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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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泛著明月光輝的劍擋在了楚昭和刺客中間。也不見劍的主人如何作勢運力,不過是羚羊掛甲般出現,然后自然而然地擺在那里,可殺手勢如奔雷的一拳在與劍接觸的一瞬,卻變得虛浮得沒有一絲力量,別說打斷薄如蟬翼的劍鞘,就連撼動分毫也是不能。 如同一個幽靈般,紅眼的劍客突然出現在戰場。掌中長劍劃出一道絢爛的光芒,平平劃過刺客的脖子后,又歸于平淡。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滾落塵土,龐大而笨重的身軀轟然倒塌。 韓起轉過身去面對蜂擁而來的刺客,往前踏了一步,留下一個血腳印。一股強大無匹的氣機鎖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為這俊美的劍客所懾,那些悍不畏死的刺客似乎也具有某種野獸的天性,感受到來自死亡的威脅后,居然不約而同地做出了逃跑的舉動。 先前悍不畏死,此時卻知道畏懼…… 韓起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嘴角輕挑,殘虐的笑容一閃而逝,然后他便凌空飛掠而起,恍如死神般,收割著四散奔逃的獵物性命。 情勢陡然倒轉,獵人和獵物的位置變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如同塵埃般無足輕重?;蛟S正是意識到這種角色的改變,殺手們才轉身逃跑的吧。 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楚昭的臉上也流露出歡欣的神色,笑道:“阿起,幸好你回來了?!闭谶@時,楚昭突然看到眾人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王若谷不顧射向他的箭枝,拼命往這邊趕。 一切似乎都變得慢起來。 楚昭莫名其妙地發現,四周的人都在對著自己比比劃劃,然后他看到韓起凌空的身形微微一頓,下一刻,便突然出現在了身邊,只在空中留下幾道殘像。 接下來,楚昭被韓起緊緊按在懷中,什么都看不見了。只聽到身后傳來一身慘叫,王若谷那邊似乎也有驚呼之聲,接著是一點極輕極輕的響動,好像一個汽泡被捏破的聲音。 隔了良久,韓起才讓楚昭重新抬起頭。 剛才忽然移動來刺殺楚昭的,居然是那名被刺客首領一招隔山打牛震暈的虎衛。但見他的身上插著韓起的劍,胸口卻破開了一個大洞。而那把原本該插入楚昭心臟的匕首,卻被韓起拿在手里把玩。 韓起的左臂上,被深深地劃了一道口子。 王若谷捂著肋骨,帶著一隊士兵,推著三架神臂弓緩緩走出樹林。他剛才急著過來救援楚昭,差點被林中的漏網之魚射中。 天璇手里扭著一個男人走過來,楚昭覺得面熟,卻想不起是誰。 楚昭苦笑道:“想不到真正的殺招居然在本王身邊,他已經跟了我三個多月了吧?!边@虎衛是黑騎軍中選拔出來的,并非楚昭的貼身侍衛,原本的身世也十分清白。 隨著黑騎軍的擴建,楚昭的事務一日日繁忙,擁有好幾萬的下屬,除非有明確的跡象讓其心生懷疑,否則也不可能沒事就點開侍衛的忠誠值一一查看。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個疏忽,就被來歷不明的敵人混了進來。 王若谷皺眉道:“這群刺客究竟是什么東西?!?/br> 兩個虎衛將刺客的尸體集中在一起,韓起蹲下去仔細查看一番后,直起身道:“上次襲擊燕歸來,大概也是這種東西。不論是什么,先抬回山上。再說,還有這個家伙要處理?!闭f著,他用手中的匕首一指天璇手里的男人,一滴未凝的鮮血順著匕首滴落,那男人被嚇得瑟瑟發抖,褲襠里傳出一陣sao臭,已然是被嚇尿了。 原來這是一個局中局。 