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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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楚昭繼續說道:“愿意留下來最好了。剛才我說的話并非虛言,祖父過世之后,我的處境更加艱難,盧家敵我不明,除開謝家,帝都的士族都不可倚靠,皇伯父身邊常有小人進讒,他的精神也時好時壞。我上次當著他的面招攬刑部侍郎魏永之,此舉一為試探今上的態度,一為保全能吏遠離這灘渾水,結果魏永之果然被左遷乾州灌縣龍標衛??梢娦l霽等人對皇伯父的影響力有多大了。加上弟弟們身后都站著龐大的勢力,父王對我們的爭斗做壁上觀……”說道這里,楚昭也覺通往皇位的道路實在艱難險阻重重,以至于一時忘記了尷尬,伸手抓住了韓起的袖子。寬大的袖子下,韓起反手握住了楚昭的手。 長留勸道:“殿下也不必過于憂心。喻王對您,未必便那樣狠心。當年為了保護王妃和世子,喻王在處境最艱難的時候,把王府諜報和暗衛中的精銳派出一大半來……” 楚昭打斷長留的話,淡淡問道:“母妃只怕就死在這一大半精銳手里吧?若不是祖父將我放在山中,只怕我也是活不成的。當年之事查出是誰干的了嗎?” 長留垂下頭,不敢再繼續替喻王說話:“回稟殿下,當年我們只以為是李家搗的鬼,一直追查下去也沒有線索,如今時隔多年,只怕并不好查?!?/br> 一一掃過面前跪著的人,楚昭緩緩道:“王府派來的其他人暫時不要用,就說我哀傷祖父的病情,無心俗事。徐家在帝都的密探不日將受到打擊,到時候徐家和公車家人手不夠,必然會動用埋起來的人手,到時候只看誰沉不住氣。再有,要警惕身邊的人,尤其是那些無意向你們打探消息的?!?/br> 眾人皆諾。 楚昭指了指長留身后的一個人。韓起略一點頭,從門外閃入兩個黑衣人,迅速將此人放倒拖了下去。 “諸位都是忠義之人,以后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br> 長留和長歌的神色都激動起來:“不知道殿下要我兄妹做什么事情?” 楚昭上前將長留扶起,又請長歌站起來,道:“如今形式紛繁復雜,我需要手中有一支絕對可以控制的力量。其中,一個完整的諜報系統是必不可少的,我手下雖然有燕歸來,卻主要行商賈聚財之事,長留手里也有一群謝家的奴仆探聽消息,但到底不成體系。我聽說隴西支持二弟的一派勢力已經在建業內建立了完善的情報系統,其中若說沒有父王支持,我是不信的。你二人王府出身,應該對喻王府里的暗探體系十分清楚,所以想要請你二人一內一外負責情報收集工作?!?/br> 長歌道:“府內的交給奴婢,可以訓練一些女伎樂師,與歌舞飲宴上最是探聽消息的好時機,或者送給各位官員。探聽消息這種事情,內宅能做的未必比外頭少?!?/br> 楚昭搖頭,略微有點不贊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和謝府、臨淄王府扯上關系。不然這些女伎樂師就算訓練得再好,送過去別人也會提防三分。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逼鋵嵆研睦镏?,青樓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越高級的青樓越好。 