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唉,那二人能不能好好的說話? 赫連上的最后一句話,霍橋倒是聽懂了。 他道的是:“我只要秦寒的半條命,剩下的半條給你留著?!?/br> 兩個行動派到了一起,思維的跳躍,根本叫人趕不上趟。 霍橋和梁生糊里糊涂地聽了兩人的吩咐,便與他們分開行動了。 赫連上將玉寶音和慧春帶進皇宮的同時,霍橋和梁生依照赫連上交待好的,騎著兩匹快馬,硬是趕在城門的守衛換班之時,闖出了城門,去金斗河搬救兵去了。 秦寒瞧見玉寶音的那一刻,只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他不可思議地問江文康:“你瞧,她長的像不像瑞王?”這是還沒有懷疑起赫連上,而是在懷疑玉寶音的真假。 江文康也將玉寶音來回打量,末了,又打量著赫連上。 他道:“昔日赫連中郎拒了赫連宰相親保的婚事,建康城中的許多人都在講中郎是要等著寶音公主回來呢!呵呵,怎么公主一回來,中郎就如此對待她?” 哪有帝王是不多疑的,更何況是秦寒這種皇位還沒有做穩的。 秦寒對赫連上的懷疑頓時也寫在了臉上,他瞧著赫連上不語,心里在盤算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故意讓宇文玖壓了赫連上一頭,赫連上此舉是已經被他壓服,徹底地倒戈向他?還是徹底地背叛于他呢? 他不怎么相信他個人的魅力,會叫人誓死效忠于他,倒是更相信權力和金錢的魅力呢! 只見赫連上瞧了眼在大殿中央席地而坐的玉寶音道:“兩軍交戰,皇上可以將寶音公主綁在城樓上,可綁是綁了,綁了又不一定要殺掉,如此才能彰顯皇上的仁德?!?/br> 秦寒順著他的眼神,也瞧了瞧玉寶音,轉而問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就見赫連上忽爾一笑:“要一個公主妻子,和主帥的名望?!?/br> 權力和美人想要兼得,果然還是貪心的人好處多。只是那玉寶音……安靜的有些可怕。 秦寒故意對著玉寶音笑道:“公主,你瞧朕給你尋的駙馬,你可還滿意呀?” 玉寶音一抬眼,瞪著他道:“當心,莫把牙笑掉了。古來有多少例子告訴我,越是如你般貪心不知羞恥的人,下場就越是凄慘呢!” 她說的要是什么好話,秦寒才會覺得稀奇。 她說的話雖然不好聽,但秦寒并不以為異,倒是她那雙眼睛,他是極其不喜的,對視的時候總有一種錯覺,仿佛是瑞王正在看著他。 秦寒別過了臉道:“來啊,將寶音公主帶到咱們的太孫那里,好吃好喝的供著?!?/br> 這個好吃好喝,可是一點兒都不假。 秦寒是個有意思的,他一直把秦冠好好地養著,可不是因著他心善,而是他喜歡看見那種從高處陡然跌倒谷底的落差。 試想,他若提早就將秦冠關到大牢里去。秦冠一開始肯定會怕的要死,轉而便會慢慢的麻木,到那時再把他綁到城樓頂上的話,他早就在心里將死亡演練了無數遍,很可能就會一點兒都不害怕。 秦寒便不給他緩沖的機會,一直好好地供養著他,養的他白白胖胖,到時再綁到城樓頂上,他一定是哭的稀里嘩啦。 想想就挺可樂的。 這屬于他的惡趣味之一。 赫連上就是摸清了他這種想法,才舍得將玉寶音往皇宮里頭送。 再有,他做了八年的羽林中郎,可不是白做的。 玉寶音才到了秦冠住著的大相宮,便有和赫連上相熟的小太監過來同她講:“小公主,上公子讓你靜候佳音,稍安勿躁?!?/br> 玉寶音沒有搭腔,瞧著立在宮殿門口,警惕著她的秦冠,心想,來都來了,還躁什么躁。 可有些人就要躁焦了,她還不知道,還一心覺得事情辦的很順利,瞧,秦冠就在眼前了。 玉寶音對著秦冠道:“我是你表姐,你要是怕我,就一直站的遠遠的吧!” *** 另一廂的金斗河邊。 霍橋和梁生就這么回來了,沒有一個人不瘋的。 霍敬玉道:“就是說好的也不行,誰的心計再深,也不能保證中間會不會出了差錯?!?/br> 是以,果斷給了霍橋一腳,還想再踢一腳,被蕭般若攔住了。 蕭般若道:“此時做什么都無濟于事,咱們還是聽從寶音的安排,趕緊發兵建康?!?/br> 霍敬玉問他:“你要不要請示你們大周的皇帝?” 還請示什么呀,那廂的元亨已經棄了馬車要騎馬。 那速度一個“快”字都形容不了。 玉寶音一行,辰時入的建康城?;魳?、梁生傍晚沖了出來,二更回的金斗河。 五更時分,五萬的大軍就開到了建康城外,管他天亮沒有天亮,霍橋奉命騎了戰馬,在城門前叫囂。 建康這廂,奉命守城的是宇文玖,像這種吃力還不一定能討得了好的差事,自然是江少康挑剩下的。 宇文玖是不是個草包,赫連上知道。 