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傲慢和恐懼的門扉，低頭沉思片刻，緩緩搖頭：“我不需要傲慢，也不想要害怕，對我即將要做的事情來說，這兩樣是最不需要的情緒?！?/br>
    “之前你也是對暴怒和痛苦這么說的?！卑谅湫Φ?。

    秦毅沒有回答，任由著自己的思緒逐漸清醒，四肢有了感覺，他在藥池中醒來，猛地站起身，乳白色的藥液嘩啦啦地流下，身體的細小傷口全都結痂，這些傷口本就不深，教廷的藥液又極其珍貴，所以恢復極快。

    “小子，你再這樣透支你的身體可不行，我親眼看過過度消耗身體的獵人最后落得什么下場?！?/br>
    秦毅尋聲看去，說話的是那位老醫生。

    “小子，教廷永遠不缺復仇者，為了復仇他們什么都干得出來。

    潛能就像一個有限的泉水，一旦耗盡就再也不會有水涌出，最后身體老化只是其次，器官的提前衰竭才是最可怕的。

    你的潛能鎖開發很徹底，恐怕只有那些老獵人才有這樣的境界，但越是有經驗的獵人，越是克制，新人才會肆無忌憚地揮霍自己的壽命，我警告你別再這么用了?！崩厢t生語重心長道。

    他看秦毅的眼神，就像看著他曾經勸說過，卻沒有聽取他建議的年輕獵人。

    “我會克制的?！鼻匾阏f。

    他知道身體變成這樣，并非過度利用潛能造成，他開啟潛能鎖的深度遠遠沒有那些天才深。

    他之所以能肆無忌憚地透支力量，是因為暴怒給他解封了權限，再和痛苦的神術效果結合，就能超越人體百分百的極限。

    離開藥浴房，秦毅徑直前往占卜師的住處

    半夜三更，老占卜師的門被秦毅敲開。

    秦毅正打算開口道歉，王婆婆卻率先開口。

    “是你啊，你……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br>
    “三更半夜還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br>
    “沒關系，雖然我已經是個老太婆了，但我當年也是拿著刀和吸血鬼搏殺的獵人，半夜被叫醒這種事，早就習慣了。進來吧，要喝茶嗎？”

    老人顫顫巍巍地進屋，熟練地從柜子里拿出茶罐，燒水泡茶一氣呵成，動作精準熟練得不像是視力缺陷者。

    “你找回你的憤怒和痛苦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找回的，但還是要恭喜你?！?/br>
    在王婆婆眼中，秦毅頭頂上的氣泡顏色變得多起來了，有紅色的氣泡，也有黑色的氣泡，這兩種氣泡最多，紅色的氣泡表面凹凸不平，像是在沸騰一般，但卻沒有氣泡破碎，這代表他的憤怒已經到達臨界點，但卻仍未爆發。

    “你看起來很生氣?！蓖跗牌耪f。

    秦毅一愣：“有嗎？”

    “你覺得呢？”

    “……我也不知道?！?/br>
    “你之前應該很傷心，但現在心情應該好多了?！?/br>
    “你說的對?！鼻匾闶竦攸c頭。

    艾達死的時候，他的確很傷心，但這次救下了艾達，他心情好了許多。

    “我想再嘗試看一下我的預知夢?！鼻匾阏f道。

    王婆婆點了點頭，似有所感道：“看來你也察覺到你自己身上的變化了?！?/br>
    “我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因人而異，我觀察過許多人，你的情緒要比普通人穩定許多，雖然不像之前那么夸張，但情緒管理能力還是非常優異的?！?/br>
    “您的意思是我之前更好？”

    “沒有好壞的差別，之前你其他情緒完全缺失了，但人是不能沒有那些情緒的，如果全都失去了，就會變得和薇莉西雅一樣，每個情緒的存在都有它的意義，每個都不可或缺?！?/br>
    秦毅沉默，若有所思。

    王婆婆靜待了一會兒，問道：“你現在還要看夢境嗎？”

    秦毅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用了?！?/br>
    “慢走，如果有什么想和別人說的，隨時可以和我這個老太婆說?！蓖跗牌耪f道。

    “謝謝您?！?/br>
    秦毅走出王婆婆的住處沒幾步，迎面就撞上了陳雅，她雙手抱在胸前，沉著一張臉，怒氣沖沖地看著他。

    “為什么自己一個人去？”陳雅質問道。

    “我覺得我一個人就能搞定?！?/br>
    “你是白癡嗎？覺得討伐吸血鬼是鬧著玩的？你一個人很可能會死！”

    “但事實證明我一個人也能行！”秦毅的音量突然提高一個層次。

    陳雅被震得愣在原地，秦毅頭也不回快步往宿舍走，她卻不依不饒追了上來。

    “你帶回來的那個吸血鬼呢？”

    秦毅不耐煩地吸了口氣，停下腳步，轉身面向對方。

    “你想對她做什么？因為她是吸血鬼，所以你可以肆無忌憚對她做想做的事？”。

    陳雅一把拽住秦毅：“你說話給我放尊重些！別把我當成一個被復仇沖昏頭腦的人！我只是有些問題要問她！”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鼻匾愣⒅鴮Ψ降?。

    他用力甩開陳雅的手，長嘆一聲：“我有點累了，想要睡一覺，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陳雅目送秦毅走進宿舍樓里，這次她沒追上去。

