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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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李阿鼠有種野獸般的直覺,覺得韓起更加強大,更加悍勇,和自己是一路人。 果不其然,韓起正在發愁自己手下這群老實巴交的佃戶訓練什么也非常聽話,可是卻從沒上過戰場,缺少一股血煞之氣,這樣的軍隊上戰場必敗無疑。而采買的那批小孩子都還在接受訓練。實在不行只有讓他們提前上戰場了。因為這場瘟疫,起碼又給世子殿下爭取了一年的時間。 一石激起千層浪。李阿鼠的投靠叫韓起眼睛一亮,一小批人不算什么,卻能夠打開一道口子,通過這道口子,自己就能將這批外地來的悍匪蠶食鯨吞。 這一時空因為有了楚昭這一只小蝴蝶,提前馴服了野獸韓起在身邊,從而使得本來可能發生類似董卓之亂的場景并未出現,反而成全了韓起這位絕世名將,也為楚昭組建名震天下的黑騎軍提供了條件。這絕對不是公車丘明的本意。 蝴蝶效應還在向歷史的縱深處繼續煽風點火。 李阿鼠的上峰就是那個天天打探韓起隊伍消息的司馬涼,他知道這個消息的同時,收到了韓起送過來的盔甲武器等物,還收到了一粒治療瘟疫的藥。于是便悶聲發大財,剛好還可以將多出來的這些餉銀和物資中飽私囊。 至于李阿鼠那群亡命之徒,每天吃得飽穿得暖,藥也托人送去了家里,這下再沒有后顧之憂。訓練起來很是拼命,韓起震懾得住這些人,也敢用他們作為攻擊主力,看得其他外地來的雜牌軍羨慕不已。 不知道現在跑還來得及不? 來得及,世子殿下正缺人手哩! 韓起隔三差五就派李阿鼠等人回去拜訪朋友??吹阶约旱耐樘优苤蟮娜兆舆^得很像個樣子,外地勤王軍的士兵,接下來便三五成群的外逃。正如韓起所預料的那樣,只要打開一個缺口,不廢一兵一刃,徹底降服這群流民帥只是早晚問題。 當然,前提是韓起手里有足夠的藥。在瘟疫的大環境下,藥的確比什么真金白銀實在多了。 有藥啊,楚昭手里可多藥。 藥品歷來都是暴利行業,尤其在瘟疫的大背景之下。很快,燕歸來所售靈藥的名聲就傳開了。燕歸來的藥供不應求,就算把價格一提再提,也擋不住捧著金子蜂擁而來的商戶和士族。加上販賣石蜜攫取的暴利,燕歸來賺了個盆滿缽滿,賺來的錢楚昭全部投入煉鐵和養兵兩項軍務中,還有剩余,楚昭大手一揮,干脆在上方山谷地中建立一個制藥廠,引入了現代中成藥的觀念,批量生產藥劑。 有了切實有效的方子,周大夫帶領著楚昭分給他的人三班倒,日夜不停的配藥。然后有專人用蜜蠟密封藥丸。這樣按照配方制成的藥片雖然不能靈活多變,隨癥加減,不過周大夫聽取楚昭的意見,按照此時正常成年男人的用量制成丸劑,并在說明書上標明女人和小孩減半服用。如此,成藥便現成可用,適應急需,存貯方便,更重要的是,適合那些支付不起高額診金的普通人。 農耕社會里,最寶貴的就是人,有了人國家才能很快恢復過來。周大夫開始有所不滿,認為配置這樣的成藥,是對他本身醫術的侮辱,不過后來也被楚昭以及他拿出來的許多驗方說服了。他帶領著自己的小組,按照楚昭拿出來的那些最有效的方子,斟酌藥量,不僅配置了丸劑,沖劑針對傷寒,感冒等致死率高的疾病,還有針對諸如腹瀉,咽喉腫痛,鼻炎,胃痛等常見癥狀的不同成藥。 楚昭便極大方地將第二批成藥給投靠自己的外地雜牌軍。這回不止是治療瘟疫的藥,還有治療風熱感冒,止痛,治腹瀉的藥,連治療咽喉腫痛的都有。幾乎每個士兵都分到了一個小盒子,分門別類裝著藥片。隨車運來的,還有嘗味閣得到郭師傅指點,做出來的臘腸一條,以及燕歸來運來的棉衣一車。 哎呦,這可真是貴族大老爺都沒有的待遇。 若不是家里實在活不下去了,誰會當士兵啊。如今這些外地來的,流民山賊一樣的士兵裹著厚實的衣服,圍著大鍋吃rou,心里充滿了感動:給臨淄王賣命,值。 聞著從韓起帳篷里傳出來的rou香,剛出去驅趕患病的流民沖擊城墻的中央軍都坐不住了。 