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輝也親了他一口：“我北鼻也是?！?/br>
    第35章

    再次坐在雪梨面前，溫小輝是做了好一番準備的，他一眼看出雪梨也略微有些不自在，原來感到緊張的不只他一個。他心中頗為感慨，曾經他和雪梨的關系也非常親密，如果沒發生那件事……

    雪梨看上去氣色不錯，下頜尖尖的，溫小輝一眼就能看出她最近剛打過瘦臉針，他照例夸了雪梨兩句，雪梨笑盈盈的，倆人閑聊起近況，但那種淡淡的疏離感卻像一道隱形的墻，橫在他們中間，怎么都逾越不了。

    扯了半天，溫小虎覺得該進入主題了，于是下定決心，問道：“雪梨姐，那件事后來沒再給你帶來什么麻煩吧？”

    雪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避重就輕地說：“我配合警察做過幾次調查，沒什么要緊的，我們離婚多年了，早沒關系了?！?/br>
    “還好你們離的早，不然他的賭債都可能要你來承擔呢。他到底欠了多少錢啊，怎么會被逼的跳樓呢?！?/br>
    “三五百萬吧，數額很大，反正他是不可能還得上的，高利貸的要剁他手，他一直躲著，后來沒發現了就……”雪梨提起這件事，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冷漠的好像那是一條跟她毫無關系的狗。

    “那個，洛羿……”溫小輝故意停頓了一下，他觀察著雪梨的表情，發現她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果然臉色微微一變。

    “洛羿，怎么了？”雪梨裝作隨意地問。

    “他有點擔心那張身份證的事，他身份證不見了，警察沒有問起來嗎？”

    雪梨的表情明顯閃過一絲慌張：“什么意思？”

    溫小輝故意說的很模糊，因為他心里也沒底，只能用若有若無的話去試探。

    “警察核對他身份的時候，多少都會需要身份證吧，沒有身份證，警察沒有懷疑嗎？”

    雪梨目光游移著：“他一貧如洗的，跟個流浪漢一樣，沒有身份證有什么奇怪?！?/br>
    溫小虎看著雪梨的表情，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哦，那就好?！?/br>
    “你老是提他干什么?！毖├娌荒蜔┑卣f，“難得見一次，聊點開心的事吧?！?/br>
    “因為這件事……洛羿很擔心被警察發現什么?！睖匦≥x快速地說。

    雪梨瞪起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溫小輝。

    在那來不及思索和掩飾的誠實表情面前，溫小輝感到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他渾身都冷了。

    雪梨啞聲道：“你、洛羿告訴你了？”

    “嗯?！睖匦≥x感到心臟一下一下劇烈跳動著，那波動甚至讓他有種心臟要從喉嚨里蹦出來的錯覺。

    雪梨緊張地抓著杯子，因為用力過猛，指骨輕顫著，顯示出內心的焦慮：“他說不會告訴你的?！?/br>
    溫小輝的拳頭在桌子底下握緊了：“我自己猜出來了?！?/br>
    雪梨回味了兩秒，突然柳眉深蹙，聲音變得尖刻：“你在套我話！”

    溫小輝直視著雪梨：“雪梨姐，請你把整件事告訴我，我必須知道?！?/br>
    雪梨抓起包就站了起來，溫小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加重口氣：“雪梨姐，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一直纏著你?！?/br>
    雪梨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腳，又坐了回去，她偏頭看著窗外，看上去非常疲倦：“你為什么要這樣，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br>
    “你是我尊敬的jiejie，洛羿是我的外甥，我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但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因為……我越來越看不懂洛羿了，我有點害怕?！?/br>
    雪梨淡淡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但……其實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br>
    “為什么？”

    “那孩子……不是一般人，就算他掩飾得再好，你們朝夕相處，也總會看出一點吧?！?/br>
    “……什么意思？”

    雪梨長嘆一聲：“adi，我很喜歡你，也很感激你，但如果不是被你質問，我可能還是沒有勇氣告訴你，因為我自私、我膽怯，對不起?！?/br>
    溫小輝溫言道：“雪梨姐，你說吧，我不會怪你，我發誓幫你保密?！彼?，無論他今天聽到了什么，這件事也只能成為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但他還是要知道，洛羿究竟做了什么。

