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讓韓夢從頭演到尾多好,我相信只要好好化妝和打光,她演少女沒問題的,為什么要兩人分飾??!周杏芳眼瞎了嗎!” “帶資進組的吧,不然那朵白蓮花憑什么演女主?周杏芳也要錢啊,有什么辦法?!?/br> “呵呵噠,只恨我沒有個有錢的干爹,不然也能演女皇過把癮!” …… 蔣露看到網上的輿論走向,有點擔心宜熙,專程買了她喜歡的點心回來,結果對方一臉冷峻地從電腦后抬起頭,朝她搖了搖手指。 “我在節食?!?/br> “節食?節什么食?” 宜熙把日程表翻給她看,“下個月初,我要接受《華都時報》的專訪,之后還有一系列的沙龍照要拍。我必須迅速瘦回90斤?!?/br> 剛進門的郭子茜聽到這里一愣,繼而走到旁邊沒說話,反倒是蔣露欣喜地叫出聲,“也就是說,熙熙你的宣傳要開始啦!” 宜熙笑著點頭,蔣露一把抱住她,用連隔壁寢室都能聽到的音量大喊:“太棒了!熙熙你終于要紅啦!” . 雖然沒有蔣露說的那么夸張,但當宜熙頂著“新任覃女郎”的頭銜登上《華都時報》的頭版頭條,同時各大電視臺的娛樂新聞也相繼出現她的面孔時,她還是感覺有些東西發生了變化。 不同于之前的遮遮掩掩、順帶一提,這次所有的報道都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宜熙也很快得到了和韓夢在《女皇》劇組一樣的待遇。 《奪宮》制片方放出了兩張她的劇照,一張是單人的,她身著紅裙、翩然起舞,柳腰彎折、水袖曳地,眼神嫵媚得仿佛能夠融化人的骨頭;另一張則是和黎成朗一起,她神情凄然、含恨暗藏,手中長劍抵上他咽喉,而黎成朗輕蔑冷笑,似不屑一顧。 這兩張照片在網上引起了很好的反響,除了夸贊兩人顏值賽高,也第一次有人把注意力落到宜熙的演技上面。不少人稱贊她眼神有戲,和黎成朗的虐戀情深值得期待。 與此同時,在王安惠和電影制片方的聯合運作下,宜熙的個人資料也一點點被記者們挖了出來。大家這才發現,原來新一任覃女郎出生于香港,自幼在南京長大,目前就讀于首都電影學院表演系,已經連續兩年取得了專業課第一的好成績。 她被周杏芳選中出演青年武則天的消息也被再度提起,這回卻不再是襯托韓夢的反面典型,而成了年紀輕輕就演技精湛、前途不可限量的佐證。 《華都時報》在專訪最后這么說道:“六朝古都的潺潺流水造就了這位女孩骨子里的古典優雅,而在不久以后,這份美麗也將出現在觀眾面前。讓我們拭目以待,她會帶來怎樣的精彩?!?/br> . 宜熙終于感受到了出名的滋味。 這段時間她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無論是工作號還是私人號,都是從早響到晚,簡直不勝其擾。各大媒體都想找她做采訪,很快就有記者到首影堵人,為此她不得不跟學校請假,從寢室搬了出去。她在北京有幾套閑置的公寓,之前是嫌麻煩才一直住寢室,現在特殊時期,她選了其中離公司近的那套,作為最近的落腳之地。 王安惠在她的房子里環視一圈,意味深長道:“看來我得重新審視你的家庭情況?!?/br> 宜熙謙虛,“別這樣,我只是個單純的富二代?!?/br> 王安惠自然早就調查過她,現在不過隨口一說,宜熙的電話恰好又響了起來,她看了號碼后就把它調成靜音,然后丟到沙發上不予理會。 “最近是這樣的,誰都想找你,忍忍就好了?!蓖醢不萘巳?,“下個月中《奪宮》就要首映了,禮服和造型師我都幫你選好了,明天就去公司試一下。之后還有幾個訪問,行程都交給lisa負責,我就不跟了?!?/br> “你會陪我去首映禮嗎?” “當然,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我肯定要去?!?/br> 宜熙點點頭,王安惠觀察她神情,問:“怎么,你很緊張?” 