中央軍里的將軍們也不是傻子,這下子本來在于應龍帶領下,對臨淄王很有好感的中央軍將領便在這個月黑風高的深夜,聚集在于將軍的營帳里,全票達成了一個決定:反正皇帝陛下也中意楚昭殿下接班,臨淄王咱們雖然沒見過,但看做派就不是小白臉,對咱們當兵的好,現在大楚皇室里,我們就只認嫡出的這位殿下,將軍您就從了吧。大有于應龍不肯投靠楚昭,中央軍就要兵諫的架勢。 于應龍第二日只好委屈地順從民意,歡歡喜喜給韓起傳達了將士們對楚昭殿下的熱愛,為表誠意,還把自己手里的半邊虎符都給了韓起。特別光棍的要求抵押一些治療瘟疫的藥品。至于自家編制內,某些無故失蹤的士兵,全都上報說得瘟疫死了,請求朝廷允許中央軍自行征兵。 朝廷如今為了瘟疫的事情焦頭爛額,生怕這些士兵死絕了,沒人幫他們阻擋身帶瘟疫的難民,想都不想立馬準奏。 *系統公告:完成懸賞任務——中央軍歸心。獲得懸賞獎勵:特種部隊訓練方案一份。* 韓起這邊進展順利,然而楚昭的煉鐵計劃卻接連遇到阻礙。雖然古代煉鐵大師有實踐經驗,楚昭這邊有現代知識,但是想要想要制造出鋼材還是非常困難的,每天都會出現新問題。帝都這段時間人心惶惶,楚昭憂心犬戎南下,便全身心撲在煉鋼這件事情上了。 這一日楚昭正在查找閱讀相關專業書籍,看得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忽然刷出這條提示,得了一整套特種部隊訓練方案,從飲食到作戰計劃,簡直面面俱到,仔細讀過一遍,做在越野跑,攀巖等現代詞語后面做了注解,便派人送去給韓起。 修改計劃的時候,楚昭忽然記起自己和韓起不只是上下級關系,自己還對人家不軌過!現在韓起又在軍營中,聽說軍營里那種事特別多,加上自家阿起一表人才,又威武能干,不會被同袍拐走吧? 楚昭思索良久,本來想寫首情詩,奈何肚子里墨水有限,落到紙上,就變成拉拉雜雜一大堆:小胖和小灰生寶寶啦,給你做衣服遇上點麻煩不過我都能解決,外公的病情好像有些好轉……信的末尾還像模像樣地叮囑韓起,天冷及時加衣,平時多吃飯,藥得按時吃。 這一日,被cao練得奄奄一息的士兵畏懼地發現,自家一貫鐵血的將軍居然笑了!眾人不約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繃緊了皮翻身站立,做出若無其事還能再戰的樣子。 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部下,韓起破例放半天假,宣布明日正式開始黑騎軍的選拔,而經過嚴格的重重選拔之后,才會進行正式訓練。 羅致cao練佃戶,跑過來的刁民便全部交給韓起帶領。這些人都不是好東西,只信奉強者為尊那一套,可遇上韓起,就算遇上克星了。不過幾日的功夫,歸降的士兵全都很佩服自家武力值爆表的魔鬼將軍,不敢招惹他,對他的號令比朝廷還要遵從。 與韓起和部下的相處方式不同,王若谷雖然是王家的公子,但是一貫和士兵同起同臥。玄武營里的士兵都是大楚精銳,也愛戴親近這位平易近人的王將軍,愿意為他驅使。正是因為和士兵打成一片,王若谷為了最近軍中的瘟疫一事非常的痛心。國家花了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精兵,沒有倒在與北夷激烈廝殺的戰場,卻死在瘟疫和自己人手中,朝廷這是在自毀長城! 可是王若谷多次上書請求藥物支援,朝廷卻連回音都沒有。倒是世子殿下那邊,來了信請王若谷不要憂慮。王若谷怎么能不憂慮呢?在他眼里,楚昭還只是一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小東西呢。 沒過幾日,駐扎在前線的玄武營也迎來了運送軍需的隊伍,燕歸來里的天璇不引人矚目的混跡其間,王若谷從他手中得到了一瓶藥邊,還有世子的親筆信。 因為玄武營是大楚的精銳部隊,大楚與犬戎必有一戰,就算這只隊伍現在還不肯歸順自己,但楚昭也絕對不能讓其折損在瘟疫中。因此,除開每人四粒周大夫配出來的丸藥之外,楚昭還多給了一瓶氯霉素,一板十六粒青霉素。 王若谷拿起信箋,輕輕送到唇邊,大理石般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柔得叫人心醉的笑容。 