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
“是?!毖诀咂抛觽兗娂娙チ?。 大院燈火一亮,院中飛舞的人依舊在空中翻騰,沒有因突起的明亮燈火停滯手腳。 過了一會,住得離鶴心院不遠的齊璞幾兄弟也來了。 謝慧齊早已在下人搬來的軟太師椅坐下,齊潤窩在母親的懷里看了小弟弟半晌,轉頭對她道,“這是今天林杳大哥給我喂招使的招術,他從三歲就練武,練了二十年了呢,可小弟弟跳出來比他跳得還高?!?/br> “小弟弟還小,”謝慧齊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身子輕,且他也在山中練了不少年了?!?/br> “哦,我不嫉妒他?!饼R潤點頭。 不過十來招謝由練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謝慧齊抱著齊潤都在椅子里睡了,母子倆頭挨著頭,讓停下來的謝由看了他們許久,直到一直負手看著他的齊君昀朝他伸出了手。 這時候齊璞齊潤兩兄弟已經在父母主臥外的榻上躺下了,等到齊君昀牽著謝由進了府,靠在榻背上假寐的齊璞張開了眼睛,朝謝由看去,笑了起來,同時,他把他的被子掀開了。 齊君昀松開了謝由的手,拍了拍他的背。 謝由走到齊璞跟前,默不作聲地看著齊璞,等丫鬟給他擦了臉和手腳,他爬進了齊璞的被子里。 “好了,歇著?!饼R君昀上前,給他們掖了掖被子,掃了一眼定定瞧著他不放的謝由,抬腳就出去了。 “睡罷?!饼R璞說了一聲,下人便把房里里的燈滅了。 謝由睜著眼睛看了半空半晌,眼睛里全是困惑,但還是慢慢地合上了眼,睡了過去。 ☆、第281章 謝慧齊對于謝由是不管著的,但在謝由還沒進京前她就給大兒寫了封長信細說了眾多,齊璞心里有了數,對謝由自然是看著,也縱著。 他雖愛跟母親說笑,從小因著自己是國公府的長子,是小國公爺,也并不怕她,但她若是給他指了條路讓他去走,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能不眨眼踏進去。 母親在信中說謝由還小,讓他當半個大哥,也當半個父親一樣地對他,齊璞便就這般做了。 第二日京中屬臣的家眷就陸陸續續遞帖子進府了,因著江南官員的震動,京城齊國公府眾屬臣間也是對家主頗為提心吊膽。 他們因在國公府眼皮子底下算是忠主,但也堪堪稱是忠主而已,若說自己非要清白,那真是跳到大江里打無數個滾也是洗不清的,不論他們,朝廷的滿朝官員也沒一個敢說自己清清白白,從末欺過上蒙過下。 水清則無魚,國公爺以前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有江南叛官在先,誰知國公爺現在心中是在想什么?所以國公夫人一回到京的第二天,幾個自認還跟國公夫人頗有幾分交情的屬臣夫人就遞上了帖子。 府中的事還沒理清,身邊還跟著個對京城所有一切,對新家完全不熟的小孩子,還有自家的已經長大了的兒女們要她細想怎么對待,謝慧齊哪有什么心情見她們。 于是一個推一個,沒幾天,京城里國公府眾屬臣家人心惶惶——這次江南官員的更替沒他們家族子弟的份,送到國公爺面前的案卷他們的人也全被國公爺剔除在外。 國公夫人可是沒兩天就見了上門的林家夫人的,現在她不見他們的家眷,可見對他們是有想法的。 沒兩天,林元帥府也被各個當說客的人踏破了門,便是林玲在京中的好姐妹也被家中人委以重托上了林家的門來打探消息。 林劉氏以前就閉門不出,自家元帥鐵了心要當孤臣,上門的人也就不多,這一次求見的說客比之前求官的說客還多,拒都拒不了,人家一天三四趟的來敲門。 林劉氏也不是好惹的,見這些個人拒不了,當晚冷笑著就對林元帥道,“不敢招國公夫人的厭,就敢來招我的煩了?我們家就這般的好欺負?” 林立淵拍了拍她的手,淡道,“不見就是?!?/br> “你說得倒是輕巧?!绷謩⑹虾藓薜氐?。 “那放阿郎它們就是,”阿郎和它的兒子們是林立淵養的一群愛犬,平時寶貝無比,“借給你用幾天?!?/br> 林劉氏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過后嘆了口氣,“也是個辦法,我可不想見這些個人給國公夫人添堵?!?