    雪梨喝了口水，眼圈有點泛紅：“那次你們離開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甚至真的動了找人殺掉他的念頭，我想我是被洛羿暗示了，可我最終是沒有那樣的膽量。直到……”雪梨深吸一口氣，“大概一個星期之后，洛羿找到我，拿著一疊我前夫的債務線索，他說，讓我配合他調查，因為我對我前夫的社會關系更了解。調查完了之后，我按照洛羿教我的方法，匿名把他的住址告訴了高利貸?！毖├嫔钌畹拖铝祟^去。

    溫小輝額上冒出了冷汗，呼吸都開始有些不暢。

    “然后就……我知道他肯定會倒霉，也許會殘廢，也許會重傷，運氣好的話，他會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敢回來，可我沒想到他會死……”雪梨的聲音開始顫抖，濃重的鼻音中包含著一絲恐懼，“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死。警察調查說是自殺，可他究竟是自殺、意外、還是他殺，我真的不知道?！?/br>
    “……洛羿，去調查了他?！?/br>
    雪梨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溫小輝感到大腦一片空白，半天回不過神來。

    洛羿這一招借刀殺人，用的好毒啊。不只是雪梨的前夫和羅總也這樣被他陰了，就連luca……他現在懷疑luca也是被洛羿把事情捅到了原配那里。羅睿說他是瘟神、煞星，可能一點都沒說錯，雖然那些人并不值得同情，可他還是無法接受洛羿為了保護他就作出一系列可怕的事??！誰能安然把這樣一個表里不一的人放在身邊！

    雪梨抓住了溫小輝的手，哽咽著說：“adi，你要小心你的外甥，他根本不像一個小孩子，他的眼神、他的口氣、他的手段……他讓我好害怕，所以求你不要告訴他，我把事情告訴了你，我真的害怕他?！?/br>
    溫小輝僵硬地點點頭：“我不告訴他?！?/br>
    他不想承認，可是他也開始感到恐懼了，還有什么，比枕邊躺著一條蛇而自己卻不自知更可怕呢，就算這條蛇的毒牙總是沖外的，可誰敢保證有一天自己不成為獵物。他第一次，對當初撫養洛羿的決定感到后悔，他太魯莽了，太草率了，他明明對洛羿一無所知，怎么會那么輕易就答應了！

    雪梨走了后，溫小輝一個人在咖啡廳坐到了天黑，直到服務員提醒他要不要點餐，他才恍恍惚惚地結賬走人。

    那天他是走回家的，走了快兩個小時。

    他需要冷靜，可他好像冷靜不下來，腦子里亂成一團，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他該找洛羿對質嗎？可他答應了雪梨姐，不告訴洛羿，可他能把這件事憋在心里嗎？他以后要怎么面對洛羿？一連串無法解答的問題，快要把他壓垮了。

    回到家，他媽正在收拾房間，見到他就說：“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工作室人少，太累了?！?/br>
    “趕緊洗個澡睡覺吧?！闭f完繼續哼著歌拖地去了，看上去心情很好。

    溫小輝看著他媽：“媽，你最近約會怎么樣？開心嗎？”

    “還可以，他人挺好的，接觸看看唄?！瘪T月華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溫小輝笑了笑：“那就好?！?/br>
    “你工作也不要弄得太累了，我又不指望你賺多少錢，能養活自己就好了，知道嗎?！?/br>
    “知道。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彼垃F在不是個商量事情的好時機，可他現在就是想找個人多說說話。

    “怎么了？”

    “我老板想讓我去美國深造，要走一年時間，回來就把美妝部交給我管，是個特別好的機會，每年就那么一兩個名額?！?/br>
    “喲，你們工作室出錢吧？好事兒呀?！瘪T月華高興地說，“我兒子真棒啊，這還有什么好商量的，去啊?！?/br>
    “我走了有點不放心你?！边€有洛羿，他在心里小聲說，細想起來，他居然現在都沒跟洛羿提這件事，以洛羿對他的依賴，他真有點不敢開口。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還照顧不好自己？不就一年嘛，這么好的機會，對你的前途很重要，去吧?！?/br>
    溫小輝點點頭，笑道：“行，我再考慮考慮?！?/br>
    回到房間，洛羿的短信剛好發了過來，是例行的關懷，提醒他明天下雨要帶傘。他不想回，可他知道，半個小時不回，洛羿的電話就會打過來，他現在更無法面對洛羿的聲音，他怕他露餡。