隨軍的大夫夏斂進營帳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這家伙的老婆不是跑了嗎!難道又偷偷養了個情人?揉了揉眼睛,夏斂發現將軍還是一張死人臉,迎面朝自己扔了一個瓷瓶過來。 “治瘟疫的,省著點用?!?/br> 因為玄武營是和喻王軍隊短兵相接的前線部隊,所以疫病的情況最為嚴重。這幾日夏斂為了這件事熬得頭發大把大把掉,此時一聽王將軍的話,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個餡餅幸福的砸暈了,也顧不上繼續八卦將軍的感情生活。 楚昭的藥有效控制了瘟疫在左翼和前鋒兩只軍隊中蔓延,唯獨右翼公車丘明和喻王的部隊損失慘重。這樣的結果,和預期完全相反,真是誰也沒有料想到的事情。 第72章 “真是流年不利,偏偏我到任的這一年就出了這么多事情……只求接下來千萬不要再出紕漏!”京兆尹何章窩在明月樓寬大舒適的軟床上,一邊吃下美人喂到嘴邊的葡萄,一邊向隨侍在旁的參事道。這句話與其是對參事訴苦,不如說是無意義的感嘆。 何章的前任是大名鼎鼎的王若谷,京兆尹這個位置十分緊俏,若不是攀上了衛大人和二公子,花費了巨額的金錢,也輪不到他一個聲名不顯的小姓士族來坐。當然,所謂小姓士族也是花錢買來的,何章雖然自稱漢朝舊族,其實祖上只是農民而已,后來靠做生意發的家,實在和士族扯不上半點關系。 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之后,接二連三的倒霉事就紛至沓來,若是喻王打進都城來了還好,自己開城門也是從龍之功。偏偏瘟疫在喻王之前進了都城,如今他身處這個位置,每天被迫和攜帶瘟疫的流民打交道,不僅得不到從龍之功,反而危險無比,前途和性命都岌岌可危,這叫何章怎么能不擔心? 因為心理壓力過大,何章這段時間總愛上明月樓消散消散。也就在香君這里,他還能得到片刻的歡愉。 美麗溫婉的女子給何章的杯子斟滿酒,輕輕勸慰道:“大人且放寬心,現在城中崔神醫不是在四處舍藥嗎?還有天師道的賢良大法師施法護佑眾生,料想都城也是無事的?!?/br> 何章因為女子這沒有見識的話笑了起來:“香君,聽我一句話,寧愿攢錢去買燕歸來的藥,也別去接受別人的施舍。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過,若是要買就該盡快,遲了恐怕就沒了?!?/br> “大人說笑呢。若是有錢怎么會買不到?”被喚作香君的歌姬跪在何章腳邊,仰起面孔露出天真不解的神色??珊握乱膊]有多做解釋,揮了揮手讓她下去。女子便溫順地退了下去。 何章凝視著酒杯,思緒漸漸沉浸在對目前都城大疫以及混亂時局的憂慮中去了。 因為喻王尚未得到天下,所以二公子和三公子的爭斗其實并沒有擺到明面上。兩人不謀而合地打算先將大哥拉下馬再說,誰知臨淄王卻表現得毫無威脅性,成日只知道和一群手工藝人混在一處,荒唐得緊。 這種荒唐不是偽裝,而是真荒唐——龜縮在上方山,玩物喪志,如果是假裝的,何章實在看不出來這樣做對臨淄王有什么好處??v然能夠遠離帝都的紛爭,卻也使其錯過了得掌大權,乘機安插人手在要緊職位上的機會。如今謝家全面退出朝堂,更讓何章不看好這位有早慧之名的少年王爺了。 然而一場忽如其來的瘟疫卻打亂了二公子的布局。尤其是前段時間三公子那邊攀上了天師道,居然對徐家在京中的密探下手,導致二公子這邊一下就成了聾子瞎子。 如今首要解決的,就是都城的瘟疫,以及和三公子那邊不清不楚的天師道。要解決這兩個難題,二公子一系便注意上了如今風頭正勁的燕歸來,以及他們手里那張價值連城的藥方。 因為首席謀士魏顯感染時疫臥病在床,衛霽便全權負責這次行動。他派人威脅利誘燕歸來下屬商鋪的一個掌柜,成功策反此人,得到了許多情報。 通過這些情報,二公子那邊確認燕歸來幕后老板的確只是一個商人,不過是走通了喻王和犬戎那邊的門路,能夠從西域倒賣些稀奇東西而已。 一個商戶,原本也沒有人刻意與其為難,只是這商戶現在抱了偌大一坨黃金招搖過市,便由不得別人手癢想搶一搶了。 如今都城的確不太平,不論是貴族還是寒門,甚至是貧民,似乎都不像往年那樣溫馴。