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48、這是一個好人 梅子緊扯住那人袖子,嘶啞地喊道:“把驢子還給我?!?/br> 那人詫異地低頭看著梅子,嫌棄地甩了甩袖子:“什么驢子啊,放開我!” 梅子自然是不放,緊緊抓住他的袖子,怒道:“都怪你,害我以為是壞人來了,弄得現在驢都沒了!”梅子出來這么久,多少也會看人的,知道這個人一看就臉嫩,應該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人,再加上丟了驢子心疼氣怒,是以才敢這樣。 那個人看梅子灰頭土臉的樣子,又鼻涕眼淚地拉著自己,嫌惡地抬起腿來就是一腳:“你這小叫花,實在莫名其妙,滾開!” 梅子不曾防備,被他抬腿一腳正好踢到腰上,腰部一陣劇痛,整個人摔倒在地。不過梅子這時候早就抱了豁出去的想法了,一只手抓住那個人的衣袖愣是沒放開。 也是那人衣袖結實,再加上他抬腳之際身子本來就不穩,被摔倒的梅子這么一帶,那個人也跟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梅子猝不及防倒地,再加上腰際被踢得痛了,原本就疼得緊,忽然還有這么一個重物壓過來,更是雪上加霜,真有痛不欲生之感。 她使勁拍打著那人,哭叫道:“你這壞人,壞死了!” 那個人如今也是氣急敗壞,手拄在梅子身上就要起身,邊起身邊罵道:“今天真是倒霉透頂,莫名其妙,晦氣!” 那人的手也是不長眼,就這么起身間,手正好拄在梅子胸前,于是梅子“哇啦”一聲大叫,拍打著他的那只可惡的手叫道:“你滾開,別碰我,你這個壞蛋!” 那人也是一驚,低頭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梅子因為躺倒在地而凸顯出得胸部,終于恍然大悟:“你是女人?” 梅子狠狠地瞪著他,兩手拼命地撲打。 那人一看她這樣子,頓時明白過來這個黑乎乎的臭小子其實是個女人,頓時像被燙到一樣從梅子身上跳起來,口里叫道:“你早說嘛!” 梅子此時真是心灰意冷,想著自己如今丟了驢不說,還被別的男人占了便宜,這下子可怎么有臉去見荊山啊。這事越想越難受,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流,邊哭邊啜泣道:“我可怎么辦呢……” 那人狼狽地站起來,使勁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衣衫,像是要擺脫什么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最后無奈地看著地上那個實在看不出是女人的女人,嘆氣道:“你先起來行不行啊,這樣子被別人看到的話,像什么話??!” 梅子想想也是,自己躺在地上實在不像樣,于是抹著眼淚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手還摸了摸自己緊貼在懷里的銀子,確定銀子還是在的。 那人就著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子,只見她蓬頭垢面,衣衫破舊,戴著一個不知道哪里撿來的破帽子,整個就是一叫花子模樣,于是頭疼地問:“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個女人家怎么會獨身一人在這里?還弄成這副鬼樣子?” 梅子擦了擦眼淚,哼了聲說:“關你什么事,你賠我驢子!” 那個人頭疼地摸了摸腦袋:“我見都沒見過你的驢,這關我什么事!” 梅子這時候也慢慢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拽住這個人要驢子實在說不過去,驢子受驚雖說可能和這個人有關系,但自己也不能就賴在人家身上。 她想通了這個,便垂頭喪氣地蹲下來,重新拾起自己摔倒在地的包袱,打了個結背起來,扭頭往樹林外面走。