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你已經決定好了么?”他問道,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越發透明。 她閉上眼片刻,復又睜開眼,鎮定了給了自己的回答?!笆堑?,決定好了?!?/br>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的決定,我會尊重的,以后你要照顧好自己?!痹谒鲆暤囊凰查g他平淡的眼底劃過一抹極細的痛跟恨。 她坐在長椅上,看見他并不算寬闊壯碩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深處。 她知道,從今往后她又得是一個人了,她跟莫墨只會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越行越遠,永無交集。 這個男人并沒有過多的挽留自己,她很清楚因為她早已傷透他的心,除此之外她還將他的尊嚴跟驕傲踩在地上,這點跟杜冷鋒沒有分別。 因為她辜負了莫墨的信任,辜負了兩個人的感情。 這段感情是她親手扯斷的,其實當初她可以做另一個選擇,無條件的信任莫墨說的話,可她沒有勇氣,也無法做到拿他的命冒險。不管從哪點來說,她都是失敗者。 所以她如今怎么可能去面對莫墨,杜冷鋒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他高估了自己女兒在這段感情中的地位。 第二天一早,杜蕾絲便跟王青芳返程,在候機大廳內,杜蕾絲手里一直握著那張紙條發怔,其實即使不看她也對這串號碼熟背于心,因為還是跟七年前一樣,莫墨并未換過手機號碼。反觀她自己,跟莫墨一分手,她就換了不下三次手機號碼,逼著自己去忘掉這個人,她害怕莫墨給她電話,更害怕自己會后悔。 確實,她是后悔了,她后悔得不得了,七年間哭過不知多少次,可這有用么?她壓根沒辦法怪莫墨,她恨杜家,恨父親杜冷鋒,但更恨的依舊是自己。 如果還有機會跟莫墨見面,她能說些什么? 咬了咬唇,杜蕾絲驀地站起來,朝著機場外走去,王青芳本來玩著手機打發時間,見著她神色匆匆的往外面走,急著在后面嚷嚷,杜蕾絲卻置若罔聞般徑自向前走。 是的,她內心的一點漣漪已經被打亂,她告訴自己,必須要跟莫墨相見!而杜冷鋒一定知道他在哪! 她心底深處這些年蟄伏已久的那只名為思念的獸,滿滿的溢出,一觸即發。 第二十二章 同一時刻,虹橋機場外一個身穿黑裙的女人格外惹眼,手中拎著香奈兒包包,一頭波浪似的濃黑卷發撥向臉頰一側,精致嫵媚的臉龐端得是萬種風情,除了那性感豐滿的紅唇外,女人上下無一不用黑色包裹著,仿佛黑暗中靜靜綻放的一朵黑牡丹。 即使穿著簡單隨意,但當女人一出現在機場出口處,依舊引得路人頻頻注目,這樣的嫵媚之物,不管到哪兒都應當是眾人矚目的焦點,本身就是一個十足的發光體。 冷霜染握著手機,眉頭不自覺的輕蹙,嘴里說道:“嗯,派出來接送的車子在半路上熄火了,算了,既然車子壞了那也沒辦法,我自己聯系出租車就行了,你等會兒還得開會吧,就沒必要再派車過來接我了,好了,掛了?!?/br> 原本冷霜染此番到上海是為了處理上海分公司的事情,其實作為一個大集團的高層領導,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可以交由地區的執行經理處理,但冷霜染專程跑上海一趟,最主要的目的還是那個人如今在上海逗留一段不短的時間。 雖然是兩個大家族的政治婚姻,黑牡丹的名聲在名門圈子里似乎不太好,可實際上圈子內真正干凈的人又有多少,黑牡丹不過是敢于把這些東西擺在臺面上的人。 反正既然是政治聯姻,即使結了婚,夫妻雙方各玩各的,在圈子內也是屢見不鮮的事,只要明面上作出夫妻和諧,和睦相處的假象,誰又會深究其中真相呢。 冷霜染的年紀也快逼近三十,冷家向來對這個女兒頭疼,冷家也是京城內有頭有臉的家族,尤其是冷霜染的父親冷常青更是中宣部副部長,中yang委員會的一名,冷霜染的叔叔如今也在江南省擔任副省長一職,冷家想要更上一步勢必也得走政治聯姻這一步。 