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那頭來的扈夫人這時候一聽謝家姑娘在辦府里的內府,對著來報的齊昱忙道,“沒事,我在這等著姑娘就是?!?/br> 扈家之前跟著國公府衰敗過,扈家老爺本來是兵部主事,但國公爺跟二爺一死,他就被俞家從兵部擠了出來,但扈老爺本身一開始走的就是武將之路,當輸贏乃兵家常事,也就跟著國公府潛伏了下來,這不,沒幾年,主事沒當了,卻坐上了九門提督之位。 手下三萬大軍,整個京都的安危都在他的轄下,這位置,也就國公府能為他們討來了。 而且,國子監蔭生的那個各額也是她的兒子領的。 扈夫人一得謝家姑娘的話,都顧不上親自稟自家老爺,令了下人去找老爺稟告,她先急馬過來了。 謝慧齊這頭仔細快速地清點過頭面后,又怕自己有差眼的,又帶著紅豆小麥再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后就叫來齊昱封箱入庫,她則匆步去了珠玉院。 她一到,扈夫人就從喊報聲知道她了,忙出堂來迎,一出門見急步過來的謝慧齊鼻子上還有細小的汗珠,當下就道,“我一聽你叫我就忙過來了,是來得早了些了,沒誤你什么事吧?” 謝慧齊笑著搖頭,帶著她進堂屋,“哪來的什么誤事,你也知道,我們國公府一到年底就忙,事兒多得是?!?/br> “是,這個我是知道一點的,誰讓咱們國公府家大業大呢?!膘璺蛉艘彩切χ?。 “你坐?!敝x慧齊一坐下就讓扈夫人在她下首坐著,朝紅豆道,“紅豆,你去給扈夫人上茶來?!?/br> “誒,姑娘,奴婢這就去?!?/br> 扈夫人笑看著謝家姑娘的貼身侍女出了門,等人一走她就轉回頭,朝謝慧齊誠意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吧?!?/br> 扈家本乃國公府屬臣,現在給了她這么大臉,扈夫人也沒想著在這姑娘面前拿什么喬,眼前這位可是鐵板釘釘上的國公府當家主母,現在就是沒嫁進這府里來,可已經管了這府里一大半的事去了,長公子還站在她的背后給她撐腰,扈夫人一點也不想給這位姑娘落下扈府對她不尊的印象。 謝慧齊朝齊昱看去。 齊昱垂首,用眼睛瞥了瞥屋內的下人,隨即,這些下人會意領命跟著她退了下去,扈夫人身邊帶來的四個丫鬟也慌忙跟著退出了門。 “姑娘,茶來了?!?/br> “進?!?/br> “扈夫人,請喝茶?!?/br> “姑娘?!?/br> “下去吧?!敝x慧齊微笑朝丫頭頷首,等她退下去后,她喝了口茶,等扈夫人也把茶杯放下后就開了口,“扈大人上任后,公務可是繁忙?” “回姑娘的話,確實忙,”扈夫人微笑道,“我跟孩子們都有三四日沒跟他好好用過一頓膳飯了,每日早出晚歸的,如若不是他還記得歸家,我都當府里沒他這個老爺了呢?!?/br> “唉,都忙,長公子也是?!辈贿^還好,再忙,早膳還是定要在府里用完才走的,就是早上沒有了影,晚上也還是回來一趟的。 “年底到了,各府各門都要清查這一年的事,哪有幾個閑著的……”扈夫人也笑著回了一句。 先鋪了兩句虛話,謝慧齊也沒再廢話了,直接與扈夫人道,“扈夫人,城里的巡捕可歸九門管?” “這……”扈夫人想了想,道,“這巡捕歸順天府管,但九門也有自己的巡視房,京中若是出現什么可疑人士,九門也是有抓捕之職的?!?/br> “嗯……”謝慧齊沉吟了一下。 “姑娘,您是?”