三公子病死,他那邊的勢力自然煙消云散,陳參也再沒有必要在其中臥底,他便假死脫身,換了一個身份面目來到臨淄王帳下,楚昭便將上方山的煉鋼廠,軍備制造廠和制藥廠交給他管理。 這三者算是楚昭壓箱底的老本了。交給陳參,一是信任,二來隨著規模的擴大,工廠的管理也的確出了一些問題。 陳參既有耐心也有手腕,楚昭有系統幫助,在選拔任用賢才上,幾乎沒有出過什么錯誤。許多致命的危機,都是如此化解的。 后世專注于研究穆帝一生的史學家,往往會驚嘆于這位帝王的慧眼。后世甚至有人偽托穆帝,專門出了名為《元嘉品藻集》一書,專門講授相面識人之法,一時洛陽紙貴。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傊陉悈⒔邮趾?,很快便擬定了一個章程,將工廠的管理工作規范化制度化。也正是在他接手后,礦洞里的神臂弓被發現丟失,負責人不敢自專,迅速報告給了陳參。 今日這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戲碼,正是為了追查出神臂弓丟失之謎以及謝家或者墨門的內jian。為了戲碼足夠逼真,引出狡猾的內jian,除開楚昭、王若谷以及天璇天權四人事先知情,其他人都一無所知。 剛才韓起根本不是黯然離去,而是因為看到有人悄悄綴在楚昭他們的人馬后面,心里不放心,就打算暗中查看。剛走出一條街,就被陳參派來的人找到了。 而韓起的及時出現,也給這出局中局增添了幾分保證,并且大大的減少了傷亡。畢竟,就算陳參料事如神,也無法提前預知刺客居然這般古怪。 而王若谷雖然沒能發現埋伏在土里的刺客,卻憑借著豐富的經驗,覺察到了不遠處的樹林里有埋伏,是以將愛馬追風留下相對安全的地方。 如今大功告成,只剩一點收尾工作要做,韓起也回到了楚昭身邊,遠方還有重任等待著王若谷,這一次,離別的時候真的到了。 看著楚昭像只小狗般著急的圍著韓起受傷的手臂轉來轉去,大理石鑄就的容顏也難免微微露出黯然之色,王若谷伸手偷偷捂住肋部,搖搖頭晃去多余的思緒。 他身旁的親衛小聲道:“將軍受了傷,不如留在建業,想來監國的臨淄王殿下也會同意?!?/br> 王若谷想了一想,還是搖頭道:“這群人想要刺殺我和寄奴。寄奴是儲君自不待言,而苦心孤詣在這時候殺我,難道不是為了阻止我回邊關嗎?只怕最近犬戎會有大動作,天下和百姓都在危機關頭,這種時候,我怎么能安心在建業養傷呢?” 那親衛注視著王若谷的目光滿是敬愛和關切,可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只能苦澀地說道:“那箭力道強勁,我只擔心將軍舊傷發作……” “別說了?!蓖跞艄却驍嗨脑?,淡淡道:“箭并沒有射中,我沒事。你們幾個先回去通知將士們,今晚三更就出發,到中岳山和周祿部會和后,星夜趕往劍門關?!?/br> 親衛不敢多言,齊聲應諾。 下達完命令,王若谷便自顧自走到韓起面前,道:“玄武營要去北邊。我這一走,唯獨放不下寄奴,今日便把他交給你了。 韓起愣了一下,吐出口中的藥草敷在手臂上,然后沉默地行了一禮。王若谷是楚昭的老師,其實何嘗不是韓起的兵法啟蒙者呢。 錯身而過之時,王若谷突然低聲道:“你要小心,如今主公執政,明君之態初顯,朝野上下有識之士無不歡欣鼓舞。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今日之事,以后只怕還會有,殿下的安危關系社稷,怎么小心都不為過。喻王兒子楚旦那邊不必說,崔家和盧家似乎也頗有異動,這些也就罷了,最緊要的是提防犬戎刺殺?!?/br> 韓起心中一顫,淡淡道:“便是我死了,也不叫人傷他?!?/br> 王若谷沒再說什么,也沒有多看楚昭一眼,徑直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黃沙漫道,一騎絕塵。王若谷離開了,楚昭和韓起并肩站在路旁,凝視著軍神遠去的背影。天際的火燒云翻滾,照得王將軍緋色的披風色如鮮血,儼然是拖著一路血光離開。 黃昏不是一個適合離別的時刻,連王若谷高大的背影都莫名有些傾頹和孤單。 追風:( ⊙ o ⊙)? 