宜熙本來想否認,可想了想,還是道:“挺緊張的?!?/br> 就像王安惠說的,這是她的第一部作品,雖然只是個配角,但從開拍到現在,她也付出許多心血。如今,它終于要第一次呈現在世人面前,等待她的是贊譽還是貶損,現在還一無所知。 她沉默片刻,重復道:“我很緊張?!?/br> ☆、第36章 電影首映 12月13號,由覃衛東執導、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大片《奪宮》在北京舉行了盛大的首映禮。除了導演覃衛東,影帝黎成朗、影后張斯琪以及一眾主演也悉數到場,為新片宣傳造勢。 為了配得上那3.6億的投資,整個首映活動非常高大上,內地四大名嘴、臺灣五大主持齊聚一堂,其中就包括之前主持了《奪宮》發布會的相聲演員胡德康。 黎成朗前一天還在《心上的人》劇組,今天是特意請假來參加的首映禮。他一身純黑西裝,旁邊是火紅長裙的張斯琪,兩人靠在一起含笑招手,臺下的閃光燈頓時亮成一片,魅麗可見一斑。 宜熙作為女三號,在這種場合自然是不能搶女主的風頭,但同樣的,她的造型也不能過于平淡,否則就失去了一個搏版面的大好機會。王安惠和造型師研究之后,為她選了身嫩綠的露肩短裙,恰好可以露出漂亮的鎖骨和長腿。黑發綰成小巧的發髻,配嫩綠緞帶的發箍,非常清新活潑的裝扮,將她年齡上的優勢凸顯無疑。 宜熙就這么俏生生地立在臺上,讓所有的記者和觀眾一看到她,冒出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年輕真好! 哪怕是站在烈焰紅唇、氣場大開的張斯琪旁邊,她的青春貌美也為她扳回了一城,非但沒有被張影后壓制得黯然失色,反而展現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韻味。 反觀女二號殷如,情況就不樂觀多了。她今晚選了黑色長裙,長發如瀑、唇紅似血,雖然衣服的顏色不同,但很明顯和張斯琪一樣走的女王路線??上г诶淦G高貴這條路上,她比起張斯琪何止差了幾個段位,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女王和她的大表姐,分分鐘分出高下! 可怕!慘不忍睹的屠殺! 殷如484傻,你去和張斯琪硬碰硬干嘛!還不如學新任覃女郎另辟蹊徑,也不至于輸的這么明顯??! 女明星的紅毯斗艷向來是門大學問,作為在影后光芒下生還的實力派選手,宜熙同情地看了眼殷如,心滿意足地將目光轉回了臺下。 此時正好到了采訪宜熙的環節,胡德康笑著說:“幾個月不見,小姑娘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還記得我嗎?你肯定忘了我了,你們小姑娘都沒良心!” 他作逗哏,宜熙就盡好一個捧哏的職責,“胡老師您真是冤枉我了,就上個月我還跑去德慶社聽了相聲,可惜您當時不在。我特別想見您來著!” 臺灣女主持羅伊依笑著眨眼,“胡老師那是貴人事忙,我想見也經常見不到呢!不過你別氣餒,有黎影帝在你旁邊,見不見得到胡老師也不重要啦!” 她這話說得含蓄,暗指了兩人前陣子的緋聞,臺下記者頓時心領神會。黎成朗看了宜熙一眼,笑道:“我以為我的環節已經結束了。不用看覃女郎的短片嗎?” 羅伊依哈哈一笑,順勢把話題帶過。本來就只是調節氣氛提一嘴,覃衛東的大制作根本不需要炒作演員緋聞這種招數,說多了反而模糊今天的主題。 熒幕上播放著宜熙練舞和拍攝的剪輯,當事人卻有點心不在焉。為了不妨礙大家看視頻,演員們都站到了暗處,黎成朗就在旁邊。她本來沒打算和他說話,可聞到隱隱傳來的男士香水味,忽然就想起兩人拍親熱戲那次。他把她攬到懷中,那時候縈繞在她鼻尖的,就是同樣的氣息。 這么久了還沒換新款,他倒是很專一。 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他臉上,黎成朗正望著熒幕,側顏清俊秀雅。