扈夫人試探地問了一句。 謝慧齊也沒猶豫了,跟扈夫人說了谷家之事。 谷展鏵進京之事扈夫人是知道的,家產被谷家跟庶弟們瓜分之事也略有耳聞,現在聽謝慧齊一說,她立馬道,“姑娘,這個我有辦法?!?/br> 謝慧齊看向她。 扈夫人挨近她,輕聲道,“不是多大的事,谷家的人我也是知道的,有那手腳不干凈的,這事也用不了你我出面,交給我家大人的手下人辦就是,抓幾個主事的男人,這事到時候你再插一手,也就能把人趕走了……” “順天府怕是會插手?!敝x慧齊有點擔心這個。 “姑娘就別擔心這個了,”扈夫人輕描淡寫,“咱們跟那家早晚要碰上的,這年底鬧一場也好,宮里也熱鬧不是?” 大過年的太后若是在宮里鬧死鬧活,那這年也真是熱鬧了,他們過年走親訪友也有事拿出來說道了。 謝慧齊聽著笑了起來,跟她道,“那煩你去跟扈大人說一聲,長公子這,我等他歸家就跟他說?!?/br> “誒,那我現在就回去找我家大人了?!笔虏灰诉t,扈夫人也知道這等事早辦早好,省得谷家族里的人占了上風去,到時候事情就要麻煩了。 “那就勞煩扈夫人了?!?/br> “哪的話?!?/br> 扈夫人這頭還沒出府,就讓帶來的小廝去急辦家里老爺了,她一回家,九門提督扈浩南也到了家,一聽夫人所說之事就頷首,當即就差了身邊人去辦這事。 那廂谷府在中午的時候,就來了一群帶刀官衛抓走了谷家堵在門口的幾個男人,說他們手里犯了事,跟他們去九門的巡視房走一趟。 但走到一半,跟順天府出來的人碰上了,兩隊人馬因爭論對方是否在行使對方職責之事打了起來。 而這廂谷府門前又出現了另一隊人馬,強行把谷家的人拉了開來,不僅如此,其中還出現了平素與谷家不對付的人,跟谷家族里的人當面罵起了街來,相互揭對方的老底。 這時候國公府的人也進了谷家的門,由國公府出面,把谷家族長之母從谷府抬了出去。 不到半日,谷家的人在谷府的面前消失得干干凈凈。 這廂一等人出去,谷芝堇給母親喂了藥,在母親的房間洗了把臉,對已經換好衣裳的父親道,“阿父,您帶我去吧?!?/br> “你留在家?!?/br> “帶我去吧……” “你看著你阿娘跟弟弟?!惫日圭f摸了摸那只有點發疼的手淡道,“阿父今日只是去敘敘舊?!?/br> “阿父!” “堇兒……”谷展鏵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仔細地看著她憔悴的臉,“你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谷芝堇安靜了下來。 “去給你表妹送個信,就說舅父需要她拉一把,得讓她再幫次忙了?!惫日圭f把女婿給他的假死藥拿了出來給女兒看了看,“小英說這藥能管用二十四個時辰,國公府只有兩天的時日把谷家鬧得天翻地覆?!?/br> “這……”谷芝堇瞇了瞇眼,“阿父的主意是好的,但這事,不先跟國公府通個氣?” “打鐵要趁熱,我現在上門去要個公道是最好的時機了……”谷展鏵淡道,“趁京里亂的時候,咱們再給添把火,想來國公府也樂觀其成?!?/br> 谷家這么鬧事,何嘗不是有俞家在其后興風作浪,借著再鬧一把,國公府那位長公子想來也不怕事再大一點,也如了他的意,他也愿意插手些。 “可不能您一個人去,我叫小英跟著……” “不用,家里還需他照顧,我自己去?!?/br> “父親!” “好了……” “不行,”谷芝堇攔了他,“就是您要去,把國公府的人帶去?!?