楚昭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誰知道長歌卻半點害羞的表情都沒有,迅速領會了楚昭的意思。還給楚昭推薦了自己以前的一個叫柳素心的同僚。此女曾經在天師道里做爐鼎兼職密探,因為愛上了另一名爐鼎,所以天師道壞了事的時候,兩人就逃了出來,可兩人都是女子,除了媚道和暗殺術再沒有別的謀生技能,時常被人欺辱,最后還是成了暗娼一類的人。還是長歌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偶然看到了她們兩個,念及舊日情誼給了一些銀子。 可是這兩個女人孤零零的外頭,連落戶都不能,即使有了銀子,在這樣的世道里也是生存不下去的。 因為長歌言辭間對這個同僚非常推崇,說她是同一批次女諜中容貌和能力都最好的一個,楚昭聽了很感興趣,就讓長歌找機會將此女帶來看看。 長留等他們說完,方道:“屬下以為燕歸來商行是殿下財政的重要來源,不論是要建立武力還是培養密探,都必須要足夠的財力,所以應該和密探系統分開。也不應該用府內的人員?!?/br> 楚昭聽了點頭同意:“你說的有道理,只是如今還是人手不夠。我已經讓羅氏去采買孩童,阿起那里也有些現成人手。只是具體如何做,還需你二人先下去擬一個章程,送來我過目?!?/br> 剛吩咐完,就見長風端了一碗熱熱的醴酪過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世子殿下接過長平遞過來的醴酪,坐在鋪著皮褥子的炕上,一邊喝一邊聽長風稟報謝府的變化,這才知道自己被召入宮之后,盧老夫人就帶著謝氏兒孫上山來了。 因為謝晉病重,謝銘還沒有回來,如今自然是盧老夫人做主。老太太一聲令下說要給謝晉求神祈福,謝家子孫誰敢不跪? 若單是跪一跪或者抄寫經文也沒什么,原是子孫輩分內之事??杀R老夫人自從兒子死了,孫女被除籍之后,性情就變得十分古怪。以往還有謝晉壓著她,如今她自己做了主,便可著勁地折騰起下面的兒孫來。 此時正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的時節。她就把謝家的下一代全都招到謝晉的病房外,讓他們換上粗陋的衣服,住在漏風的屋子里,不給碳燒,吃飯也只準吃冷飯冷菜。 嚴格按照當時的禮儀來看,盧老夫人做的也并不過分。但是謝家這些小公子哪里受得了這個,許多人都生病了,其中猶以謝棣病勢最沉。當時的醫療條件比較落后,普通小感冒都能要人命,謝棣的病情很快就轉為傷寒。 長公主現在沒了老公,一顆心全放在兒子身上。見此情景再也坐不住了,當下就要帶兒子下山養病??墒潜R氏軟硬兼施,先是責罵她不孝,威脅要將其休離,然后又請大夫替謝棣看病。軟硬兼施,大發雌威。 皇帝弟弟如今也不怎么靠得住,丈夫又不在身邊,長公主氣焰便低落下來——這么些年住在謝家耳濡目染,當年單蠢的女孩子到底成熟了一些,知道這時候自己硬抗是不成的,只能耐著性子精心照料兒子??墒侵x棣的傷寒卻一日重過一日。 說到這里,長平暗暗嘆了一口氣,有些憂慮地看著世子殿下,道:“奴婢只怕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壓下來,便是世子殿下也無奈?!?/br> 楚昭想了想,就問:“外祖現在怎樣了?” 長歌低聲回稟:“有些不好,但是也說不清楚。但有萬一,只怕還要治喪,或許這個冬天都要在山上過了?!?/br> 正在說話,韓起從外頭回來,不知道在哪里換了衣服,身上森森的寒氣中帶著一絲腥甜的氣味。 楚昭見了,也不問結果,親自下床幫韓起拂去肩膀上落的雪花,又將手里的暖爐過去:“外頭雪下得大嗎?” 