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韓易無語,王爺,面癱臉也有悲傷的好嘛? 他默默拿起杜仲方才留下的三張藥方子,道,“屬下去給王爺煎藥?!?/br> “不用,別去了?!?/br> “可是杜太醫——” “本王很好,沒有什么不妥的?!?/br> “哦?!表n易果然就不去了。 “還記得之前去帝陵的時候,在車上你和本王說了啥么?” 韓易:“……” “你說,覺得陛下聲音有些過于清脆。本王那時告訴你,陛下身上發生什么都不奇怪?!?/br> “是的?!?/br> “今日杜太醫特別解釋了,陛下當年重病,以致一直不能平復如故。你不覺得這解釋,很恰當么?” 韓易不懂,“屬下愚笨,請王爺明示?!?/br> 段清晏嘆了口氣,《大華宮廷秘史》卷成一筒形,被他拿在手中閑閑敲著桌面。 “當年顯祐太子病逝那件事,本王至今都覺得蹊蹺。分明是同樣的重病,杜仲有能耐救活小皇孫,對皇兄就那么束手無策?” 韓易道,“可是杜太醫的解釋,也并不是沒有道理?!?/br> “扯?!倍吻尻毯喢鞫笠亟o了一個字評價。 “安正則用人,向來不會那么迂腐。若說杜仲的父親是安家的大夫,安正則卻遲遲沒有讓他兒子給太子皇孫看看病,這哪里是正?,F象?!?/br> 況且當年那時候,早已死馬當作活馬醫。 “王爺懷疑的是?” 段清晏搖搖頭,“目前還說不清,不過這侄兒的身份……” 他頓住沒有再繼續說,而是話鋒一轉下了個命令,“你還是派人去趟陽城?!?/br> “陽城?”韓易疑惑,“三王爺不是尚在明安么?” “誰讓你去找三王爺的?”段清晏不滿地看他一眼,“去趟安府?!?/br> “屬下明白?!?/br> “杜太醫出生杏林之家,本王還有些好奇,神醫是如何煉成的?!?/br> 。*。*。 段蘊回了湯泉宮便開始蒙上頭大睡,她呼呼睡了一個半時辰,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隔著新換的中衣捏了捏自己肚子,一層薄rou軟軟地附在身上,最近還真是吃胖了。 飯點是早已被她睡了過去,段蘊伸了個懶腰,自我感覺不餓,便就沒打算再進食了。 清塵伺候她穿了衣服,話不多說還低垂著眉目。腰帶束好一抬頭,卻見段蘊正看著她。 “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不太高興?” “沒、沒有?!?/br> “怎么沒有,”段蘊不相信,“你看你說話的聲音都比平常小了?!?/br> 她說著,忽地湊上前去,在清塵跟前嗅了一下,“咦?又擦了粉,心情不好便化妝?清塵你怎么回事……” “陛下,”清塵有些躲閃地偏了下臉,轉移話題道,“晚飯時間,九王爺來過一次?!?/br> 段蘊果然改變了關注點,“皇叔說了什么?” “九王爺或許是想請陛下一同用膳的。陛下那時在睡覺,王爺說別叫醒您,然后就走了?!?/br> “今天真是見皇叔太多次了?!倍翁N自言自語,“幸好明日就要回宮了?!?/br> “陛下不想見到九王爺?” “一想到九皇叔把朕從溫泉池子里撈出來,朕就要不好了你知道么!” “那日后每次見到九王爺……” “皇叔是藩王,這次祭祀之后就要回源州去了。等再次見皇叔,興許要等上一兩年?!?/br> “哦?!鼻鍓m應了一聲又低下眉目。 段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感覺她情緒又低落了幾分。 “你到底為什么不高興?告訴朕,不許欺君?!?/br> 清塵憂傷又惆悵,“回了明安,就見不到九王爺了?!?/br> 段蘊表示理解,“九皇叔是很好看沒錯,見不到皇叔朕也很傷心。但是你要這樣想,宮里還有安相呢?!?/br> 清塵:“……” 陛下您以為所有人都和您一樣么,您以為奴婢的重點只是王爺的美/色么? 清塵于是更憂傷了,誰都不懂我的少女心。 。*。*。 段蘊出宮三日,再回去時,明安城卻已流言漫天。 從香山回去,走的并不是官道而是途經居民區。 陛下來了興致想體察民情,一路上見到驛館便下來飲馬,見到客棧便下來喝茶,偷聽自己子民談話聽得起勁,真是一點都不大丈夫。 