大概是年輕時演了太多炫耀長相的電影,他對于呵護自己的容貌不怎么熱衷,這兩年出席活動時不時會蓄起胡子,搞得像個滄桑的大叔一樣。宜熙本來還擔心他今晚也這樣,但很驚訝,他的造型居然很舒服,胡子刮得干干凈凈,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他就這么站在柔和的燈光里微笑,恍惚間竟有了二十多歲時在青春電影中的校草風范。 宜熙滿意地欣賞了三秒,視線順著下滑,卻又停在了他的領帶上。暗藍斜條紋,今晚第一眼看到就覺得熟悉,只是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現在仔細打量,不正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戴了她送的領帶出席首映禮? 黎成朗轉眸,“怎么了?” 宜熙不知道怎么說,咬著唇欲言又止。反倒是黎成朗順著她的視線看下去,蹙眉想了想,明白了,“這個領帶?哦,這是你送的?!?/br> “你不知道?”宜熙眨眨眼睛。 黎成朗說:“造型師配的衣服,我沒怎么注意,要不是你提醒,恐怕真發現不了。唔,看來你眼光挺好,不然kevin也看不上?!?/br> “kevin?” “.哪天你讓他做一次造型就知道了,在某些方面,他簡直挑剔得令人發指?!?/br> 宜熙覺得自己應該是被夸獎了,卻并不怎么高興。她扁扁嘴,有些悵然地想,原來只是湊巧啊…… . 采訪環節結束,終于到了今天的正題,電影開始放映。 播放廳的燈先后熄滅,連大熒幕都是黑暗一片,宜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也隨著現場的逐漸安靜而越揪越緊。雖然在同一個廳內,彼此的心情卻截然不同。觀眾和影評人是等著欣賞大導演的新作,準備著批評或是贊揚,宜熙卻是等著看自己。 在這之前,她并沒有看過剪出來的成片是什么樣子,所以直到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電影中還有多少戲份,又表現成什么樣子。 這一刻,她也是在檢閱自己。 . 作為國內著名影評人,戴長治幾乎出席了覃衛東十幾年來每場電影的首映。早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他就因為《歲月》而對覃衛東推崇有加,之后的《涼山州的女人》和《如影隨形》也證明了他的評價,覃衛東果然中國第五代導演里走得最遠的。 可惜近年來,他的作品質量下滑,《安塞腰鼓》和《青芒戀人》都遭到惡評。當然,并不是說這兩部電影不好,若換了別的導演拍出這樣的作品,早就一匹黑馬殺出重圍。只是在影評人和觀眾心中,覃衛東應該達到的,并不只是這種程度。 果然是江郎才盡嗎? 戴長治在心里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漆黑的熒幕。關于這部電影,他之前聽說了很多,覃衛東一改以往的作風,并沒有啟用新人擔當主角,而是選了演技得到認可的黎成朗和張斯琪。大家都說他是被公眾的批評影響了,不敢再在演員上面冒險。 戴長治有些好奇,不知道這三個人的合作,能否扭轉覃衛東近年來事業的頹勢,幫他一舉翻身? 熒幕逐漸亮了起來,廣電總局播放許可的動畫過后,制片公司的logo也出現在畫面中。五秒后logo消失,熒幕重新陷入黑暗,然后,有冷幽幽的光線一絲絲xiele出來。 是皎潔的月光。 碧瓦飛甍、屋宇連綿,整座都城在黑夜中沉睡,仿佛蟄伏的巨獸。電影把背景設在五代十國,并沒有具體點明是哪個國家,所以這座都城是仿唐時長安城復原的,長達十秒的鳥瞰鏡頭,展現出一派盛世繁華。 更夫敲著更鼓穿過長街小巷,在他身后,三名黑衣人躍過屋頂,快得仿佛鬼魅。 