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梅子不善言辭,也只有在心里想著多為蕭荊山分擔些,盡到自己做人娘子的本分才是。當天頭晌,她就收拾了下蕭荊山平日的衣服,拿出來該縫的縫,該補的補,又把蕭荊山最近穿過的需要洗的衣服放到竹簍里準備過會兒去溪邊洗。 山村里人一天只吃兩頓飯,一早一晚,中午飯那是有錢人家的奢侈而已,梅子眼看著過了晌午,蕭荊山去附近山里隨便打些獵物還沒有回來,于是自己便把那要洗的衣服提著去小溪邊。 綠水村坐落在牛頭山里面,牛頭山到處是溪水河流,綠水村附近就有一條小溪,上游是取水用來做飯的地兒,下游則是平時姑娘媳婦們洗衣服的地方。 這次梅子一個人提著竹簍端了木盆到了溪水旁,早有一些姑娘并媳婦們在溪邊洗衣說笑,見到梅子來了那說笑聲漸漸止住了。 梅子一個是覺得自己新攏出的發髻怪怪的,看在別人眼里估計是個笑話,另一個到底是新嫁娘臉皮兒薄,故而低著頭抿著唇一言不發,自個兒找了個角落,用木盆舀了盆溪水,又把衣服拿出來洗。 其他人開始交頭接耳,眼神兒里冒著好奇,時不時朝這邊看一眼,梅子臉上發燙,又覺得很別扭,直低著頭用力洗衣。 蕭荊山的外衣褲子都在里面,他的衣服大都是粗布或者麻布的,做工簡陋粗糙,如今上面還能聞到男子淡淡的汗味。梅子平日在路上和村人男人擦肩而過,也曾聞到過他們身上的汗味,大都臭臭的。但是蕭荊山衣服上的味道梅子卻并不討厭,反而覺得很有陽剛感,梅子便又想起晨間光著膀子的蕭荊山,還有那厚實的脊背上沿著肌理下滑的那一滴汗,她想蕭荊山的汗滴一定全都浸在這衣服里了。 日頭曬得厲害,山間的溪水為梅子帶來一分沁涼的感覺,她抹了把額頭的汗,認真搓洗著蕭荊山的衣服。 周圍的竊竊私語漸漸停歇,一個梳了髻的年輕女子蹭到梅子身旁,小聲地問:“梅子,你還好吧?” 梅子抬起頭,只見那女子是小時候的玩伴,阿金。阿金是少數嫁到本村的同齡玩伴,這幾年阿金嫁人了事情多,但和梅子關系一直還不錯。 梅子沖阿金笑了下說:“還好?!?/br> 阿金猶豫了下,似乎想說什么,但看著梅子毫不在意的笑容還是沒說,只是將自己洗衣服的木盆木桶都提過來,和梅子并肩洗衣,邊洗衣邊隨便說點家長里短的。 梅子注意到阿金談話間總是小心地避開嫁人這個話題,想來以為這是梅子的傷心事,不愿意提起讓自己不愉快?梅子感念阿金的體貼,卻又覺得好笑。其實福哥拋棄自己的事兒,自己原本真是傷心欲絕的,可是歪脖子樹上一掛后,原本的傷心就好像那遠山的霧一樣,朦朦朧朧看不清楚。至于現在嫁給誰,對于梅子來說都沒有什么區別的,蕭荊山雖然為人孤僻,可目前看來對自己也不錯,自己也沒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這些心事不是一時半刻能說清楚的,梅子也就沒有對阿金提起。 阿金嫁得是本村的后生陳紅雨,陳紅雨愛說笑,這兩個人沒訂下前就時不時逗逗嘴,后來兩家長輩一看這兩個孩子挺配對,干脆一個嫁一個娶就這么把親事定了。陳家的家底殷實,陳紅雨活潑有趣又疼愛自家娘子,成親不過一年家里就添了個大胖小子,阿金在綠水村算是過得好的了。 當下梅子和阿金說些家常,說著說著場面便活泛起來了,旁邊就有其他姑娘媳婦湊過來搭話,問梅子這個那個,更有那大膽的潑辣的媳婦叫明菊的,直接問梅子昨晚過得怎么樣。 梅子哪里搭得上話,況且昨晚的事情也不好提,只能低著頭認真洗衣。 旁邊的人見梅子低頭臉紅,以為她是害羞了,更加起哄追問起來。其中又有個叫紅棗的,透著一臉神秘的笑,看了看梅子手下洗的衣服,故意笑著問她昨晚的白帕子用不用洗。 