    短信聊了兩句后，他們互道了晚安，這一天的聯絡就到此結束了。

    溫小輝洗了個冷水澡，想讓大腦盡快冷靜下來，可用處并不大。他迷茫極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該找誰商量，羅睿比他更沒主見，再說，他答應了雪梨姐，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更多人。

    那一晚上，他頭痛欲裂，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睡過去的。

    第二天去上班，琉星剛好在，就把溫小輝叫到辦公室，問起了深造的事，溫小輝答應了，這樣的好機會，是多少人掙破了腦袋都夠不著的，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琉星道：“好，那你就要開始準備簽證了，我給你一個電話，你跟她聯系，她會告訴你怎么做?！?/br>
    “好，謝謝琉星。大概幾月走？”

    “六、七月份吧?！?/br>
    “那也就一兩個月了，好快啊?！?/br>
    “一年時間更快，不用顧慮太多，就當出去旅個游吧，不過本事一定要學回來?！?/br>
    “是?！?/br>
    溫小輝找了借口，好幾天沒去洛羿那兒，倆人電話短信不斷，但溫小輝就是不太敢見他，只好拖一天是一天。

    這天，黎朔約溫小輝吃飯，選了一個頗有格調的西餐廳。

    倆人一見面，黎朔就有些意外地說：“你看上去有些累啊，是太忙了嗎?！彼器镆恍?，“還是沒化妝??？”

    溫小輝笑道：“今天還真沒化，來不及了，確實最近太忙了?！?/br>
    黎朔笑笑：“你的皮膚很好，其實并不需要那些東西，注意休息就行了?！?/br>
    “這段時間忙過去就好了，我們老板正在招高級造型師、化妝師，找到能管事兒的，我就輕松了?！?/br>
    “這也代表老板對你的重視，是好事兒啊?！?/br>
    “是啊?！睖匦≥x伸了個懶腰，“黎大哥，跟你分享個好消息?！?/br>
    “什么好消息？”黎朔親自給他倒了杯酒。

    “我要去美國深造了?！?/br>
    “哦？公費派出去”

    “是啊，老板說我資歷不夠，應該去學習學習，這個機會很難得，我應該去的，對吧?！?/br>
    “人要學會把握機遇，你當然應該去?！?/br>
    溫小輝眨了眨眼睛：“這樣你可就有一年見不到我了?！?/br>
    “不一定，我每年都會回美國好幾趟，你是在紐約嗎？”

    “哦，我都忘了，你家在美國。是在紐約，那咱們還能見面啊?！?/br>
    “當然了，如果你有空，我還可以給你做向導，帶你去吃、去玩兒?！?/br>
    “哇，好啊?！?/br>
    黎朔看著他開朗的笑容，眼中也不禁盈滿了笑意。

    吃完飯，倆人沿著步行街散步，街道兩旁全是小工藝品店、特產店，作為本地人，溫小輝幾乎從來沒逛過，但跟黎朔在一起，大概逛書店他也愿意。

    黎朔隨手買了串白硨磲的佛珠手鏈送給溫小輝，三百多塊錢的小玩意兒，價格不貴，樣式好看，是個送了完全無負擔的禮物，溫小輝很喜歡。

    倆人那天聊了很多，互相了解了彼此的家庭、成長、經歷，比起黎朔，溫小輝覺得自己的經歷真是太單調了，就跟周圍大部分同齡人一樣，學習、長大、工作。而黎朔，什么常青藤盟校畢業，組織民主游行、周游列國、非洲援教、雪山探險、回國創業，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把別人四五十年的經歷都給比下去了，這樣一個英俊、儒雅、成熟、睿智的男人，實在太令人著迷，溫小輝無法不對黎朔動心，可他總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被什么東西禁錮住了，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見到黎朔時候，那種毫無顧忌地想要結識的自由。

    他知道，那個禁錮住他的東西叫“洛羿”，洛羿現在就像一朵陰云，飄浮在他頭頂，讓他心神不寧，根本無法分心思考其他的東西。

    約會結束，黎朔把溫小輝送到了他家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