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秋……羅……蘭蕙香……倒是引用得含蓄。 《子夜四時歌》里這句子委實香艷得緊,風月場所的廣告詞就這么明晃晃地登在那話本上,段蘊不禁想到些書中所描寫的銷/魂場面。 她畢竟從未經歷情/事,養在宮中又沒有什么見聞,所有的聯想均來自那些不入流的盜版劣質書。腦中也就這么想一想,面上卻不自覺地飛了紅云,似乎有些羞赧。 真該去這個什么秋羅館見識一番,段蘊止不住地想,不知這所謂人間極樂什么的,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教人食髓知味。 。* 。* 。 京中這些天安寧,因為行宮那檔子而引發的造謠風波已漸漸被平息下去,或許謠言的影響還在,但也沒人有膽量再提這事了。 至于那花草敗落的原因仍是沒有調查清楚,前大理寺卿的突然離世拖沓了不少查案進度,外加徐大人的死因也是謎案一樁,行宮那邊亂糟糟地查著案,效率低得一塌糊涂。 段蘊又派人去那邊催了一催,傳回刑部尚書一封書信。 陛下啊,不是微臣不好好查,實在是困難??!不過皇上放心,微臣會更加盡力調查,現已派人前往大華蜀地唐家堡尋覓高人前來。若是花中有人動手腳定能發現! 滿紙書信放佛化作刑部尚書哭喪著的一張臉,段蘊默默將信紙折起來,心道不靠譜啊不靠譜…… . 從香山回來之后,何棄療便遵了她的指示去了北郊找先帝身邊高公公。 原本說給他五天的假期,陪著年邁的高公公多聊聊天嘮嘮嗑培養培養感情,再然后問事情便容易些。畢竟如同高公公這樣在宮里摸爬滾打數十載、一路坐到總管位置的,不是人精也是半仙了。 何棄療原本也覺得用五天時間拿下個老頭不成問題,順便他還能偷懶個幾天。 結果他屁顛屁顛地跑到北郊,第二日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高公公不在,他家門口的小童掏著耳朵對何棄療說,“我家主人昨日剛出門旅游去了,你要找他,半個月之后再來一趟吧?!?/br> 何棄療悲哀地抹了一把臉,這高老頭兒還挺會享受。 段蘊聽到這消息也不禁扶額一嘆,轉眼半個月時間已經過去,她想起來這事便又打發何棄療去了北郊。 等問清楚情況回來,這案子就有個差不多該有個了結了,她想。 當日眼見何棄療收拾了個小包裹,牽了匹馬準備出宮,段蘊忽地也冒出要出宮耍一耍的念頭。 去哪兒呢?她偏頭想著,朕微服出宮,還是往人多的地方跑跑,方能體察到民情,玩得到東西。 哪里人多?自然是興善大街。 興善大街兩頭連接著東市西市,又頗靠近世家與富賈們聚居的那片區域,一擲千金的土豪一抓一個準,地段絕佳,財源滾滾。 若是晚間,這一路上瓦舍酒家燈籠高掛,天香閣和秋羅館的歌舞一曲勝過一曲風情萬種,香風拂面,綺羅如云,大夢三生也醉得恣意。 何棄療去了北郊找高公公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段蘊于是只攜了清塵,快至黃昏時分換了件白袍拿了柄描金折扇,自我感覺翩翩美少年一枚,嘚瑟地出了宮。 她下了馬車往興善大街上一站,各種民間小食的香味撲面而來,空氣中使勁一嗅,肚里的饞蟲被勾/引得暈頭轉向。 “走,”段蘊拉住清塵一只胳膊,“跟本公子去吃東西!” “公子要吃啥?” 段蘊迫不及待邁著大步答道,“趙家正宗鮮rou餛飩!” 清塵:“……” 誰說做廣告沒用的?商家的銀子豈會白花? 