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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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簾子一見謝茂雅,李氏就嘆息道:“jiejie比之上回見面又瘦了?!?/br> 謝茂雅略笑了笑,旁邊一個丫頭扶她坐起來,楚昭順手塞了一個靠枕在娘親背后。 謝茂雅舒舒服服地往后倚靠著,笑道:“可不是嗎?去年春天的時候吃了周太醫的一服藥,眼見著是好些了,誰知到了五月里,病情就開始反復?!?/br> 李氏也咳嗽幾聲,嘆息道:“是啊,五月是惡月,的確是時辰不好,犯小人,我也總是病病擾擾的。日日都要吃些人參燕窩,銀子流水價花出去,卻丁點不見好,可不是叫人厭煩嗎? 旁邊伺候的丫頭們臉色都變了變,要說人參燕窩,整個謝家加起來也沒有謝茂雅吃得多。不知道李氏這話是有心還是無意了。 楚昭知道謝茂雅容易生閑氣,他是不許別人欺負自家小娘親的,所以立即道:“外公常說了,天地間,人才是第一貴重的,錢財如何倒是次要。故舅母還是該以自己身體為要。些許人參燕窩算得什么,便當是外甥孝敬您的?!闭f著,他就轉頭吩咐長歌:“記住了,下回我父王叫人送來的月供,便從中撥一半人參燕窩與舅母。我正覺著夏日里有些虛不受補,娘親一個人也吃不過來這許多?!?/br> 李氏的眼皮子到底淺了些,她覺得貴重的,楚昭還真不覺得有多么貴重。況且他早就懷疑謝茂雅吃的燕窩里頭含有微量成分的毒素,因他從前偷吃過一點,系統只“嘀”了一聲便停下來,雖然也沒顯示于自己身體有害,但那莫名的一聲響動,叫楚昭心里總不能放心。 可這些不過是楚昭隱約的猜測,沒有丁點根據的事情。喻王送來的燕窩謝茂雅便一直吃著,他一個小娃娃,也找不到由頭叫停,如今剛好一并送給李氏去吃。叫她試一試藥。 說話的時候,楚昭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李氏,讀心術自動啟用,感覺李氏心里先是憤怒,接著便是自憐自傷,聽到楚昭說要送東西的話,還有一閃而過的開心。謝莞卻一直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情緒甚是平靜。 楚昭心里嘆息,覺得謝莞攤上這么個娘親,也算是倒霉了。 嘆息是這么嘆息,在你死我活的斗爭中,楚昭既不敢小覷這些富人,更加不敢有婦人之仁。因此,這小壞東西繼續一臉天真的忽悠李氏:“我聽說舅母是個極樸素值得人敬重的長輩,只是卻有一個不足之癥。往往安靜的坐著,也會突然暈厥,醒來后卻又好端端地什么事也沒有。我想著,這恐怕就是因為舅母你總不肯出來走動,悶出了這些病兆的緣故。我若是幾日不出去玩耍,也覺得心虛氣短?!?/br> 面對這么個故作正經的小娃娃,說的字字句句都是體貼入微的話,一直以無子為憾的李氏對楚昭的好感立時便飆升到60,她笑道:“你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舅母這是氣血虛的毛病,可不是不能出去玩才悶出來的?!?/br> 楚昭點著大腦袋,一本正經道:“我知道。沈爺爺給我娘看病的時候也說過這種話。氣血虛的話,臉色就會蒼白。所以舅母確實該多吃些燕窩人參補一補?!崩钍线@么蠢,楚昭都不想再繼續欺負她,讓她幫謝茂雅吃點毒燕窩也就罷了。 些許燕窩人參,謝茂雅不曾放在心上,她原是一貫的不欲搭理李氏,誰知兒子居然替自己出頭,謝茂雅便忍不住笑了:“你們瞧瞧這孩子。丁點大的小東西,倒會心疼人。往日還管我吃喝呢,在家里變著法兒的折騰廚子。以后倒是叫他跟他爹封地里折騰去?!?