懷里的銀子還在,驢子雖說跑了,但自己還有一雙腳,反正這里距離上京也就七八天路程了,憑她一雙腳,總是能走到的。 那個人見梅子背起包袱就要走來,反而過來拉住她說:“你先別走啊,你倒是說清楚?!?/br> 梅子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說清楚什么???說清楚我的驢子是怎么被你的動靜嚇跑的嗎?” 那個人被她一噎,不快地說:“喂,我可是從來不欠別人的??!既然我害得你的驢子受驚逃跑了,還你一個新的便是!” 梅子“哼”了聲:“新的又如何,反正不是我原來那頭驢子了,我就想要原來那頭?!?/br> 那個人這下子拉下臉來了,語氣也不好起來:“這林子里整個黑乎乎的,我哪里知道你的驢子跑到哪里去了!” 梅子無奈地說:“所以我也不讓你賠了,我自己走路便是,你也不用賠我新的?!闭f著又要轉身往外走。 那個人連忙拉住梅子衣袖,問道:“我說過的,我從來不欠別人的人情。如今雖然不能幫你找回驢子,但在其他地方幫你一把也是可以的,你倒可以說說這是要去哪里,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br> 梅子回過頭,就著月光打量他的神色,見他稚嫩清秀的臉龐上倒是寫著滿滿的真誠,便嘆息了聲說:“我看你也不是壞人,你既不是壞人,我自然沒有硬賴著你的道理。我如今是要去上京想辦法見皇上的,你是沒法幫我的?!?/br> 那個人聽了這話,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又上下打量了番梅子:“見皇上?你?” 梅子點頭說:“是啊,我要去上京見皇上?!?/br> 那人撫了撫額頭,搖著頭道:“你要見皇上做什么?” 梅子認真地解釋說:“其實我也不是非要見皇上,我只是想找到認識皇帝的一個人,他叫魯景安?!?/br> 那個人的眼睛又瞪大了幾分,結巴著問:“你,你找他又是要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梅子找魯景安,自然是要打探自家男人的下落,可是她話到嘴邊,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裝扮,想著還是不要說破的好,于是便含糊不清地說:“我不是他什么人,也只見過他一面的。如今找他,是向他打聽一件事?!?/br> 那個人消化了一番梅子的話,終于明白了:“你要找魯景安去打聽什么事,所以你要去上京找皇帝,因為你覺得見到皇帝就能找到魯景安了?” 梅子點頭補充說:“沒錯。其實我也不見得能找到皇帝,但只要到了上京,那里就是皇上的地盤了,找魯景安應該不難吧。我知道魯景安是認識皇上的?!?/br> 那個人想了一番,忽然笑了,拍著大腿說:“哎呦,你也真夠笨的,幸虧你遇到我,不然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梅子見他這么說,連忙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知道魯景安在哪里?” 那個人神秘的說:“雖然不見得認識,但大概是知道的啦。他是當今的左翼大將軍,如今戴著軍隊駐扎在云州呢,你這么冒失到跑到上京,肯定會撲個空!” 梅子聽到這話,眼前一亮:“他如今在上京?你既然知道魯景安,那你知道——”梅子咽了下口水,緊張地問:“你知道一個叫蕭荊山的不?” 那個人看了眼梅子,點頭說:“自然知道的,蕭荊山也在云州?!?/br> 梅子一聽,激動得不行了,上前抓住這人衣袖,大聲道:“云州在哪里?” 那個人低頭小心地看著被梅子抓住的衣衫:“喂,蕭荊山又是你什么人,犯不著這么激動吧?” 梅子知道自己失態了,連忙放開他的衣袖,沖他歉意地笑了下說:“你快告訴我啊,云州在哪里?” 那個人此時看著梅子的目光已經帶著思索,不過他還是摸著下巴說:“我正好要去云州,你既然要去,我倒可以帶著你一起過去的?!?/br> 梅子聽了自然驚喜萬分:“真是太好了,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了!