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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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這種東西,完全不能影響到項翔,沉重這種情緒,他更是不曾有過。 他無聊地看出車窗,望著大雨中灰蒙蒙的江面。 車子行前行駛,突然,鷹眼一閃,亮光爍爍, “開快點!” “是?!彼緳C當然是老板說什么就做什么。 項緋納悶兒地瞅了一眼項翔,表情帶著一絲探究。 項翔現在可沒工夫搭理項緋那點小心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大橋頭那淋著雨、靠在人行道護欄上的男人。 車子在大橋頭不遠處的江景臺停下,司機打著傘、護著項緋去江邊打水,留下項翔一個人呆在車里。 項翔打下車窗,看清虞斯言的時候,生平第一次感shou到了什么叫心情沉重。 虞斯言雙肘壓在護欄上,從頭到腳都濕透了,黑亮柔順的頭發被雨水打濕成一縷一縷,扭曲蜿蜒地貼在側臉上。 幾個小時前還勾動著項翔的眼睫毛上掛滿了水珠子,眼神發直地望著渾濁的江水,一雙黑瞳雖然空洞又失去光澤,但是卻暗藏著堅毅。 項翔盯著虞斯言被凍得發白的側臉和唇瓣,臉色逐漸靛青,他摸出煙點上,一口一口抽得很深。虞斯言看起來是沉浸到了回憶里,平時的敏銳和警惕都放松了,一點沒察覺十幾米外的目光。 項翔眼神深邃,舌尖輕舔著后槽牙,煙抽到三分之一,他習慣性的熄滅,吐出最后一口白煙,閉上眼睛,靠上椅背。 他慢慢地勾起唇,悶笑了幾聲,再猛地睜開眼,霸道的目光灼燒在虞斯言身上,自言自語道: “小刀疤,我再給你三次機會?!?/br> 話音剛落,司機打開了車門,項緋坐了進來,把捧在懷里的大水壺擱到腳底下,抬起頭就瞅見了笑得陰森森的自家親哥,頓時一個激靈。 項緋順著項翔的目光看到虞斯言,可虞斯言現在滿身狼狽,他一下子都沒認出來, “哥,我最近還以為你終于有點像個正常人了,可沒想到依舊這么變`態啊,人家都難過得快要跳江了,你還把自個兒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br> 車子慢慢開過虞斯言,直到后視鏡里再也看不見人影兒,項翔才打起了窗戶,幽幽地說: “你這幾天放假是吧,把《國際法》背了?!?/br> 項緋瞪大了眼一把攥住項翔的手腕兒,哀嚎了一聲: “哥~” 項翔抽出自個兒的手,躺靠在座椅上,滿臉興味和愉悅地閉上眼睛說: “一會兒路上買點菊花吧?!?/br> 項緋苦著一張臉,癟著嘴瞅著項翔嘴角勾起的丁點弧度,破罐子破摔地說: “哥,你最近真是有點人樣兒了,去年我說買菊花的時候,你還說‘你不是長著菊花去看他了么’!” 項翔眼皮子撬開一條縫兒,似笑非笑地睥睨著項緋。 項緋一縮脖子, “那買什么品種的?” 項翔重新閉上眼,嘴角的笑容逐漸拉大,最后化成完美的弧線, “要白菊,三朵!” “哈?三朵?!” ☆、029 天意難違。 029天意難違。 晚上,項翔飯后就進了書房,這房門一關就沒再打開過。 書房里彌漫著濃厚的墨香,地板上鋪滿了墨染的宣紙,狼毫筆磨得毛兒都順了。 篆書、隸書、草書、行書、楷書、燕書,項翔把所有字體都試了個遍,就為寫出一個豪氣邪魅的‘虞’字。 三個多小時以后,他終于滿意的放下了筆,睥睨著鎮紙下的草書,細細地審視著一筆勾成的行云流水。 項翔發現,只有草書才能配得上虞斯言。 起筆揮毫的一點帶著三分的頓力,恰似虞斯言桀驁高抬的下巴;筆鋒一轉,妖嬈的一勾,再豪爽地一頓一拉,筆直的線條最后圓潤回收,生生刻畫出虞斯言野性的寬肩、迷人的鎖骨;狼毫蜿蜒而下,扭轉四道光滑的彎兒,愈下愈窄,最后一彎兒調皮翹起,之后便如流水般順延而下,活靈活現地勾勒出虞斯言柔韌的蜂腰、挺翹的后臀還有那筆直的雙腿;最后收筆,濃重的一點,再出其不意地頑皮一挑,將虞斯言藏在骨子里的孩子氣展現得淋漓盡致! 項翔咂摸著嘴,帶著笑凝視了許久,待墨跡稍干,他移開鎮紙,小心翼翼地舉到面前。 動作輕柔,眼神兒卻不怎么柔和。 