梅子開始還不懂紅棗這是什么意思,待聽到周圍的女子轟地一聲笑起來,又有人笑著怪紅棗問得太不留情面,梅子才慢慢醒悟過來,原來她說的那個白帕子就是洞房之夜要墊在身子底下的。 她臉一下子紅了,抬起頭眼含著些微怒意瞪了紅棗一眼。誰知道這紅棗向來是個脾氣大的,見梅子那么瞪她,反而來了性子,干脆又追問說:“你只會給自家漢子洗衣服,怎么不把你那帕子拿出來洗,莫不是根本那帕子根本干干凈凈啥都沒有吧?” 她這話說得尖刻,分明就是在說梅子在成親前就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這讓梅子一下子惱了,晶亮的眸子閃著怒意,瞪著那紅棗大聲地問:“紅棗,你這是什么意思?” 梅子性子一向比較軟,從來不與人吵嘴的,但今天的事不但關系到自己的名聲,還關系到人家蕭荊山的名聲,她也少不得出來辯駁幾句。 旁邊的人見這玩笑開大了,連忙上前勸架,有的安撫梅子說別在意,她就是嘴巴太直說話沒把門的,開個玩笑而已,別和她一般見識,也有的拉著紅棗讓她趕緊閉嘴。阿金什么都沒說,上前握住梅子正在顫抖的手,示意她先別急。 梅子在旁人的勸說中也冷靜下來,她知道這些事說不清道不明,不能大聲爭辯也不能公開證明,花非花霧非霧的就是個曖昧的事,自己急也沒用,一著急反而落人口舌說自己羞惱成怒。她想通了這個,也只能最后怒瞪了紅棗一眼,自己繼續蹲下洗衣服。 可是手在輕輕顫抖,心兒在狂跳,那衣服在手中揉搓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阿金提醒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差點把衣服洗爛了。 直到快要傍晚時分,周圍的人群也逐漸散了,梅子收拾衣服慢慢往回走。 梅子原本以為嫁人了一切都會好起來,那些流言蜚語至少能消散些,如今看來不是的。山村里的人沒什么消遣,平日不忙的時候嚼個舌根子當樂趣,隨便說道說道就能把人說得山溝溝里去。 梅子抱著木盆和竹簍回到蕭荊山的小院子里,只見蕭荊山已經回來,正蹲在那里打理一只山雞,旁邊一地的雞毛。蕭荊山見梅子回來,指了指旁邊的野菇:“今晚吃夜菇?!?/br> 梅子點了點頭,放下木盆,將衣服一件件取出來晾到麻繩上。山里人家就算是件粗布衣服也是珍惜的,夏天日頭毒,一般洗衣服在傍晚,晾一晚上到了歇息的時分干了正要收起來,免得白天日頭容易把衣服曬舊了。 蕭荊山抬頭看了看自己在小院里迎風招展的衣服,看著無精打采的梅子說:“今天辛苦你了?!?/br> 梅子回過頭沖蕭荊山笑了笑,她覺得蕭荊山可能誤會了,不過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盡管她和蕭荊山已經是夫妻了,但很多事情他們沒法講開,兩個人也實在陌生得緊。 晾完衣服,梅子便將蕭荊山腳旁的野菇收起來,撿干凈了又拿溪水洗過,又隨手拿了蔥姜切碎待用。這時候蕭荊山已經打理好了那只雞,梅子便接過來,蕭荊山看著梅子一臉疲憊的樣子,淡淡地說:“你先進屋歇息吧,我來做吧?!?/br> 梅子怎么可能晚飯還讓蕭荊山動手呢,堅持接過了那只雞,用刀剁成塊,又用剛才燒開的水焯過,這才放在一旁待用。接著又把野山菇也焯過了,這才重新在灶臺里添了火,用炊帚掃了下鍋,鍋里的水分干了,發出滋滋的聲音。 梅子正要回頭拿油,身后一只手就把油桶給遞了過來,梅子瞥了眼蕭荊山,徑自接過放在鍋里一些,緊接著又放了蔥花姜片,爆得噴香,隨后放雞塊和野山菇。 梅子對這個家還不熟,便問蕭荊山家里還有什么調料,蕭荊山打開旁邊一個小小的木柜子,梅子這才發現里面放了專用于放調料的格子盒,各種佐料分門別類很是齊全,一副居家過日子的樣子。