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元亨瞧了她半晌,道:“你要是再小個幾歲,朕就將你當做女兒養?!?/br> 玉寶音:“……”太想打人了怎么破? 她只顧著忍氣,沒有注意元亨剛剛說的是“朕”,而不再是“我”。 只聽元亨又道:“朕知道你肯定在想大冢宰和蕭太后去了哪里,朕告訴你,他們到后宮……殺人去了。所以,你不用再擔心,今日所有的事情便會了結。沒人再敢去高遠公主府搗亂,我阿舅忙完了就會回去,般若也不會有事……還有,朕在這里不是害怕,是時候未到,朕哪里也不能去?,F在,你,去叫那郎中進來吧?!?/br> 玉寶音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告訴她的是結果,其中的過程,卻是死活都不會說給她聽。 他不會說自己差點就中了蕭雨的算計,若不是因著他有一喘就頭疼的毛病,他和蕭雨肯定已做成了夫妻。 想想他這個皇帝還真是夠可悲的,他起先只當自己跑起來氣喘會頭疼,也不知是不是蕭雨下的藥太烈,反正他才一動情,頭就疼了起來。 他頭疼欲裂,若不是還記著蕭雨是姓蕭的,一拳砸下的時候有所偏移,那蕭雨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事幾月前就發生了,宮外的誰都不知道,只因他說了,誰敢泄露出去半個字,他就要了誰滿門的性命。 到最后還是蕭雨說漏了嘴。 蕭家和白家那么不對頭,她居然會和白娉玩到一起去,實在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只能說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各有各的稀奇。 不知蕭雨和白娉是怎么說的,反正白家人很快就知道了他有頭疼的毛病。 且,他發病的時間太過巧妙,白家人的推理就成了他根本無法人道。 一個男人若沒了傳宗接代的本領,會被人瞧不起。 更何況他是個皇帝。 白家和平王是怎么勾搭上的,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他一點兒都不好奇。這種事情,無需看過程,反正結果就是…前日白娉來伴讀之時,往他的茶水里面放了些東西。 她是不知道,從小他父皇的那些美人給他下了多少次毒,也就是他命大,只要是進他口的東西,總是要身邊的人先嘗過。那時的他母后,每日叫他必做的功課就是嗅□□,加過“料”的茶會不會變顏色,有沒有其他的味道。嗅錯了,就讓他身邊的人喝掉,他敢錯嗎? 他到現在還記得他母后的話,“哭沒用,嗅不出來,我還是叫你身邊伺候的人喝掉。別怪我心狠,就是我不讓他們喝,旁的人下藥想要害你,也還是先毒死他們?!?/br> 反正□□不過就是□□、斷腸草、馬錢子那幾種,嗅的多了,他總能發現它們的微妙。 白娉端給他的茶水,他只嗅了一下,就笑著讓她喝掉。 她一個心慌,以為打翻了茶水無證可查,他便演了場戲,先除掉宮里的內線。 如今,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白娉和蕭雨都得死,至于蕭家二房的人,蕭霄領著蕭翰林去了蕭城辦事,至今未回。蕭般若去了蕭府通知二房警戒,卻被何氏和蕭翰飛給困住了。 若是他們不知白家和平王要造反的事情,他們為何要困住蕭般若呢? 可若說他們知道,他們又為何僅僅是困住蕭般若,而沒有要了其性命? 還有昨夜圍攻高遠公主府的人,是白家的人?還是其他的什么人? 這些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蕭彌堅還為此痛哭了一場,哭的是白發人即將送黑發人?還是蕭家居然出了這樣的事? 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明面上蕭家必須要擇干凈,可是暗地里蕭家二房也是要死人的。 若非他們姓蕭,滅了整個二房都是輕的。 莫說蕭彌堅動氣了,連他都氣的不輕,一動怒,又惹發了頭疼的毛病。 這毛病自打著了蕭雨的道,就發的頻繁了,疼起來真是會有就此了結的心。 可有些人總是能夠讓他歇了那樣的心思,想要繼續活下去。 商軌被玉寶音給喚了進來。 元亨沒有睜眼便道:“你是寶音帶來的人,朕相信你?!?/br> 商軌道了聲“是”,小心翼翼地上前。走的近了,大致瞧清楚了元亨的面相,眼皮子一跳,有些心驚。 他初到長安那年,見過元亨,可那時的元亨不過十六。 十六歲是個尷尬的年紀,說這個年紀已算成人,可這面相冷不丁地還會變上一變。他們門中便有一句話,叫少不相面。就是因為少時的面相還不定型,看也看不真切。 如今的元亨徹底張開了,莫說是玉寶音了,單看元亨的面相,他也說不好。瞧著壽短,可其眼尾偏偏還長了顆不甚明顯的春風得意痣。這顆痣是一直都有的,還是新近長出來的,不得而知。這就說不好啊,說不好! 許是商軌遲疑的功夫過長,那廂的玉寶音提議道:“號個脈吧!” 