/br> 小王氏可稀罕這個外甥了,有了楚昭,謝銘待在家里的時間也多了,謝棠的功課也有上進,再說世子殿下身份高貴,膚白貌美,還特別乖巧懂事,真是由不得人不喜歡。此時小王氏一聽謝茂雅的話,便故作不樂意狀,笑道:“這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還巴不得再得這么個貼心的小兒子呢。我們寄奴長成這么個模樣不說,關鍵是一份孝敬長輩的用心,比什么都強?!闭f著,她還笑著問旁邊沉默的謝莞:“莞莞,你說是不是呀?” 一貫面面俱到的謝莞今日卻出奇的沉默,聽了小王氏的話,她便和順地點點頭,細聲細氣地回道:“舅母所言極是。莞莞也打算明日去道觀里,替家中長輩都上一炷香,祈求平安?!闭f著,她又笑吟吟地看楚昭:“寄奴一塊去。我聽說烏見禪師帶著他的弟子也去呢。要辦好大一場論法會?!?/br> 在大楚之前的千百年間,都是皇族與門閥共天下的局面,反而是中央集權的大一統王朝往往只是曇花一現,社會的發展模式介于中國封建社會與歐洲中世紀之間。所以儒學并不具有絕對的統治地位,玄學與佛學也占有一席之地,諸子百家共生共存又互相辯駁。 到了安靖帝時期,隨著社會的發展,新興的手工業主,也就是以李家為首的乍富商賈想要在政治上取得建樹,故而也樂于資助一些寒門學者脫胎于儒學,為所謂的底層民眾發聲。因此,不僅儒道,儒佛之間互相爭鳴,玄學與佛學,玄學與佛學之間,甚至儒學內部,也常常機鋒相接,展開激烈的論法會。時人謂之清談。算是當時關注度極高的一項活動,每次舉辦,都能得到社會名流的積極參與,也是各階層青年才俊出頭的大好機會。 六月六日上方山,的確有好大一場熱鬧可看。 楚昭仔細打量謝莞,發現她說話的時候,心中閃過一剎的激動,不由得暗自疑惑:論法會向來是不叫女子參與的,即使上山打醮,謝莞也只能在被隔出來的后院活動,難道她被禁足久了,聽說可以出去,所以才這么激動? 不管謝莞心里什么打算,楚昭聽說烏見禪師要帶著徒弟去論法,便眼巴巴的抬頭看他娘,央求道:“去上方山,寄奴想見大和尚?!逼鋵嵥窍胍婍n起,和自家愛卿培養感情。 謝茂雅沉吟片刻后,方點頭道:“罷了,既大家都要去,那我明日便湊個熱鬧,也去山上捐些香油錢,讓寄奴和他的替身見一見?!碑敃r的習俗,找了寄名僧,原是該逢年過節的見一見,才能讓兩人的聯系更加緊密,從而替主人消災解厄。 謝棣和謝棠正是男孩兒愛跑愛鬧的年紀,被拘著天天在家里讀書,不得出門半步,此時聽寄奴都能去,自然皆鬧著要去。 王氏笑道:“可不帶兩個猴兒,我又不得舒舒服服地玩,自跟著你們阿爹去毒日頭底下亂竄去。我只帶寄奴乖乖一起?!?/br> 幾人正在說話,忽然王福家的慌慌張張過來傳,說是老夫人的意思,這次打醮因是去的皇家道觀,長公主恐怕更熟悉一些,便讓長公主負責。 小王氏聽了,也只一笑:“老太太果然是慈和人。這是疼我,叫我舒舒服服地玩呢?!?/br> 李氏贊道:“果然王家女,還是這么大方?!?/br> 小王氏忙道:“不比jiejie家學淵源?!闭f著,便果真打發王福,叫她趕緊著把事情都移交給長公主。 那一頭長公主聽了回復,有心要在這上頭展現自己的本事。便將那一番場面鋪排得極大。除開謝家嫡脈,各房都去請了,還約了崔家和盧家,只是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唯獨漏了小王氏的娘家。 長公主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也不似小王氏貴女出生,性格卻極要強,她身邊又有高手提點,里里外外便cao持到井井有條,凡動用的器具,一色都是齊全的。若略有不齊備的,只管讓人拿了鑰匙去她的嫁妝里拿。謝家上下一時都說長公主又富貴又大方,真是天家風范,不似有些打秋風的,吃喝著府里,捂著那點東西一毛不拔。 小王氏知曉了,自己哂笑一番,又命令下人不許去碧云軒上下跟前多嘴。 