    她感覺秦毅變了，他似乎對她很有意見。

    ……

    秦毅心情很復雜，他知道那不是陳雅的錯，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判斷在行動，那個時候，別說擋在面前是是一只吸血鬼，就算是一個獵人，她都可能毫不猶豫的射箭。

    陳雅和傲慢有幾分相像之處，以最理性的思維思考，將其他所有人都當做棋子。

    或許這的確是能最快獲得勝利的方式，但未免也太過冷酷無情。

    秦毅推開自己宿舍的門，看到艾德蒙斯、艾達和劉小樂時，愣了一下，才想起還有事要討論。

    “你之后打算怎么辦？”艾德蒙斯問，“幽州吸血鬼事件算是解決了吧？”

    “姑且算是解決了，就算沒解決，我手頭的情報也都用光了?！?/br>
    “沒關系，這算有價值的回答。那這個孩子呢，你打算怎么處理她？”艾德蒙斯瞄了劉小樂一眼。

    “我哥呢？我要去找我哥?！眲⑿份p聲主張自己的想法。

    秦毅掃了對方一眼，眉頭皺得更緊。

    她還不知道她哥哥已經死了，如果讓她知道這個真相，她又會變成怎樣呢？

    這么危險的人，如果交給教廷保管，的確能確保萬無一失，秦毅可以想象艾德蒙斯在得知真相后，會用特制的鎖鏈將劉小樂鎖起來，進行實驗研究。

    但那樣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真的好嗎？這樣做真的是善嗎？

    即使這么做是為了拯救世界，也是不好的，這種做法和陳雅殺死艾達的行為沒有區別。

    “我改天就回圣堂，小樂就跟著我吧?！鼻匾阏f道。

    劉小樂聞言像只炸毛的貓般從床上蹦了起來，大喊道：“不！我要去找我哥！”

    秦毅本就疲憊的神經又一次被劉小樂的尖叫聲刺痛，嘆了口氣道：

    “現在還不行，你哥哥曾經和我說過，希望你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因為某些不能說的原因，你現在還無法見他，但終有一天你們兄妹倆會見面的?！?/br>
    聽到這句話，劉小樂微微動容，心中受到觸動。

    她經常聽劉松峰說這些，他一只希望自己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不管怎樣，你現在是見不到他的，這就是事實?！鼻匾阊a充道。

    劉小樂像焉了的皮球似的萎靡下去，坐在床上不吭聲了。

    見劉小樂妥協，秦毅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艾達：“艾達，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圣堂?！?/br>
    “好?！?/br>
    “就這樣?！鼻匾銢_艾德蒙斯聳了聳肩，表示完成安排。

    艾德蒙斯意味深長地看著秦毅，眼神像手術刀那般鋒利逼人，過了許久，才開口說：“你們倆先走吧，我和秦毅有話說?！?/br>
    等到所有人離開宿舍，艾德蒙斯才開口：“你又死了?！?/br>
    秦毅整理棉被的動作一滯：“你的神術是讀心術？”

    “不，我的神術是加強人的力量，開發人的潛能，加快身體的進化?！卑旅伤拐f，“你應該還沒接受過我的神術吧？我來給你附加一下?！?/br>
    艾德蒙斯走上前，將手放在秦毅肩膀上，一股暖流從艾德蒙斯的掌心流入秦毅體內，化作千絲萬縷的溫暖絲線，沿著四肢百骸游走一圈，最終在心臟的位置匯聚。

    即使艾德蒙斯的手挪開，秦毅依舊能感受到心臟處那股溫暖的力量。

    “你應該感覺到身體發生了細微變化，但根源性的變換其實在于你的精神，我的神術名為【死即吾友】，能讓人擺脫對死亡的恐懼，增強受術者的精神，讓人的戰斗力的隨著精神同步增強。

    但代價也很嚴重，如果使用過度，受術者受傷越嚴重，精神就越容易獸化。

    如果不加節制的進化自己的身體，等到受重傷時，人類思維會轉變為野獸思維，喪失理智。

    具體應該使用到什么程度，因人而異，就看你自己怎么把控了。

    我只提醒你一點，有時選擇死亡要比使用我的神術更好，每一次使用我的神術，一定要確保自己在最冷靜的情況下，并且每次都要找專業人士做一下心理測試?！?/br>
    “明白了?！鼻匾慊氐?。

    怪不得自己剛重生時，柳夕月能徒步追上出租車，估計除了潛能鎖一階之外，她早就用過了死即吾友。

    這種影響精神的神術，比血族的身體來得更方便，即使重生也能隨身攜帶，但副作用也更加恐怖，死即吾友毫無疑問是把危險的雙刃劍。

    “你能和我說說，你之前遇到了什么事嗎？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br>
    “我的變化有這么大？”秦毅覺得自己似乎沒什么改變。

    “可能你自己沒察覺，但你身上壓制的怒火任誰都感覺得出?！?/br>
    “……沒什么事，我已經自己想通了?！鼻匾愠烈髁季?，回了一句。

    艾德蒙斯點點頭：“希望如此，我想提醒你一句，永遠不要把過去的經歷帶入新的輪回，背負得太多，最后一定會偏離真正的方向，圣人選擇我們，是為了讓我們拯救世界?！?/br>
    說完，艾德蒙斯推門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