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平哀帝慢慢地瞇起了眼睛,看著齊璞,“你威脅朕?” 齊璞笑了起來,眼邊流著淚,“表哥,那是我們的母親,我們只有一個母親,您也知道她是怎么把我們護在手心里長大的?!?/br> 她出了事,他們兄妹幾個心里誰能好受。 “朕也只有一個表伯母,朕也曾被她親手抱過帶過……”平哀帝淡淡道,“朕的心也是rou長的?!?/br> 可是,他要是去了江南,這段時間里齊國公府的動蕩誰來負責? 他們的以后,他的弟弟meimei誰來保護? 他是當了孝子,盡了心意,可他們的以后誰來給? 要是表伯母現在在他面前,想來也不會對他說什么。 可平哀帝也言盡于此,他不會跟表弟多言道什么,這個齊璞身為齊國公府的長子心里應該有數。 平哀帝很平靜,良久,齊璞再出聲時聲音也冷靜了下來,“皇上,臣想去見見姬英王?!?/br> 平哀帝見他已經冷靜了下來,知道了事情的輕重急緩,便點頭淡道,“你更應該見見悟王和羅夫人,朕不攔著,你自己看著辦,朕也會叫于肆的人跟你配合?!?/br> “嗯?!饼R璞點頭,下地給他磕了個頭。 眼看他起身就要走,平哀帝叫住了他,只是這次他沒叫齊璞名字,而是叫了他表弟,抿著嘴直直看著他,“幫朕瞞著你meimei,可好?” 她會受不了的。 齊璞這次笑了起來,笑容凄涼,“表哥,我要是你就不瞞著她,她是被我祖母她們帶大的,性子有五分像了她們,誰騙了她,她就是不放在心上,也不會跟那個人好的?!?/br> 平哀帝的嘴抿得更緊了。 齊璞頓了頓,又走了回去,跟那僵硬著臉的表哥低聲道,“表哥,你別騙她,你是她心上的人,不相干的人騙她她可以不當回事,但你騙了她,那傷心會比我們兄弟騙了她都要更嚴重?!?/br> 平哀帝抬目看著他,慢慢地點了頭。 齊璞也就當還了之前他對他的不敬之罪,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 平哀帝在御書房內坐了良久,還是在中午回去用過膳后跟齊奚說了此事。 他說的時候,齊奚手中正拿著一本厚厚的史記翻著,聽平哀帝慢慢地道出了她阿娘出了事,下落不明的事后,她當下就抬起了頭來,面無血色。 “我已經找了你兄長說了此事了,”平哀帝淡淡道,他話音平靜,手卻不自覺地在袖內握成了拳,“你若是想回去,朕這就找人送你回去?!?/br> 齊奚沒說話,良久后,她“哦”了一聲,把書合了起來擱在了桌上,眼睛無神地盯著桌子,半晌,她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與他道,“哥哥我們出去走一會?!?/br> 這是她規定的平哀帝膳后散步的時辰。 平哀帝這次沒等她過來扶他就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扶了她起來。 齊奚看著他來扶她的手,嘴角淺淺地翹了一下,再看向他時,那失神的眼睛也回過了眼,不再虛恍了。 等走出門,齊奚把頭靠在了平哀帝的肩上。 平哀帝低頭看她,再也忍不住在她頭發上小心地,輕輕地觸碰了一小下,隨即,他飛快地抬起了頭來。 齊奚這時候卻低低地嘆了口氣,把平哀帝的心嘆得差點從胸口跳出來。 “真好,”齊奚這時候抬起頭來,眼睛里泛起了淚,“哥哥讓先讓我靠一會?!?/br> 就讓她靠一會,就一小會就行,等她好起來了就好了。 ☆、第272章 齊奚到夜間都沒說要走,晚上平哀帝有一個時辰的批奏折的時間,等到二小姐端了小米粥來,那就是說平哀帝今日的勤政就得告一個段落了。 