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一語雙關,簡直是精通調戲之道。 謝玲玲不懂,可到底還小些,本來沒經過什么事,這陣仗把她給嚇到了,一個字也說不來,怯怯的站在一邊。 謝紈紈怒的大聲道:“你差點傷到我meimei,我們不跟你計較,你反倒糾纏不清,這是何道理!” 現在她不覺得有趣了,只覺倒霉,自己又勢弱,偏又走不掉,只能大聲說話,希望能驚動人。 這里雖說僻靜些,前頭總是有人來燒香的,來來往往也不少人走動,只要驚動的人來了,就好了。 那錦衣男子對著美人兒早已傾倒,倒不以為忤,嬉笑道:“那你說是何道理?” 若是照著她當年的脾氣,那是理都不會理他的,可如今謝紈紈就是巴不得他光說話不動手,僵持起來,拖的越久越好,便忍著氣冷笑道:“能有什么道理,自然是沒家教的緣故?!?/br> “這話有趣的緊?!蹦悄凶臃吹构恍Γ骸拔业故欠?,只怕要請你去我們家瞧瞧,到底有家教還是沒家教!” 什么,還要搶人?謝紈紈都有點怕起來,這天下還真有這樣混不吝的,要真叫他搶了去,就是叫人救回來,她跟meimei的名聲都完了。 謝紈紈后背冷汗都出來了,聲音不由的有點兒發抖:“你敢,我可要叫人了!” 那錦衣男子仿佛在耍弄落在爪子里的寵物一般,笑嘻嘻的說:“你叫啊,我瞧瞧誰敢管大爺我的事。你們兩個既然驚了我的鳥,自然要去我們家賠罪,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過這個理去!” “我來了說不說得過去?”一個冷峻的男聲驀然出現,謝紈紈下意識的就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葉少鈞! 他怎么每次都出現的這樣及時! 那錦衣男子僵了一僵,又訕訕的道了一聲‘表哥’,旁邊幾個攔路的公子哥兒都不安的看了一眼,然后都往那錦衣男子身后躲。 謝紈紈現在又不怕了,兩只眼睛滴溜溜的把他們打量來打量去,怎么叫葉少表哥呢?自己哪里有這樣的親戚? 難道是葉家的人? 唔,葉家幾個姑奶奶都嫁的不錯,這人若是葉家哪位姑奶奶的兒子,倒是說得通,看他的年齡,自然不是底下幾個小姑奶奶,多半是大姑奶奶的兒子,那就是齊家的那一個了? 他們家什么時候回京城了? 謝紈紈一徑猜想著,葉少鈞沒理會她,只徑直走上前去,一把奪過那人手里那把裝模作樣的扇子,啪的就敲了他的頭一下,打的他只一縮,道:“去給你表嫂賠禮去?!?/br> “???”那錦衣男子失聲道:“這就是那個表嫂?哎喲表哥你這福氣……”沒說完又挨了一下。 他縮縮脖子,走到謝紈紈跟前,作了個揖:“小弟有眼不識泰山,給表嫂賠禮了?!?/br> 什么表嫂!這不還沒嫁嗎?謝紈紈腹誹著,只是現在是葉少鈞救了她,她沒敢吭聲,不過她那脾氣,也不會給那人好臉色看,只哼了一聲,反揚起頭來。 那人倒是不以為忤,又笑嘻嘻的去給謝玲玲作揖:“小子無狀,驚到了meimei,meimei恕罪?!?/br> 謝玲玲嘴一撇,也并不肯理會他。 葉少鈞把那幾個公子哥兒都看了一遍,又回頭去罵那小子:“叫你來辦事,你裝什么土霸王?攔姑娘們的事你也干得出來,倒是長進的很,你們家家法我倒還正沒見識過!” 那小子忙嬉皮笑臉的求饒:“我只是攔下來看看,并不是真要做什么,表哥又要使我又要打我,也太狠了?!?/br> 葉少鈞拿著扇子又要打,那小子連忙抱住頭,葉少鈞這才把扇子丟在他頭上:“快滾出去!” 那小子如蒙大赦,撿起扇子一溜煙跑了,臨走之前,還又轉頭去看謝玲玲一眼,咧嘴一笑。 把謝玲玲又嚇了一跳。 那幾個公子哥兒連忙就跟著跑了。 待人都走完了,葉少鈞倒也沒走,反是走到了那個小院,謝紈紈只得跟了進去。葉少鈞轉頭看了謝玲玲一眼,也不知道他那眼神怎么回事,立刻就把謝玲玲嚇到了,先前她只是怯怯的站在一邊,這會兒倒都發起抖來,謝紈紈連忙叫丫鬟:“把二姑娘扶過去里頭坐坐,倒一杯熱熱的茶給她喝?!?/br> 見謝玲玲進去了,她才說:“又勞你幫我一次,多謝你?!?/br> 葉少鈞目下無塵,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語氣也很不好:“你怎么就這么能惹事?” 謝紈紈大怒,怎么是我惹事了?