你什么時候動身,現在去嗎?” 那個人沒好氣地瞥了梅子一眼:“現在?得了吧,被你這么一攪和,我的行蹤全部暴露了,咱還是先在這里躲躲再說吧!” 反正現在還沒到天亮,梅子干脆和這個人坐在樹下一起等天亮。兩個人有一下沒一下地聊了幾句,梅子這才知道此人姓趙,和梅子同齡。 他很干脆地說:“我小名叫阿芒,你就直接叫我這個就好了?!?/br> 阿芒和梅子果然是同歲,兩個人再細說,這才發現竟然還是同一個月出生的,于是相互之間竟然覺得親近了幾分。 阿芒這個人很有主見,先是嫌棄地把梅子的衣著批評了一番,接著又批評梅子臟,看起來又傻又呆。梅子瞅了瞅他身上的衫子,知道那都是好料子,于是對于他嫌棄的話也就隨便聽著了。 兩個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了天亮,這才起身開始出去。經過前面一個小鎮的時候,阿芒買了兩匹馬,自己一匹大的,給梅子一匹矮些的。梅子那匹馬雖然矮小一些,可對于梅子來說依然很高大,梅子上不去,只能使勁地往上爬。阿芒看不下去,便過來扶她上去,邊扶邊嫌棄地說:“你真是臟死了!” 扶完了梅子,他還掏出帕地擦了擦手。 梅子倒也不在意,這馬竟然還算乖順,坐在上面別有一番滋味。梅子雖然還是會忍不住想起自家的小驢子,可是這附近白茫茫的,驢子估計是找不到了,也只能盼著它能被個好人家收養去。再者,想著如今總算有了蕭荊山確切的消息,到了云州就能見到他了,心里更加樂滋滋的。 梅子跟著阿芒走了幾日,發現這個阿芒實在古怪,一路上專門找些小路走,而且白天從來不住店,只在外面野宿,害得梅子只能偷空在途經的鎮子上買了個小被子抱著。 梅子抱怨,誰知道阿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看你這臟兮兮的樣子,去城里住店還不把人嚇跑?別人還以為我們是土匪呢!” 梅子縮縮脖子,她覺得阿芒說得實在沒道理,因為自己以前就這個樣子住店從來沒把人嚇跑過??墒敲纷右膊桓曳瘩g,她看出阿芒雖然兇巴巴,但卻是個好人,這樣一個好人故意隱瞞什么,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49、沒有蕭大叔的日子 梅子雖說出了大山后也是吃了些苦頭的,可至少自己當家作主,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到了晚上自然就投宿住店休息??墒侨缃駞s是不能做主了,這個阿芒啊,趕路實在奇怪,要么拼命往前趕,要么休息一兩天窩在樹林里不出去。 梅子實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問他的話又只能得來一個白眼,于是只能將疑問藏在心里,認命地跟著阿芒少年繼續趕路。趕路中,梅子偶爾發現身后時不時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便小心地和阿芒說器,誰知道阿芒毫不在意地說:“你管這么多做什么?” 梅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摸摸鼻子作罷。 這一晚,兩個人已經到了云州的鄰縣,再往前走一兩天應該就到云州地界了。梅子興奮得很,催著阿芒能不能走快點,阿芒慢條斯理地看了梅子一眼:“要走你自己去吧?!?/br> 梅子頓時泄氣:“我又不認識路?!痹浦莸靥幤?,荒涼不堪,想在周圍找個人問路都不行的。 阿芒得意地說:“既然如此,你催什么催?!?/br> 梅子癟癟小嘴,也只能牽著韁繩隨著阿芒就地休息。 阿芒拿出昨日個在鎮子上買的米酒和剩下的兩只雞腿兒,自顧自的吃起來。梅子也從自己的包袱里翻了翻,發現只有兩個包子,于是就著冷水啃起來。 阿芒吃著正香,忽然看到梅子在那里啃包子,湊到她面前,一臉舍施地說:“分給你點吧?!?/br> 梅子低頭看了眼他送過來的雞腿兒,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吃這個就可以了,你也就只剩下兩只雞腿兒,還是自己留著吃吧?!?