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過了幾秒,身體仿佛有共鳴一般,產生了一股回響,那不是聲音,是來自靈魂深處的一種回應—— “……你好,夏驍川?!?/br> *** 葛欽舟風塵仆仆抵達老漢姆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五點了…… 要不是崇山在身邊,精通英語又看的懂各種地圖,估計他現在都還在迷路。 在機場接到何月夕的電話,聽說葉禹凡已經找到了,但情況很不好,他更是心急如焚的想見一見。 一進門,首先看到的是何月夕和郭哲愷兩人驚喜的臉。 “葉禹凡呢?”葛欽舟卻顧不上跟他們說話。 何月夕的表情立即轉化成了難言的擔憂。 葛欽舟急道:“怎么回事?” 何月夕:“一直昏睡,我也說不好,要不你上樓看看吧?!?/br> 葛欽舟放下行李就上了樓,一開門,見葉禹凡果然躺在床上,臉色不大好,人看著也消瘦了許多。 “到底怎么回事?你們是怎么找到他的?不是說他被柏長青帶走了嗎?”葛欽舟 面對接連而來的問題,何月夕也不知道先回答哪個,于是從頭到尾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后道:“中午醒來過一次,看了那封柏長青的信后,就一直睡著?!?/br> 與其說睡著,不如說更像是暈過去了,因為無論怎么叫他,他都沒反應。 葛欽舟:“柏長青的信?” 何月夕指了指床頭柜上,道:“就在那兒,他醒來后,我本來想煮點東西給他吃,但是過一會兒再來看他,他已經睡了?!毙偶埦透苍谛乜?,雖然很好奇,但因為涉及**,他們也沒看,疊起來用杯子壓在了床頭柜上。 這會兒,葛欽舟卻不管不顧地抽出信紙,快速地看了起來。 很快,葛欽舟的臉上就浮起了一種悲傷的神色,他看完后,小心地把信紙放回信封,壓了回去,然后摸了摸葉禹凡露在薄被外的手,問:“醫生怎么說?” 何月夕:“醫生只是說他體力不支,多休息就行,去驗了血,據說也沒什么大礙……” 葛欽舟還在房間里看到了柏長青的肖像畫,他靜靜地站了很久,面色復雜。 何月夕看了旁邊陪同的崇山一眼,道:“老師坐這么久的飛機,也有點累了吧,要不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葛欽舟點了下頭。為了迎接老師,何月夕做了一桌子的菜,開飯的時候,官鴻澤和傅廷信也來了,幾人圍坐一桌,邊吃邊聊,就聊到了繪畫比賽。 他們都知道葉禹凡就是s.a.fale,現在復賽的截止日期近在眼前,但葉禹凡本人估計還不知道賽題,何況他現在這副樣子,肯定是沒發參加了……想到這里,大伙兒都有點失落。 葛欽舟問傅廷信:“我記得你也入了復賽,畫得怎么樣了?” 沒想到傅廷信道:“毫無頭緒?!?/br> 眾人震驚:“你也還沒畫?” 傅廷信茫然道:“嗯,不知道畫什么,覺得畫什么都表達不出賽題的深意?!?/br> 葛欽舟夾了塊牛rou,湊近嘴里,邊嚼邊說說:“我聽你大伯說,你對藝術有點沒什么所謂?!?/br> 傅廷信怔了怔:“你認識我大伯?他是這么說我的?” 葛欽舟:“嗯,還說你不思進取,空負一身才華?!?/br> 傅廷信:“……” 葛欽舟笑了笑:“但聽說,你從去年開始,變了不少?!?/br> 傅廷信看著葛欽舟,等著他下一句話。 葛欽舟:“他說,你有對手了,那個人對你的影響很大?!?/br> 傅廷信當然知道葛欽舟說的是誰,那人現在還在樓上躺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葛欽舟看了他一眼,道:“太強大的對手,也挺讓人絕望的,是吧?” 傅廷信沒有回應,但臉上沮喪的表情很明顯。 葛欽舟道:“說實話,我覺得你可能跟他不分伯仲,他跟你一樣大的時候,名氣可能還不如你?!?/br> 傅廷信怔了怔,有點不明白葛欽舟的意思。 葛欽舟解釋:“我說的是夏驍川?!?/br> 傅廷信:“……” 葛欽舟本想說,“不管怎么樣,他都是讓你產生變化的原因”,可話到嘴邊,卻成了:“至于葉禹凡,你想要追趕他,恐怕要拼盡全力了?!?/br> 傅廷信又懵了,但他很快明白了葛欽舟說的是什么意思——無論夏驍川多強大,實際上只是一個死去的人啊,而自己要面對的,始終只是那個與他年齡相仿的葉禹凡! 仿佛想通了什么,傅廷信飯都沒吃下去,隨便吃了幾口,就回去了。 離開前,他說:“還有一天,我要抓緊時間咯?!?/br> 眾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夏驍川的延續 國內海納集團與官家的斗爭使得已逝的夏驍川再度為人所知,近日又展出了不少夏驍川的生前作品,很多國外記者聞風趕往中國。 作品公布后,雖然仍有人把關注點放在夏驍川的另類往事之上,但只占了一小部分,大多數人在看到夏驍川的畫后,都對作品本身表現出強烈的興趣。 他們感嘆著夏驍川神乎其神的畫技與讓人驚嘆的表現方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去表達自己的震撼——因為,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一種作畫風格。 在夏驍川的畫中,他們既能看到中國畫的底蘊,又能明顯感覺到西畫的表現方式,這是很多繪畫大師嘗試去做但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做到的。 