被刻意忽略掉的楚昭趕忙揮手大叫:“師父——師父——你忘了追風——” 王若谷:…… 遠處傳來王若谷的聲音:“追風就留給你了,寄奴乖乖等著師父回來?!?/br>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后名??蓱z白發生。 古代的名將,有時候很冷酷殘忍,可謂殺人不眨眼,有時候又有種現代人早已失落的天真。為了報答知遇之恩,就可以看輕生死,代天子守國門,為君主死社稷。 被主人拋棄的追風老老實實馱著楚昭,忽然感覺到有大滴大滴雨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連頸毛濕了一圈,不由打了個噴嚏,抖抖脖子。 韓起的坐騎月光好奇的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后一張嘴巴……朝著追風咬了過去。 追風身為大宛來的汗血寶馬,活這么大,還沒見過膽敢主動挑釁自己的馬。立時不甘示弱地咬回去! 兩匹馬中王者靠在一起咬得不可開交,楚昭趕忙扯著韁繩制止掐架。 媽蛋!傷感的氣氛都被倆逗逼破壞完了,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 追風:……不能 月光:╭(╯^╰)╮誰要和它玩? 第90章 一路上月光和追風你踢我我咬你,相愛相殺,看起來居然有種詭異的和諧。 小小的插曲沖淡了離愁別緒,看著兩只逗逼互撕,楚昭不地道地開心起來。 韓起留下一部分侍衛收拾戰場的殘局。那個被捉住的男人在韓起的眼光掃過時,已經嚇暈了過去,韓起示意將其帶回山上審問。 到韓起得閑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不錯眼,楚昭居然已經趴到追風身上,想要阻止兩匹馬的相愛相殺。 這當然是不值得模仿的高危動作,一個不慎就可能被發狂的烈馬踢死。 也不知道追風和月光是把楚昭當成幼崽還是什么,居然允許他靠近,不過也就這樣了,要想勸架,兩匹馬中王者就不肯買賬了。 楚昭開始還看的樂呵,后來發現這兩只似乎動了真怒,于是楚昭又心疼起來。多好的種馬料子啊,萬一打出個問題來可怎么是好? 一時急得滿面通紅。因為追風看上去個頭大一點,所以楚昭就合身撲到追風背上,想要阻止這場掐架。 韓起扭頭看見了,走過去把楚昭抱起來,然后自己單手將月光拖開。 楚昭累得半死不活地趴韓起胳膊上,用手指戳戳韓起手臂堅硬如鐵的肌rou,小聲嘀咕道:“還好有阿起在我身邊?!?/br> 韓起心中忽而一顫,原本的歡樂沉寂下去,淡淡道:“不要總是這樣嬌氣,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身為大將,自然也要征戰四方,豈能常伴君主身側?!?/br> 楚昭立馬抬起頭,警惕地問道:“不在我身邊……阿起你要去哪里?” 因為本身具有交際障礙,不知從何時起,楚昭已經被韓起無微不至的關懷圈養成功,生活自理能力比前世還差,換個侍女或者貼身侍從他就不習慣,所以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楚昭的確很是依賴韓起。此時聽韓起話里話外的意思,竟莫名生出一種危機意識。 韓起用手拍了拍楚昭的肩膀,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翻身上馬,讓楚昭窩在自己身前,然后韓起便策馬走向上方山。耳中聽見街道兩側嘈雜的聲響,以及楚昭輕輕的呼吸,不知怎么的,韓起原本煩亂的心思漸漸沉靜下來。 一路無話,兩人回到上方山謝家別莊之后,便打算先去見一見這次活動的總策劃,陳參。 楚昭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陳參淡漠的聲音:“是長平姑娘嗎?昨日的那碗十全大補湯我很喜歡,替我多謝主公厚愛。只是微臣虛不受補,下回還請姑娘少放補藥?!?/br> 楚昭聽了禁不住噗嗤一笑,推門走進去,只見一個清瘦的文士坐在棋坪前面,只著一件棉布直綴,因夜里有些涼意,他就在外面披了件大衣。