/br> 那是個看著出塵不已,但不好招惹的,她是跟下人說話都輕言細語,可她一個眼神不同,國公府的下人連腳步都要輕上許多,林劉氏冷眼旁觀了幾次,心中就知道齊國公的這個夫人可真沒她長相那樣不食人間煙火。 “你為何老怕她?”林立淵也覺得自家夫人很奇怪,她不是個膽小的人,她跟著他一路行軍萬里,什么陣仗沒見過?怎么一提起國公爺那位夫人總是一身的忌憚。 “你不懂?!绷謩⑹蠐u搖頭。 “你們女人家的事,我確是不懂,”林立淵頷了下首,“不過那位國公夫人,我看朝中的大臣們倒是對她頗為推崇,就是連趙派上來的那幾人言語間對她也不乏贊譽,甚是奇怪?!?/br> “果真?”林劉氏第一次聽說,甚是訝異。 “嗯,今日那秦御史,就是趙家的女婿就在朝廷里說她為國公府cao勞一生,一直為國公爺守在府中當賢妻良母,一片夸譽之詞不似作假,別的大臣也是紛紛附和?!绷至Y淡道。 “哈,”林劉氏一聽就笑了起來,“這些人,還是國之重臣……” 說罷,她搖頭道,“那就是個笑著能殺人的,你們男人啊,果然就是活到老,見過再多也不知道怎么看女人?!?/br> 林立淵“嗯”了一聲,“我倒是與他們看法不同?!?/br> 林劉氏看向他,眼睛似笑非笑。 前兩日她跟他一道去國公府,見到國公夫人時,他可是多看了她幾眼的。 林立淵任由她打量,臉上神色不驚淡道,“能在齊國公那種人身邊當一輩子的國公夫人,讓他敬她為尊的,能是平常人?” “國公爺招呼起人來,那是讓人斷子絕孫的?!绷至Y說到這頓了頓,徒然釋懷道,“也是,你怕也是應該的?!?/br> “你才知道?!币娝麜^意來,林劉氏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還不是被她的表相蒙了?下次見到她,看到她的臉,你不還是會跟那些大臣一樣認為她賢良淑德,又一生貌美驚人,是我等糟糠妻表率?” 林立淵斂住眉頭欲要反駁,但細想了下,見到人他還真不會認為她是個會笑著殺人的,那樣溫柔優雅的婦人,是讓人見了跟她說話聲音都要輕幾分,不想驚憂了她的,豈能想到她表里不一? 林元帥頓時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又被夫人狠狠地白了一眼,不屑地嘁了一聲。 這幾天間齊奚帶了便服的平哀帝回來用膳,傍晚來,晚間回,能恰好趕上宮里的宮禁時辰。 來了兩天,謝慧齊也拿她沒什么辦法,就叫廚房用點心,做些二小姐跟二小姐跟班哥哥愛吃的膳食。 她這一生照顧過不少人,從小時候自家的父親弟弟,來了國公府后就是齊奚的后母,后來就是婆婆跟二嬸,照顧人早就有了心得,所以齊奚回來也不用為她表哥的吃食cao什么心,自有母親替她擔了去,她回來自管和表哥無憂無慮吃吃喝喝,跟家里的兄弟們說說話,聊聊天,到處走走。 她以前伺候的花園現下更是繁盛,現下十月也如春天一般綠葉陰濃,花簇似錦,比宮里御花園的光景還人強勝三分。 齊奚膳后就帶他去轉轉,有時還要拉上父母一道。 這天中午下了場雨,花園的草木都沾上點雨水,不是太平的石板路中間也積了點水,平哀帝的長袍在走過一道小路的時候滑過一道水坑,沾上了些雨水,他還沒回過神來,走在前面的謝慧齊回頭看他們是不是小心走路的時候瞄到,也沒怎么想,就蹲下身來拿帕子擦了擦沾了點水跡的袍角。 “好了?!敝x慧齊擦過,又起了身,握著了謝由伸過來的手,朝他們溫和道,“走路要小心些,別沾著水了,天冷氣寒,沾在身上易傷身子?!?/br> 平哀帝當下笑著點頭,回去的馬車上他靠著表妹的肩與她五指交纏,看著她白凈的玉手輕聲道,“她也是能把我當孩子疼的?!?/br> 而不僅僅是他母親托付給她,她不得不背負的負累,也許就是沒母親她也還是能把他當孩子疼的。 齊奚自是知道他嘴里的“她”是誰,在嘴間嘆息了一聲,也是輕柔回道,“是啊,以前太遠了,她住在國公府里,而你住在宮里?!?/br> 隔著一堵宮墻,他跟外面的人都是有萬萬里遠,更何況是跟他們這個已經盛名在外的國公府?再近一點,母親要是常出于宮里,不會太多次很多人都要認為他們家都要凌駕于皇權之上了。 因江南官變和來年的戰事,來年要加的恩科,還有他的強行壓制,眾況之下她現在住在宮里還不怎么讓朝臣反彈,但等這些事情一畢,他們回過神來,就該他們朝國公府一起發力了。 不過,就是以后的路還難著,齊奚也還是不想讓他錯過如今的這等好時機,錯過了,他以后就不可能真有什么機會來國公府這個家了。 