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可是這會兒遲了,太后發了話,一起吃了東西,若是謝玲玲和長安公主一兩天內同時發作起來,這疑惑就大了。 多年沒有出過的差錯,若是因此出了錯兒,就完了。 三王妃終究還是個有急智的,出了一輪冷汗之后,就有了主意,笑道:“還是母親有智謀,這樣才好,一家子又親熱了,又沒有偏了誰。正好我們家有新送來的杏子酒,最香甜的,與平日里用的不同,我打發人取了來,就算我的份子好了?!?/br> 長安公主笑道:“這個份子湊的好,我也打發人回家去,我們家新進的江南廚子,有幾道江南菜做的極好的,傳他進來伺候罷?!?/br> 謝紈紈有點疑惑,這三王妃不怕嗎? 剛想完,就見三王妃轉頭吩咐丫鬟,才說了一個字,突然捂著小腹,整個人彎了下去。 啊啊啊,她明白了,這是在裝病攪局呢!她這樣一發作,誰還好意思吃酒呢? 那丫鬟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王妃,王妃……您這是……” 太后與長安長公主也都被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老三媳婦,你……” 三王妃緊緊咬著嘴唇,臉垮下來:“我……疼……我這大約是舊疾發作了吧,母親,我……” 聲音又飄忽又虛弱,太后連忙道:“快傳太醫!” 謝紈紈自然也不好視而不見,必須表達自己的關懷,可是她站起身來,剛走了一步,突然小腹中一陣絞痛,她臉色一變,試圖忍一忍,可是這絞痛來勢洶洶,讓她不由自主的彎下腰去,倒是和三王妃的姿勢一樣了。 綠丹大驚:“世子妃,世子妃您這是怎么了?” 眾人又忙轉頭過來,這場面……其實有點可笑,但謝紈紈笑不出來,她額上冒汗,一臉青白,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絞痛的難以忍受,而且,兩腿間一股熱流奔涌而出。 ☆、146 兩個人幾乎是同樣的樣子,倒叫太后娘娘嚇了一跳,她的目光就落在每個人手邊那盞茶上了。 來了三個人,上了三盞茶,謝紈紈吃了一口,三王妃也吃了一口,只有長安長公主沒有動過,如今那兩個人同時發作起來,癥狀都一樣,難道是這茶有問題? 那就意味著太后娘娘這里有人動了手腳了? 太后皺起眉來,給自己跟前常伺候的得用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她連忙趨前來,太后輕聲吩咐:“今兒進來伺候過的,還有伺候茶水的,都看好了?!?/br> 那嬤嬤也是宮里混出來直到如今的,哪里不懂呢,當即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手心里捏了一把汗,連忙出去了。 這邊廂,早亂著傳太醫了。 三王妃也有點疑惑,她自己是裝的毛病,當然心中有數,怎么這謝紈紈也這樣了? 難道她是真的? 謝紈紈叫人扶到偏殿軟榻上坐了,她有點艱難的喘了一口氣,剛才那一陣絞痛松了一些,她也算是能放松一點兒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謝紈紈身體算得健康,這一兩年來無病無災,怎么剛剛突然疼的這樣,她還在疑惑呢,一個宮女已經道:“快拿褥子來墊著,世子妃出血了?!?/br> 單純肚子疼也還罷了,可那個地方出血……在場人都是過來人,太后就問道:“世子妃小日子是什么時候?” 綠丹忙回道:“世子妃的小日子該是前幾日,這拖了四日,也該來了才對。只是往常世子妃倒是不疼的?!?/br> 長安長公主聽說是小日子,松了一口氣:“或許冷著了些兒,也是有的,我以前也一樣,貪涼用冰就容易疼?!?/br> 太后也點點頭,又去看三王妃,三王妃捂著肚子道:“臣妾在太后跟前失儀了。我這也是老毛病了,一時不妨,東西吃雜了,就這樣,昨兒晚上發作了一回,一兩個時辰就好了,還以為完事了,沒承想又來了。歇歇就好了?!?/br> 她的話謝紈紈都聽在耳朵里,可有點嗡嗡的,有點茫然似的,剛才的那陣絞痛,太突然,也太尖銳,根本就不像小日子來的時候那種鈍痛。 