爬地跪行了過來,“啟、啟稟陛下,皇太子殿下染了點——邪病,臣僚們看、看不出來啊陛下!” 顧淵在方太醫蒼老的肩頭重重一踹,怒道:“太醫的職責便是看病,有病看不出來是什么道理?!” 方太醫叫冤道:“陛下明察啊,臣僚懷疑,懷疑殿下這不是尋常病癥,而是沾了什么外間的邪氣……” 顧淵的心猛一咯噔,好像眼前閃過了一道凄厲的光。他突然一把拉起方太醫的衣領,老人張口結舌,白發滑稽地飄蕩:“陛,陛下?” “告訴我,”顧淵咬牙切齒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日?” “陛下冤枉??!”方太醫駭得大哭大叫,老淚縱橫地道,“殿下自出生起便已病入膏肓,微臣一直是盡心盡力伺候著的??!” “病入膏肓?”顧淵怒極反笑,“上回他得了風寒,你還說是尋常!” 方太醫一愣。 “若是太子有事,”顧淵定定地盯著老人的眼睛,好像要將那雙渾濁老眼看出兩個洞來,“你便去殉葬!” 眾醫哭喊叫冤接連響起,顧淵眉頭一皺,孫小言已上前道:“下去,都下去!不要吵了皇后和太子休息!” 顧淵望向薄暖。 方才一陣喧鬧,薄暖卻恍如未聞,一直安安靜靜地陪在民極的床邊,此時此刻,她終于動了一動,卻是拉起孩子的小手,溫柔地貼在自己的臉上,閉著眼,淚水倏爾滾落。 “我會找到法子?!彼ǘǖ卣f,好像執拗地要證明什么,“我一定會找到法子!” *** 整個蘭臺的大臣們都被顧淵叫起來找書。 仲恒顫巍巍地拄著拐杖,指揮門生將一捆又一捆塵封的書簡搬到石室中來以供御覽。顧淵攬襟坐下,嘩啦啦地翻著竹簡,從匈奴國政到燕趙胡風,從北地諸侯到岐黃醫藥……他什么都看,卻發現什么都沒有用。 直到一張薄薄的細長的單簡,自《胎產經》的卷冊中忽然掉落下來—— “懷娠之婦,戒服助眠之物,害其子也?!?/br> 一個窈窕的陰影來到顧淵的面前,擋住了光線。 他怔怔地抬起頭,那人跪地行禮,聲音優雅:“蘭臺女史薄煙向陛下請安,愿陛下長生無極?!?/br> 薄煙?他在記憶里搜索這個名字——似乎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吧?他想起來她原本也是增成殿里一個充儀,文充儀慘死,孟充儀出宮,鶯鶯燕燕全驚散了,便剩下她一個,上疏自請到蘭臺來做一個女史。她這個時候出現是為何? 薄煙裊裊婷婷地站起來,走到墻邊去點燃了青燈,衣裙曳地,騰起細碎的波瀾。顧淵茫然地盯著那波瀾,思維竟困頓得不能振作,難道是看書終日精神不濟了? 熟悉的蘇合香的氣味竄進鼻息里來。太久沒有聞見了,蘇合香纏綿氤氳,仿佛陌上冶游,春色微醺,而再沒有什么國事朝政來煩他了。他一手支額,緩聲問道:“你有何事?校書郎呢?這些書朕已翻檢完了?!?/br> 薄煙的聲音仿佛是凌波而來,飄渺而難尋蹤跡:“臣知陛下為太子病情苦惱,特來向陛下獻一策?!?/br> “什么策?”顧淵咬了咬牙,強撐著疲憊欲睡的身軀問道。 薄煙微笑,“陛下,民心不在書中,而在閭巷之間。陛下何不親自去提審抓來的胡巫,甚或懸賞,讓他們為殿下醫疾?” “你說什么?”顧淵一怔,“讓胡巫給太子治???你瘋了?” 薄煙因這毫不留情的話語而嘴唇微白,手指攥緊了寬大衣袂,仿佛險些就要泄漏出心底里的那個聲音了——可是她忍住了,她走到書案前,微微俯下身,顧淵想斥她無禮,卻竟然沒有力氣說話—— 他頓時大驚,然而女人溫香的軀體竟然便橫陳眼前了,他想開口而不能——人呢?這蘭臺里的人都死哪里去了,竟留這個危險的女人與他同處一室?! 