一言不合可就動起武來,搶劫殺人的事情更屢有發生。雖然把這些事情全都推到天師道身上,但是何章依舊遭到了侍御史林軒的彈劾,連皇帝陛下都在今日的早朝上向他問責,實在是可惡至極! 何章隸屬二公子派系,便趁機派出了所有人手,嚴厲打擊天師道這個邪教組織,美其名曰保障都城的安寧。做這一切的目的,其實只是障眼法而已。 ——這么一來,接下來他們的人針對燕歸來的行動就可以推到暴民或者天師道身上,沒有人會懷疑二公子的勢力插手其中人,更沒有人會懷疑他這個被天師道搞的疲于奔命的京兆尹。 方子一到手,天師道和三公子便不足為道。何章如今只盼著計劃不要出什么紕漏。反正藥方在燕歸來手上也沒有什么作用,到了二公子手里,據此便可控制都城的達官顯宦,而自己身為京兆尹也好放下心來。為了大局,必要的犧牲是難免的。 這么想著,何章就與身邊的參事小聲交談起來。 花隱夫人柳素心聽了香君的回稟,點點頭讓其退下,轉身寫了一張紙條,捆在鴿子腿上,讓這殷勤地青鳥替她傳信。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轉眼到了安靖二十年,楚昭也有十四歲,再算不得小孩子。 這一日正是寒食節。此時節當暮春,景色宜人,從早晨開始,便下起了霏霏細雨,更顯出一派山色空濛。 謝棠特意一大早就跑過來,見楚昭睡得正香,也不讓人打擾他,自顧自在旁邊看楚昭做的沙盤。如今留下來的那部分北府兵都是謝棠掌著,只因王家態度強硬,而謝家心有顧忌。不過謝家家庭教育做得好,謝棠謝棣兩兄弟的關系并沒怎么受影響。雖然謝棣沒掌成兵,但楚昭給他找了份新的事業,謝棣顯然樂在其中。 “寄奴,你醒了嗎,看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東西來了?”不一會兒,謝棣披著蓑衣竄了進來。 楚昭昨晚熬夜看各地傳來的情報,今日本打算多睡一會兒,被謝棣一鬧,揉著眼睛爬了起來。 謝棣一見表弟醒了,就猴過去,要帶他去看一看自己負責的明月樓?,F在明月樓的后臺是帝都四公子。謝棣拉了自己在學中認識的好友,崔名堂的嫡子崔靈鞠,盧三顧的兒子盧恒,還有王若飛,一起入股明月樓。雖然公子哥們都不在乎那點干股,但是第一次分紅的錢,也著實叫這些世家子小小得吃了一驚。吃驚之余甚覺新鮮,對自家產業更上心了幾分。 這一日四位股東約好要去巡視產業,謝棣自然要將楚昭這個幕后大股東也拉著同去。楚昭想著很久沒見過崔景深,也不知道他的身子如何,便與謝棣一同坐馬車下山,商議好將崔景深也捎上。 楚昭在積蓄力量,別的青年才俊也都沒閑著。這一年多的時間里,都在各自的領域中取得了不凡的成就。 崔景深非池中物,如今也是帝都政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不知他如何得了衛霽的信任。有衛霽的助力,崔景深迅速成為皇帝的近臣,不僅搞垮了他二伯一家,還擔任中常侍一職,伴隨皇帝左右,隨時為皇帝出謀劃策,有點像今天的總參謀長。這個職位極為清貴,而且容易升遷。不止如此,皇帝聽說他的家事后,便在寸土寸金的斜橋賞賜他一座大宅子,比當年對王若谷的恩寵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車上眾位公子說起崔景深,蔑視中也掩蓋不住淡淡的羨慕。楚昭只在旁邊聽著,沒吱聲。 這段時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和景深雖然有信件來往,可每次都只寥寥數言。不過楚昭并沒有忘記自己的首席謀士,聽說他生病,名貴藥材便不要錢似得悄悄往他府中送去。還讓周大夫撥冗前來給崔景深診治只。自己也帶著阿起來過幾次,不巧景深都不在…… 不等馬車停穩,楚昭就急急忙忙跳下車。門房認得這位殿下,哪里敢攔?楚昭熟門熟路地跑進去。 一進院落,興沖沖的小王爺便愣住了。只見崔景深一身緋色深衣,大概剛吃了五石散,在料峭的春風里敞著懷開懷大笑。衛霽白衣如雪,拿著一張絲絹給他擦拭額頭。兩人相視而笑,狀極親密。 楚昭愣了一下。