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總不至于是睡醒一覺,想見祖父才來的。 蕭般若沒說二話,對著他祖父跪下,連磕了幾個頭后,道:“我此來是給祖父道別?!?/br> 蕭彌堅一聽:“嗯?發生了什么事情?” 蕭般若道:“高遠公主和我爹成親已有四年,對蕭家來說她是個無功無過的兒媳,只會躲在自己的府里過日子。對我來說,她僅僅是我的繼母。對我爹來說,她就是特別重要的。 還有寶音,對蕭家來說,她的身份是尷尬的。對我爹來說,只是多了一個責任。對我來說,她卻是頂頂重要的?!?/br> “這個我了解,那丫頭也算是救過你的命,只是……”和道別有什么關系? 蕭彌堅暫時還能維持淡定,居高臨下地望著跪著的小孫子,瞧著他臉上倔強的表情。 蕭般若又道:“那祖父可知幾年前,我差點兒掉進了水里,是誰的人所為?” 蕭彌堅頓時淡定不下去了,冷著臉道:“過去的事情無需再提?!?/br> 蕭般若可不是個聽話的,他接著道:“我就知道祖父一定是知曉了,若不然那楊樹也不會憑空消失的那么干凈。我起先只當是大哥自己做的,后來就發現連大哥也在找他。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說了,我們蕭家也就只有二房和三房。說的是,長幼有序,由二伯來繼承蕭家是遲早的事情??勺娓高t遲不肯向眾人正式宣布,二伯的心里自是不會有什么想法,只是二伯的背后還有妻子和好幾個孩子。 一直以來,二房總有人看我不順眼,想要害死我沒什么關系。但是,別打寶音的主意。 說什么皇上和寶音牽扯不清,那是皇上,他有著這世上最大的權力,那星星點點的污水,潑在他的身上沒有關系。 寶音呢……才十歲,二伯母和大嫂那樣說她,是還嫌她被人指點的不多嗎? 我母親顧及著我爹,只能躲在家里生悶氣。 我爹又顧及著祖父,不好多說一句。 我忍不了這口氣。 祖父說我不孝也好,就是打我一頓也行。我至死都不會改過我說過的話語,我今天就是來跟祖父道別的,從今往后,只要寶音不踏入蕭家一步,我便也不入這個家門?!?/br> 蕭般若一口氣說了那么多,也不閑累,一臉的憤怒表情,將他祖父望定。意思是:你知道大哥害我,只是打發了他的跟班我不怪你,可現在都害到我meimei頭上了,你再不給個說法,我就不依。 蕭彌堅總算是聽明白了蕭般若哪來的這么大的氣,沉吟了片刻,道:“今日你先回去,明日叫上你爹一同過來。若是高遠公主和寶音愿意,也讓她們過來一趟?!?/br> 蕭般若還是不肯起身,“叫她們過來作甚?”不說清楚可不行。 蕭彌堅氣樂了,虎著臉道:“開祠堂可行?” 若真的是開祠堂,那就是要讓他二伯休妻。先不說他二伯會不會同意,單只說何氏為蕭家生了好幾個兒女,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祖父不會允許家中出這種事情。 蕭般若知道他祖父這是在哄他,不過是告訴他要給他們一個說法而已。 再說,他也不是非要鬧到開祠堂的地步才行。 于是,他麻利地爬了起來,道了一句:“那行,我明日就再來一趟?!?/br> 蕭彌堅拿起手底下的書,順手就砸了過去。 還真是不肖子孫們,各有各的不孝哩。 ☆、第52章 于 對于秦愫來說,她原本確實是不想讓女兒和皇帝多有接觸,若是以后都能因此而不去皇宮,那么就結果來說,這件事情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當然,什么事情都不能只看結果。 結果就算是還行,過程讓人惡心那也不可以。 是以,她真的是有心想要扒掉何氏的一層皮。 而對于玉寶音來說,其實她還是糊涂的。她一直都覺得名聲就是個虛名,她娘卻總說那是因為她還沒有因此而受過苦楚,一旦受過一次,幾乎就是要毀掉終生的。 于是,名聲有多重要,就和終生有多長一樣,成了令她費解的問題。 至于以后還能不能進皇宮,還能不能見到小皇帝,還真是沒所謂的。 她很忙,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很多事情要做,不然得到什么時候,她才能去北梁洲,什么時候才能統領玉面軍呢! 這是她和她爹之間的秘密。 這個爹自然不是蕭景。 她娘一直都以為她并不知曉玉面軍的事情,實際上霍叔叔在離開建康之前,就給了她一個錦囊,里頭裝的有一封她爹留給她的遺信和號令玉面軍的玉髓令。 遺信的內容她輕易不愿回憶,只因想一次便要掉一次的眼淚。 而那玉髓令,她請霍叔叔找人將其包上了一層軟金,整日都掛在脖梗間,連她娘一直都不覺得那是個多么特別的東西。 是的,她沒覺得名聲有多么重要的原因,也就是因著她從來都不以為她會一直在長安呆下去。 她要干的事情有很多,具體是什么……還是說不清。反正,她知道她的歸宿不在這里,她的人生也不會像其他的女孩一樣,是以嫁人生子為使命。 是以,長安的人和事啊,她是不會怎么計較的。 沒意思的緊。 