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皇帝卻也不甘示弱,索性將她另一只手也捉住,鉗制著,將她拉到身前,聲音就響在她的鼻尖上方,“你還未回答朕?!?/br> 徽妍掙扎未果,又羞又惱:“放開!” “不放?!?/br> 徽妍咬牙,突然抬腳,朝他腿上踢去。 皇帝卻似早有防備,堪堪避開?;斟凰佬?,再踢,皇帝突然一個倒身,徽妍驚叫著跟他一起倒了下去。 徽妍聽到落地時,皇帝悶哼的聲音,忙抬頭看她,可松懈的一瞬,皇帝忽而翻身過來,將她牢牢按在身下。 二人都在喘息,徽妍還想掙扎,卻全然不能再動一下。他抓著她的雙手,雙腿鎖住了她的關節,整個人像巨石一樣,壓得她使不上勁。 徽妍滿面通紅,瞪著皇帝。那張臉就在上方,與她相對。那雙形狀優美的鳳目神采灼灼,專橫、霸道,卻似乎帶著蠱惑之術,牢牢攫她,教她移不開眼。 “你喜歡我,是么?” 他的話語在胸口震響,低低的。 “轟”的,一記滾雷在涼亭上方劈開。 徽妍定定地望著他,沒答話,手上掙扎得勁頭卻像瞬間消失了一般。 他與她對視,似乎在等著她的回答。 隔著衣衫,有另一顆心也在跳著,一樣飛快,咚咚作響。 “我……”她張張口,想否認,卻說不出來。大雨砸在瓦上,嘈嘈不停,將二人之間呼吸的聲音也吞沒了去。 忽然,皇帝低頭,唇落在她右邊的頰上,輕輕的,柔軟而溫潤。 徽妍睜大眼睛,只覺心跳幾乎停住??粗实弁A羝?,抬起臉來。 感覺到她沒有了絲毫反抗,皇帝目光微動,笑意猶如薄霧里的陽光,漸漸綻露出來,溫暖奪目。他注視著她,把她放開,卻抬手,指尖撫過她的鬢發。 “徽妍?!彼牭剿偷偷貑局约旱妹?,只覺似乎這世上的一切都已經忘記,只剩下眼前的這個人和自己,不再高下難逾,也不再遙遠難測。 他再度低頭下來,唇覆在她的唇上,氣息侵入自己的呼吸之間,親密無間。而先前的那些猜測和疑慮,在此時冰消雪融,竟顯得分外可笑。 溫柔的情意,則似破土之后第一次遇到甘霖,如藤蔓瘋長?;斟麑⑹直廴υ谒牟弊由?,閉著眼睛回應著他,被動而笨拙。 心中忽而想起,她似乎忘了回答他的問話,她應該說是。 不過,好像已經沒關系了…… 雷聲大作,風雨狂卷,卻已然與他們無干。光陰荏苒,而此刻卻似停留不前,任由天地洪荒,亙古久遠。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51章 他的吻很溫柔,在她的唇間徘徊,纏綿溺人。 徽妍只覺得自己什么也不能想,不能做,像一只懵懂的幼貓,被困在懷里,緊張又無助,只得任他擺布。 好一會,皇帝才放開。 二人喘息著,面上皆染著熾熾的紅暈?;实勰抗庾谱?,手指仍停留在她的頰邊,輕輕撫著。 誰也沒說話?;斟?,定定的,心仍撲撲跳得激烈,卻像摻著蜜,絲絲的甜。 外面的雨勢似乎已經要收了,未幾,隱隱有聲音傳來,“……陛下!” 二人一愣,回過神。 皇帝起身來,往亭外望了望。 徽妍亦連忙起身,待得聽得真切了,窘然,囁嚅著對皇帝道,“似是侍衛……” 皇帝發紅的面頰上忽而浮起些惱色,再看向她,眉間卻又倏而變得柔和。 “朕方才到漸臺時,令他們不得上來,許是等久了擔憂?!被实蹮o奈道,說著,望望天色,“雨似要停了,回宮如何?” 他的聲音低緩,并非往常那般隨心所欲的吩咐,而是商議一般,問她的意思?;斟男牡撞挥傻赜质且慌?。 “好?!彼h首。 皇帝注視著她,笑了笑,拉過她的手,往亭外走去。 暴雨氣勢洶洶,來得快,去得也快。出到亭外,雨已經大致停住了,只偶爾有幾點雨星落在臉上和發間,風涼涼的,先前的悶熱一掃而空,甚是愜意。 才走幾步,果然,只見下方,幾個侍從正登著臺階奔跑上來。 徽妍看到他們,忙把自己的手從皇帝手中抽回來。 皇帝訝然,轉頭看她,“怎么?” 徽妍窘然,小聲道,“他們會看到……” “看到又如何?”皇帝不以為然,又來拉手,“看到便看到了,又不是壞事?!?/br> 徽妍的臉更紅,堅決不從,把他的手拿開。 兩人小動作拉扯一陣,皇帝無奈地看她一眼,只得由她。 見皇帝無礙,侍衛們松口氣。 皇帝并未多說,只吩咐備馬回宮。侍衛們忙不迭地應了,又跑下去備馬。 剛下過大雨,林苑中的樹上不斷滴滴答答落著水,打在頭上和身上驟然一涼,教人猝不及防。 皇帝和徽妍卻全然不急著趕回去,一前一后策馬走著,好像游苑一樣。 徽妍的眼睛一直瞅著皇帝,從他筆直的腰,到寬闊的脊背,再到頭上的長冠。她忽然覺得,這個人的身姿真的很好看。