文士左手握著一卷發黃的竹簡,右手不時的拈起棋子放落在棋盤上,似乎正在那里打棋譜。 棋子落在盤中的聲音驚動了桌上的油燈,一小節燈芯的灰燼撲簌簌落了下來。 此人這般悠閑自得,仿佛第一次見面的憤世嫉俗、郁郁寡歡全都消失了一樣。 等到楚昭進來,陳參抬頭一見,慌忙就要起來行禮,被楚昭按了下來。 君臣見過禮,陳參方重新坐在棋盤之前,笑言道:“王將軍走了嗎?看來這次計劃很是順利?!?/br> 韓起一聲不吭,徑直坐在陳參面前和他對弈。陳參的棋力難逢敵手,唯獨韓起尚有一戰之力。 楚昭過去趴韓起腿上,奄奄一息地裝死:“就是犧牲了四個虎衛?!?/br> 陳參渾不在意地安慰道:“殿下不必難過。這些虎衛求仁得仁,為殿下而死,他們心里必然是高興的?!?/br> 楚昭有些迷茫地抬頭看著陳參,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為了達到目的,可以隨便犧牲別人??傆X得這樣的自己,的確已經漸漸變成一個面目模糊的政客了吧。 心中有種蒼涼的感覺,楚昭把腦袋在韓起肚子上蹭了蹭。 “乖?!表n起手一抖落下一子,臉上呈現不自然的紅暈,單手將楚昭抱起來,放在旁邊的褥子上。 楚昭沒有得到安慰,心情很不好,被挪過去之后,就呆呆抱著旁邊的瓷枕趴褥子上。 陳參瞅了他二人一眼,心中不免納罕,卻也羨慕韓起和楚昭之間君臣相得。不過韓將軍到底是武將,心粗了一點,光臉紅有什么用啊,陳參看了一眼這位沉默的同僚:你怎么不安慰安慰主公?沒見小腦袋都耷拉下來了嗎? 隔了一陣,陳參見韓將軍略帶不自然的換了個坐姿,而主公依舊悶悶不樂。心想:罷了罷了,看來主公雖然更信重韓將軍,但是這位到底是武將,不擅長開導人。一個合格的謀士不僅要做好謀臣一職,還要給主公當心理醫生,想到這里,陳參緩緩開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人若卷入某種旋渦,靠躲避退讓是行不通的,唯有主動進擊方為謀生之道。政治就是如此,不是你殺了他,就是他殺了你,在這個過程中,犧牲是難以避免的,所以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投入任何的感情。不過,主公能這般宅心仁厚,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福氣,也是大楚萬千黎民百姓的福氣?!?/br> 政治如同一個黑洞,所有靠近的人都會受到吸引,從而終生無法擺脫,直到被看不見盡頭的權力斗爭所吞沒。作為一個上位者,如果時而能夠感受到良知上的刺痛,其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上Т蟛糠值纳衔徽叨家該碛羞@種刺痛感為恥。在陳參心里,并不覺得楚昭優柔寡斷,反而有幾分欣慰。 楚昭呼出一口氣,抱著瓷枕沒吱聲,但陳參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凝視著楚昭,陳參柔聲問道:“殿下可會認為,屬下善用陰謀詭計,為人過于刻毒?” 楚昭詫異地抬頭,注視著陳參的眼睛,說道:“先生何出此言,您是張良陳平一流的謀士,怎能用刻毒這樣的詞語妄自菲薄。我粗枝大葉,有時候還……咳咳,還有點婦人之仁,正需要你這樣用計陰狠嚴密的謀士輔佐,再說了,我任用你做暗部的總管,便是默認你的每個計策都是我同意的,先生做出的事情,我也該承擔同樣的責任?!?/br> 楚昭說得理所當然,陳參的眼眶卻微微濕潤,急忙低頭掩飾。他用謀時常劍走偏鋒,自己也知有時過于陰柔詭譎,即使投靠了楚昭,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報仇,便經??桃獠刈?。除開君臣初見的連環毒計之外,也很少獻策。只是做好楚昭托付的工作,并一心為家人謀劃報仇而已。 今日楚昭的表現讓陳參心中再無顧慮。能夠得到這樣的信重,能夠效忠于這樣的主公,這一世可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