明明是事惹我! 可是剛叫葉少鈞救了,她也不好意思當場就翻臉,給人臉色看,只得叫冤枉:“我們出來上香你知道的,不過是在這外頭走一走,誰知道這么倒霉呢,遇到個這樣蠢貨,我哪里有空惹事?” 看看葉少鈞的臉色,她又討好的笑道:“真的,我聽說這寺里菩薩最靈,昨兒親手做了個扇子絡子,絡了一塊云頭沉香在里頭,想著趁今兒拿來這里開個光,好給你拴在扇子上。剛才有長輩在,我不好意思的,這才說在附近走一走,想著趁著沒人再進去一下,誰承想碰到這樣的事兒呢?!?/br> 這么一說,葉少鈞的臉色總算好了一點,不過還是哼了一聲。謝紈紈站在他跟前,拿腳尖拔著松針。 說也奇怪,雖然葉少鈞脾氣臭的要命,可她在葉少鈞跟前,卻絲毫不覺得局促,就算是這會兒,葉少鈞看起來一臉的氣不順,她也不敢輕易撩撥,可她就算沒話說,跟他站在一起,她也不想走。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葉少鈞才說:“還不進去?” “嗯?” 葉少鈞瞪她一眼,做了個手勢,在那邊不敢靠近的小廝連忙跑了過來,葉少鈞吩咐道:“去把我常用的那把扇子拿過來?!?/br> 噢,謝紈紈恍然大悟:“那我先進去了?!?/br> 葉少鈞這才說:“我就在這里等你?!?/br> 謝紈紈忍不住的笑,可是又不敢笑出來,只得憋著,匆匆進去找通明大師,捐了香火錢,把絡子奉上去放在佛前開了光,謝紈紈倒是誠心誠意的跪叩了,才拿著那絡子出來。 葉少鈞當然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他已經在這青石院子里坐下了,大概把謝玲玲送了回去,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只跟前一張小小的圓桌子,放了兩個通花薄瓷的茶盅子,一個八寶攢盒盛著果品,中間還放了一把玉骨扇。 瞧著葉少鈞這排場,這在外頭隨手擺出來的茶盅子都不是凡品。 謝紈紈過去坐下來,很自覺的拿過扇子來,把絡子掛上去,理順絲絳,笑道:“你瞧,我親手做的,很不錯吧?” 葉少鈞此時臉色平和的多了,瞥了一眼,點點頭。 ☆、第48章 這就是青梅竹馬 雖然很放心葉少鈞,謝紈紈沒見著謝玲玲,于情于理還是要問一句:“我meimei呢?” 葉少鈞隨口道:“打發人送去靜心禪院了?!?/br> 鄧夫人就在靜心禪院聽經。 “怎么就這么倒霉遇到那個混蛋呢?也不知meimei嚇到了沒?!敝x紈紈托著腮幫子:“他是你哪里來的表弟,我怎么不認得?!?/br> 陽光透過高大的樹木的縫隙落下來,有點斑駁的落在小院子里,葉少鈞微微仰著的臉顯得有些陰晴不定,看不出他的表情,眼中更是一片深邃。 他好一會兒沒說話,久的讓謝紈紈簡直以為他沒聽到似的,他才語氣平常的開口:“也不奇怪,他是我家大姑母的兒子,我大姑母當年嫁進了齊家你是知道的,姑父在外領兵十幾年,姑母與表弟表妹們都一直相隨,到去年累升為浙閩總兵官,按例,姑母與表弟表妹們須得留京了,他們是舊年底快要到新年了才進京的?!?/br> “喔~~”謝紈紈拉長了聲音應了一句,又說:“真是個混蛋,你回去替我打他!” “好!”葉少鈞隨口就應了。 這一個好字像極了以前的葉少鈞,以前的自己也常有孩子氣的時候,叫葉少鈞替她找什么東西,或者替她捉弄誰,或者……就像剛才這樣,她氣鼓著臉說‘誰誰誰最討厭了,你替我打他!’ 葉少鈞就是這樣神色不動,隨口應一個好字,雖然他應了之后,有時候替她辦,有時候不替她辦,謝紈紈倒是從來不追問,也不發脾氣,仿佛兩人同時心照不宣的縱容這種無理取鬧似的。 謝紈紈為以前和這一次的這個好字笑起來,覺得有趣極了。 葉少鈞變的再多,也還是葉少鈞。 謝紈紈這才說起正經事來,她問:“我有點不太明白,她們要我出來,只管讓我母親出門燒香也就是了,我自然跟著出來,為什么又要拘著我母親,又要想法子叫二嬸娘來邀我呢?難道不是多此一舉?” 還連累二嬸娘和玲玲,她們又沒有做什么。 葉少鈞很簡單的回復了她一個字:“笨!” 什么!謝紈紈一直就知道,要跟葉少鈞比,自己確實差著些,可要說笨她是不服氣的:“難道不是嗎?上香這種事,年年都去的,我跟著母親出來上香,又自然又順理成章,她們為什么不用,倒要搞這么麻煩呢?” 