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安相的吩咐下官不敢怠慢?!辈苓h山道,“李夕恒最近仍舊與平日一樣,按時到、按時走,工作認真不出差錯?!?/br> “可與鎮國將軍府上有所往來?” “這個,下官沒有發現?!?/br> “看來還需要外力推他一把?!卑舱齽t沉吟,“還是辛苦曹大人,李夕恒雖然有那么幾分特殊,但也不可區別待之。終歸這個度,還需要曹大人來親自把握?!?/br> “下官明白?!?/br> 。*。*。 日子過得很快,段蘊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數數,今日已然是初八了。 距離清明節皇叔們回到明安,一個月的時間已溜走。 先帝的皇子們難得回來一次,不光是祭祀的事情需要他們參與,除此之外作為藩王,還有各種各樣關于地方上的治理問題,也需要他們與朝廷中人多交流。 但是無論怎樣,明安畢竟都不是王爺們的久留之地,各自回家也就在這一兩天了。 何棄療下午忙得團團轉,跑到各位王爺下榻的地方宣旨,告知他們第二日早上去文德殿上朝。 作為陛下身邊的首席紅人,各種重要的事情段蘊都派給他去通知。 何棄療對自己深受皇上寵愛這件事深感無力,這份殊榮似乎不要也罷。 他忠心耿耿地向段蘊提議,“陛下,去見各位王爺這么重要的事情,您還是派位大臣去做比較合適吶,奴才一個公公,多不上檔次?!?/br> 段蘊挑眉看他,“怎么不上檔次了,棄療你不要妄自菲薄。朕成天與你待在一處,至今不還是占據大理國檔次的最高峰……” 何棄療無話可說,出殿門備馬。 段蘊往椅子上一癱,她現在已經沒什么勇氣去找某個大臣給皇叔們傳話了。 怕是她找上任何一位賢臣,都免不了被諫言一番,陛下您真的不能再停早朝了??!陛下您再三天兩頭這么折騰,還落水喝酒糟蹋龍體,妥妥就是在作死的節奏??! 想想就頭痛。 當晚段蘊難得地早睡了,每日睡前必看的傳奇話本子也扔在了一邊。 張公子和李小姐互相表露了愛慕之心,手拉手是怎么逃過父母的反對、跨越門第的差距,外加征服了病魔的,她也沒有興趣要知道了。 段蘊拱到被子里,一夜無夢,一覺睡到第二日自然醒。 更難得是,她這次自然醒居然是在清塵叫醒她去上朝之前。 于是早朝的時候,段蘊容光煥發,看上去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 初九的早朝分外正式,各位藩王也列在了殿里,一排蟒袍加身的俊秀王爺往百官前一站,直接拉高了文德殿眾人的美貌水平。 段蘊抬眼掃過大殿,不由地在皇叔們身上多駐留了目光。 不得不說,段家人就是有一副好皮相。雖然皇叔們總背著她搞些小動作怪煩人的,可平心而論,光看臉還是讓她覺得心里舒坦。 九王爺依著長幼順序,站在一眾王爺的隊列最末。 他們一行人俱是立在前排最靠近段蘊龍椅的位置。 大理國以右為尊,因而從三王爺到九王爺,按著由左至右的順序排列。 安正則作為首輔,堪堪可被稱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由是按照他平日的位置,在三王爺的右側站著。 段清晏和安正則,恰好在殿前一左一右,兩人差不多的身量高度,均是風流俊賞擁躉眾多的美貌。 仿若兩顆珠玉點亮了朝堂,段蘊止不住地左看右看,頻頻扭了脖子。 早朝尚未正式開始,何棄療附到段蘊耳邊小聲道,“陛下您可是脖子不舒服?” 段蘊頭也不回,“……你,想,多,了?!?/br> 主仆二人簡單地說了這兩句,何棄療知道段蘊脖子沒問題,放心地叫了“上朝”。 六七位大人先是上奏了幾件常見之事,段蘊一一給了說法,直到該啟奏的基本都啟奏完畢了,她才悠悠說了重點。 “眾位愛卿皆知,距離前大理寺卿徐大人去世已有些時日……” 段蘊說個事情還不忘自夸,“我大理國近年來借鑒自鄰國大華,已針對朝廷冗員的狀況做了一系列工作,有了很大改善……比如,經過一番機構精簡,去年的國庫支出已減少為往年平均的十之七八……再比如……” 她一不小心就說多了些。 下首的官員中已經有人無聊得玩起了手指頭。 段蘊心有些傷,隔空瞪了玩手指頭的那人一眼,又暗搓搓地在心里給他記上一筆賬,看朕哪天找個理由扣你丫的半年俸祿。 定然是之前那幾個老頭跟朕上奏太久,把百官弄煩了。 段蘊終于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挽回了下只有她本人才在意的面子,為剛剛那番話做總結。 “總而言之,我大理國的所有官職都是身負重任的,絕不會是尸位素餐。所以大理寺卿這個職位不可空懸太久,朕與首輔思考數日,終究選定了一人暫任此職?!?/br> 文德殿上一片寂靜,百官齊齊抬起頭來看她,方才掰扯自己手指頭玩的某位大臣也不玩了,和眾人一起往大殿上望去。 