韓起卻擺擺手拒絕了,自顧自走到炭盆旁邊去烤火:“越下越大。過不幾日,只怕大雪就要封山了?!?/br> 楚昭抬頭看著外面鉛云低垂的天空,略帶疑惑的自言自語道:“堅持住在上方山養病是外祖的意思,不知道外祖究竟在想什么?!?/br> 這位老人似乎連死都是算計好的,他病重的消息一傳來,安靖帝便再也沒理由將楚昭幽閉深宮,楚昭得以從容脫身,遠離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京城,躲到郊外的上方山。這一點楚昭能看明白,然而叫他不解的是:今冬大雪封山,謝氏子弟困在山中,即使能夠避過喻王叛亂之禍,只怕也十存一二了。 沉吟片刻,楚昭還是鬧不明白謝晉為何要這般折騰兒孫,只讓韓起帶著雜部的工匠,給謝氏子孫的住處都裝上土炕,盡己所能的保全謝家勢力罷了。若是盧老夫人問起,就說是烏見禪師的意思,這樣能夠請來神明,增強祈福禱祝的效果。 不知不覺間,楚昭已經和謝家處于一種共患難的心態之中了。當然,在共患難之前,還有一個障礙需要掃除。 第67章 就在楚昭離京后的第二日,也就是安靖十七年臘月二十一,喻王向朝廷上的奏章終于姍姍來遲。 這道奏章正是一紙宣戰書,在奏章里,喻王寫道:“我身居重臣之位,當和國家同生共死。時局如此,我怎能坐視國家危亡?事不得已,我只能發兵討伐jian孽。但愿兄長你能夠俯察我的苦衷,馬上將衛霽和薛振斬首。此二人的腦袋早上懸掛出來,我晚上就可以退兵?!?/br> 當然,這絕對是謊話,接到信報說皇帝有意拿他鎮災的那一日,喻王就殺了李尚全,開弓沒有回頭箭,幾個月來,他的部隊已經集結完畢,沿著洄水北上,直撲都城建業。 喻王不但自己造反,還寫信給各大世家,聯合他們一塊造反。信的大意是:如今小人把持朝政,培植黨羽,并隨意提高其黨羽的官職。更危險的是,他們還聚兵率卒,假傳皇帝之命,向天下發號施令。我楚氏宗廟因此瀕臨危境。我率兵入京就是去殺沒資格居于高位的人,希望獲得你們的支持,不支持就不算有階級自尊心的人。 結果卻并不樂觀,都城里的世家殺了薛振后,又見安靖帝對寒門大臣不假辭色,紛紛覺得這哥倆比起來,沒準還是楚旭更好。于是全都表示愿意圍觀,但不想參戰。 世家不肯幫忙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哼,你交好寒門,還領著一幫隴西的鄉巴佬打了過來,居然指望我們給你出力?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于是帝都的士族都忙著過年,誰也沒工夫搭理這越混越回去的楚瘸子。雖然喻王他媽是崔家女,自己也貴為皇子,但楚悼小時候并不是一個機靈孩子,長到九歲還怕狗,因為呆得可憐,時常被同齡的玩伴欺負,也只謝銘一個人總護著他。因此,帝都的世家對這個身帶殘疾的王爺的確缺乏幾分敬畏之心。 然而,這樣一個九歲還怕狗的小男孩,在時勢的運轉之前,最終對著自己的部下們說出了:“男子最大之樂事,在于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br> 野心如同獸類,在喻王心中發出低低嘶吼。于是他冷笑一聲,不顧謝銘的勸阻,繼續單干去了。因為娶了隴西大貴族徐家的兒女,喻王早就得到了隴西集團兵的支持,加上手里還有平叛時積累下來的士兵,心里很有底氣,也不在意被都城里這些自視甚高的大貴族拒絕。 