冷常青有一雙兒女,大女兒冷霜染對政治并不感冒,多年前早就下海經商,小兒子如今在國外讀金融管理學,畢業后有望憑著父親的關系進入國家計委工作。政治聯姻必然就只能落在冷霜染的肩上,雖然這個女兒是叛逆了點,冷常青也因為這個女兒時常覺得頭疼,但不得不承認,這幾年冷霜染在商界混得的確是有聲有色,做事八面玲瓏,游走在政商兩邊依舊能做到長袖善舞。 冷常青能跟莫家聯姻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當然了,冷常青是莫為民的老部下,就著這層關系,兩家人聯姻似乎是再好不過的發展,但冷霜染能讓老莫家的嫡孫認可似乎更是在冷常青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京城內老莫家的莫老爺子可是開國元勛之一,當年可是陪著元首打過江山的人,戰爭后又為祖國的經濟建設作出巨大的貢獻,如今老爺子雖然九十好幾,退居一線也有十幾年了,但依舊精神矍鑠,如今在首都西山別墅頤養天年,但許多時候,國內大部j□j居高位的領導人在處理國家大事上依舊會征詢老爺子的意見,由此可以看出莫老爺子在共he國的地位。老爺子可說是莫家的主心骨,莫家的定海神針,只要一天不倒,莫家在政治上的地位只會越來越前進。 當然了,莫家紅二代跟紅三代也是不容小覷的,紅二代也以莫家長子莫為民為主,去年問鼎政治ju常委,次子莫為濤也入了政治ju委員,兩個兒子一個正國級一個副國級,最小的女兒莫紅梅也在中央辦事處擔任辦公室主任,況且莫紅梅的老公也是京城另一個大家族老王家的長子。因此可見,莫家在京城的勢力有多大。 再說到紅三代,莫家的嫡孫莫墨是出了名的低調內斂,說他是“紈绔”或許還稱不上,因為人家莫墨壓根就不屑于把自己當作四九城的紈绔,說起來莫家也夠狠,別人家的紅三代走政治這條路一般都是先在中yang辦事處或者國wu院辦公廳擔任個幾年的職務,先混出個正處級再放到地方縣上擔任一把手,等干出政績后再一步一步升上來,這么個鍍金的過程老莫家居然給省略了。 據說莫墨一開始就是從某個山旮旯的貧困鄉擔任村支書,然后再調到鎮上、縣里,花了不過七八年時間一下子就跨入了正廳級,這要是換成別人,可不得花上一輩子時間才能做到的事,他老莫家的嫡孫倒好,簡直是火箭炮的速度了,如今也不過而立之年,甚至估計還不到,就已經是一個幾百萬人口大城市的一把手,市委書記,這叫什么事啊,就這個年紀,放眼全國也是獨一無二的。估計用不了多久,四十歲的正省級也不是不可能。 從另一點上來說,冷家能攀上莫家這一高枝,還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也奇怪了,冷常青以為憑著對女兒的了解,冷霜染多多少少會反感這門婚事,畢竟自己這個女兒確實不是個“安分守己”之人,但沒想到,冷霜染只跟莫家的小兒子見過一面后,鬼使神差的居然同意了這門婚事,這還不算,還是人家莫墨主動提出交往請求的,冷常青怎么都覺得自己女兒跟老莫家的嫡孫之間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心底雖然納悶,可冷常青也不是傻子,能攀上老莫家代表些什么他太清楚不過了,既然聯姻的事莫家也沒反對,他當然是樂見其成,不過他心底也清楚,莫家之所以肯接納冷霜染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莫墨本人的意愿,似乎這個紅三代嫡孫在老莫家的地位舉足輕重,更有傳聞莫為民能入常更是這個兒子出謀劃策一手推上去的,對此冷常青卻不置可否,他還真不相信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娃娃書記還能有這手段? 