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她偏偏將“照顧”二字說的略顯曖昧,馮謀對此也沒有異議,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宋以蔓正想著該怎么應付,幸好此時肚子又是一疼,臉上立刻表現出痛意,“我去趟洗手間!”然后又飛速地跑上了樓。 宋以蔓剛才已經在第一時間吃了藥,可還抵不住這股勁兒,可見楊雙美有多恨她,給她下了多大的藥量?幸好她的目的達到了,今天她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她拿出手機,立刻給周彤打了過去,電話剛接通,周彤的聲音就倒豆子似的響了起來,“一大早晨振興地板的事兒就見報了,振興老板也給我打了電話,一切都在計劃中,我在振興門口等你半天了,你在哪兒?” 宋以蔓快速地說:“剛擺脫了馮謀,給我十分鐘,我馬上到!”說罷她掛了手機,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然后又吞了兩片藥,快步下樓。 下樓后,她看到楊雙美跟父親都在客廳里,她匆匆地說了一句,“爸,我去醫院看看,先走了??!”然后身影就消失在大門口。 宋東海收回目光,看向楊雙美問:“你在折騰什么?” 他的目光,隱隱帶著犀利。楊雙美心中一緊,立刻笑著說:“我能算計什么?” 宋東海想起昨晚大女兒跟他說的話,心里多少有點不好受,他警告道:“現在以蔓已經嫁給馮少,你就死了心吧,明珠不可能再跟馮謀有什么!我想昨晚我說的夠清楚,你自己掂量著點!” 楊雙美馬上說道:“瞧你說的,我怎么也不能把咱們的女兒嫁給二婚的吧!” “你明白就好!我去公司了!”宋東海說著,站起身,也走了。 楊雙美臉上露出不甘憤恨的表情,這么多年,她跟宋以蔓就像是拉劇戰,雖然大部分都是她在勝利,可是自從宋以蔓嫁進馮家后,地位立刻就有所改變,再加上現在自己年輕不在,宋東海的心,開始偏向他那個大女兒了! 楊雙美在家里霸道慣了,她要是能讓老公前妻的孩子給治住,那就太不甘心了。想起今天的事,她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不管過程如何,現在看這結果,還不是她勝了? 她萬萬都沒想到,宋以蔓將計就計,最后還是把她給算計進去了。 —— 振興地板總部的停車場,停著一輛并不算起眼的a6,里面坐著的,竟然是剛剛回國被炒得炙手可熱的潘政!他坐在后面,此刻正微微地瞇著眼透過深色車膜看著外面。 身邊的助手不解地問:“潘總,這次的事,振興肯定沒有翻盤的可能,您為什么還要親自過來看看!” “那可不一定!”潘政并未解釋,只留下一句令人遐想的話。 助理不太明白,他剛想再問,卻發現潘總的腰微微地挺直了一些,目光正盯著車外看。他立刻追隨著看去,發現剛剛停下的一輛車里,一個年輕的女子,臉色灰白,正在化妝。 助理不太明白,這個女人長的是好看,也有氣質,可是這個時候潘總關心的不應該是振興地板的風波嗎?跑這里來看女人,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助理一頭霧水,潘政心里卻起了些許的波瀾,他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似乎有一點驚喜在里面。因為他又見到了這個女人,這證明了什么呢?證明她就是華曼公司的幕后老板嗎? 說實話,華曼的確引起了他的注意,不過他并不覺得這個公司能夠威脅到他,但是現在他與華曼有了交集,因為他打算收購的振興地板,本是板上訂釘的事,現在有了變化。他喜歡遇到可以較量的對手,這樣才有意思,否則一個人在上面呆久了,也挺孤單的! 宋以蔓迅速補了妝,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不再蒼白,她推開門快速下車,下車后她的步伐不免虛浮了幾步,差點摔倒,她扶著車子緩了一下,這才穩住,然后快步向里走去。 潘政微微凝眉,這女人看起來似乎是病了? 為了避免被記者們注意到,她與周彤約的是側門。周彤一看到她上來就問:“怎么回事?” “回頭再說吧,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我們趕緊上去!”宋以蔓沒心思在這個時候說自己家里那堆破事兒,顧工作要緊。 “好了,放心吧!”周彤知道好友等今天很久了,哪里敢大意,東西她早就檢查很多遍了。 兩個人還沒走到辦公室,就聽到振興的老板扯著一口地方話,嗓門巨大無比地叫著:“我就不承認,怎么著?業內好多人都這樣干!