中國畫本來就與西畫有截然不同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底蘊,前者主要是以“寫意”、“寫神”為主,強調“氣韻”,通過“骨法用筆”的線條造型表現事物的整體氣質,從而獲得一種獨特的效果;而后者恰恰相反,大部分西式畫派都是從傳統學院派演變而來,萬變不離其宗地在二維的平面空間上創造出立體幻想。 因為本質不同,所以融合非常困難,除非作畫者有深厚的中國畫底蘊,能夠隨時隨地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時又接受過嚴謹的西畫訓練,對西式畫技信手拈來,才有可能畫出相對和諧的作品,否則只會顯得刻意與做作。 這樣的融合,在夏驍川的作品中,被完美呈現了。 可這樣一個自成一派的偉大藝術家,卻從來沒有人發現過,這是讓所有專業人士都萬分驚訝的。 記者們拍了大量的照片帶回自己的國家,并快速進行了大肆的宣傳與報道,一時之間,許多人都開始對“夏驍川”高談闊論。當然,也有人查到了他曾在佛羅倫薩美院進修的消息,和他的英文名shotray——這個名字,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全球。 此時此刻,心情最為復雜的當屬皇家藝術學院的某些高層,這些人正是當時質問過葉禹凡、并得知他就是shotray的。當時那些古板的老頭子們雖然平息了葉禹凡的事,但他們心里還是不相信“人死復生”,并對葉禹凡時刻保持著觀望狀態。 好在葉禹凡的表現不但沒讓他們失望,反而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僅僅兩次“露面”就炙手可熱,而且很多藝術商坦言,這次克里斯·費昂的繪畫賽,他們最看好的人就是s.a.fale。 現在校方的人已經很清楚這是什么原因,沒錯,就在于他特立獨行的畫風與已經被報道出來的shotray如出一轍! 然而,在西里的某一角,這位讓所有人都期待的未來大藝術家卻依舊在沉睡。 ———— “……你是誰?”悠揚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太空傳來,卻又讓人覺得無比熟悉。 “我是葉禹凡?!比~禹凡回答。 “葉禹凡……”那人喃喃。 “夏驍川,很高興,能聽到你的聲音?!?/br> “……”他在害怕——明顯慌亂的心緒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葉禹凡,夏驍川在害怕。所以很快,那人就沒有了回應。 可葉禹凡并不著急,因為,他終于找到了自己…… ———— 繪畫比賽決賽作品提交的截止日,葛欽舟買了一份西里當地的藝術報,因為他在大街上晃蕩時,突然看到了路邊的報紙上,居然印著一張畫著“柏長青”的畫。 買回去后,他才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失去了控制…… 原來,西里的藝術報也對夏驍川的事進行了報道。 “策劃這次展覽的陶先生癡迷藝術鑒賞,他曾是shotray的學生,當這位藝術家生存的痕跡即將被歲月抹去之際,他及時地出現了。他說,作為夏家唯一的后人,夏驍川已經有如此水平,夏氏藏畫的價值更是可想而知,他們的存在應該被更多的人知道,被人們敬仰與懷念,而不是那樣默默無聞地消逝……” 崇山替他翻譯著報紙上的文字,文章的最后,記者如是道。 “這件事你怎么看?”崇山問。 葛欽舟揉著眉心,道:“什么都做不了,姓陶的是絕對的野心勃勃?!?/br> 因為擔心葉禹凡的安危,他們臨時決定來西里,所以夏氏藝術館的籌劃和開展也自然被迫中止??删驮谶@時,陶思非卻先向世人公開了夏驍川的存在與其價值,這是一種拋磚引玉的方法,盡管夏驍川不算是磚,但夏家的藏畫卻是真正的玉。 無法得知夏氏畫作所在何處簡直吊足了全世界人的胃口,而對此上心的人自然會想要找到夏家畫作并一睹為快,可他們不知道,夏家藏畫就在葛欽舟手里!屆時葛欽舟再公開夏氏藝術館,就顯得非常被動……仿佛是被逼出來的。而且就算是他,也沒有名正言順繼承夏氏藏畫的資格,到時候,這個藝術館屬于誰還未可說! “其實,夏驍川的畫并不是如這篇報紙中報道的說獨一無二?!背缟降?。 “是的,行家都能看出s.a.fale與他的相似之處……”葛欽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跑上樓去,他推開葉禹凡房間的房門,直直看向房間角落的那幅肖像畫…… ———— “葉禹凡……”輕微而虛弱的聲音,再度傳來,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 “嗯,我在?!比~禹凡說。 “對不起……”那人似乎開始接受了事實。 “沒關系,我們聊聊吧?!?/br> “嗯……”猶豫,不安。 “你很喜歡畫畫嗎?”葉禹凡拋出一個最能讓對方放松的話題。 “喜歡?!彼p輕的說。 “為什么喜歡?” “因為我喜歡那個沉浸在藝術世界里的自己,所有的情緒,無論悲喜,還是平淡,都可以化為紙上的畫面,手中的雕塑,或者其它,任何可以被塑造的東西……” “這樣啊?!?/br> “……你呢?” “我也喜歡,但我有和你不一樣的理由?!?/br> “因為……和我合二為一?”他在柏長青的信中看到過這樣的說法。 “呵呵,那不是喜歡的理由?!比~禹凡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愛恨情仇、悲歡離合,才有真正活著的感覺,比我曾經淡如水的學生生涯不知道要深刻多少……這些,都是畫畫時,你所傳達給我的?!?/br> “對不起……”他顯得很愧疚,再次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