旋即站定,問崔景深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明月樓。 崔景深黑沉沉的眸子看向楚昭,半晌忽然輕笑起來:“殿下這是……邀請微臣一同尋花問柳?” 衛霽忽然扭過頭,怒火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與此同時,楚昭還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鎖定了自己。抬頭一看,發現衛霽背后站著一個黑衣人,估計武功極好,給楚昭的感覺就像一把藏在匣中的寶劍。寒氣森森,可怕得很。 謝棣慢了一步,帶著一大幫隨從聲勢浩蕩地從后面趕上來,見三人不說話,便皺著眉頭問道:“怎么回事?” 崔景深打量了眾人一圈,目光落到楚昭身上,點頭道:“好啊,既然是殿下有請,微臣敢不從命?早就聽說明月樓別具一格,小生也正想見識一下大楚第一美女的風采呢?!闭f著,他又轉頭向衛霽,溫柔道:“阿霽,你也同去?” 明月樓在帝都東面,鵲華橋西邊。是如今帝都第一美女,花隱夫人的住處,其間有亭臺水石,種花特別多,名花異草不計其數。便有王孫公子,達官顯貴來看花,也視其心情決定要不要接待。 帝都的王孫公子均以能夠成為花隱夫人的座上賓而自豪。 帝都風月場所里,以前最出名的是小秦淮,玲瓏閣和風花雪月樓,自從風花雪月樓被人買下來,改名為明月樓之后,便隱然有艷冠群芳之勢。其中既有幾位幕后老板的造勢和人脈,也是因為明月樓自身的魅力了。 幾人重新上馬車。因為衛霽不肯坐車,崔景深就陪他在外頭騎馬。楚昭蔫了吧唧地坐車子里,像株幾天沒澆水的小草,耷拉著脖子沒精打采看窗外。 一路上崔景深都對衛霽呵護備至,那個黑衣人不見了蹤影,但是楚昭卻能夠感覺到一束危險的目光陰森森盯著自己,想是衛霽的護衛一直沒有遠離。 這么一想,小王爺的心里就有點生氣:韓起今日旬休,說好要過來的,怎么還不到!本王馬上要逛青樓了,很危險的! 鵲華橋這一帶是帝都有名的風月場所。雖然今日是寒食,但是兩旁的燈火依舊通明,無數濃妝的男男女女倚門而立,也有些更加漂亮的女子或青年,坐在二樓,在徐徐的晚風中意態閑適的畫眉上妝,彈琴吹蕭,美得如同一支小令。 在車上探頭出去看時,楚昭又一次感覺到那種毒蛇般的目光。正待仔細查看,就被謝棠抱了回去。 楚昭這一行人個個容貌俊美,氣度不凡,自然惹來旁人注意。巷子里幾只流鶯和龜奴想要上前糾纏,都被幾十個平常裝束的大漢推開了。也不知是哪位公子身邊的護衛。 那些人一下子就了然,面前是不能招惹的人物,便不再上來繼續糾纏了。在這種地方討生活的人,最有眼力見。 也有沒眼力見的。楚昭一踏出車門,就被個少年跌跌撞撞撲到馬車旁。駿馬受了驚,一下子人立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本來在和衛霽說笑的崔景深一個側身急轉,便從身后托住楚昭的腰,往后急退兩步。崔景深身形高大,雙袖合攏便將少年牢牢護在懷中。 幾個健壯的龜奴上前,想要將人架走。那少年約莫和楚昭一般大小,拼了命地掙扎起來,可是他的嘴巴被緊緊捂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唯獨一雙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看向楚昭。 那些龜奴見他不肯走,當街用一快臟污的布團塞在少年嘴巴里,然后開始踢打他,踢一陣又剝開衣服抽打。少年皮膚極白,顯得身上的傷痕愈發可怖,大腿處更是鮮血淋漓,有的傷口已經化了膿,叫人看著都覺得疼。 楚昭的目光和他對視了一下,忽然愣住了。不是因為那張美麗的面孔,而是因為楚昭此生還從來沒有讀處那樣清晰而強烈的意志:我是冤枉的!皇上救救我!皇上! 崔景深將似乎被嚇傻了的小王爺摟懷里,略一低頭正好湊到對方耳邊,低聲說道:“這是今科探花方子安,怎么會在這里?” 溫熱的鼻息撲在耳垂上,楚昭不自然的摳摳耳朵,崔景深的懷抱很溫暖,一下子就驅散了初春的淡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