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一路就是用跑的,謝慧齊也還是看了幾眼這個巨大的庫房的樣子,里面裝的無數至寶每樣都讓她心驚膽顫得不敢多看。 她小時候聽她阿父阿娘說過齊國公府富可敵國,如今不過幾眼,就已經知道國公府的那富可敵國絕不是外面之人的虛談。 而一等最外面的那道門鎖好,候在那的婆子朝謝慧齊就哭道,“姑娘您趕緊回去瞧瞧,老祖宗昏過去了?!?/br> 謝慧齊閉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氣,一提氣就上了轎子。 又是一頓好跑。 一進了青陽院,齊老祖宗身邊的大丫鬟急急跟謝慧齊報,“姑娘,大夫人跟二夫人都出去辦事去了,二夫人被大夫人叫走臨走前跟我等說,現下這府里就交給你了?!?/br> “知道了,祖奶奶如何了?”謝慧齊說著轉身就對大管家說,“您去辦您的事去,有事我會叫人傳你,小廝等也退出大門口去,等我傳話?!?/br> 齊封躬身,“是?!?/br> 不等主子說話,他轉身就揮手帶了人急走出去。 這等大事,府里還需布防得更多。 謝慧齊見院子里的男丁都退了下去,快步進了老祖宗的外屋就脫身上的衣裳,朝丫鬟道,“給我拿身新裳過來……” 她身上太臭,怕進去沖著了老人家。 “大夫過來了?”她又道。 “府里的大夫帶著徒弟跟二夫人走了,現下已經出門叫城里的大夫去了?!贝笱诀咭娪兴f話的地了趕緊道,“七婆婆在侍候著老祖宗?!?/br> 謝慧齊點點頭,又把頭發拆了,“熱水?” “姑娘,備著呢,這邊有……”有丫鬟已經快步去抬了盆過來。 謝慧齊匆匆洗了把臉和頭發,把脖子耳朵跟手洗了一下,衣裳這時候恰好也來了,她連忙披上就往內屋走去。 這也只花了她僅片刻之間的時辰。 一進去,七婆婆流著淚正坐在床邊拿著熱帕在擦老祖宗的臉,看到她來,就要起身給她行禮,謝慧齊一個箭步上前扶了她,“您就坐著?!?/br> “怎么樣了?”她也坐了下去,她現在的手是冰的,也不敢去握老人家,只好看著老人家那晦沉的臉色輕聲地問。 “老奴剛才化了顆救心丸喂進去了,什么時候醒來老奴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著這心脈,好似是無事了,但老奴只略懂皮毛,這事姑娘還是等大夫來了再問罷?!逼咂牌鸥糁蛔游罩R老祖宗的手,哭著道,“我可憐的小姐,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這般遭罪?!?/br> “再傳人去門邊候著大夫,”謝慧齊說到這就朝七婆婆問,“叫的大夫是自家人?” 七婆婆不停點頭,“是自家人,是自家人?!?/br> 不是自家人,這個時候怎么敢用? 國公府形勢如同大敵在前,一觸即發,宮中也是云譎波詭,不可深測。 國公夫人進宮面圣,讓人傳話說知聞太子命在旦夕,想送藥進宮,但她站在東南門那道女客進入宮內的門前一連半個時辰,也沒有人來開宮門。 國公夫人雙手搭握,維持著面圣之勢一直沒動。 直等到午時,才有急軍開了門,傳了她入內。 “韋國公夫人,快快請進,皇上令你即刻就入東宮?!碧又卸?,圣上到此刻才知消息,一聽到國公夫人已經攜藥進宮,立刻傳旨讓她進門,來報信的急侍耽誤,出言就是一催再催,“您快快入東宮罷,圣上此時也前往東宮去了?!?/br> 國公夫人沉著地點頭,腳下的步子一再加快,竟不比那急侍慢上些許。 “太后鳳駕在此……”就在他們轉過興慶宮,轉而去往東宮的路上,前方突然有公公揚著嗓子在喝道,“前方何人?” 那侍衛停了步子,眼睛急縮,往齊家的韋國公夫人看來。 這時候,國公夫人臉色依舊未變,對身邊帶著的丫鬟淡道,“春杏,替我上前稟公公,就說是齊國公府寡婦齊容氏來了?!?/br> 她停了步子。 而侍衛閉了閉眼,一等丫鬟上前,就朝國公夫人輕聲道,“夫人,您現在把藥給我罷,我轉道替您送去?!?/br> ☆、第72章 國公夫人不動如山,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夫人……”侍衛急了,連腳都帶動了半步。 國公夫人直視著前方,冷冰冰的臉還是一片的面無表情。 這時候丫鬟已傳了話退了回來,那廂宮里的公公尖著嗓子在道,“傳國公夫人上前說話?!?/br> 國公夫人冷著臉快步上了前,一站到鳳輦前,不等人開口就先道,“妾身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千歲……” 說罷就又冷然地接道,“妾身聽聞東宮有事,身中巨毒,遂帶藥進宮,現先告退一步,還望太后海涵?!?/br> 可不等她行禮轉身,太后的鳳輦上的簾子就被推開了。 國公夫人欲要退后的腳步不得不止。 “國公夫人,你這是從哪得的消息?”鳳駕上,當今的俞太后,一位慈眉善目,又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探出頭來,語帶關切地問。 已經至午時了。 國公夫人淡道,“是妾身聽有人來報的?!?/br> “唉,這等事莫要是虛報的好,正巧,哀家也碰上了你,跟著你一道去看看東宮罷?!庇崽竺嫔?,朝國公夫人一頷首,“你跟在哀家身后就是?!?/br> 說罷,紗簾又被宮女放下垂了下來。 “起駕?!惫旨饨新暳似饋?,鳳駕慢慢被抬起,一步一搖往前走去。 