他赤紅的雙目閃著厲光,炙熱的視線都快把手上的薄紙燒穿倆洞。 墨跡干透,項翔把宣紙放下,扭過身在書架里找合適的框裱,打算把這字兒裱起來,擱臥室里掛著。 終于找到一香檀木的好框裱,項翔卻突然頓住了,臉上的表情一僵。 他眉心擰成一團,扭頭看著桌上的字,有點遺憾,但卻沒有遲疑,一把就撕了! 項大老爺突然想起,cao,今兒是清明! 書房門猛地打開,項翔風風火火地疾走回房,抓起手機就給自己的助理打了一個電話, “給我查最近的黃道吉日?!?/br> 特級助理就是甭管什么時候,甭管什么要求,只要總裁需要,隨時無條件待命! 助理沒一點驚訝,一絲不茍地詢問: “總裁是需要什么的黃道吉日?開市?立券?還是交易?” 項翔沉吟片刻, “婚嫁!” “……”,超級助理被秒震了,數秒之后,才被電話里的忙音驚醒,趕緊動手查。 不消兩分鐘,助理就給項翔回了話。 “總裁,今天就是?!?/br> 項翔臉色刷黑,有些氣悶, “除了今天,最近的是哪天?” “最近的是4月13,最好的是4月28?!?/br> 得到答案,項翔直接掛了電話。 那就28再裱字兒吧,不過……按照小刀疤的出現幾率,說不定到28號的時候,三次機會都已經使完了,我還有時間裱字兒么?! 結果事實證明,項翔這擔憂完全是多余的,自打清明這天一過,虞斯言就像路人一樣,壓根兒沒再打他眼前晃過一次。 整整一個月,項翔天天數著日子過,有事兒沒事兒就開著車到處晃悠,可愣是撞不上他心心念念的小刀疤了! “總裁,總裁?” 助理抱著日程安排喚著沉陷進自己思考的項翔。 項翔淡淡地看了助理一眼,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說你的,我聽著呢?!?/br> “德國那邊的制造商邀請您參加一星期后的商會,為期一個周,您看參不參加?” 項翔握著手里的筆在辦公桌的皮料上戳了幾下, “大后天啟程,你安排一下?!?/br> 助理離開,項翔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58層的高度俯瞰下去,人都化成了一點。 虞斯言,就這三天,你若還不出現,我就放手。 最后三天,項翔注定還是白等了。 可緣分就是這么奇妙,你強求,它不來,你放手了,它卻將你牢牢束縛住。 就在項翔決定放手、出差一周之后,老天爺卻偏偏將虞斯言再一次推到了項翔面前! ☆、030 出差了。 030出差了。 五月快中旬,重慶的天氣正是最好的一段兒,天高氣爽,艷陽高照,長江水波光粼粼,江面微風習習,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坐落于解放碑金融街核心區、臻享黃金地段、霸占風水寶地的協信地產寫字樓上空一片黑云壓境,常年盤踞于58層到63層的睡龍咆哮蘇醒! “不錯么,我前腳走,你們后腳就給我出事兒。我諒解,公司內部人員突然攜款潛逃,這種突發事件誰都擋不住,是吧?!畢竟人心隔肚皮,不能完全了解手底下的人也怨不得誰,就像我,不是也沒料到手上握著的‘人才’其實只是一把爛菜葉子么!” 總裁大會議室里,項翔雙腿交疊坐在首席,懶洋洋地躺靠著,雙手擱在皮椅扶手上打著緩慢的節拍,臉上笑容冰冷刺骨, “但是區區一個財政部副經理竟然能卷走公司1。27個億,我還真是沒想到啊,難道是我記錯公司的規矩了?” 助理筆直地坐在項翔身邊,及時給項翔接上后面的話, “總裁沒有記錯,公司規定副經理級別合理使用庫存現金量不超過100萬?!?/br> 會議室黑沉沉的氣氛因為這句話頓時更凝滯了幾分,七個部門總經理都僵直了身體,呼吸都不敢重了,低頭望著自個兒的大腿根兒。 可該來的還是得來,一個也逃不掉。 項翔意味不明地輕笑了幾聲,笑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金經理,你來說兩句吧?!?/br> 被點到名的財政總經理登時頭皮發麻,他擦了擦臉頰的汗水,站起來,朝項翔一個九十度彎腰, “總裁,是我監管不力,……” 項翔聽到這些廢話,眸色一沉,打斷道: “然后呢,這事兒你承擔所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