直到喻王造反的事兒報到朝廷后,楚旭才從他那萎靡精巧的悲哀中回過神,立時陷入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之中。 衛霽趁機出主意:“喻王擁十萬大軍,可是都城的守軍加起來才七萬。便是士兵極多,恐怕也有不妥?!?/br> 安靖帝檢視自己的資源,才發現的確是太過貧乏了。他的中央軍一部分被派去南邊剿匪,聽說舅舅的尸首被喻王點了天燈……這么說,南邊的匪亂只怕也是假,派去的軍隊自然早就被喻王消化。都城里的軍隊,算起來玄武營倒是一只勁旅,中央軍雖然沒了于懷遠,但勝在人多。只是楚旭不敢將精銳全都派出去,要留些在都城中護衛自己。 “愛卿有什么主意?” 衛霽胸有成竹地說道:“如今陛下可用的兵源有三個,其中之一就是朝犬戎借兵。喻王的主要支持者乃隴西豪右,而隴西地處北疆,只要犬戎肯出兵,圍魏救趙,建業之圍自解。另一個兵源就是王家的北疆大營和謝氏的北府兵?!?/br> 楚旭想了想,猶豫著說道:“北府兵精銳皆被謝銘帶走,剩下的那些,也未必肯為我所用。太祖有舊制,內亂不能征調北疆大營。再者說,就是我想調也調不動,王家未必聽我的?!?/br> 衛霽笑了起來:“今冬苦寒,犬戎十去八九,已經不足為慮。而喻王,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啊。世易時移,陛下何必拘泥祖制?至于王家……王若拙為王若谷所不容,仗勢攆出王家。而王若愚公子卻是個明白人,很愿意為陛下效命,所憂慮的只有庶弟得了父親歡心,還在記恨自家兄長。若是陛下能將王若谷將軍調出京城,讓他南下抵抗喻王軍隊,避免王家兄弟鬩墻,王若愚公子自然帶著王家大軍歸順,那就皆大歡喜了?!?/br> 楚旭也聽說過王家的那段桃色緋聞,便答應下來,又問:“那還有一個兵源是什么?” 衛霽道:“帝都士族從先帝開始,為了逃避稅賦,往往把家奴釋放,成為他們的‘客’,就是依附于世家大姓的佃農。這些人豈不是陛下最好的兵源嗎?” 楚旭深以為然,果然下令征發這些“免奴為客者”,把他們集中到建業來服兵役。 這幾個計策,表面看來全是在針對喻王,但實際上受創的卻是帝都貴族。衛霽見皇帝的反應和二公子的謀士魏顯所料分毫不差,心里不由驚詫,暗自起了嫉妒之心。 魏顯這樣異軍突起,連犬戎里的王者都注意到了他,也難怪衛霽忌憚,擔心自己在二公子陣營里的地位不保。 徐家和二公子這邊已經出了牌,支持三公子的勢力即刻跟上。果然,當晚就有壽陽公主的夫婿公車丘明向太后進言,憂慮陛下安危,說自己愿意率軍迎擊,保護妻女。又建議楚旭調外地駐防的軍隊回京勤王。 楚旭耳根子軟,一概聽從,這樣東拼西湊的,也湊了小三十萬人馬,交給公車丘明、王若谷和周祿,兵分三路前去迎敵。因為聽信衛霽的讒言,王若谷那只最為精銳的部隊中,還派遣了衛霽作為監軍,與王若谷共掌虎符。 在通訊基本靠喊的年代里,帶兵是一項高深的學問,更何況是這樣拼湊起來的三十萬軍隊。這只部隊中,幾乎云集了各個階層各個地區的人,編制非常復雜。玄武營、北疆大營和一部分中央軍,當然是精銳,然而這一部分精銳歷來是誰也不服氣誰的。除此之外還有大量從北方抽調來的士兵,更有許多帝都世家的奴客,這些人多半是被強征來的,大多心里很不情愿——比起軍戶,明顯是在家種地體面多了啊。 面對這番局勢,按理說輩分最高,還和楚旭母族有點親戚關系的周祿應該勸阻楚旭,提醒他注意到犬戎的潛在威脅,但是這位三朝老臣在此時卻詭異地保持了沉默。太史公編纂史記之時,稱其“一臣事二主,不入忠臣之列”。 這樣不清不楚的評價,加上周祿詭異的沉默,引發后世學者的諸般猜測,有人懷疑他當時已經投靠了喻王,也有人說他只是畏懼衛霽的權勢并且對哀帝徹底失望,也有人猜測此人和毒士陸贄聯合起來坑了哀帝一把,甚至有人干脆說他投了犬戎,是個內jian。