小米粥熬得香甜,入口即化,泛著米香味的軟粥還暖胃,平哀帝之前反胃的時候就靠吃這個了,現下吃一碗更是不在話下。 齊奚看了他吃下,就拉著他走兩圈,等會她就要出長樂宮回長信宮了,走動之間她輕聲與他道,“你莫要著急我回去,你在這,我哪都不去的?!?/br> 夜深人情,她的話雖低,但平哀帝字字都聽在了耳里,她言罷,他便也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幫我找找阿娘,我阿父若是急了,這時候怕是只有舅舅們能管得住他一些,大舅舅現在在東北,就是接到消息再起程也是趕不急了……”齊奚輕吁了口氣道。 “你小舅舅那邊更近一些,他得了消息會即刻就起程的?!?/br> “是,我也是這般想的,就是江南那塊兒肯定不太平,我爹娘出事怕也是在有些人的意料之中吧?” 平哀帝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了,這就派得力的人去江南鎮壓?!?/br> 齊奚點點頭。 這時候他們走了半圈,剛好走到門口,齊奚朝大打開的殿外那稀落的燈光看去,如靜水一般平靜的眼眸此刻憑添了幾分謎樣的霧氣…… 平哀帝側低著頭,靜靜地看著突然停下了步子的步妹。 “我阿娘她,”齊奚說著苦笑了起來,自得信后她心里腦海里,全都是她阿娘,她那個總是把她抱著香軟的懷抱里喊著她小金珠的母親給了她最好的一切,哥哥弟弟能得到的,她都能得到,他們得不到的,母親還是強要求著父親要多給她一些,那是她的母親,會因覺得虧欠她,把她抱在懷里說對不起的娘,“她……” 平哀帝伸手,把因突然而起的哽咽說不出話來的她抱在了懷里。 齊奚把頭埋在他胸前,過了好一會,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頭來道,“得找到她才行,要不,不行的?!?/br> “會變天的?!彼门磷硬亮瞬了潜凰难蹨I沾濕的胸口,看著他的衣襟輕聲道,“我阿父心里最痛苦的時候都是我阿娘陪著過來的,我阿父曾與我說過一次,說我阿娘就是他的命根子,哥哥,你是知道我們家的,你知道我們家的家人感情深厚,但你可能不知道,我阿父是那個每日穿什么樣的衣裳都需阿娘幫他拿主意的人,他在家就是在書房要換杯茶水,也要差人來問問阿娘的意思,沒有阿娘,他會活不慣的……” 她阿娘要是出事了,到時候怕是真要變天了。 她阿父真殘忍,不擇手段起來,不像她阿娘那樣講情面情理的。 “我知道,你放心?!逼桨У叟闹谋?,看著她的眼低聲道,“我已經派了近千的探子去了,都是黑龍衛出身的密探,我江南那邊的人也全都趕過去了,你阿娘不會出事的?!?/br> 齊奚點點頭,別過臉又看了眼殿外,又挽著他的手臂走動了起來。 “哥哥,還有兩圈半?!?/br> 聽她帶著笑說出這句話,平哀帝看著她的笑臉,心口為她疼得都揪了起來。 他其實無需她這般堅強的,他看了會疼。 齊璞回去后就收到了自家的探子來的信。 送回回信的探子渾身都是汗,單腿跪下雙手奉上信后就垂首不語,齊璞一手抽過信,一手帶了起來,邊撕信邊道,“說?!?/br> 探子迅速開口,說道起了八月二十三日在船上發生的事來,所說的經過與齊璞在皇帝那看到的并無二致,也與信中寫道的詳細情況并無所出。 齊璞打發了探子下去換身衣裳過來,這時候齊武跑著過來,跟他說家兵已經集合在了左院的武堂。 齊璞去了武堂一趟,當天,齊國公府又出去了五百家兵。 下午,在外見老師請教事情的齊望回來,得了身邊在府里的小廝說府里出去了不少人的話,也未回他的院子,拿著手中得來的書往兄長的書房走來。 齊璞見到他,面無表情,平日風度翩翩,俊雅隨和的齊小國公爺對著自家弟弟也沒一個笑臉。 