不過梅子一看便知道這些都是新購置的,沒怎么使用過的,早上吃得那個蒸rou顯然還沒有用上這些佐料。 梅子看了眼蕭荊山一眼,她越發覺得蕭荊山對自己的體貼,誰知道蕭荊山卻閃躲開她的目光,不經意地說:“我當時去山下置辦東西,看到后就順便都買回來了,想著以后總是要用的?!?/br> 梅子想著他那個“以后總是要用的”,不覺臉紅了下,幸好鍋里已經滋啦滋啦地響了,于是趕緊不去看他。梅子雖然如今不常吃些野味,但好歹爹爹在世的時候還是見識過許多的,知道野山菇燉山雞講究的是一個鮮字,于是只放了一些鹽提味。 這時候蕭荊山已經徑自拿過柴來添到灶臺里,又坐在灶臺前的石墩上拉開了風箱,灶臺里的火苗燒得正旺。梅子取了幾大瓢子水倒在鍋里,鍋里的小雞和山菇就咕嚕咕嚕地燉了起來。 梅子又拿了用秫桿制成的大蒸屜,鋪上了一層洗干凈的籠布,將晚上要吃的餅子放進去。放的時候梅子看了眼蕭荊山,問他要吃幾個,她怕放少了蕭荊山不夠吃。 蕭荊山說三個就夠了,梅子便拿了四個餅子放進去,梅子一般只吃一個。 做完了這些,梅子看著拉風箱添火的蕭荊山,只見他依然光著膀子,火光映襯著他胸前那道疤痕,愈發猙獰了,不過梅子如今倒沒有特別害怕了。 梅子蹲下身子說:“我來燒火吧?!闭f著就去握住那風箱把手。 一般做飯都是女人的活,梅子自然不好意思讓蕭荊山在這里拉風箱添火。 可是蕭荊山卻沒有放開的意思,梅子去握風箱把手的手就那么碰到了蕭荊山的大手,她的手像燙到了一樣迅速收回來。 蕭荊山抬頭望了她一眼,仿佛對于她那么緊張不安的樣子感到不解。 梅子嘆了口氣,小聲地說:“我做飯做慣了的?!?/br> 蕭荊山見此,豪爽地站起身說:“也好,那你來吧?!?/br> 梅子見他終于讓出這塊石墩,趕緊坐了上去,石墩上尚有余溫,梅子的臉又開始發燙了,不過她告訴自己,只是因為灶臺里的火太過旺盛的緣故。 她又用力拉了幾下風箱,燒吧,燒得更旺盛下,山雞燉野菇就可以香噴噴地吃了。 至于那些閑言碎語就讓他們去吧,大不了和這蕭荊山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 5、晚上的山間小院 天快黑的時候,鍋里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山里野味特有的鮮香味道四溢,梅子知道飯煮好了。 她回頭看,只見蕭荊山坐在旁邊一個石墩上,正用一塊舊布仔細地擦拭著那把弓箭。梅子家里沒有打獵的人,她家里也沒有弓箭,因此從來沒有細看過獵人的弓。 如今近看,這才發現那弓有她半人高,很有震懾力,透出森森寒氣。她抬眼看蕭荊山,卻見蕭荊山將那大弓拿在手中來回擦拭,仿佛對待最心愛的寶貝一般。 蕭荊山擦拭得非常專注,以至于沒有注意到梅子正偷偷瞅她,他擦拭完了,隨手拿起旁邊的一支箭。那箭頭造型古樸,散發著淡淡的銅光,箭羽上還有雕的羽毛。梅子覺得奇怪,她知道村里的人就算再講究也不會用這么別致的箭弩的。 蕭荊山將箭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搭在剛剛擦拭好的弓上,然后鄭重地拉弓,弓崩得極緊,形如滿月。 梅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覺得眼前的蕭荊山有些陌生。盡管她和蕭荊山本來就不熟,但她知道這一定不是自己這一兩天已經有所熟緊悉的那個蕭荊山。 蕭荊山手中的弓在崩到了極限后,驟然松開。 箭如飛一般射出,梅子目瞪口呆地轉向箭飛出的方向。 離弦之箭挾帶著巨大的力道迅疾而出,最后砰地射到了院子外一塊巨石上,箭羽在顫抖,而箭頭已經入了石頭幾分! 