她這個月葵水拖到今天是第四日了,她昨天吃了這葡萄…… 謝紈紈有點驚懼的抓緊了身下的錦緞,要是……要是…… 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宮女進來回太醫來了,太后忙命快傳,太醫進來后,謝紈紈一看,不由一怔,她的手緩緩的松開了。 來的是寧檬!現在已經不在太醫院供職的寧檬,前幾天,謝紈紈還與葉少鈞談起過這個人。 只看到寧檬進來,謝紈紈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既然……既然能夠乘皇上的東風,就算要失去什么,終究能為謝紈紈討得公道,也算是值得了。 大約這就是天意吧! 謝紈紈想,她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她大約終究要為她付出一點什么。 寧檬趨前請安,太后看起來是有點意外的,但到底是太后,她并沒有當面問什么,只是吩咐:“王妃與世子妃在這里坐著,突然都覺得肚子疼,世子妃還出血了,你去好生診一診,必要叫她們好好的才好?!?/br> 寧檬躬身應了,先看了三王妃,道:“王妃平日里是不是也偶爾這樣腸胃不適?冷著了,或是吃的東西雜了些就有些不大好?” 三王妃忙道:“可不是么,寧大夫果然國手,說的一絲兒不差?!?/br> 寧檬道:“王妃過獎,倒也不用怎么著吃藥,燒個暖壺暖一暖,也就好了,倒是平日里仔細些就罷了?!?/br> 然后就過來看謝紈紈,一診之下,臉色凝重起來,診了左手診右手,然后又換過來診了一回,臉色越發凝重,半日不發一言。 太后和長安長公主都坐在一邊瞧著,寧檬終于道:“要問一問世子妃行經的日子,可過了沒有?” 綠丹連忙答了,寧檬又皺著眉頭診了一回,道:“要請世子妃金面露一露?!?/br> 謝紈紈不知道寧檬在這個藥物上到底研究出了些什么,只依言露出臉來,寧檬道了一聲‘冒犯了!’便湊近了些。 倒叫謝紈紈不知所措了。 寧檬大概是聞了聞,就忙退后了,道:“世子妃兇險,世子妃已經有了身孕,只月份還小,這會兒脈象上看,是動了胎氣,暫時還不要緊,只是還須得十分小心仔細才行?!?/br> 謝紈紈心中一喜,謝天謝地,她心里是明白的,幸好只有一顆,沒有大礙! 在場眾人皆驚,太后連忙問:“這會兒可要緊不要緊?世子妃難道是路上顛簸著了?” 謝紈紈看向三王妃,見她面如金紙,大約不是真痛也要痛了,然后她才說:“王府往宮里過來能有多遠點兒,又都是大路。想必不要緊,許是我自個兒不知道,吃了什么妨克的東西不成?” 寧檬沒料到謝紈紈會這樣說,忙道:“這會兒脈象上看,雖說有些動了胎氣,還不至于小產,或許世子妃吃了什么,只用的不多罷?” 謝紈紈皺起眉頭開始想,綠丹伺候飲食,也自是清楚:“都是平日里常用的那幾樣,喝的茶也是往日里慣喝的?!?/br> 三王妃實在緊張的很,這會兒自然意圖攪渾:“世子妃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或許平日里吃慣的,偏有了身子就有些妨克呢?” 謝紈紈一副叫她一說才恍然大悟的樣子:“就只有昨兒我婆母送來的葡萄,我吃了一顆,又想著稀罕,就沒吃了,留著進宮來孝敬婉妃娘娘的?!?/br> “就在那里?!敝x紈紈手一指。 眾人自然都看了過去,三王妃還道:“葡萄罷了,想必不要緊的,那年我懷著我們家老大的時候,也吃過幾回?!?/br> 可是長安長公主想起來先前三王妃那個舉動,心里已經有點隱約的感覺了,抿著嘴沒有附和,寧檬走過去端起那葡萄,仔細的看了看,又聞了聞,轉身跪下道:“太后娘娘,微臣有事稟告?!?/br> 太后眉頭一直就沒有舒展,此時擰的更厲害了,不過她到底是做了二十年皇后的,此時吩咐道:“你說吧?!?/br> 寧檬道:“娘娘恕罪,此物并非我們常用的葡萄,若是仔細些,可在這葡萄上聞到一點辛辣的味道,只是臣雖嘗遍百草,也沒見過此物,不敢妄言?!?/br> 宮女忙端上來給太后瞧。太后聞了聞:“并沒有覺得什么味道啊?!?/br> 寧檬道:“大約是臣常辯百草,于味道上較常人敏銳些,這辛辣味極淡,否則也不會叫世子妃以為是葡萄?!?/br> 謝紈紈連忙道:“什么?這不是真的葡萄?可是我婆婆送來的時候說是外頭存起來的葡萄呢,難道……難道……” 謝紈紈一臉驚駭狀,開始哭起來:“我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婆婆就是這樣看不上我,非要我的命不可?” “有些事,我原想著家丑不可外揚,過去了也就罷了,到底是一家子,我讓一讓,只怕就好了。