別指望一個草包,能會利索的作決斷。 是以,霍橋一叫囂,宇文玖躲在城樓上伸頭一看,不遠處黑壓壓的人馬,他數也數不清啊,便道:“快,快去報給新皇?!?/br> 然后呢? 然后就讓他們叫著吧!累還是不累,誰叫誰知道! 結果宇文玖撞上了霍橋,后者心里裝的都是他爹踹他的那一腳,他將委屈化作了嘶吼,半個時辰一吼,愣是吼了整整一上午。 宇文玖都替他累,還和人打了賭,就是賭霍橋的嗓子什么時候能變成嘶啞的。 不佩服都不行,到了午時,他還是中氣十足。 秦寒接到的消息便是秦纓的大軍只圍不攻,他心里得意的要死,心說,這就不敢打了?這才剛剛開始呢。 轉而對赫連上道,你口才不是挺好,他們在城外叫,你便在城樓上叫,就說朕說的放下兵器者不殺! 赫連上二話不說,領命去了。 霍橋再來叫囂之時,赫連上便站在城樓之上與他喊話。 赫連上道:“去告訴你家主將,識時務者為俊杰,放下兵器,選擇投降,我可保你們富貴安康?!?/br> 反了有沒有!被圍的人敢說出這樣的話,那就是找打。 元亨騎在馬上,來來回回,踢踏踢踏,他對霍敬玉道:“做戲也得做的像,咱們不近打,遠打一場如何?” 霍敬玉問他:“怎么個遠打法?” 元亨道:“咱們不攻城,就拿投石機扔扔石頭吧?!?/br> 然后宇文玖就被調戲瘋了,才下了城樓,就聽城樓上的人喊,“不好了,開始攻城了?!?/br> 接著就是,duang~duang~天上不飛小鳥,到處都在飛石頭。 好不容易,不飛石頭了,宇文玖整兵出城……咦?人呢?哪有仗打一半就撤退的?不能追,一定不能追,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折騰了一圈,最后只能整兵回去繼續警戒。 這么一來一回,宇文玖累的氣喘吁吁,屁股還沒暖熱板凳,特么的,天上又再飛石頭了。 宇文玖都想哭了,哪有這樣打仗的?打打停停,究竟幾個意思???該不是石頭飛完了,四處溜達溜達,撿滿了一車,再回來投吧! 太不負責任了有沒有! 這是紅果果的挑釁有沒有! 宇文玖:叫你們使壞,我,我告訴我們皇上,我們要放大招了,你們等著瞧。 宇文玖的大招,果然了得,秦寒本來還想將秦冠和玉寶音留在后頭再用的,聽宇文玖那么一哭,得,那就現在用吧! 只要有用,什么時候用,怎么用不是用呢! 于是,這日的傍晚,玉寶音和秦冠被綁到了城樓上。 宇文玖對著又來叫陣的霍橋,哈哈笑著道:“砸啊,有本事再砸啊,你們敢砸,老子就敢殺!” 可他太大意了,竟沒有注意此次前來叫囂的并不止霍橋一個。 霍橋的身后還跟了個蕭般若,他善用的兵器是大刀,從小練的是臂力,他用了元亨特地給他做的那把重弓。 都說百步穿楊,蕭般若和宇文玖相隔又豈止百步呢。 宇文玖正在仰頭大笑,蕭般若三箭齊發。 一旁的赫連上道:“宇文將軍,快快閃躲?!笨伤脫踝×擞钗木灵W躲的路。 正有一箭射穿了宇文玖的喉,他到死都沒能閉上眼睛。 炙熱的鮮血濺了秦冠一臉,他猛地一抖。 玉寶音問他:“你怕嗎?” 秦冠道:“怕就能不死嗎?” 玉寶音呵呵一笑,“非得死的時候,也不要怕,盯著要砍你的人,記清楚了他的模樣。仇,就是到了下輩子也能得報?!?/br> 她是不知道,秦寒怕的就是她說的那種眼神呢! 宇文玖的死訊傳到了皇宮,秦寒沉默了,他總覺得事情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呢?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他身邊的太監范句道:“皇上何不去城墻上面親自督戰呢?” 幸得范句在他身邊伺候了許久,若是旁人,譬如赫連上說出此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其弄死。 無他,不過是因著他的疑心病罷了。 秦寒沒有懷疑范句,卻認為他出了個餿主意。 秦寒道:“那宇文玖是怎么死的,你難道不知道?” 范句低頭稱了聲“是奴才考慮不周”,又道:“奴才之所以這樣說,是聽說城外的不過只有五萬叛軍,不足為懼。宇文玖是怎么死的?說句不中聽的話,奴才以為他是蠢死的。他太蠢沒有關系,可他一死,挫傷了我軍的士氣。奴才想著,若是皇上能親上城樓,一定可以鼓舞士氣,不也恰好證明了皇上的英勇無人能敵!皇上還可以帶著百官一齊登上城樓,人多目標散……區區的幾支羽箭,何足畏懼!” 秦寒稍稍有些動心,卻還是擺了擺手道:“此事……朕再想一想?!?/br> 有些事情和有些人一樣,那是完全一點兒都不能動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