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王繆頷首,望著他,亦是目光深深。 二人別過,周浚又看向徽妍,眼神中卻似別有意味,“你長姊便交與你,宮中多照拂?!?/br> 徽妍被他盯得不自在,赧然移開目光,小聲道,“長姊從前也去過宮中赴宴,姊夫這般鄭重做甚?!?/br> 周浚笑了笑,也不多說,扶著王繆上了車。 車馬轔轔走起,直到出了街口,看不到了宅前的人,王繆才將目光收回。 “長姊與姊夫也真是,怎生離死別一般?!被斟粗?,忍不住笑道。 “方才豈非差點就是生離死別?!蓖蹩娪挠膰@口氣,片刻,唇邊浮起一抹苦笑,“若無徐內侍,方才我亦是要與舅姑拜別,卻是從此成了棄婦了?!?/br> 徽妍看著她,沒說話,安慰地拉過她的手。 王繆亦握緊,姊妹二人互相依偎,心中各是欷歔。 “徽妍?!边^了會,王繆忽而道。 “嗯?” “母親先前說的那位劉公子,也曾是父親的弟子,我記得,也與徐內侍相識,是么?” 徽妍怔了怔,心一下提起。 “嗯……是?!彼贿呎f著,一邊瞅著王繆的神色,只覺心“咚咚”地跳,好像就差一步,她就會發現真相…… “父親的弟子,倒都是有情有義之人?!敝宦犕蹩娪謬@口氣,頷首道。說著,她望著車簾外,忽而神色一振,“甲第到了!” 到了甲第,皇宮也近了,她不再多言,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 徽妍看著她,心又落了回去。 長姊,你好歹再想深些啊……她心底苦笑。 但看王繆緊張的神色,徽妍知道今日于她已經受了太多驚嚇,再加上此事……徽妍想了想,覺得還是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說不遲。 ************************ 入了未央宮,車馬一路馳騁,卻是回到了漪蘭殿。 時辰還未至黃昏,有點早?;斟詾榛实圻€像往常一樣在議事,不料,宮人說,他已經在殿上了。 王繆第一次面圣,有些緊張,跟著徽妍上殿??蛇€未入殿門,忽而聽到里面有小童的笑聲傳來。 “徽妍!” “徽妍!” 蒲那和從音從殿內跑出來,“咯咯”笑著躲到徽妍身后,抓著她的衣服。 “舅父要捉我等!”二人興奮得臉紅紅,滿頭大汗。 徽妍亦笑,將二人拉著。 王繆驚訝地看著他們,未幾,忽然見皇帝從殿內踱了出來。 她唬了一下,忙伏拜行禮。 “夫人來了,”皇帝莞爾,讓她起身,“正好,晚膳都齊備了,來用膳吧?!?/br> 那話語隨和得像是尋常人家一般,王繆又是一愣。 不過天子親口相邀,她心中激動,不敢多想耽擱,忙行禮謝過。 待她又與蒲那從音見禮之后,徽妍一邊讓宮人將兩個小童帶到席上,一邊與王繆走入殿中。 “陛下甚喜愛王子居次,時常過來探望?!笨吹酵蹩娒嫔系挠犐?,她忙解釋,“陛下亦常過來用膳,甚是隨和?!?/br> 王繆頷首,應了聲,神色卻仍是小心謹慎。 如皇帝所言,宴席已經備好,將案上擺得滿滿。 王繆隨著徽妍入席之后,宮人端來水盆,眾人攝衽洗漱。 蒲那和從音一直盯著王繆,甚是好奇。 “舅父,王夫人就是徽妍長姊么?”蒲那小聲地問皇帝。 他聲音雖輕,殿上卻也安靜,王繆聽到,不禁窘然。 皇帝卻笑笑,緩緩道,“女史教過甚?不可在人后議論。你既有話,問夫人便是?!?/br> 蒲那面上一哂,只得乖乖轉向王繆,不好意思地問,“王夫人……” 王繆忙答道,“稟王子,妾正是女史長姊?!?/br> 皇帝看著她,微笑,“夫人不必詫異,王女史平日在宮中,常與王子居次說起家人。只怕不僅夫人,其他人也都知曉了?!?/br> 王繆驚訝不已,看向徽妍,卻見她瞅瞅皇帝,赧然而笑。 皇帝卻對蒲那從音道,“你二人除了夫人,還知曉何人?” “知曉王車郎!” “還有縈女君!” “還有戚夫人,還有徽妍的兄長!” 從音聲音軟軟,道,“夫人有三個孩童,比蒲那從音多一個?!闭f著,她掰著手指,認真地數。 