要不是身在皇宮,太沒有安全感了。商軌會道一句“你不是說我號脈不準嘛!” 可他這會兒什么都沒有說。 那廂的元亨還是沒有睜眼,倒是老老實實地伸出了手臂。 商軌也就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說實在的,他的醫術就是半瓶水,理論上他都懂,實踐上就只拿小廝練過手。 就連梁生,都不吃他開的藥。 至于針灸,從前倒是給瑞王扎過。 這個脈足號有一盞茶的功夫,元亨還沒有不耐煩,玉寶音急道:“好了嗎?” 商軌點了點頭。 玉寶音又道:“能扎嗎?” 商軌瞧了眼元亨,又點了點頭。 玉寶音明白他的意思,轉而就問元亨,“很疼的,你怕嗎?” 這回元亨倒是睜開了眼睛,還略帶了些笑:“朕又不是小孩!” 他瞧了瞧商軌擺出來的銀針,個個都有尺把長,禁不住地又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道:“來吧!” 這是眼不見為凈!那針,確實夠瘆人的。 于是,蕭彌堅和蕭太后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被扎成了刺猬頭的皇上。 ☆、第67章 于 雖然這么形容不怎么貼切,但是熟睡的元亨,真像一只大貓。睡著的時候,還皺著眉頭,估計也會豎著一只耳朵,聽見一點聲響,滿臉都是不耐煩的模樣。 玉寶音比劃著問商軌,還要多久拔針。 她有點著急,想回府去了。 比之從前,她已經很有耐心??杉依镞€有一老一幼。 商軌不緊不慢地捻著銀針,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她和他可不會心有靈犀一點通,誰知道他豎起的一根手指頭,是一盞茶的功夫,還是一個時辰呢! 玉寶音也不好和他嚷嚷,就在這時,蕭彌堅和蕭太后走了進來。 蕭太后差點驚呼了出來,任誰瞧見自己的兒子扎了滿頭的銀針,也會嚇一跳。 幸好蕭彌堅手快,堵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道:“皇上睡著了呢!” 元亨已有兩夜沒有合眼,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想睡也睡不著,安魂湯喝了好幾碗,越喝頭越疼。 蕭太后一看,果真呢! 玉寶音領著商軌給這兩人行禮,也沒敢大聲說話。 忙活了兩天的蕭太后,越看玉寶音越覺得好,握住了手就不肯撒開了。還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啊,到屏風外頭說話吧! 自顧自地將玉寶音拉了出來。 蕭彌堅跟在后頭,很小聲地干咳著。 蕭太后可不管那么多,心想,她爹顧著她爹兒子的想法,她這兒也得為了自己的兒子著想。 一開口先問的是商軌的情況。 給皇上瞧病的是誰???哦,原來是“雙奇”之一的商軌,嘖嘖,會瞧病的就是比會打鐵的強! 他和她有什么淵源???哦,原來是同鄉加師傅,嘖嘖,高遠公主還真是舍得花銀子呢! 他愿不愿意入朝為官???什么官?誰敢說太醫不是官! 玉寶音為什么急著走,有一多半的原因,就是怕撞見了蕭太后。 蕭太后說什么,玉寶音只能干笑。 她又不能直接說,若商軌想進宮,他早就是南朝的太醫了,何苦要輾轉來到大周呢。 蕭太后便道:“這孩子,笑什么笑,姑母問你話呢?” 可是自打上回接風宴以后,玉寶音便不再叫她姑母了。 她道:“太后,商軌是我的師傅,并不是我家的家奴,我……可做不了主?!?/br> 蕭太后想都沒想,又道:“無妨,一會兒我親自問他?!?/br> 連拒絕的話都聽不懂了。 玉寶音:“……”唉,那老頭子說話可不好聽哩。 她正發愁,就見屏風后頭閃過來一身影,正是元亨。 他頭上的白綢已經取下,瞧見蕭太后和蕭彌堅的第一句話,便是:“事情可辦妥當?” 蕭彌堅嘆了口氣,“皆已辦妥,皇上無需憂心?!?/br> 元亨點了點頭,轉而就對蕭太后道:“母后惦記起別人家的好東西來,可一點兒都沒有一國太后的威儀?!?/br> 蕭太后一聽,氣的直想發脾氣,可一想起這兩天的事情,火沒有冒出來,倒是先淌下了淚。 她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br> 元亨不怎么領情地道:“母后莫讓那些女人煩朕,就是一心一意為朕著想了。那些女人敢如此猖狂地……來煩朕,若沒有母后在后頭撐腰,她們哪個敢那樣!” 蕭太后想起了才吊死的白娉和蕭雨。從一堆女人中廝殺出來,她的手中不是沒有人命,可吊死自己的親侄女……這是頭一回,她這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蕭雨的乞求,蕭雨的瘋話,還有蕭雨的不甘心,她是最明白的??墒悄芄质裁茨毓种还质捰晏募?,又相信了后宮中的姐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