段蘊覺出眾卿家看她的眼神中還帶著些殷切,忽地就有了絲嘚瑟感。 “朕決定,由源州王暫任大理寺卿一職,從即日起常住明安?!?/br> 此言一出,滿堂皆嘩然。 千想萬想,想不到最后的大理寺卿竟是位王爺。 段蘊認認真真地觀察著朝堂,待百官相互完交流眼色,沉聲道了句,“這便是圣旨?!?/br> 段清晏面上也閃過幾分難以置信,但很快歸于平靜。 他步履穩當走至大殿正前,合身平整的袍子似乎也被穿出了衣帶當風的氣質。 隨著段清晏行禮拜下,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九王爺坦然自若,“大理寺卿段清晏領旨謝恩,恭祝陛下圣體安康,惟愿大理江山錦繡、國祚延綿?!?/br> “愛卿免禮平身?!?/br> “謝陛下?!毙氯未罄硭虑鋸娜莼氐皆任恢谜竞?。 事情似乎就這么塵埃落定。 滿朝文武表情異彩紛呈,淡定的只有前排一列王爺外加一位首輔。 唔,細看來,中書令大人面上也是波瀾不驚。 段蘊擺著一張廣納諫言的真誠臉,“眾愛卿可有什么異議?” 圣旨都下了再有異議又有什么用? 群臣山呼,“陛下圣明,臣等無異議?!?/br> “這不大像是眾位愛卿的風格啊……”段蘊狀似隨意道,“都沒有什么要說的么?明日朕的諸位皇叔便要各自啟程回封地了,關于各州各郡各縣的風土,需要了解的可要抓住這次機會?!?/br> 朝堂上還是沒人說話。 段蘊耐心等了片刻,正琢磨著是不是該讓何棄療宣布退朝了,底下終于有了動靜。 段蘊定睛一看,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盧繼祖那個熊孩子。 “京兆尹有話要說?” 段蘊挑眉看他,盧繼祖這徹徹底底的京官不知道要咨詢眾藩王什么。 哪知京兆尹反射弧極長,至今思緒還停留在上個問題。 “陛下將九王爺調回明安出任大理寺卿,那源州當地不就沒了藩王么?” “盧愛卿提得好。這個問題朕已與安相商議過,決定派原平侯暫任源州牧。原平侯近日不在京中,等他回來,便可以領旨上任了?!?/br> “陛下英明?!?/br> 段蘊又道,“不知各位可還記得乙酉年間的三甲?” 吏部陳尚書上前一步道,“狀元郎出身安詔大族孟氏,榜眼郎出身源州商賈之家,探花郎李夕恒……明安庶族?!?/br> 鎮國將軍鼻子一哼,他奶奶的又戳老子痛處。 “不錯。據朕所知,榜眼在先帝駕崩后,便回源州任了個大致是掌管漕運的差使。這么一兩年過去,也該提上去重用一番了?!?/br> 陳尚書會意,“微臣覺得,榜眼郎可以入源州府協助原平侯?!?/br> “陳愛卿之言,甚合朕意?!倍翁N含著笑,屈起手指閑閑敲著桌上奏折,“那便派人傳令下去,就這么辦吧?!?/br> 御史大夫一本正經地諫言,“陛下,方才陳尚書所言,委實提醒到了微臣。乙酉年間的三甲,因為先帝駕崩的原因還未得重用。能高中之人都是我大理的棟梁,豈能任憑他們才能埋沒,不為國效力?所以微臣今日斗膽,請陛下考慮予以三人重用?!?/br> 段蘊止不住浮了些許笑意在面上,就知道御史大夫定然又要一本正經地給她諫言,那么只要順手推舟便好。 陛下聲音里都帶了絲輕快,“唔,愛卿這點子誠然妙極。朕是時候要派些事情給他們做了。只是一時半會找不到空缺,過幾日朕準備與狀元郎探花郎通通書信見見面,交流一番再做決定也不遲?!?/br> 御史大夫點頭,“陛下考慮得當?!?/br> “不知九皇叔有何看法?”段蘊朝邊上望向段清晏,“朕這想法冒出得突然,還未來得及與皇叔知會一聲,生生將皇叔從源州拉回了明安,皇叔可會惱朕?” 段清晏笑得純良無害似春風一般,“微臣沒有絲毫不滿。陛下為君,有任何吩咐微臣定當盡心為之,若敢有怨言,豈不是不敬?” “皇叔能夠這么想實乃朕的幸運?!?/br> 段蘊又多看了他兩眼,既美貌又順從,多么完美一只大理寺卿,真是讓人喜愛啊…… 京兆尹又提到,“九王爺就此常駐明安,總該有座宅子才是,常期住驛館太簡陋了些?!?/br> 段蘊抽抽嘴角,盧繼祖這廝果然三句話離不開吃喝玩樂住。 “九王爺若是選宅子,不妨聯系下官,下官認識不少手握黃金地段的地主,人情價可以適當給些優惠呢?!?/br> “盧愛卿,做廣告請私聊?!?/br> 京兆尹硬著頭皮,不做廣告他沒飯吃,惹了皇上他也沒飯吃,橫豎都是窮,索性就放開了瞎扯,“陛下,微臣這不僅僅是做廣告。微臣是在關心王爺的飲食起居?!?/br> “怎么,你還沒關心完?” “回陛下,就就、就一句?!?/br> “還不快說?!?/br> “微臣遵旨!”盧繼祖快速道,“九王爺這回留在明安不走了,雖沒有家室妻妾與兒女,可終歸還有源州王太后尚留在封地。不知是否要將太后接回明安?” 段蘊默了下,心中閃過一小撮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