從這些猜測中也可以窺見,安靖末年的局勢是如何的混亂了。 現在建業有了三十萬人,是喻王兵力的三倍,楚旭終于放心了。于是他昭告天下:“誰能殺死楚悼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封五千戶侯?!?/br> 這時候何章和他的黨羽又跳出來了,一副意氣風發,我軍必勝的樣子。例行歌頌過陛下和大司馬之后,就提建議要把謝家全部殺頭,以正視聽。 此時謝家確實處于恐慌之中,他們的下一任宗子忽然跟著喻王造了飯,把全家人都拋入了一個危險至極的境地。謝家人遍布朝閣,占據了許多高官顯職,如今全部都以侍奉宗子,預備守孝的名義請了丁憂之假,龜縮在上方山,不敢入朝。 唯獨長公主反其道而行之,坐車下山跟母親和胞弟哭訴,說盧氏現在帶領謝家子弟在山上住茅草屋,吃粗茶淡飯,把謝棣都要折騰死才甘心。長公主哭得肝腸寸斷,楚旭一聽就又心軟了,不獨是對自己jiejie,也對謝家。只是總有親近的人在他耳邊嘮嘮叨叨說謝家的壞話,楚旭便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候,崔景深抱病給楚旭上了一道奏折,奏折里分析利弊,指出陛下征發士族的奴客,這一點做的很對,很明智,但是世家卻失去了很多忠心的老奴,心里難免有點不開心。如果陛下這時候誅殺謝氏一門,謝家親戚甚多,勢必導致對政壇的大清洗,陛下您和帝都士族之間的裂痕再難彌合。陛下,喻王現在聯合了隴西豪右來反對您,謝銘顯然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所以這個時候,希望您不要中了敵人的jian計,更應該和帝都的士族緩和關系啊。 讓楚旭和帝都的士族徹底決裂,顯然是二公子一系愿意看到的,他們更希望借著楚旭的手,將帝都士族徹底擊垮,但是他們卻沒有崔景深那樣對人心的準確把握,也沒有洞察到楚旭的內心,這貨壓根缺乏和帝都世家決裂的勇氣。 表面上看,世子有崔景深,二公子有魏顯,三公子有陳參。天下間最杰出的三位謀士在此時小小的交鋒了一回,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也都沒有達成全部目的。 在這個混亂不堪的時候,一棵小樹苗正在無人注意的小角落中茁壯成長——這一年的中央軍里,收編來的世家奴客都歸于兩位小小的偏將領導。這兩個人的名字在當時名不見經傳,日后無數軍事教材中被仿佛提及,他們一個叫韓起,一個叫羅致。 未來爍古震今的武將現在都還名聲不顯,然而不久之后,七殺星和貪狼星將在黑夜里綻放出絢爛的光彩。 這是一個謀臣武將輩出的時代,這是一個叫人熱血沸騰的時代,這是一個屬于英雄和勇者的時代。然而,讓這些英雄傾心追隨的主公目前還在權力的邊緣地帶打醬油……不,積聚實力。 *** 楚昭如今十分低調,恨不得沒人關注他的存在,也壓根不想去攙和進一團亂局中。他牢牢記著陳參給他出的主意——韜光養晦,發展硬實力。發展硬實力,首先得有錢。 因此,臨淄王便很愿意宅在院子里,指揮著郭師傅搗鼓些新鮮吃食,順便給自家商行畫些美女月份牌做廣告。 臨近年歲,燕歸來商行下面的點心鋪子又推出了梨膏糖,乳獅子等好幾款糖品,還做了個禮盒叫京八件,里面有精美的鮮花美人月份牌,便是不吃糖,為了看那月份牌上說的戲曲故事,買的人也愿意一擲千金了。 當時人的娛樂活動有限,除開大戶人家能夠看看歌舞之外,就是偶爾街邊有些走江湖賣藝的雜耍班子。