齊望當下就收起了臉上的溫笑,拿著書背著的手也從背后松了下來,他朝兄長遞去一個困惑的眼神,道,“大兄,我聽說家里出去了許多人?” “嗯,坐?!饼R璞笑不出來,長腿一伸拖了張椅子放到身邊的位置放著。 齊望走了過去。 “小潤呢?”他坐下后,齊璞淡淡開了口。 “去林家了,說是要跟林杳大哥切磋?!?/br> “沒回?” 齊望往門邊看去。 門邊他的隨從忙道,“回大公子,三公子,小公子還未回?!?/br> 他打進門來就問過了,小公子還未回。 “大公子,三公子,要不要小的……”齊璞身邊的隨從忙接話。 “不用了,祝光,帶著人退到大門邊去?!饼R璞朝隨從發話。 “是?!?/br> 下人們走后,齊望這時候連臉上那點溫和的神情也沒了,他朝看著疲憊不已的兄長道,“出什么事了?” 他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感覺。 齊璞想說話,卻發現他嘴里說不出話來,起身抽出了那封信給了三弟。 齊望接過信后速速地看了起來,中途時手抖個不停,齊璞瞥了他一眼,轉頭看著地面道,“人是派出去給阿父用的,你看你要不要去走一趟,小潤那你看著辦,大兄要留在京里?!?/br> “哦,哦……”齊望撐著頭,扶著桌面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地應了兩聲,才回過頭朝兄長點頭,“知道了,我去一趟,小潤我帶走?!?/br> 不帶走不行,不帶他自己也會跑著去的,有他看著還好一些。 “阿父那……”齊璞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見著了,給我磕個頭,賠個不是?!?/br> 齊望看看著兄長,見他低頭看著地面不抬頭,他走了過去跪在了兄長面前,緊緊地抱住了他,啞著嗓子道,“家里還得靠你在京里撐著?!?/br> 更多的齊望也是說不下去了,母親所生的三兒中只有他得母親的笑臉最多一些,在母親罵大兄跟小弟都是討債鬼的時候,只有他被母親拉到跟前抱著喊他才是她的心肝寶貝——他母親在他小時候的時候總怕他性子軟受欺負,哪怕后來她知道他不是任人欺負的人,也還是覺得兄姐弟弟要體貼他一些才好。 兄弟們出去了站一塊,他常習于隱在他們的身后,但只要在家里,在她的跟前,他只要站于兄弟們之前,她見著了都會笑,久而久之,兄弟們在家也樂于讓著他些。 她怕他因安靜的性子被人忽視,也總是希望他更強壯些。 她會在兄弟們在家臣外人面前大放異彩的時候來他的身邊,抱著被人忽視的他告訴他,他也是她的寶貝。 齊望樂于藏在兄弟們的背后,卻每次還是會因她對他的憂心忡忡而歡喜。 她若是沒了,齊望發現什么事都覺得有法可想的自己居然沒什么辦法了。 他現在只想走,回到她的身邊去。 齊潤跟林家的大公子打了一架,身上還掛了些小傷,但也因打了場痛快架興沖沖地回來了,他騎著馬兒哼著小調回了家,一到門前下了馬,看到三哥在門口等著他,他頓時喜得就沖了過去捶了他哥一下,道,“你等我???” “嗯?!饼R望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是家中最不會喜怒形于色的人,齊潤早習慣于他的溫和淡定,先一步進了門,嘴里還歡快地稟道,“我今日在林杳大哥手下走了五十招,他沒放水的五十招!” 他還興奮地搖了搖手掌。 “嗯?!饼R望又應了一聲。 齊潤一路頗有幾分激動地跟他三哥陳述了他今日跟林大公子過招的招術,一直說到被他三哥帶進了膳廳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