他們潛入一處府邸,在庭中齊齊跪下,五步之外的回廊上,有華服男子執杯而立。溶溶月色下,男人笑得和煦,可英俊的眉宇間又透著股高不可攀。 是許暮洲扮演吳王。 作為新近走紅的小生,許暮洲能這么快參與覃衛東的大戲,還是戲份吃重的男二號,一直被說是開了掛了。戴長治陪老婆時,被迫看過那部收視率爆棚的《南園遺愛》,對這個年輕人有點印象,但也僅此而已,那種古裝偶像劇,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今天也是抱著挑刺的心情,想看他在覃衛東的調教下是否有所長進。 然而,當許暮洲在熒幕中出現后,他卻小小地吃了一驚。不過短短幾個鏡頭,他就讓大家忘掉了《南園遺愛》里的少年君王,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男人,圓滑狡詐、野心勃勃,如毒蛇般覬覦著兄長的儲君之位。 庭中芳草萋萋,吳王飲了一口酒,慢慢道:“陛下果真要放太子出來?” “是。秦相的奏疏遞上去之后,陛下便信了太子的清白,密謀篡位一事乃是被人栽贓。如今,楊大人已去了宗正寺,召太子連夜入宮?!?/br> 吳王握緊了酒觥,笑道:“好。甚好。我便知他不會那么輕易垮掉?!?/br> 密探們噤若寒蟬,埋著頭不敢動一下,而吳王抬眼望過高高的圍墻,輕聲道:“大哥,看來明日,做弟弟的還得親自去迎你,才不辜負咱們往日的情分?!?/br> 順著他視線望去的方向,畫面切換,幾匹快馬奔馳過寬闊的街道,揚起落花無數。然后鏡頭再次切換,換成了狹窄的小院,一株梧桐高大茂密,男人身著白袍、披散長發,立在院子中央。月光穿過枝椏照進來,被切割得破碎,疏疏落落灑在他身上,讓他的五官越發難看清。 他右手前伸,有青色小鳥停在掌中,一人一鳥對視良久,他勾唇冷漠一笑,“來人了?!?/br> 話音方落,獄卒就出現在小院門口,跪地誠惶誠恐道:“稟太子殿下,陛下……陛下有口諭至!” 他并不理會,繼續逗弄著小鳥,觀眾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從動作中看出他的怡然。 獄卒臉色慘白,重重磕了個頭,“殿下!圣諭至,請您移玉跪接!” 一聲鼓點落下,在靜謐的環境中格外清晰。太子的手掌毫無征兆地握緊,本來還撲騰的鳥兒被捏在其中,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鳴。觀眾的心也隨著這一幕揪緊,眼睛不自覺睜大,他……捏死它了? 太子終于轉身,面朝獄卒漠然道:“儀容不整,如何敢受圣諭?待孤具服加冠,再行跪聽?!?/br> 這是太子在鏡頭前的第一個正臉,也是開場三分鐘后,黎成朗第一次出現在觀眾面前。而對于男主角的首次亮相,戴長治和全場觀眾都是同一個反應——差點沒認出來。 畫面中的男人,陰沉乖戾、冷漠傲慢,明明是階下之囚,卻又帶著金馬玉堂的貴氣,每一處都透著詭異。他逗弄小鳥的樣子那么溫柔,像最好的情人,可是下一瞬,就輕描淡寫地將它捏碎。 如此狠辣,讓人一瞬間分不清他和許暮洲究竟誰才是反派。 黎成朗出道多年,可以說演遍了各種類型的角色,但這回還是給了眾人截然不同的感受。帝國年輕的太子,一出場便身陷囹圄,接下來便是可以預料的權力角逐、兄弟相殘,這些戲碼雖然俗套,卻也是宮廷戲中永不淘汰的元素。 戴長治興奮了起來,無論覃衛東發揮得怎么樣,至少黎成朗這次是會給他一個驚喜了。 在戴長治的斜前方,宜熙雙眼大睜,一瞬不瞬地看著熒幕。她看著太子長發披散的臉,忽然想起當年第一次在電影院看到黎成朗的情景。就是這樣,他在電影中的魅麗是無法抵擋的,每一個人物都像活在他的身體里,這樣渾然天成的戲骨,才讓她死心塌崇拜了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