第19章 第十七章 單表到了六月六這一天,斜橋這一帶便是寶馬香車,鶯聲燕語。許多沒出過門的丫頭小子興奮地嘰嘰喳喳,說不完的話,后頭還是小王氏看不過眼,派了自家陪房過去說他們:“大街上仔細人笑話。不是咱們這等人家的體統?!眳柭曊f了兩遍,里外方整肅了,車架擺開往上方山緩緩行去。 夫人婢女皆乘車坐轎,謝府的男人卻不怕人看,都是頂著大日頭在外騎馬。楚昭年幼腿短,雖也有喻王的部曲教授騎術,到底還單獨騎不得馬。便由謝銘抱著放在身前,也叫他像模像樣挽著韁繩,挺直小脊梁坐在那里。 小小一個娃娃,板著小臉姿態嫻熟地騎在馬上,肌膚泛著瑩潤的光澤,玉雕似得,真讓人擔心太陽大,將他曬化在光里。韓起像一只伺機捕獵的野獸,伏在陰影中,微微笑著,目光隨著街道上的車隊緩緩移動。 “遮……遮那王師叔,我……我們回去吧。師傅還等著咱們呢?!币粋€比韓起年紀更大的胖和尚戰戰兢兢地說道。他見過這位年幼的師叔一劍將欺負他的師兄肩胛骨洞穿,當時師叔也是這樣眼神空洞,面帶微笑。 韓起到山上也有六年了,他是代替喻王世子出家的,法名就叫“遮那王”。雖說是做替身,但因為是世子的替身,所以待遇還算不錯,拜入烏見禪師名下之后,清涼寺便好吃好喝地將他供養起來。韓起知道,這大概就是那唧唧歪歪的老禿驢所要達到的目的——指望著天天念經吃素好消磨掉他的天生煞氣。 可惜就目前情況來看,效果實在不佳。離群索居,被師兄弟畏懼排斥,又不知打哪里學來一身劍術,韓起的反社會人格非但沒被佛法消磨,反而越來越強大了。 楚昭總覺得有一道涼颼颼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抬起小腦袋四下打量,四周人山人海,將這條路圍得水泄不通,楚昭什么也沒發現。 雖早有家人清了道,但是聽說斜橋的高門閥閱今日要外出,帝都的追星族便又蠢蠢欲動了,早就在街道兩側的酒樓里訂了最好的位置,埋伏著圍觀偶像,其形狀和英國王室出來集體活動一次,百姓夾道圍觀的盛況差不離。 那些寒門小戶或者普通士族里的男男女女,見了謝銘,謝棣,謝棠,楚昭一干大帥哥小美男的人品衣服,風儀舉止,豈有不愛看的?一個個都瞪大眼睛,熱切地注視著這些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的王孫公子。謝棣還不時風sao地撩一撩被風吹拂到前額的頭發,惹來小姑娘瘋狂的尖叫和鋪天蓋地的鮮花。 楚昭被那些眼神和尖叫嚇得差點爪子都控不住韁繩了,幸好有謝銘幫著他??梢娞柕紫聼o新事,古代也有腦殘追星族,只是他們的偶像并不是歌女戲子,而是貴族美男。 終于見識到大楚人們不輸于現代追星族的熱情,楚昭現在相信看殺衛階絕對可能,并非古人胡謅。 道路兩旁人山人海,男女老少都嘶聲力竭的叫著諸位王孫公子的雅號。其中尤以叫“山齋”和“晴湖”的最多。山齋是謝銘的號,晴湖就是崔景深了。崔景深算是后起之秀,因為長相俊美有風儀,擅清談玄說,近年來便風靡了大楚上下。 單是叫也就罷了,熱情的粉絲還會溫柔的投擲各種花朵果子,玉佩環飾。 謝棣謝棠兩個騎著馬,跟在謝銘后頭,楚昭坐在謝銘懷里。這位置不太好,他一路走就一路被花兒果兒砸,搞得渾身上下黏糊糊的。后頭實在受不了帝都人民的熱情,主動和謝銘申請,要回他娘那輛翠蓋珠纓八寶車里去。 圍觀眾人見了,還發出一陣嘆息之聲。 車里。楚昭舉起小胳膊,被幾個丫鬟扒得只剩一個紅肚兜,板著的小臉十分嚴肅,紅彤彤的耳朵卻泄露出內心的緊張。 丫鬟們忍住笑,溫柔地圍著世子殿下,給他擦臉換衣服。 謝茂雅捏著兒子白生生rou嘟嘟的胳膊,打趣道:“我們世子爺現在也有擁躉了?!?/br> 楚昭越發皺起眉,很傷腦筋地問:“難道以后上街,都要被果子砸嗎?” 旁邊的長寧撲哧一聲笑了:“也就是六月六姑姑節,那些小姐丫頭才得了機會上街扔果子,平時你幾曾見家里幾位老少爺們那樣狼狽過。