這個母親給他們的家一直能撫慰他們的心,她以前知道她的嘟嘟表哥一直都想要有這么一個家,只是也許他大了,他是皇帝了,往往最想要的已是不能說出口了。 而知道她父母的意思后,他便是連來都不來了。 可她已經在他身邊,他想要的,她便都給他。 平哀帝聽了她的話沒有言語,只是靠著她的肩疲憊地閉上了眼。 是啊,誰叫他住在宮里,是萬萬人之上的至尊,人們都只能看到他的尊榮,看著他高高在上,不會有人去想他呆在那冷不冷的。 還好,她舍不得他,她還是老了。 而他也終于等到了她,而不是此生一生一無所有,要孤伶伶地一個人走。 國公夫婦一回來,國公府的振拜帖半個月就堆積于山,十月十五這天,靈王妃突然登門造訪。 去年在謝慧齊跟國公爺離開京之前,皇帝就給她加了誥命,她現在是特一等國夫人,那身份就要比王室子弟家眷就要高上半分了,在身份為尊的忻朝,這時候就是她拒見靈王妃,于禮也不會有什么不妥。 她本不想見,但靈王妃帶了他們家的郡主來,那郡主竟然拿著她給她小國公爺繡的荷包,謝慧齊甚是不解大兒的荷包怎么對靈王小郡主的手中了,但人家都拿著荷包上門來了,她也不好再推,便讓人進了府來。 誰想,靈王妃自己進來了不說,身邊的一個侍女竟是羅通羅夫人韓蕓所扮,這讓謝慧齊沒想到,一看到靈王妃身邊的韓蕓還真真是愣了一下。 ☆、第282章 “國公夫人?!?/br> 靈王妃見了禮,她身后的大女兒溫敏也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小敏拜見國公夫人,夫人金安?!?/br> 十月的天也已是寒了,這溫敏郡主外面披了帽兜圍著一圈毛聳聳雪狐毛的披風,里面倒是穿得單薄,素白的一身長裙,上面繡著眾多繁雜繁盛的花,加上小腰被束得不堪盈盈一握,倒另有一番別致。 靈王妃面容平靜,但溫敏郡主這安請得過于歡快活躍,這自稱得也過于親近了,溫敏一請即罷,靈王妃就若隱若無地掃了女兒一眼。 溫敏視而不見,如花一樣鮮妍的小臉滿是笑意地看著謝慧齊。 謝慧齊站著接了禮,又看了靈王妃一眼,見她沒有介紹韓蕓的意思,她便也當熟視無睹,對溫敏輕頷了下首,對靈王妃也道,“靈王妃坐?!?/br> 她與靈王妃沒有太多交集,也就先帝爺過逝那幾天相處過幾天,還并不愉快。 現下宮中無后無妃,她身份又被加持了一等,這身份也就在皇帝和一兩個老王叔老王妃面前還需行禮了,對靈王妃也沒之前礙于禮法不得不以禮相待,現在主動權已是全然在她手里了。 謝慧齊坐下之前看了身邊的麥姑一眼,麥姑得令,輕施了一就悄然退下,去找人去問這溫海敏郡主跟小國公爺的瓜葛去了。 剛才溫敏郡主那見國公夫人如拜見婆婆一樣的神情,在場的人沒哪個是沒看出來的。 國公夫人還尚不知情,蒙在了鼓里,麥姑一出門就急步而去,去找她夫郎打聽消息去了。 這廂靈王妃一坐,下人就奉上了茶,謝慧齊沒什么心情跟她周旋,單刀直入,“靈王妃今日來是有要事登門?” 靈王妃抬目,看向不太客氣的國公夫人,淡道,“夫人這話說的,沒什么事,本妃還不能上門來跟特一等國夫人請個安了?” 大忻朝已經很多代都沒出過特一等國夫人了,這尊榮還是以前開國功勛的嫡妻享的,只是平哀帝鐵了心,加上長哀帝去逝前的遺召里提及她的幾句都是贊譽,又因國公夫人在朝臣間竟有不見其人但聞其名的美名,這特一等國夫人的加封下來,朝臣之間最喜跟皇帝唱反調的御史門和硬骨頭的士大夫都沒一個吭聲的。 只是,凡是被大多人多加贊譽的,必定會被另一波人深深痛惡。 這下國公夫人問得不客氣,靈王妃回答得也不陰不陽。 “娘……”溫敏卻在旁小聲不依地叫了她母親一聲,眼睛里全是哀求。 靈王妃輕皺了下眉,這才按捺住對眼前這國公夫人的不喜對其淡淡道,“是有點事來找你的,順道也帶小女來跟你家二小姐結個友,她們年齡相近,我家敏兒也對你家二小姐甚是仰慕……” “哦?”謝慧齊笑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奚兒meimei現在還住在宮里嗎?”溫敏這時候突然插話,活潑地道,“那我可以去宮里看她嗎?國公夫人?!?/br> “呵?!敝x慧齊嘴角笑意更深。 “我是真的好想跟她做好姐妹的?!睖孛粲芍缘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