像這種盜版話本子后面印的神煩小廣告,不也能對陛下起到宣傳效果嘛!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目測雙更。 ☆、第38章 興善街有偶遇 這趙家正宗鮮rou餛飩是今年才在興善大街上開張的,不折不扣一家新店。 明安城里大大小小的餛飩攤子不少,味道也都在彼此差不多的某個水平上,只算是種早晚懶得做飯時拿來充饑的方便吃食罷了。 這種攤子向來不溫不火,生意情況幾乎多年不變,依靠著薄利多銷賺點銅板僅供一家人糊口。 從沒人想過要專開一家餛飩店,做成像鴻賓樓那樣大的酒家。 趙家鮮rou餛飩卻是個例外,雖說這餛飩店僅是小小一塊地方,將將只能擺上十八/九張桌子,可在寸土寸金的興善大街,敢于盤下一戶門面只賣餛飩也是需要不少勇氣的。 這趙老板對自家的餛飩該是多有信心啊,段蘊當時在話本后面的廣告上看到地址時便忍不住想,自信到下血本在興善大街賣餛飩,那朕無論如何也要去嘗上一碗。 她今日來了興善大街,自是沒有忘記這件事,直直往那地址就奔了過去。 遠遠離趙家餛飩店十丈,便已有惹人垂涎的鮮rou香味飄了過來。興許是肚子餓了,興許是趙家餛飩委實正宗味美,香味引得段蘊連腳步都快了幾分。 店門口水泄不通地擠著一堆人,推推搡搡往前擠著要給伙計送錢。 那趙家的伙計紅光滿面,圍一條藍灰條紋的圍裙,圍裙上做了個小兜,里面鼓鼓囊囊全是碎銀和銅板。 “大家不要急不要擠,本店大廚正在后堂精心制作香噴噴的鮮rou大餛飩,皮薄rou厚,鮮美多汁,一定可以讓大家一飽口福的?!?/br> 擠在一堆人中間的某個大漢高聲道,“小兄弟,俺們聞這味道就知道不會差的,可你這店面那么小,要猴年馬月才能輪得上哥幾個上桌??!” “哎這位大哥!慢工才能出細活嘛,”小伙計笑得兩眼瞇成縫,“本店的餛飩都是現包現下,只有這樣才能保持最新鮮的美味哪,心急吃不了熱餛飩,要不大哥您先去那邊長椅上坐一會兒?” 段蘊聞聲往那旁邊的長椅上一掃,乖乖隆地咚,一排食客正幽怨地坐著等吃。 陛下立刻便打了退堂鼓,她拽拽清塵的袖口低聲道,“算了吧朕還是不吃了,這么等下去何棄療都快從北郊回來了?!?/br> 清塵伸長脖子往那店面里使勁瞅,被這家顧客盈門的景象以及高貴冷艷的態度弄出了幾分興趣,她心不在焉地從段蘊手中扯回袖子,“再等會再等會?!?/br> 段蘊正被前后的rou墻擠著,輕易也邁不開腳步,只得拉著清塵以防走丟,一邊還在想著今日跟朕出宮的那兩名暗衛可還好,人擠人還瞧得見朕么。 “來來來,大家都排好隊不要亂走?!奔t光滿面的小伙計又開始吆喝,“大家先交銀錢給在下,交過錢的到那邊排隊,沒交錢的先列隊在這邊交錢?!?/br> 眾人雖覺得這家店委實大牌了些,不過很多時候人都是這種心理,越是不容易到手的東西越撐著一口氣想弄到,而那種送到嘴邊的反倒不屑一顧。 于是老老實實排隊等餛飩。 小伙計將自己灰藍條紋的圍裙摘了下來,把已經裝滿銀錢的口袋掏空,放在另一個更大的錢袋中,兜著錢袋挨個收錢,“趙家正宗鮮rou餛飩喲喂,包您吃了還想吃喲喂,愛她就帶她吃趙家鮮rou餛飩喲喂!”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大抵是第一次來,身邊還站著一個個子矮矮的姑娘,看兩人親密狀大概是一對小鴛鴦。 “小哥,這餛飩多少錢一碗?” “大碗五個銅板,小碗三個銅板?!?/br> 書生眉一皺,“這么貴?” “一分價錢一分貨嘛?!?