眾人皆笑。 王繆亦忍俊不禁,先前的緊張漸漸緩和下來。 如徽妍所言,王繆發現,皇帝竟是個十分隨和善談之人。席間,他與王繆談起王兆,又談到雒陽。 王繆出嫁之后,一直居住在洛陽,今年才搬回長安。對于雒陽,她比徽妍熟悉得多,與皇帝竟也談得入港。尤其是談到一些日常風物,皇帝與王繆皆是熟悉,徽妍則全然陌生。 徽妍瞅著對面王繆高興的模樣,再瞅向侃侃而談的皇帝,不禁想起他到弘農時,戚氏、王璟、陳氏、王繆他們的反應。她忽然覺得,或許這個皇帝不過是外殼,而“劉公子”才是此人本色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就寫這么多吧,鵝的眼皮打架,洗澡睡覺去了,大家晚安~ ☆、第56章 “陛下對雒陽甚為熟稔,可是曾住過些時日?”王繆小心地問道。 “正是?!被实鄣?,“朕年少之時,曾在雒陽住過半年?!?/br> 這邊說著話,宮人見皇帝盤中的膾rou吃凈了,想給他再添些,皇帝卻道,“給女史?!?/br> 宮人應下,將膾rou添到徽妍的盤中。前前后后,皆是一派自然,似乎向來該是如此。 “舅父,我也想吃膾rou……”這時,蒲那嚼著蔬菜,眼巴巴地望著皇帝。 “蔬菜吃盡再說?!被实鄄粸樗鶆?。 蒲那只得繼續低頭啃。 王繆的目光在他們那邊轉了轉,又看向對面正在吃膾rou的徽妍,片刻,默默喝了一口水。 一頓飯,吃得和樂。 宴罷之時,已是黃昏。王繆不敢多加打擾,與皇帝對答幾句閑聊之言,行禮告辭。 皇帝也不挽留,讓徐恩去備車。 徽妍將王繆送出宮門,上車時,對她道,“長姊且回去,隔日我得了空閑,再到府中探望?!?/br> 王繆笑了笑,忽然輕聲道,“徽妍,我記得你一向愛吃膾rou,是么?” 徽妍一怔,觸到她意味深長的眼神,面上一熱。 王繆目光一閃,又問,“陛下平日待你……”話沒說完,卻見從音跑過來,后面跟著皇帝,連忙打住。 “徽妍,”從音以為徽妍要跟王繆走,急急拉著她的袖子,“我也去!” 徽妍無奈,這小童總以為自己要撇開她去玩,拉過她的手,“我不過送送夫人,哪里也不去?!?/br> “說了她不走,怎不信舅父?!被实鄄痪o不慢走過來。 王繆見到他,忙再行禮。 皇帝神色平和:“夫人若要探望女史,告知內官便是?!?/br> 王繆謝過皇帝,一番客套之火,她意味深長地看徽妍徽妍一眼,轉身登車。 夕陽西下,天上鋪著紫紅色的云霞。 徽妍看著王繆的馬車轔轔馳向宮道那頭,想起今日種種,心中唯有感慨。 “在想何事?”皇帝的聲音忽而在耳邊響起。 徽妍轉頭,皇帝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身邊,雙眸看著她,似笑非笑。 “未想何事?!被斟?。 “是么?”皇帝微微抬眉,似有些不滿,“今日有人不辭而別,朕過來才發現不見了人。朕又是四處尋人,又是遣人登門,還請人入宮用膳。這般辛苦也無人感念,嗯?” 那模樣,活脫一個做了好事卻不得表揚的小童,徽妍看著忍俊不禁。 他今日做的這些,徽妍當然滿心感動,只是一直不得機會說。本想著等二人獨處時,她好好感謝一番,沒想到此人竟然這般不矜持,先開了口。 她想了想,問,“妾長姊府中之事,是恒告知了陛下?” “莫管是誰?!?/br> 徽妍望著皇帝,亦似笑非笑,片刻,卻轉頭對旁邊的宮人道,“妾與陛下有些話要說,煩請諸位先將居次帶入殿中?!?/br> 宮人們忙應下,抱起從音,往殿內而去。 二人四周暫無他人。 皇帝瞅著徽妍,不解其意,“有何言語要說?” 徽妍神色從容:“請陛下附耳來?!?/br> 皇帝躊躇片刻,上前些,微微低頭。 “再前些?!?/br> 皇帝再湊前,忽然,徽妍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吻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