見謝紈紈這樣鍥而不舍的要弄明白這個問題,葉少鈞才終于解釋道:“自然是算著你母親說要去,你隨口就推脫了?!?/br> “我為什么要推脫?”謝紈紈奇道,這句話說完了她也醒悟了過來,原來是這樣!葉少鈞說她笨還真是不假。 那些人用言語來影響鄧夫人邀謝紈紈出去,其實也就是為了怕謝紈紈不肯出去罷了。 謝建揚當日來了那一出,當然眾人的面直點到汪夫人的臉上去了,她們不心虛是不可能的,當然會覺得謝建揚和謝紈紈有了防備,這樣侯府不管什么事,尤其是要出門往外頭去的事,謝紈紈都會怕出意外而找理由推脫,所以才想出這樣一個招數。 鄧夫人一片好心,主動邀請,確實是顯得很自然的,又因平日里交好,又不是自己母親,反倒不好推脫。 兼之她們想來也知道謝紈紈防著張太夫人,防著三房,對這個沒有存在感又老實的二房,并不會防備的。 把事情從侯府變成了私下,目的不過是想要順利的讓謝紈紈出來。 謝紈紈失笑,他們萬萬沒有料到,謝紈紈其實在等著這個意外發生,就是張太夫人打發人來叫她去,她也會去的。她還怕沒由頭出門呢! 她們費心做的自然,她其實也想能出門出的自然的,這一回倒不用費心了。 葉少鈞看她一眼,她的神情十分生動,葉少鈞幾乎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來她想到哪一步了,這個時候才說:“就你膽子大?!?/br> 謝紈紈不服氣:“你也有好處的!” 若是這一次能把事情牽連到徐王妃那里,對葉少鈞自然是有好處的。 葉少鈞淡淡的道:“這樣的好處,不要也罷?!?/br> 謝紈紈簡直要感動的熱淚盈眶了。 葉少鈞一張臉冷的嚇人,語氣里也總帶著冰渣子,乍看之下實在難以親近,可就是這樣,謝紈紈還是覺得葉少鈞縱容自己的不得了。 他不在乎這件事能不能扳倒徐王妃,只是因為謝紈紈非要引出幕后之人來,他才與她配合,調動人手,替她安排。 只可惜,這個緣故謝紈紈不能與他說,她只能在自己心底說:這并不是我任性。 不過葉少鈞這樣的人顯然也并沒有把這事看的太重要,雖然他也親自坐鎮了,依然氣定神閑,仿佛他也不過是出來走一走的而已。 這個時候尤其像,他聽謝紈紈在一邊閑話:“那說起來,她們著急的很呀?” 他也沒什么興趣,只鼻子里哼出一聲來。 “其實這種事情沒有什么好急的呀!”謝紈紈也只是隨口閑聊,那些人把這一個時機看的這么重要還挺奇怪的,按理說謝紈紈因事情才發生,防備重了,這一次不去,今后難保不去,到明年出閣還有十三個月呢,怎么可能一直在屋里不出門呢? 其實把時間拉長些,慢慢的叫她去了防備再動手,倒是更好些。 葉少鈞閉著眼靠在椅子上,不看她,也不說什么話,只聽謝紈紈啰啰嗦嗦的想不通這些事,難免越想越復雜,越想越匪夷所思,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你想多了?!?/br> “那你說!”謝紈紈早等著這一聲了,十分興致勃勃,完全看不出來被人算計的樣子。 “我猜想,王妃并不是那么一定要你的命,實在沒有動手的機會,或者很勉強,讓你進門也沒什么要緊?!闭f到這里,他偏了偏頭,露出一個含義曖昧的笑容來:“一個年輕姑娘罷了,自然膽小怕事,她又是母親的身份,要拿下你有什么難的?” 謝紈紈歪頭想了一圈兒,總算理順了葉少鈞的話,當初徐王妃與汪老太太怎么定的計,現在已經不可考了,就謝紈紈的猜想,進門之前就死掉,對葉少鈞的影響,當然就是克妻這件事,尤其是當葉少鈞在一年前已經死了一個未婚妻的情況下。 但此時聽葉少鈞說起來,他認為徐王妃也并不是最心熱的那一個,甚至她選擇謝紈紈,就是為計劃不成留了后路。 一個老實膽小,家境又毫無助益的卻有侯爺嫡長孫女名頭的姑娘。 葉少鈞既然這樣說,肯定是有原因的,謝紈紈絲毫沒有質疑的就相信了。 那么如今照這樣一想,真正最心熱的,就是汪老太太了,拿不下謝紈紈,她拿什么邀功得富貴呢? 所以定下計策已經大半年了,謝紈紈還活蹦亂跳的,她就著急了,怕自己落個辦事不力罷了。 “原來是她!”謝紈紈雖沒說出來,但她相信葉少鈞肯定明察秋毫,明白她的意思,這老太婆已經不是可恨兩個字形容了,簡直是惡毒,謝紈紈氣鼓鼓的說:“不能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