也就是這一天了?!?/br> 娘兩個正在車里說笑,楚昭忽然感覺到隊伍停了下來。車里就他一個男人,楚昭便自覺用小胖爪掀開簾子,探頭出去看。只見從北邊浩浩蕩蕩,壓地黑云般來了一支儀仗,中間華蓋鑾駕具齊。謝家前頭隊伍便停在了路邊。 早有謝府前頭開路的管事看見,趕忙打馬回來報與謝銘。不一時,楚昭就看到謝銘匆匆帶著兩個兒子,與族中幾位叔伯一起從王妃的馬車旁邊疾馳而過。 不知道來的是哪位大人物。楚昭在心里直犯嘀咕。 不一時,謝銘就過來接楚昭,說是道上遇見了藍田王,來接世子殿下過去一見。 藍田王楚恒是李太后的小兒子,太后極為溺愛,素來以荒yin無恥著稱。當時社會雖然審美趨向中性,同性相戀成為時尚,但還是雙性戀居多,并不耽誤娶妻生子。唯獨藍田王卻是其中的異數。他是一個堅定的同性戀,極端厭女主義者。 侍女們經常津津有味的羅列這位藍田王的諸多極品事跡。 據說他剛成年的時候,李太后知道兒子的尿性,就給他娶了一位絕色殊麗的寒門女子為妻。結果藍田王把自己小舅子給逼jian了,小舅子和他一jian生情,愛得要死要活。王妃受不了這種事,把弟弟給打了一頓。藍田王一見這惡婆娘敢欺負自己的小人兒,一怒之下拿妻子撒氣,一腳將王妃肚子里沒成型的男孩兒踢沒了。 踢死王妃后,小舅子便與藍田王舒舒服服風流快活了幾年。太后這個阻擋真愛的惡勢力再次出現,又給藍田王找了位夫人。 這回的王妃便厲害了。原是王家一支脈的嫡女,因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婚事有些上不上下不下的。太后見她好生養,而且看上去禁得住揉搓,便降旨許給了藍田王。 這位出生望族的王妃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卻著實是個厲害人。不僅管家厲害,將一干男寵小娘炮們收拾得服服帖帖,還特別能打,身邊又陪嫁了一群如狼似虎的丫頭。 嫁過去之后,王妃也不怎么管藍田王,夫妻兩個倒是相敬如冰。過得幾年,太后見王妃肚子沒動靜,著急了,開始拼命給兒子賜美女。王妃笑瞇瞇的照單全收。 王妃惡心藍田王,自然大度,真愛藍田王的前小舅子不干了,天天和楚恒鬧,鬧得楚恒沒辦法,一拍腦門,想出一辦法來——他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到了陽痿的程度,就讓這些男寵和自己后院的女人睡覺,生出來的孩子算他的。 王妃一聽這事,那還得了,簡直反了天了。她也不吱聲,過得三五個月,趁藍田王不在府中,干凈利落的捉jian成雙,男女都拿了,外加幾個已經懷上的侍女,全都送宮里去。王氏自己也回了娘家,索性將藍田王的事情全抖落開。 這件事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嘩然。此后,楚恒便徹底被排除在王位候選人之外了。連李家都不肯支持他,實在是行事太惡心,名聲太臭。 替四大家族立了大功的王妃便如愿與藍田王和離,舒舒服服進了蓮花庵養老。只要四大家族在一日,就有她以及她們一家的好日子過。 沒了王妃管束著,藍田王越發不像樣了,近年來不僅搶民男,還喜歡買了美貌女子進府凌虐。 路上的人一見王府車架,都安靜下來,略長的有些姿色的男女便慌忙遮面離去。楚昭從簾子縫里看見了,忍不住對這位臭名昭著的藍田王起了極大的好奇之心。 被謝銘抱著到了地方,楚昭就看到一個青年的身影在車內欠身含笑答禮,又時不時與車內隱在簾子后的人說話,略顯傲慢之態。 楚昭轉頭看,見謝銘等人臉上并無不愉之色,且是以國禮相拜,就知道那車子里肯定還有一個比藍田王還要大牌的人物。 比倒行逆施、橫行無忌的藍田王還要大牌,便只能是安靖帝,楚旭了。一想到即將面對一個活的皇帝,并且是自己完成任務過程中的最大障礙之一,楚昭緊張得打了一個哆嗦。 “名不虛傳,名不虛傳,竟比我府里的孩子加起來還要好?!币话演p浮的聲音軟綿綿傳過來。楚昭循聲望去,只看到一個長相略顯陰柔的青年掀開簾子,上下打量著他,那目光濕乎乎的舔過楚昭玉白色的小臉蛋,叫楚昭不由自主想起某種爬行動物。 謝銘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正要反唇相譏。車里接著傳出一個溫柔平和的聲音:“阿恒,不可胡鬧?!?/br> 王若谷全身披掛著玄甲,長腿一邁,大步走上來,將跪地上的小世子提溜小貓般提進了馬車里。動作看似隨意,手上的勁道卻放得很輕。 楚昭乖乖地縮著脖子,也不胡亂掙扎,只瞪著大眼睛左看右看。 車里上首坐著一個戴遠游冠的男人,穿著云龍袍,系著碧玉金腰帶,面容略帶疲倦,但也還稱得上秀麗。下首坐著那個長相陰柔的青年,友好又好奇的打量著楚昭。似乎剛才蛇一般的目光全系楚昭的錯覺。 “給皇上請安?;噬先f歲萬歲萬萬歲?!背岩槐菊浀亟o安靖帝行禮?!敖o王叔請安。王叔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安靖帝想兒子都快想瘋了,一見玉雪可愛的小世子,心里對于太子的模糊期待便忽然立體起來,他趕忙從座位上伸出手,架著楚昭的兩只小胳膊,將其抱到自己腿上。然后又握著楚昭的rou爪子,細細問他幾歲,讀何書。 楚昭精神高度集中,全力運轉讀心術,斟酌著回答。 安靖帝見他語言清楚,談吐有致,不由更添幾分喜愛,恨不得立時偷回宮充作兒子養。 “阿昭不愧龍駒鳳雛,我皇族正統的血脈?!敝秲郝斆?,像我。 謝銘才不吃他這一套,笑道:“這小東西機靈著呢。平時淘氣得緊,都是在皇帝您面前,才這樣老實?!痹趺礃?,外甥像舅,還是跟我親。 安靖帝又道:“阿昭這樣好的資質,想來老太夫人,夫人輩自然十分寵愛,便是謝晉老大人,只怕也舍不得多說一句重話。但是小孩子是不能太過鐘溺的,否則便未免荒失了學業。我的弟弟藍田王,你們也都知道,就是這樣被寵廢了的……” 被皇兄這么說,藍田王半點不臉紅,反而微笑著點頭。 安靖帝接著說道:“朕雖然無甚文治武功,但是身邊卻頗多博學多才之士,愿意做我的臣子。因此宮里每旬一次的講學,便是高人云集。阿昭如今也到該入學的年紀了,可以常住宮中,時常聆聽教訓,朕閑來也可以指點一二,則學問可以日進矣?!边@番話當然是安靖帝自謙之詞,被李尚權等小人吹捧著,安靖帝真心覺得自己學問還不錯。 熟料謝銘卻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上方山的烏見禪師說過了,寄奴生的弱,十歲之前,都要養在內宅,否則是養不大的。所以現在連家學都沒敢讓他去。至于學問,微臣雖然不才,幼童卻還教得,再不濟還有父親?!?/br> 楚昭為了不進宮,也努力配合舅舅,想要表現出自己“生的弱”。奈何他如今已是健康值達到76的強壯寶寶了,小臉被太陽一曬,非但不蒼白,還散發著健康的紅暈,怎么看也和弱不禁風四個字不搭邊。 藍田王左看右看都沒發現侄兒哪里生的弱,立時便沉下臉,怒道:“謝銘,你真是越來越狂妄了,居然敢頂撞我皇兄,堅持不送世子進宮,究竟是何居心?” 第20章 第十八章 謝銘看楚恒一眼,似有不屑之色,壓根不搭理他。 藍田王楚恒多久沒被人這樣子輕視過了,頓時怒發沖冠,雙目圓睜,頭上青筋直冒??瓷先ズ苁菄樔?。楚昭覷著他的神色,覺得這位王叔有點不對勁。 正常人的情緒會在一瞬間由開心平和轉變為雷霆大怒嗎?正常人會突然翕開兩個大鼻孔,河馬一般喘氣嗎? 楚昭坐在皇帝大伯膝蓋上,抬頭只能看到兩個異常顯眼的大鼻孔。著實有點惡心。趕忙轉過頭,去看皇上叔叔和謝銘舅舅。 皇上略有些煩躁,謝銘卻波瀾不驚,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