看這架勢不緊不慢,若是這樣走到東宮,東宮太子也就完了。 這時那侍衛一等鳳駕走在了前面,對著國公夫人更是小聲急道,“國公夫人三思,您若是這么跟著過去,到了東宮太子人也就沒了?” “看來這位大人心里清楚明白得很,知道太子中的是何毒?”國公夫人冷不防側過頭,雙眼藏著寒冰直視那侍衛的眼。 那侍衛迅速低下頭去,額頭上,鼻子上瞬間就冒出了一片冷汗。 國公夫人說完,又端著她那張常年一個表情都沒有的冰臉轉過了頭,跟在了太后鳳駕后。 這廂皇帝急步進了東宮,就聽他到大皇子在里面說著什么,聞聲他更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等到他一進內門,里面的聲音就止了。 一大堆大呼萬歲的。 皇帝揮袖,看向那從床上跪到了地上的大皇子。 “起?!?/br> 皇帝看著他坦露在外的肩頭一片血腥,還未包扎,掃視了一眼就冷冷地道。 他心情著實是有些不快的。 他剛跟禮部的人在議明天祭祀之事,一出來就聽聞東宮出事,急步趕來見東宮確是受傷,但小命看起來還是無礙,他這心頭是又惱又怒之余,又隱隱松了口氣。 “朕剛和禮部的人商議完事情,出殿就聽到你受傷了,怎么回事?”皇帝勉強地給了大皇子一個他為何現在才來的解釋。 “兒臣在路上遭遇了強賊,受了點傷,惹父皇擔擾,是兒臣的不是?!碧游⑽⑿α似饋?。 “國公夫人都聽說了,現已進宮來了,說給你帶了救命藥過來?!被实鄣?。 “舅母自來疼我若命……”太子嘆道,“勞她費心了?!?/br> 皇帝冷冷地看著這個心眼不知道長了多少個的兒子。 國公夫人都知道從國公府進宮來了,他現在才知道過來,太子倒是好心境,對著他還說是兒臣的不是。 皇帝一直都不太喜歡這個大皇子的就是他這份口不對心的稟性,明明譏嘲他連國公夫人都不如,還偏要說什么兒臣的不是,一見到他,他這兒子就能堵得他全身都不舒坦。 見皇帝不說話,太子輕咳了一聲,垂下眼自行替自己包扎了起來。 他娘死了,又是個爹不疼的,一旦這命還活著,也只好自個兒疼惜自個兒一點,多活一日就是一日。 見他不開口,皇帝也就坐在那不動,且也一言不發。 外面傳來了大后駕到的聲音后,他方才站了起來,勉強朝太子道,“收拾好了就出來見你皇祖母罷?!?/br> “是,兒臣遵旨?!碧幽樕嫌謸P起了良善的笑。 一等他出了門,他臉上的笑容便止在了臉上,眼中的冰寒如同剛才皇帝看他一般一致。 “樂桑,替我著衣?!碧诱玖似饋?。 “您再吃了這藥罷,二夫人道這是清血中的余毒的,說大夫人說于解藥不沖?!睒飞7滞昃桶涯呛凶哟蜷_,捏了那清香撲鼻的藥丸,不由分說就塞進了他的口里。 那藥丸入口即化,這一化完還口齒留香。 太子還咂了咂嘴,嘴角又翹了起來,“還是我大舅母好?!?/br> 經常給一送一的,他母后都沒這么歡喜他。 太子一出來給太后請安,俞太后慈愛地朝他點頭,“起身罷,哀家剛剛才聽說你父皇說你路上被賊人驚擾了,現在見到你見你沒事,哀家也放心了?!?/br> 說著滿目的疑惑看向齊國公府的國公夫人,道,“國公夫人,這是怎么回事?哀家剛剛聽你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太子危在旦夕似的,你是從哪得的消息???” “許是妾身聽錯了?!眹蛉四坏氐?。 “聽錯了?”太后滿臉的不解,轉過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皇帝,“皇兒,哀家這一輩子都呆在宮里,這外面的事也不懂,不過,太子的事是可能聽錯的?” 皇帝笑了笑,抬眼朝他母后看去。 俞太后看著兒子嘴邊的笑,卻冰冷的眼,若無其事地垂下眼,拿帕擦了擦嘴。 太子出事,理應他是這宮里第一個知道的,想來按太子的為人,他一進宮就會差人來報,但他是跟禮部的人議完事出了殿才被人告知,可想而知,到底是誰攔了那些膽大包天的人不進來通報。 而那些個膽大包天的人里,還包括侍候了他半生的大太監。 他母后跟皇后,現在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想把太子就這么給處絕完了,連知會都不知會一聲,皇帝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順著她們了,所以一個兩個都要把他當傻皇帝待了。 “國公夫人有心了,太子既然沒事,你就出宮罷?!被实鄢瘒蛉苏f完,才回了之前太后的話,只見他朝太后看去,拿過她手中的帕子仔細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然后淡淡道,“明日就是父皇的祭辰,朕以為就是天塌了您都會在宮里父皇焚香誦經呢,想來也是太子之事煩憂了您,是太子的不是,回頭朕就讓太子給您陪不是去,您現下就回宮去罷,莫讓太子這個不孝孫子擔憂了您給父皇誦經?!?/br> “唉……”俞太后聽了深深地嘆了口氣,又看向太子,關切地道,“你沒事就好,這樣祖母也放心了?!?/br> 太子微笑點頭,“請祖母放心,孫兒一點事沒有,如父皇所說,是孫兒驚憂了皇祖母,孫兒先在這里就給祖母賠不是了?!?/br> 說著又是跪了下去,痛快地給他這個恨不得他死的皇祖母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