那什么破公關公司的人怎么還不到?” ☆、第七章 精彩說服 周彤心里苦笑,看來這最后一關也不好過,振興老板這種什么都不懂的農民企業家,會請公關公司嗎?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好友,只見宋以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鎮定,干脆利落地開門進去了。 不用敲門嗎?也是的,這種關頭還顧什么禮節?周彤摒棄心中雜念,跟在后面進了門。 這也在宋以蔓算計之內,她就是要表現出強勢,讓對方覺得她有能力,可以信任。畢竟誰也不會把這自個兒企業的命運交給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手上,想說服對方,就得實力與心理戰并存,那才有可能達到成功! 振興的老板鄭向雄是個四十歲左右,一臉兇相的光頭土豪。這人本來就長的兇,再加上他臉上由內眼角到臉頰處的長疤,說起話來抖幾抖,更令人看著膽戰心驚,周彤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心是忍著害怕談的,對方一發飆,她就沒再堅持,撤了! 鄭向雄心情正不好,眼見進來兩個年輕女孩兒,他并沒往公關公司上面想。雖然上次周彤來過,但他只顧著發脾氣,卻沒記住人長什么樣兒。 “怎么連推銷東西的都直接進來了?外面看門的干什么吃的?”鄭向雄惱火地叫,本就是大嗓門,這么一喊,似乎地板都震了一震! 宋以蔓面色沉靜,她稍稍提高自己的聲音,干脆利落地說:“鄭總,我是華曼公關公司的總經理宋以蔓!” 鄭向雄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像是轟乞丐一樣沖著兩人揮揮手說:“算了,也怪我,把希望放什么狗屁公關公司上面,趕緊出去吧!”他叉著腰,身子已經轉過去,只給兩人一個光溜溜的后腦勺,他嘴里還嘟嚷著:“兩個屁都不懂的女人,這不是逗悶子嘛!” 宋以蔓絲毫沒有慌亂,她上來就拋出一個聳人聽聞的重磅炸彈,“鄭老板,相信你已經見過潘政了吧,他現在正等著收購你的公司呢,今天你的決策若是稍有不甚,那你將來只能剩下一條把公司拱手讓人的路了!” “老子怕他?老子當初在這行當闖出來的時候,他還吃奶呢!”鄭向雄轉過身,聲音依舊咆哮著,臉上的疤一抽一抽的,看起來極為可怖! “你要知道,現在已經不是你闖天下的那個時代,如果這次事故處理不好,導致消費者不信任,不再購買你們的地板,那你的地板賣給誰?到時候只能是產品積壓、銀行貸款無法還上,資金鏈斷裂,除了被收購就是破產!這是一個講規則的時代!”宋以蔓一口一個你已經落伍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她說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她臉上那種十足自信的表情說服了他,他靜了一下,然后十分出乎意料地問了一句,“那你說怎么辦?” “幸好這次出事的是分廠,你開一個記者會,公布你的決定,首先徹查這件事,然后公開有問題地板的批次,開始召回,已經購買了問題地板,無條件退換……” “不行!”鄭向雄果斷地反對,他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叉著腰走到她面前,以更大的聲音吼叫道:“你說的倒是輕巧,說退就退,你知道我損失多少?再說了,這是行業內幕,干這行的,百分之九十都有這個問題,我還算是少的呢!” 宋以蔓毫不畏懼地看著他,她唇角微揚,說道:“如果說這是行業內幕,那么我恭喜你,你可以靠這件事翻盤,然后一舉坐到龍頭老大的位置。你想想,相比起你損失的和以后你能賺的,哪個更值?如果你拋出這是行業潛規則,那我告訴你,業內沒人跟你一起抗著,最后你將成為行規洗牌犧牲掉的先驅,然后你將眼睜睜地看著不如你的企業超過你,坐在上面沖你微笑!” “任何一個市場在未規范的時候不乏有取巧做大的,但所有的行業都會有一個規范的過程,在這過程中,就看誰能打一場漂亮的翻身杖了!你不要以為別人揭露了你不承認這事兒就沒有,如果你現在能按我說的取得消費者的信任,那么別的地板廠商出了事,大家會信任你這已經整改過的品牌,這個時候我會恭喜你,你的廠先出的事,這就是機會,一場反敗為勝,將來讓別人無比夸耀你的機會!” 這一番話,集專業與心理戰還有不著痕跡的逢迎,可謂是煞費苦心,這可不是一段隨便就說的話,而專門為鄭向雄量身訂制的話。她知道鄭向雄這個人喜歡炫耀,喜歡當老大,所以她描繪出一副璀璨的未來,這對于想當老大的人來講,幾乎是不可抗拒的。 