/br> 阿芒見她不領情,撇了撇嘴,不屑地說:“果然是個鄉下丫頭?!?/br> 梅子沖他笑了下,點頭說:“你倒是沒說錯,我的確是鄉下來得,而且還是從大山里出來的?!?/br> 阿芒頓時無語,無奈地瞪了梅子一眼,仰脖喝了一大口酒。 梅子吃完兩個包子,覺得還不大飽,不過當下也沒什么其他可吃的,只能盼著明天路過什么鎮子可以買點東西填肚子了。 兩個人吃完了飯,梅子又去周圍撿了些干草來喂馬,而阿芒則是在翹著腿兒在一旁看梅子忙活。梅子知道他向來一副少爺樣,想到自己騎的馬是人家賣得,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乖巧地伺候馬兒吃草喝水。 忙完了這些,周圍已經大黑,梅子找出自己的衣服鋪在草地上,又從包袱里拿出前些日子買的小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兒靠著樹根睡起來。 阿芒衣衫單薄,不過他好像不怕冷,隨便靠著一棵樹倚靠在那里閉上了眼睛。 梅子已經習慣了阿芒這么睡覺,早已見怪不怪了。其實這些天來,這個阿芒雖然說話很難聽,性子又有些古怪,但好歹對自己還算不錯,是以如今有這個人在身邊梅子莫名覺得多了幾分安全感。 梅子很快沉沉睡去。梅子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也許是太疲憊了,她今晚竟然做夢了,夢到有噴香的烤rou在空中飄蕩,她趕緊順著香味過去,結果卻看到蕭荊山手里拿著一只烤兔在沖她擺手。她趕緊跑過去,一下子撲到蕭荊山懷里,高興地叫道:“我要餓死了,你快給我吃?!?/br> 蕭荊山體貼地撕下兔rou,一口一口喂她吃??墒敲纷拥淖彀筒恢涝趺戳?,就是張不開,她努力地張啊張,就是吃不到什么。 她眼淚都急得流下來了,拍打著蕭荊山的胸膛說:“我要吃烤兔,我要吃!” 蕭荊山卻一句話都不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抬起腳就要離開。 梅子一驚,嚇得大叫:“你快回來,快點回來?!?/br> 可是蕭荊山的身影卻飄啊飄,很快消失在林間。 梅子一個激靈,猛地坐起來,攥著手中的被子,這才知道自己在做夢。旁邊的阿芒已經被驚醒了,不滿地嘟囔說:“半夜三更,你叫喚什么呢?” 梅子好半天才回過神,想著夢中的蕭荊山和烤兔,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陣噴香的烤rou味。她以為自己還在做夢,邊使勁地搖了搖頭,誰知道那烤rou味還在,而且越發濃郁了。 這時候阿芒也聞到了,皺了下眉頭說:“這又是誰???” 梅子原本就沒吃飽,如今聞到烤兔味,越發覺得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邊起身說:“我有點睡不著,不如去看看這味道是哪里來的?” 阿芒無動于衷地說:“你想去的話自己就去,惹出事來別怪我沒提醒你?!?/br> 梅子望了望周圍黑森森的樣子,癟了癟嘴,啃著自己的被角不吭聲,沒有阿芒陪著,她自己一個人哪里敢跑出去看啊。 阿芒轉過頭看了眼她可憐巴巴的樣子,繼續閉上眼睛睡覺,可是睡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猛地站起來,沒好氣地說:“真是受不了你了!走吧,陪你去看看?!?/br> 梅子一聽這話,眼睛發光,馬上跳起來。 兩個人穿過草叢雜樹,香味越來越濃,漸漸看到火光,順著火光走過去,便看到樹林中有一處空地??盏厣?,一個白衣男子手里攥著一根粗樹枝,樹枝上叉著兔rou。 此時兔rou烤得已經發脆,有油滴從兔rou中溢出,滴到燒得正旺的火苗上,發出滋啦啦的聲音。 梅子覺得那個白衣男子眼熟,待到仔細打量,恍然大悟道:“我見過你,你買過我家的野豬rou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