冷霜染打電話給出租公司后干脆在機場外等著,她不禁想起跟莫墨的第一次見面,這幾年下來,她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圈子內外各色各樣的人都見了不少,但初次在咖啡館內見到那個男人依舊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首先,太過于年輕,可偏偏這個年紀卻處處透著一股子干練穩重。 她的觀念里能做到市委書記一把手怎么也得四十以上,可眼前的男人一身簡單的白襯衫,扎著路易威登的腰帶,底下一身同樣簡潔干練的黑色西褲,蹭亮的黑色皮鞋。一張過分年輕卻略顯蒼白的臉。 這個男人長得頗為端正好看,稱得上是一表人才、俊秀不凡,但四九城的黑牡丹不是沒見過更為好看的男人,甚至各種妖孽也認識不少,可眼前的男人莫名的讓她覺得發憷,似乎永遠看不透這個人。整個過程兩人談的內容倒是很尋常,她暗暗壓下內心的狐疑,表明上依舊是高傲嫵媚的黑牡丹。 這個男人至始至終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很得體也很尊重女性,各方面來說黑牡丹挑不出他任何缺點。 是的,就是這點讓黑牡丹發憷,她一直堅信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是完美的,從外表到人格,總能挑出缺陷的地方,可眼前的男人暫時還看不出這點,她不得不生疑。 聊到后面,男人笑著開口,如同談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他向她提出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請求,饒是見過大場面的黑牡丹也頓時一怔,但隨即反應快反笑著問道:“這應該是我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莫書記不覺得速度過快了么?”稱呼他為莫書記也是有其他用意,以此表示出黑牡丹刻意的疏離,提醒兩個人不過是初次相見,壓根算不上任何關系。 可那個男人只笑著說:“冷小姐可以考慮清楚再做回復,我不會勉強?!?/br> 臨走之前,黑牡丹猶豫著問他為什么是自己,以莫家的地位,四九城內不乏大家族的名媛千金,即使莫家有意拉攏冷家,但從各方面來說,比冷家具備條件的家族也不少,況且黑牡丹深諳自己在四九城的名聲可不算太好。 那個男人只說了一句話,黑牡丹就釋然了,也著實佩服這個男人極深的城府。 他說因為他們是一類人,可以各取所需。 這個男人需要的不是能帶給自己滔天利益的妻子,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名義上,一個“通情達理”的妻子。即使將來離婚,也未必影響到他的政途。 冷霜染頓時覺得,跟以往四九城的那幫子衙內紈绔相比,人家莫墨那才叫真正的大妖大孽??!就單論心計城府,也難怪年紀輕輕已經是正廳級的干部。 打了電話不到十來分鐘,出租公司派出的車子已經到了,黑牡丹極少打車,早上公司派出來的車子誰知道在半路上熄火了,按理說一般公司小班車的車子隔幾天都需要進行全面檢查的,熄火拋錨的現象極少發生。冷霜染剛才給莫墨打了個電話,原本按莫墨的意思是要派自己的司機跟秘書過來接的,但冷霜染立即給婉言拒絕,市委書記的秘書跟司機接送高層領導可以理解,但若是派過來接送自己,冷霜染自認為不太合適。 剛想上車的時候,沒想到會碰見杜蕾絲,且見她一臉焦慮不安的神色,冷霜染立即上前詢問,在知道杜蕾絲趕時間后便大方的把車子讓給她。 對于杜蕾絲冷霜染是比較欣賞的,這個女人不如外表看起來冷清,有種特別的氣質,她甚至察覺出那天肖家的衙內對她產生了興趣,但冷霜染并未想到,不僅僅是肖樊,姚二少那邊或許也已經產生了一些想法。 杜蕾絲出于禮貌也不過跟冷霜染問候了幾句,但并未過多交談,對于冷霜染的讓車杜蕾絲確實比較感激,當下也并沒有拒絕,若是真拒絕就顯得矯情了,更是不給人家黑牡丹面子。 坐上出租車,當下報了杜家的地址,手里拽著手機,內心些許緊張,些許不安,些許害怕。但眼中竟然也折射出一抹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