并未因為那身白錦袍,而是來自于本人,他無論何時,總有一股軒昂之氣,卻不失君子的優雅?;斟麖那霸趯m學的時候,就覺得他很特別,因為哪怕他與別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她也總能在許多人里面很輕易找出他來。從前,徽妍總結不出這是為何,而現在細看,她明白了。 所謂氣魄,大概便是如此?;斟南?。 似乎感覺到了背后的注視,皇帝忽而回頭,四目相對?;斟樢粺?,沒有躲避,卻抿唇望著他,露出笑容。 皇帝眉間一動。 “笑甚?”他問。 “不笑甚?!?/br> 皇帝看著她,目光閃閃。少頃,他緩下坐騎的步子,與徽妍并行。 徽妍一怔,忍不住瞅向后頭。卻發現那些侍衛們早已落后了老長一段,遠遠跟著。 見她露出詫異之色,皇帝笑了笑,不緊不慢,“你以為能瞞得過他們?朕身旁的隨侍,都精明得很?!?/br> 徽妍面上一熱,再往后面看一眼,心服口服。 ********************** 待得回到漪蘭殿,蒲那和從音跑出來,看到皇帝和徽妍,小臉上皆是松一口氣的神色。 “徽妍,你怎去了這么久?”蒲那道,“方才雷公吼得好兇!” “還有烏云,黑黑的!”從音大聲道。 “有舅父在,怕甚?!被实坌π?,從袖中將珠串拿出來,在從音面前晃了晃,“從音,這是何物?” 從音看到,一喜,忙接過來。 “日后若是再丟了,定要告知舅父,” 皇帝摸著她的頭,意味深長,“舅父還與女史一道去尋?!?/br> 徽妍正喝水,被嗆了一下,面紅耳赤。 二人的頭發和衣袍都濕了,吳內侍對皇帝道,“陛下,濕衣不可久著,還是速速回宮更衣為好?!?/br> 皇帝不以為然:“不必,朕今日就在漪蘭殿,去將衣物取來便是?!?/br> 吳內侍訝然,不敢耽擱,忙應了??蛇€未出到殿門,另有內侍來報,說大臣們正在宣政殿等候,求見皇帝議事。 皇帝問了何事之后,愣了愣,露出猶豫之色,未幾,看向徽妍。 徽妍心中明白,雖舍不得,卻道,“陛下還是快快回宮更衣,事務要緊?!?/br> 皇帝頷首,走過來,捏捏蒲那和從音的小臉,卻在徽妍耳邊道,“朕去去便回來?!?/br>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帶起一陣熱意,涌上徽妍的脖頸。 看到她泛紅的臉頰,皇帝的唇角又不禁彎起,笑意深深。 “回宮?!彼麑娜朔愿赖?,說罷,又看看徽妍,轉身離去。 看著他往殿外而去的身影,徽妍不禁覺得好笑,一直到看不見了,才轉回頭來,卻發現蒲那和從音都奇怪地盯著她看。 “徽妍,你怎么面紅紅的?”蒲那不解地問。 “像果果?!睆囊粜ξ卣f。 徽妍赧然,卻將面色一正,道,“王子居次今日都玩耍過了,我現下去更衣,回來之后便要開始習字背書?!?/br> 蒲那和從音一愣,面色變了變。 徽妍卻露出笑容,像皇帝方才那樣,輕輕捏了捏二人的小臉,步伐輕快地往內殿而去。 ************************* 出乎皇帝的意料,原以為不過是與大司農諸有司簡單地討論一下權定稅賦之事,沒想到,均輸令和平準令當堂爭執起來,平準令認為均輸府每年將各地收購的貢物就地銷售,自定其價,卻不交稅賦緡錢,使得同類貨物市價失調,以致民怨;均屬令則反駁,貢物本是朝廷所有,因運往長安路途遙遠,貢物易壞,故而就地銷售,折為金錢上繳國庫,如鹽鐵一樣,乃屬朝廷專營,而平準府竟以為這也要交稅賦緡錢,豈非滑稽。 皇帝坐在上首,看著二府你來我往,爭論不休,頭一回覺得時辰過得如此之慢。 他瞥瞥殿外,早晨剛下過雨,晴了一會,現在又堆起烏云,光照變暗了。 腦海中不由地又想起漸臺,那激蕩人心的雷雨,呼吸間,似乎還殘存著那抹溫軟的幽香。 在一片氣急敗壞的爭吵聲中,皇帝的唇角竟微微彎起,將一旁侍立的徐恩唬了一跳。 大司農收到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臉上終于掛不住,出聲呵斥,教二府退下。 皇帝也沒了耽擱的心思,直接吩咐大司農將各色貢物售價多少,市價多少,一并查清。此后貢物售價,納入平準府定價之列,均輸府須與平準府協商,以免與民爭利。 見皇帝如此決斷,二府亦沒了聲響,行禮遵命。 可事情還沒完,大司農的人剛走,丞相又領著人來求見?;实鄄潘梢豢跉?,正想趕緊走,聽得稟報,神色僵住。 這一日,皇帝竟比往日都忙碌,徽妍在漪蘭殿等到日暮,仍沒見到他的身影。 蒲那和從音卻一如既往的無憂無慮,一個嚷著要徽妍替他擺小陶兵對陣,一個纏著她給人偶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