相反,這里面專業的東西占的比重最少,宋以蔓向來都是面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對于鄭向雄這種他就是規則的人來講,粗俗點說,專業不專業對他來說就是個屁,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不如用這種方式說要實在! 周彤幾乎要為好友叫好了,太精彩了,這段話如果錄了能夠播出去,一定會成為經典的! 鄭向雄盯著她,又似乎只是盯著某處走神,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在他胸中滋生著不斷壯大,讓他怎么壓都壓不下。他不得不承認,剛才這小妮子講的那番話,誘惑簡直太大了,他動心了,并且根本就無法抗拒! 他重新將目光放在這個年輕的女人身上,無疑這是一種冒險,不過他就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就沖著她說的這套熨帖自己內心的話,就值得他冒一次險! 他重重地沉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你再說一遍,我該怎么做?” 宋以蔓說道:“資料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她看眼周彤,周彤立刻把一個黑色的文件夾遞上來。 宋以蔓翻開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熟記這上面的內容,然后馬上召集在大門外的記者,召集記者會。我們的時間很緊,在你查出批次公布之后,我會讓人放出地板行業內幕的事,這個時候就是你們地板業重新洗牌的時候,一切都要快,否則先機讓別人抓住,我們得到的成功就會大打折扣!” “另外”,她向周彤伸出手,周彤立刻把另一個黑色文件夾放她手上,她的目光一直看著鄭向雄,她將文件夾打開放桌上,跟著說:“你得先把合同簽了!” 鄭向雄簽了合同,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 宋以蔓看合同簽了,一切都沒有問題,她說道:“好了,接下來我的助理會為你安排!” 鄭向雄中氣十足地說:“怎么?你不管了?” 顯然剛剛宋以蔓的表現已經讓鄭向雄信任她了。 宋以蔓微微一笑,說道:“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媒體的安排這是關系到你成功的很重要的一環!”什么安排媒體?這是借口,她現在要去醫院,她幾乎要站不住了,肯定是脫水了。 鄭向雄果真被這個借口唬住,沒了話說。 宋以蔓看向周彤,周彤這才發現好友臉色難看的要命,額上還冒出了細密的汗來。以她對好友的了解,顯然不是因為緊張才如此的。 她投過一個詢問的眼神,宋以蔓先開口說道:“你立刻安排,時間緊急,我先去忙媒體那邊,好出新聞稿!” 熟悉工作流程的周彤當然明白工作中沒有這一項,顯然好友還有要事,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她只好點頭說:“好,放心吧宋總!” 宋以蔓強撐著走出鄭向雄的辦公室,只不過此時她的步伐已經有些踉蹌了。 明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還去吃那碗粥,只能說她到今天的成功,是因為她對自己夠狠!她明白有的機會不能錯過,哪怕是自己會受一點傷,她也能豁出去,她永遠都是橫量利弊,要爭取有利的。 勉強走到自己的車子前,她扶著車子拉開門,一屁股跌在車座上,腿還在外面,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連腰都直不起來,頭也抬不起來,根本就無法開車!別說現在走出去打車了,難道她要打120?一個拉肚子叫救護車,是不是有點興師動眾? “都病成這樣了,還那么拼?”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潘政! ☆、第八章 你是潘政 陌生是因為宋以蔓沒見過潘政,而一直在國外發展的潘政也從未出現在y市新聞媒體上面。那么熟悉就是因為她聽到過馮謀與潘政聊天,一向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的馮謀,向來都是把手機扔到一邊開免提,她記得他的聲音! 計劃總有意外,潘政此刻主動上前來跟她說話,這就是她計劃中的意外。因為她原本計劃著振興地板的危機過去了,潘政才會主動找上她。 