梅子沒打過獵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村里其他打獵的人是什么樣的水平,這種發箭的氣勢肯定不是綠水村任何一個獵人會有的。蕭荊山,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梅子忽然想起了沒有嫁給蕭荊山之前就聽到過的種種傳言,譬如他曾經當過響馬,那道傷疤就是搶劫的時候留下的。 難道,這些竟然都是真的? 梅子呆呆地看著那箭好久,才忽然發現蕭荊山一雙深不見底的虎目正望著自己。 她嚇得差點跳起來,不過還是克制住了,結結巴巴地問:“怎么了?” 蕭荊山卻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沒事?!比缓笏酒鹕?,繞過院子走到那巨石旁,單手拔出了箭,當然這毫不費力的動作又讓梅子吃了一驚,她更加開始忐忑自己到底嫁了個啥樣的人??! 蕭荊山拿過那箭,也用布擦拭了,然后才放到旁邊的箭筒里。而在這個過程中,梅子驚訝地看到,那個箭頭頂端是刺著一個飛蟲的! 蕭荊山抬眸望了眼灶臺上正鍋蓋下冒出的熱氣,又看了眼灶洞里一明一暗的火星,開口提醒說:“該吃飯了?!?/br> 梅子猛地站起來,點頭如小雞啄米說:“是的,該吃飯了,我馬上收拾?!?/br> 蕭荊山將自己的家伙收拾起來,也幫著梅子收拾,很快兩個人就坐在飯桌前吃著新鮮又美味的山雞燉山菇了。 梅子原本還不覺得餓,如今看到這么美味的山雞燉,頓時肚子里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不過她還是記得禮讓了自己的夫君,先給蕭荊山遞過筷子,自己才拿起來吃。 蕭荊山捏著梅子遞過的筷子,說了一句:“以后不用這么客氣?!闭f完自己也低頭吃了起來。 吃完飯收拾了碗筷,野山雞燉山菇還剩下許多,梅子問了蕭荊山窯洞在哪里,便把剩下的大半鍋山雞燉菇放到了窯洞里面。原來綠水村民每家每戶都會在家里附近挖一個長方形的深洞,外面架上橫梁搭上茅草之物,里面冬暖夏涼,用來存放易壞的食品。 放好了剩菜,也沒有什么事要做了。烏七八黑的想做點縫縫補補的事又怕浪費燈油,畢竟白天也不是沒時間,白天能做的事為什么要晚上浪費著燈油來做呢。 要在以往的時候,綠水村的村民大都會走出家門,到了山間小路或者街道上,一群人坐在一起,扇著手中的蒲葉扇,望著星星吹著山風聊聊天。如今梅子嫁了蕭荊山,白天又聽到紅棗的那番譏笑,無論如何是不想再去跑到人群里丟人現眼的,免得又惹出什么是非,于是便留在家中院子里搬了一個石墩,拿出剩下的菇來收拾了,打算第二天曬干做成蘑菇干,好留到以后吃。 蕭荊山顯然也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要知道他剛回來綠水村的時候就不太愛和村里的漢子們聊天聊地,后來因為那道傷疤的事他被猜疑,就更加不摻和村里的事了。 梅子不由暗想這樣正好,省的蕭荊山跑出去留自己在家,要知道她一個人膽子也不大,平時在家有meimei有弟弟更有老娘在,如今要她一個人字這村邊的籬笆小院里守著還真有些忐忑的。 她又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想著嫁到這里已經是第二天了,后天按照風俗就是要回門的時候了,不知道家里朱桃和阿秋怎么樣了,有沒有想自己,娘親可好嗎?地里的草這幾天都除完了嗎?梅子知道現在想這個也沒用,只能等著后天回去看看再說了。 蕭荊山吃過晚飯后脫去了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膛,當然又重新露出了那道疤痕。