沒想到,這一回不行,還要來第二回,既這么看不上我,何不索性休了我,倒要這樣拐彎抹角來要我的命不可!”謝紈紈直接就接了寧檬的話,定性下毒了。 有些話,還是要捅破了窗戶紙才好說。 就算太后和長安長公主心里都知道徐王妃可能對謝紈紈出過手,可早先是模糊過去,安平郡王府掩住了的,自然不像這會兒謝紈紈這樣說出來的效果了。 三王妃見扯到了這里,連忙道:“世子妃這話太莽撞了吧,且不說這到底是不是葡萄還無定論,就是不是,或許只是什么果子,也不見得就是世子妃吃了一顆就這樣了呢?你也說了,安平郡王妃一家子都送了,難道要害死一家子?” 謝紈紈冷笑道:“王妃怎么想的我不知道,這東西或許對平常人無害,只會對有身子的有害呢?橫豎這東西在這里,寧大夫拿去查一查,或許就知道呢?!?/br> 三王妃道:“無稽之談。世上哪有這樣的東西?!?/br> “王妃這般肯定不是這個,莫非王妃識得?”謝紈紈這會兒肚子也不疼了,倒是笑的出來了:“倒也有趣。說起來,我也想起來了,王妃的娘家姑母,可不就是我婆婆的嫂子嗎?” 謝紈紈說到這個份上,太后還不懂就不是太后了,她對寧檬道:“你去查一查這東西到底是什么?!?/br> 寧檬道:“太后容稟,此物臣雖沒見過,但這辛辣之味卻是聞到過的,而且永世不忘。當年先太子薨后,太子殿下跟前一位宮女殉主,臣就在她呼出的氣息中聞到過這個味道?!?/br> 太后一震,卻道:“此事已涉安平郡王妃謀害世子妃,需的細查才是,來人,好生伺候王妃與世子妃,沒有我的話,暫不許出去,你們可明白?” 眾宮女都忙應是,這是以免消息走漏的意思。 謝紈紈吐出一口氣來,她出門的時候,已經吩咐過朱砂了,如果自己在午飯的時候還沒回來,又沒打發人回來報信兒,就去尋葉少鈞。 葉少鈞果然得了信兒:世子妃往婉妃娘娘處送昨兒得了葡萄,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他仔細的想了一刻鐘時分,便去了安平郡王的書房,進門之后就對他爹說:“有一份兒功勞要送與父王?!?/br> ☆、147 謝紈紈覺得,自己這兩輩子對葉少鈞的期待都從來沒有落空過,她相信她留下的信息,葉少鈞肯定會明白。 而葉少鈞也確實明白了,他對安平郡王說:“皇上最近有些動作,父王可知道?” 安平郡王于中樞政權之近,絕對不是葉少鈞可以相比的,就是安平郡王以他作為未來的郡王培養的這些時候,世子與郡王的差距也非同一般。 安平郡王說:“你說的是哪一方面?” “我猜想?!比~少鈞道:“皇上是在清算當年的奪嫡之事吧?” 安平郡王沒有什么別的動靜,只是道:“不能算是清算,只不過是除后患罷了。尤其今年以來,有人頗有點動作,以為鴻鵠將至。你說的是什么事?” 葉少鈞說:“我媳婦說,皇上大約在太后娘娘跟前安排了人?!?/br> “你媳婦雖然不算太聰明,不過真是耳聰目明?!卑财娇ね踉u價道:“倒也剛好,在人脈上,算是你的軟肋,她在這上頭倒是真不錯的。只是莽撞些,你得多看著她些?!?/br> 葉少鈞皺眉:“總比看著聰明的蠢貨強,她也不過是小節不太細致,大事上是有分寸的,今天這就是大事了?!?/br> 安平郡王稍微動了動姿勢,表示在聽。 “昨日王妃說西南送進府里一筐葡萄,在這個時節是難得的,各處都送了些,今日我媳婦把我們房里的份兒,送進宮孝敬婉妃娘娘了?!比~少鈞說:“一早上就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也沒打發人回來送信兒?!?/br> 安平郡王依然在聽。 葉少鈞繼續說:“我的渠道有消息,玉河大長公主府里有一種秘藥,形似葡萄,常人吃了無害,有身孕的婦人吃了卻會致小產,進而喪命?!?/br> 玉河大長公主就是錢夫人的親娘,三王妃錢氏的親祖母。 安平郡王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就是皇上在太后跟前安插的那個人了,父王可知道她的身份?”葉少鈞道。 “只知道與先太子有關,具體不清楚?!卑财娇ね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