但是此刻的宋以蔓,心中什么雜念都沒有,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送她去醫院的人,她可不想叫救護車被門口的記者拍來拍去,然后被馮家發現。 她的手,利落地搭在他的手腕上,虛弱而不耐煩地說:“廢話那么多,還不趕緊送我去醫院?” 很奇怪,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兩人心中蔓延開來。 宋以蔓在對待工作或是對付馮謀的事情上極有耐心,可她對于一些嘰歪的人或是沒有工作效率的事情上是極沒耐心的。 潘政并沒有對這句話反感,稍稍的錯愕一下,然后才問:“你……認識我?” 只可惜宋以蔓并未回答他,終于撐不住的她小腦袋一垂,落在他的手腕上,整個人向下栽去,她的最后一個意識就是,“等我病好了再問,能死???” 她昏倒了,潘政想都沒想就把倒下的她接住,抱在懷里,然后迅速抱進自己的車里,在助理驚訝的目光中吩咐了一句,“趕緊去醫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會兒還要抱下車,潘政并沒有把她放下,她嬌弱的身子就在他的懷里,如果她知道會是這樣,要命也不會昏掉。 此時潘政的心理也復雜極了,他并沒有功夫去深究自己這奇怪舉動的內心,而是探究地看著這一身名牌的女人。他了解過華曼公司,這是一個規模并不算太大,處在創業上升期的公司,這樣的公司資金流應該相對緊張,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錢買這一身名牌? 她的身上沒有一處不透著神秘與不合理,她的冰冷、她的臭脾氣,還有她的……不見外! 她躺在他的懷里,并不算安穩,雖然沒有動來動去,但秀氣的眉卻擰的很緊,看起來就十分的痛苦,他忍不住對前面司機說了一句:“再開快點!” 到了醫院,潘政親自把她抱到急診床上,醫生皺著眉斥道:“怎么這會兒才送來?簡直就是拿人命當兒戲!” 一向高高在上的潘少爺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他摸了摸鼻子,最終沒說話。如果不是怕家里對她的關注會給她造成困擾,他就找家庭醫生了。 宋以蔓醒的很快,這些年她從未睡過一個安穩的覺,在宋家要防楊雙美母女,出來想著她如何強大,如何不再欺負,婚后又多了一條——防大少! 潘政一直看著她的反應,他看到她睜開眼,目光一轉,就轉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她反應極快地對自己說:“謝謝你!” 他自以為對人的觀察很細微,他發現她一睜眼就是清醒,根本就沒有一般人剛睡醒迷糊的過程,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十分的明亮,真像一顆耀眼的黑寶石。 他靠在椅子上,唇角微微扯開,卻算不上是一個笑,他收起了剛才一點都不像自己的表情,換上他平時待人時的冷漠,語氣冷傲而不善地問:“跟我這么不見外,你知道我是誰?” 宋以蔓沉默了,對于這計劃突然提前,一時間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說?現在說了無疑太早,很容易讓他起疑,可不說的話…… 她只是小小掙扎了一下,就聽從了自己的內心,然后以一種陳述肯定的語氣說:“你是潘政!” 她與他的結實的確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礎之上,她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相肯定會很生氣,所以她不想讓兩人之間的關系充滿了欺騙,能夠說的她不會騙,不能說的,她也不會說。她還是希望將來能夠與他好好合作的。 這下輪到潘政驚訝了,他又重復了一句自己曾說過的話,“你認識我?” 宋以蔓拋開內心的糾結,抬起眸微微一笑,并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說道:“我是宋以蔓,華曼危機公關公司的總經理,這次我們公司出手,破壞了你的計劃吧!” 她略施小計,轉移潘政的注意力,果真他中計了,關注最新的問題,他的眉微挑,又問:“你知道我的計劃?” 這個可以回答,她沒有讓他多想,十分爽快地說:“誰不知道潘少回y市要有一番大的作為?潘少在國外雷霆的收購手段,相信生意人都知道,這次你出現在振興地板門前,打的什么主意,還用人猜嗎?更何況我也認為如果振興地板處理不好此次事件的話,對于你來講是個好機會,不過可惜了,我們介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