沒有電視,沒有報紙,沒有雜志,于是,燕歸來商行的廣告十分受歡迎,還有士族嬌女比賽看似能夠收集最多種類的月份牌。 顯貴之家走親戚時若是誰手里不提一個糖果子禮盒,真是大大丟面子的事情。楚昭趁機大賺了一筆。 賺來的錢一部分用來給入伍的韓起、羅致做招兵買馬的活動經費,一部分用來投入暗部建設工作。 招兵買馬說起來容易,其實卻是最費錢不過的事情——馬匹要高價購買,還有戰士們的盔甲服裝,長矛短劍,處處都要花錢。養暗探更是燒錢。所以燕歸來得到最高級別指示,要趁著帝都士族還在醉生夢死之際,最后賺一筆。 于是城里不顯山不露水的多出來一家明月樓,一家嘗味閣。 嘗味閣憑借著新奇的菜色和營銷方式,很快在都中打響了招牌,有心人一查探,只知道這是一個江南豪商逃難而來之后建立的,因為討好了公車大人,所以才在都城站穩了腳跟。 至于明月樓,那可是一處溫柔鄉,銷金窟,主人是一個叫百花夫人的絕色女子。至于后臺么,嗯,城中的達官顯貴都是她的后臺。 除此之外,都中最大的奇聞就是有個敗家子最近花高價招手手工藝人。 這個敗家子不知道是誰,都人便猜測大約是某位金尊玉貴的世家公子,這樣的猜測也是有根由的,因此此人荒唐得別具一格,不落俗套——先是出十兩金子,找一個能開鎖的鎖匠。之后又出一斛明珠,找一個畫匠,之后又不知道哪里搞來得一幅圖,找能夠將圖畫里的機器做出來的人,幾乎每隔七日就要弄出點花樣來。 表面看不出來,但是楚昭也沒有多加隱瞞,若是有心人一查,就能打聽出來這通胡鬧背后的主使者是誰。徐家和公車家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再次認定臨淄王實在不是什么威脅——都什么關頭了,依舊沉迷奇技yin巧之道。哪怕這些奇技yin巧有謀士驚嘆不已又怎樣呢?終究不是未來的國君該做的事情。 然而,很快這些人就顧不上監視楚昭了。 時間進入正月,楚國的大地上爆發了史上最嚴重的的瘟疫。 有戰亂就有流民,加上今年北邊有旱災,秋天的時候就有難民陸陸續續往難逃,由于水土不服,很多人都倒在逃難的路上,這本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冬天幾場大雪落下來,難民大批死亡,活著的人餓到不行的時候,就去吃尸體。如此,堅持逃到帝都的人,終于把可怕的瘟疫也帶來了。 聽說不獨是京城,瘟疫也在喻王軍中迅速蔓延,大軍非戰斗減員十分嚴重,戰斗力迅速下降。倒讓作為先頭部隊的王若谷撿了一個大便宜,捷報流水般往都城來。 盡管如此,這幾日京中卻暗暗流傳,說皇帝倒行逆施欲,壞得堪比桀紂,前次的天象和如今的時疫就是上天降下來的示警。 正月初八日,楚昭一大早還沒睡醒,就迷迷糊糊喚韓起的名字,結果卻是長歌應聲進來,過了半晌才想起來:哦,阿起被我安排去軍中了。有點不習慣啊。 長歌端著熱水給世子捂臉,擔憂地說道:“我哥又去城里了,聽說那里鬧瘟疫,每天路邊都有被雪埋了的尸體……” 話還沒說完,楚昭就聽到外頭隱約的哭聲。趕忙問怎么了。 長歌挑簾子出去,就有外面的小丫頭回話,原來是謝棣公子的奶娘在哭,也不知道因為什么。 楚昭怔怔地聽著,往外頭看去,天色陰沉得怕人,好像又要下雪。剛這么想著,窗欞格子外頭就有雪花飄落,一開始還細小如雪珠,過了中午就變成鵝毛大雪。院子里的大水缸完全被凍住了,吃水還得用鑿子鑿開——對于處于秦川中央、氣候宜人的建業來說,這實在是百年難遇的雪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