/br> “女兒,為父一個人去,比帶人去要好?!?/br> “可您要出了事,再好有什么用!”谷芝堇吼了出來。 谷展鏵笑了一下,把殘手伸到了女兒臉上,淡道,“那些人都不是咱們家的人,我們一無所有回了京,那就是一無所有,谷家不把我們家的東西還給我們這已身無一物的一家人,還欺我辱我到了我們借住的家門上,兒啊,這風早晚要吹到咱們家這邊的,只要為父賭這一把。而且你忘了,為父是怎么逃過海賊的追殺歸家的?” 不置之死地何來得后生? 谷展鏵這些年拿命賭慣了,他現在也只有一條命而已,不妨再拿去賭賭。 “可若是這次……”谷芝堇眼里已有了淚。 “兒,沒有若是……”谷展鏵蒼老的臉沒有一點表情,“你阿父不會輸?!?/br> 他輸不起,欠妻兒的他還一點都沒還,在仇人沒死光之前他絕對不會死。 “阿父……” “好了,”谷展鏵在她耳邊最后耳語了幾句,然后叫了站在門口不語的女婿一聲,簡單地道,“小英,照顧好她?!?/br> 說罷,他一人出了府,國公府的人跟楚易兩家剩下的死士要跟他,被他拱手長揖到地謝退了。 在谷展鏵離開后,谷芝堇去了國公府。 她隨了國公府派來的護衛去的。 谷芝堇一路想著父親之事,沒有心思顧及旁的,但等國公府的馬車帶著她進入國公街后,窗布被冷風吹起了一個角,她看著印入眼內的那一串印著國公府三字在空中飄蕩的紅燈籠,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耳里響起的只有她父親所說的一無所有的四個字。 是的,一無所有。 父親身邊沒有一個隨侍。 她身邊沒有一個丫鬟。 就是來求救,也要坐著別人家的馬車。 求救的人,還是寄人籬下的表妹。 谷芝堇想起了前幾日表妹來見她時的情景,想著那個小姑娘愴惶得不敢看她的臉,想想也是好笑。 可憐人見可憐人,還都不敢哭。 馬車一到達國公府的門前,國公府的側門已經打開,馬車隨之而進。 谷芝堇坐在馬車上一動不動,等到馬車停了,外面的人掀開了車簾,她平視著前方,搭上了那只扶她下馬車的手。 一下馬車,她看到了表妹著急的臉。 “jiejie……” 她一見她就彎腰福禮,谷芝堇那繃緊的心因此好過了點,上前扶了她,淡道,“jiejie有點事要跟你說?!?/br> “誒,知道了,我們去府里的珠玉堂吧?!敝x慧齊這時候心里也是亂跳,她一聽下人來報說舅父步行前往谷家,她整個人都有點亂了。 “嗯?!?/br> 她們沒走幾步,前面就又來了國公府的人,是齊大來了,他快步上來就過來報,“姑娘,長公子說請您把表姑娘請進東堂,他在那侯著您?!?/br> 謝慧齊一聽點了頭,回過頭朝表姐道,“齊家哥哥剛回來?!?/br> 說罷,也不知要如何跟回來還沒見過兩次的表姐說她跟他的關系好,眉頭斂了斂又小聲地補道了一句,“有些事我都是要過問他的?!?/br> 見表妹不安地朝她解釋,谷芝堇安撫地拍了下她挽著她的手,淡道,“我知道?!?/br> 所以不用解釋太多。 謝慧齊見表姐淡定從容,這慌亂的心也安穩了起來,等見到齊君昀,跟表姐與他見過禮后,她就長吁了一口氣。 “坐罷?!饼R君昀朝谷芝堇頷了下首,又朝小姑娘淡道,“坐過來?!?/br> 謝慧齊趕緊朝首位走去。 “慌手慌腳的……”齊君昀看著她坐下,嘆著氣說道了她一句,“摔著了沒?” 謝慧齊有點臉紅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