段蘊聽了一路,一路上的人都在說莊稼枯萎的事。 幾乎明安有水井處,就有流言漫天。 她越聽臉色越差,快進宮的時候,失手打碎了一只冰裂紋的哥窯瓷杯。 段清晏一路上不曾下車,假裝什么也不知道,面色如常地和段蘊道了個別,便和韓易回府了。 明安城里,流言甚囂塵上,他雖在車內一路,卻也聽到不少議論。 祭祀大典好好的辦著,卻傳聞一夜花敗,郊區的莊稼枯萎,護城河水面飄起散著臭味的鼠類尸體。好端端的建國百年大喜日子,緣何出現這些現象? 還不肯定是因為咱皇上沒做好么。 段清晏斜靠著馬車壁,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折扇。 動作可真快啊,他想。 “韓易?!?/br> “屬下在?!?/br> “杜太醫寫的那三張藥方子,你還留著么?” “回王爺,屬下收著呢?!?/br> “你明日按方子上列的藥材配好,打包給皇兄送去。不管怎么說,皇兄辛苦了,杜太醫也辛苦了,功夫可不好白費?!?/br> “是?!?/br> 。*。*。 安正則知道段蘊這個時間快要回宮了,便登上郁儀樓的飛廊。 飛廊挺高,站在上面遠眺,能看見皇宮西北角的小門,皇上的車輿過段時間便會從那里駛進宮。 他特別交代的,西北角的小門低調,守衛嚴密,距寢宮也近,從那里回宮再合適不過。 當然,西北角宮門較低矮,他站在郁儀樓的飛廊上,堪堪可觀察得到。 三天前段蘊離開,他就是站在這里目送的。 結果別了三天,安正則三天都沒有睡好。 第一天,李夕恒擬著文書問他,“安相早,怎么精神不太好?” 安正則:“昨日,有些累?!?/br> 第二天,李夕恒研著墨問他,“安相早,怎么精神還是不太好?” 安正則:“昨日,有些疲倦?!?/br> 第三天,李夕恒洗著毛筆和他打招呼,“安相早,不要太累了?!?/br> 安正則:“……” 段蘊那日前腳剛走,后腳京兆尹便急匆匆上門打報告,“安相不好了!” 梁聞元不滿道,“盧大人怎么說話呢?我們安相怎么就不好了?!?/br> “啊呸!”京兆尹輕拍了下自己發際線老高的額頭,哭喪著臉報告,“安相啊,大事不好了?!?/br> 安正則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難道是陛下遇到了什么事?” “不不不,不是陛下?!北R大人忙擺手。 安正則坐了回去。 “是這樣的,下官手下小吏們報告,說明安城里到處在傳陛下的謠言。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了,結果行宮那邊發生的怪事,還是傳到城里了?!?/br> “流言傳播有多廣?” “從東市到西市,連下官府里燒鍋爐的大娘,后街拐角賣蒸包子的大媽,兩條街外裝瞎子扮大仙的真瘸子,都知道了!”京兆尹說得嘚啵嘚啵,說完拿起杯子,仰首把茶水喝了個一干二凈。 “果然還是抵擋不住?!卑舱齽t低聲道了句,揮手示意梁聞元再給京兆尹續杯茶水。 “這可怎么辦!”盧大人一句哀嘆說得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盧大人先別急,待本相找來中書令大人,我們再一同商量對策如何?” “叫他有什么用??!”京兆尹對中書令向來不怎么滿意,“再說了,每次明安出了啥事,陛下都往下官頭上怪罪,下官雖然拿朝廷俸祿掌治京師,可明安這么大,隨隨便便出些小事情,陛下動輒就要扣三個月俸祿。下官也要養家啊?!?/br> 他委委屈屈地說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冷不防被燙得一口噴了出來。 梁聞元想笑,又見京兆尹悲傷地搖搖頭,“時運不齊啊?!?/br> “所以盧大人今日來的意思,是想讓本相幫著上書陛下,把大人調到地方上去?” 京兆尹差點把上一杯已下肚的茶水也噴出來,“不不不,下官的意思是,有人污蔑陛下為君不君,此事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