母女兩個不同的心思,得知蕭般若去蕭彌堅那里鬧過一場之后,自然也是不同的反應。 秦愫由衷地道:“般若,謝謝你?!标P鍵時刻,兒子比爹要中用呢。 玉寶音卻道:“你祖父沒有打你?”聽說他是三更才回來的,他要不是吃了豹子膽,怎會半夜三更去找大冢宰鬧事呢。 秦愫的反應倒還正常,玉寶音……好在蕭般若從不期頤她會是正常的。 以至于,如今若是她正常了起來,他還會不適應。 蕭般若很正經地回她二人:“就算我不去找祖父,我爹遲早也是回去的?!?/br> 這個遲早用的很妙,秦愫狠狠地剜了蕭景一眼,想說的話語全部都在眼神里。 這會兒的蕭景只期望自己能暫時的失一下明。 他不自在地干咳了兩聲道:“說的是讓咱們回蕭府,你可愿意去?”自是在問秦愫的。 秦愫道:“去,當然要去?!比舸筅T椎幕鸩粔蛲?,她總是要想法子添一把柴的,若不然旁人只當她是個好欺負的。 轉而又問她女兒去不去? 玉寶音想了想,二房本來就人多啊,三房滿共就四個人,她要是不去,她怕他們會吃虧。 她深深地覺得她自己是很重要的,當下就一點頭:“去。不過我得回一下房,將追光盤在腰里才行?!?/br> 蕭景:“……”閨女,咱們真不是去砍人的。 他是真的害怕玉寶音一激動,在蕭府里面拔出了劍,本來是有利的情形,也會成為不利的。 誰知,玉小公主關鍵時刻絕對靠譜,一見了蕭彌堅,也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地上磕頭,磕完了便道:“祖父,我今日是來認錯的。昨日我不該拔劍對著二伯母,我年幼不懂事,我娘昨日已經罰過我了,我也知道錯了??晌夷镎f了,她罰的不算,還得讓祖父罰過才行?!?/br> 這睜眼瞎話說的,叫一旁的蕭景只想“哈哈”,還想指一指她的腰里,道上一句“她是騙人的,她的劍還在腰里纏著哩”。 當然,哪有自家人拆自家人臺的,他又不是何氏那個一腦子漿糊的。 蕭景擺足了“我不說話,我就看看”的姿態。 和他一樣表情的還有蕭般若。 而秦愫,一見她女兒跪了下去,就克制不住地掉下了眼淚。 頭兩滴眼淚是心疼女兒,后來……就是故意的。 她本是個不會哭的性子,是什么時候起學會了用眼淚當作武器她也記不清。 雖是如此,她的眼淚也并沒有流多久,在二房一行人到來的時候,她早就擦干了淚水,不仔細看根本就找不到她哭過的痕跡。 就算眼淚可以當作武器,也不會流給對立的人看。 不止是因為無用,還因為公主的壞脾氣。 何氏一到,秦愫自然是沒那個流淚的功夫了。 至于她要干點兒什么,現在可還沒想好呢! *** 好歹做了這么久的蕭府后院的實際掌控人,何氏一大早就知道半夜蕭般若來過的事情。 現下三房的人已經齊齊到了這里,將將她公公又命人來叫他們,何氏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昨天在宮中發生的事情。 這事本就是紙包不住的那個火,何氏早有心理準備。 她不過是有些惱蕭般若,好歹她也照顧過他幾年,不求他感恩,只求他不要為了那對母女鞠躬盡瘁行不行? 何氏對秦愫和玉寶音的嫉妒,早幾年就烙在了心底,就算是根羽毛也想同她們爭一爭。 早兩年何氏還想過要將玉寶音娶給翰林做媳婦,可這兩年她越發的沒了那種心思。 且不說她和皇帝牽扯不清,就算真的沒那么回事,有再多嫁妝,也彌補不了人品的缺陷。昨天她都敢拿劍指著自己,這樣的兒媳……真是不要也罷。 何氏否決了一件根本就沒有影子的事,還別說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她叫上了田少艾,卻沒有派人去請蕭霄,還道,婆媳兩個惹出的事情,就由婆媳兩人自己解決。 田少艾要嚇哭了好嗎! 她可不比何氏,她才到蕭家多久,一男半女也無,就先惹的兩房不和,這罪名之大……她想都不敢想。 她的忐忑寫在了臉上,心里就一只再后悔。她怎么該死多了句嘴,怎么該死非得去桃樹林一趟,怎么該死非要纏著婆婆一塊兒進宮…… 還有她那婆婆,平時不聲不響,昨日怎么就像瘋了一樣? 沒人能夠真正摸清何氏的想法,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了?;仡^想想,她昨天確實辦了件蠢事,可她不止不后悔,還因此而大松了一口氣。 至少,她在高遠公主的面前再也不用假裝好嫂嫂了哩。 如今,牌已攤開,也不知她那公公會怎么做? 若是可以徹底分家…… 何氏一到,就主動跪在了蕭彌堅的跟前,不發一語。 蕭彌堅道:“我什么都沒說,你便跪在了這里,可是已經明白自己錯在了哪里?” 何氏還是不肯言語。 蕭彌堅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她跪,那是旁人都說她錯。她不說話,那是自己并不認為自己犯了錯。 面前若跪的是蕭霄,蕭彌堅早就一腳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