身體里漸漸潛上了燥熱,薄煙慢慢地靠近了他,玉妝紅唇,宛如神仙妃子,那一股蘇合香氣愈加濃釅,如樹藤纏繞令人窒息。顧淵的手痙攣地抓緊了書案的一角,突然,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將書案往外一掀! 哐啷重響,堆疊的竹簡傾倒下來,薄煙驚而后退,不可置信地看著此時此刻仍保持清醒的皇帝。書架后的簾幕響動了一下,旋即歸于靜止。魅影倏忽而散,皇帝已踉蹌地站直了身,而孫小言聽見了書案翻倒的聲音也闖將進來:“陛下!” 魏中丞并仲恒等人也都慌忙奔了進來,見到皇帝和薄女史二人衣冠不整、神容散亂,俱是一怔。 薄煙眸光一黯,往后退卻。 這一次,她敗了。 一敗涂地。 孫小言向她致意,她款款頷首。但聽顧淵的聲音冷如冰河中挑起的劍刃,直直地指向了她:“你在香里加了什么?” 薄煙咬著唇,沒有回答。 “蠢材?!鳖櫆Y冷笑。 薄煙固不知道他這句考語是不是下給自己,但她也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窮途末路。手底鋒芒一閃,顧淵立喝:“拿下!” 羽林衛如潮水般涌進這本不十分寬敞的石室中來,仲隱出手如電,打下了薄煙意欲自戕的匕首,郎衛扣住了她,等候皇帝發話。 “下掖庭獄?!鳖櫆Y冷冷地背過身去,“叫黃濟拷問清楚,她背后是什么人!” 作者有話要說:《胎產經》的那句話是我編的。但是孕婦確實不能吃安眠藥哦,會導致胎兒畸形等等問題。 ☆、第94章 一場鬧劇,眾人俱是疲憊不堪。顧淵強撐著中毒一般的身子上了鑾輿,車仆低問:“還回承明殿嗎?” “宣室宣室!”孫小言不耐煩地道,“有沒有分毫的眼力見兒!” 車馬緩緩起行,顧淵在一顛一顛的節奏中欲睡而不能,抬起眼,夜幕披下赭紅的宮墻,夏季的明快顏色又將離他遠去了。 山河日落,壯闊無垠,他卻只覺得疲倦。 這從身心底里透出來的疲倦,大約只有到了死的時候,才能擺脫吧? “陛下!” 鑾駕甫停,便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顧淵的心猛一抽緊,就著孫小言的攙扶下了車,薄暖已撲入了他的懷中。 “我……我嚇壞了!”她脂粉未施,素顏里盛滿驚惶,月光都落不進那雙幽黑的眸子,“我聽人說你在蘭臺……” “已經沒事了?!鳖櫆Y安撫地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涼,“不要擔心,朕沒事?!?/br> 兩人往回走去,薄暖低聲問:“是城陽君女么?” 顧淵點了點頭。 “是什么藥?”薄暖又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她竟然敢在香里下藥……” “我不知道?!鳖櫆Y道,“我們去看看民極,好不好?” 薄暖渾身一顫,仿佛“民極”這兩個字觸及了她極敏感的痛處。顧淵握緊了她的手,與她一同邁入了寢閣,閣中擺滿了湯藥,方太醫已經下獄,剩下的大夫們沉默地忙碌著,而顧民極仍在咳嗽。 “林太醫?!?/br> “臣在?!?/br> “到底還有沒有法子?”顧淵閉了閉眼,聲音片刻便歸于麻木的冷靜。 林太醫靜了半晌,才道:“陛下沒有去問問胡醫?” 顧淵驟然睜開了眼,雙目如炬,直盯著他:“你們都是串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