梅子想起傍晚時候的那只箭的威力,到底有些懼意,只低了頭撿山菇,不去看他。 蕭荊山在院子里伸展了下手腳,便開始打起了一套拳法。梅子此時已經沒什么好驚訝的了,就算蕭荊山拿出一把刀來狂舞一番她也覺得很正常。梅子看不懂拳法,她只是覺得蕭荊山這拳打得很熟練,很有力道。該怎么形容呢,那種熟練和流暢就像河里游得魚一樣靈活多變,可是那種力道啊,就像山里的豹子充滿了爆發力。 清冷的月亮早已經高高掛在暗黑色的天幕中,清新的山風吹過籬笆小院,院子里晾著的衣服輕輕飄動。蕭荊山一套鏗鏘有力的拳法打得虎虎生風,讓梅子看得眼睛幾乎移不開。 最后蕭荊山身子往下蹲成馬步狀,雙手做了一個收山式,一套拳法打完。 梅子慌忙移過眼睛看別處,蕭荊山走進屋拿了汗巾出來,又提了兩個木桶:“我要去溪邊洗一下,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水,你稍等下,會很快的?!?/br> 梅子低頭抿唇點了點頭,這樣的夏天她的確需要洗一下,晚上做飯燒火的時候身上出了不少汗的。只是初來乍到,家里只有一間茅屋,她不好意思向蕭荊山提起罷了。 趁著蕭荊山出去溪邊,梅子也趁機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件換洗的衣服,又準備了汗巾子和大木盆。片刻之后蕭荊山手里毫不費力地提著兩木桶的溪水回來了。 蕭荊山見梅子在茅屋里等著,就把那一桶溪水嘩啦啦倒進木盆里,另一桶放到一邊備用,又給梅子取了另外一個木盤來放用過的水。梅子見蕭荊山做這些的時候,站在旁邊又開始忐忑起來,自己在茅屋里洗澡,那蕭荊山呢? 還沒等她想明白,蕭荊山已經站起來往外走,臨出門前還對梅子說:“你慢慢洗,我在院子外面溜達一下?!?/br> 梅子的心算是放下來了,蕭荊山若是就在院子里,這門窗不嚴,如果被看到什么她肯定會不自在;蕭荊山若是走遠了,她一個人在屋里洗澡總是會有些怕的,所以蕭荊山在院子外面溜達是最好不過了。 梅子頭天出嫁的時候就折騰了一身汗,今天又是做飯又是洗衣,身上早已經汗膩膩的,后來雖然山風一吹不再汗膩了,可想起出過那么多汗心里總是膈應,如今清涼的溪水洗洗身子,在這炎熱的夏日是再好不過的享受了。 梅子仔細洗過了,汗巾子擦干了,又換上了那套換洗衣服,將蕭荊山并自己換下的衣服都放到竹簍子里,打算留著明天去洗。她看著竹簍子兩個人放在一起的衣服,一個帶著小碎花的女孩子氣,一個是簡單的粗布衣,真真是男女不同??! 這么一看,她臉禁不住紅了,想著今晚怎么辦,今晚應該還是像昨晚一樣井水不犯河水吧?只是不知道蕭荊山心里是怎么個想法,昨晚為何又不碰自己,是體貼嗎? 梅子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甜意和感動,雖說她之前愛著福哥,后來福哥拋棄了自己她是再也不想什么情啊愛的,只想著既然嫁給了蕭荊山就要好好過日子,可是人心rou做的,哪個女孩子不希望遇到一個疼愛自己的人兒,面對蕭荊山這人的種種體貼心里自然是感激又感動。 蕭荊山遠遠見到梅子走出茅屋,就慢慢走近院子,卻看到梅子正蹲在那里對著竹簍子換下來的衣服發呆,他輕“咳”了下。 梅子聽到蕭荊山的咳聲,知道自己是失態了,趕緊站起來,小聲說:“我洗好了?!?/br> 蕭荊山點了點頭,進屋把梅子用過的水提出來,梅子上前想接過來自己提,蕭荊山自然是拒絕了。 梅子傻愣愣地看著蕭荊山將那兩桶水提出院子,潑到院子外的杏子樹下。蕭荊山潑水回來,將桶放到院子角落,這才說:“進屋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