/br> “可是東街王寡婦那家的餛飩只要兩個銅板就能吃一大碗?!?/br> 伙計笑嘻嘻的也不惱,還看了一眼書生旁邊的姑娘,“那公子可以去王寡婦那里吃嘛?!?/br> 書生默默不說話,拿出八個銅板放到伙計的大錢袋里,“一個大碗一個小碗?!?/br> “得嘞,公子姑娘那邊坐?!被镉嫃澭簧焓?。 收錢收得很快,不一會兒那紅光滿面雙眼瞇縫的小伙計就來到了段蘊和清塵的面前。 “這位公子,這位姑娘,要大碗小碗?” 段蘊看了下那邊交過錢的隊伍,已長長列了一縱隊,立刻便不想見識這家的餛飩了。 清塵卻拿出六個銅板放進去,朗聲道,“兩份小碗?!?/br> 那伙計正要繼續往前走,清塵卻笑了下,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物什塞到那伙計手中,“這位小哥,我家少爺今夜還有要事須辦,想早些吃到你家的餛飩,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小伙計面上堆笑,“好說好說?!?/br> 于是一盞茶的時間后,兩碗冒著熱氣的著名趙家正宗鮮rou餛飩便擺在了段蘊和清塵的面前。 兩口吃下去,段蘊驚艷了。 她沒學過什么形容美味佳肴的句子,這餛飩好吃在哪里她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好吃、很好吃、吃了還想吃。 一會兒功夫一碗餛飩便見了底。 終于明白為什么外面那么多人傻子一樣排隊了,段蘊意猶未盡地又從清塵碗里夾了只餛飩,突然間非常感謝自己是大理國皇帝這個身份,有銀子真好。 “你方才給了那小哥什么東西?” “一顆珍珠罷了?!鼻鍓m答。 段蘊滿意地點點頭,“做得機靈,朕回去賞給你十顆?!?/br> 。* 。* 。 兩人吃餛飩吃得都十分愜意,優哉游哉從伙計給安排的雅座里走出去,經過一眾辛苦等座的食客。 之前那書生和他身邊的姑娘還坐在長椅上說著話,看到段蘊出來正好抬頭撞見彼此的目光,那書生還對她友好地笑了下。 段蘊摸摸鼻子,頗感到不好意思。 那書生和姑娘本是排在她和清塵前面的,可她塞了顆珍珠先進去吃好喝好出來了,人家還在外邊老老實實等著。 書生定也是明白她原本排在后面,明知她沒遵著先來后到的規矩卻也沒說什么,好脾氣地笑笑,顯得極有涵養。 段蘊于是更羞愧了。 經過書生旁邊時,段蘊無意間聽那姑娘說了句,“夕恒哥哥,明日休沐去將軍府上么?趙爺爺他好久沒見你了?!?/br> 邁出去的一只腳堪堪停在了半空中,段蘊倒回去,笑吟吟地打量那書生,拱手道,“在下觀公子面相,頗有一國棟梁之風,恕在下孟浪,能否告知貴姓?” 書生禮貌地回了個禮,“公子言重了,在下免貴姓李?!?/br> “李夕恒?” “確是不才?!?/br> “甚好,”段蘊轉了下手中的扇子柄,活像個富貴人家的紈绔小少爺,“在下有意結交李公子,那么便來日有緣再會?!?/br> 李夕恒覺得眼前這小少爺有些奇怪,出于禮貌還是客氣地和他告了別。 明明個頭才和他十四五歲那年差不多,言語間卻有種說一不二的優越感,隱隱可稱之為氣場,還真是有些稀奇。 身邊的meimei搗了搗他,“夕恒哥哥,想什么呢?” “沒什么?!崩钕銓λ郎睾偷匦α讼?,“你說的有理,明日我便帶些禮品去外祖父府上拜訪?!?/br> “嗯嗯。這就對了嘛?!毙」媚锸珠_心地點著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