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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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則安的成長讓姚鼎言欣喜不已。事實上謝則安做的很多事都帶著新法的影子,比如農業合作社,這合作社要是能做穩了,“青苗法”和“市易法”都可以通過它來實現。青苗法是農戶在夏秋兩收前借貸現錢或谷糧,夏秋兩收后再收取本金和利息,這是為了保證農戶的正常耕作和溫飽;市易法則是由官府統一收購貨物,按照統一價格轉給商戶售出,并且和青苗法一樣允許商戶借貸,以此為朝廷賺取利潤和利息。 這兩件事農業合作社其實已經在做了,只是沒有走明路,所以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姚鼎言查過去年合作社那邊上繳的錢,那利潤居然比一州繳納的稅收還要多——這還只是剛剛起步,若是合作社的架子鋪得更大一點,利潤會更高! 姚鼎言可不覺得這種做法是在與民爭利,合作社施行至今,也沒見百姓賺得少了,可見天下之財非恒數,肯定有著雙贏的方法讓百姓和朝廷都得到更多好處! 至少謝則安做到了。 姚鼎言并不遺憾合作社不在自己掌控之內,因為謝則安的成長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照這樣的速度下去,謝則安說不定趕得上回來幫他。有謝則安加入,很多事都會輕松很多,畢竟謝則安年紀雖小,做事卻從無私心,比很多人強很多。 姚鼎言和謝則安對談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直接做出了一份新計劃。師徒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這樣的交談稱得上酣暢淋漓。 謝則安大膽地問:“那我們涼州今年的考核算是過了吧?知州把這樣的重任交給我,我可不能搞砸了?!?/br> 姚鼎言說:“別急,回去把計劃重新抄一份給我,如果有不對的地方我會派人叫你過來核實。至于結果,我總不能馬上給你吧?怎么可能那么草率?!彼麛[擺手,“回去吧,到時全部考核完了我會一起公布?!?/br> 謝則安只能說:“那好吧?!?/br> 謝則安一走,姚鼎言就吩咐下去:“把剛才你們的對答整理出來,后面的考核都按這個來。等涼州那份計劃送過來了,你們照著抄一份貼出去,叫他們都按那個格式寫,不會也得會,連這個都學不會的就叫他們回去找別人來?!?/br> 姚鼎言這話一出口,其他人都明白姚鼎言剛才是故意吊謝則安胃口的,這哪會不通過啊,簡直是把這當榜樣的!想到往年一些知州的表現,當值的官員不由幸災樂禍起來。 比照謝則安這個模式來的話,今年肯定會卡住許多知州! 謝則安并不知道自己無形中禍害了那么多人,考核的事忙完了,他請同行的人一起去喝酒。喝到一半,一個熟人現身了,竟然是許久沒見的長孫二娘——她是以“二郎”身份出現的。 見了謝則安,長孫二娘笑著打招呼:“三郎?!?/br> 謝則安笑瞇瞇地說:“二郎,很久沒見了,你變得更俊了?!?/br> 長孫二娘也不扭捏,坐下說:“你也是?!鳖D了頓,她問道,“殿下可還好?” 謝則安說:“很好?!?/br> 長孫二娘問:“燕沖大哥呢?” 謝則安說:“也很好,我不久前還見過他?!?/br> 長孫二娘說:“你祖父他們呢?我祖父常常念叨著他?!?/br> 謝則安說:“他們比我還精神,燕大哥說祖父吃得比他還多,身體倍兒健康?!?/br> 長孫二娘說:“那就好?!彼詈蟛艈?,“大郎呢?” 謝則安說:“大郎也挺好,冬天又到了,他到外地去找那些流落街頭的流浪人去了。也不知他是怎么琢磨的,居然搗騰出了一套他們才能看懂的比劃方法,我學了挺久才學會,回頭我再教教你?!?/br> 長孫二娘說:“好,等你得空了我去找你?!?/br> 第126章 謝則安果然慘遭彈劾。 準確還說是涼州知州遭彈劾,出頭的人依然是馬御史。馬御史哭功一流,說著說著當場潸然淚下,痛哭流涕地覲見:“此風不可長!” 見趙崇昭被他哭得心煩意亂,姚鼎言站了出來和馬御史對撕。姚鼎言親自出馬,十個馬御史都不頂用,他并沒有著眼于謝則安越職行事的點,而是說起入京考核時間太長、知州離開本州太久,容易生亂。如果能手底下得用的年輕官員,不妨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一來能讓他們進一步熟悉州務,二來不必知州舟車勞頓,實乃一石二鳥之舉! 姚鼎言提得有板有眼,其他人聽在耳里覺得挺有道理。再想想家中還有子侄在地方任職,若是有這么個機會給他們進京刷刷存在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于是大伙交換了幾個眼神,紛紛站出來附議。 馬御史氣得差點又暈了過去。 秦明德雖然是御史臺新“臺柱”,卻不像馬御史那樣反感姚鼎言。 姚鼎言說得有道理,他不會去反駁,比如變一變年底考核他覺得不算什么。今年的吏部考核秦明德去跟進過了,比之去年卡得更嚴,規范化的審查看起來更公平也更嚴謹。 這是好的改變,秦明德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和姚鼎言唱反調。 秦明德回到家中,謝則安和秦如柳帶著酒來找他。 秦老太師越老越固執,已經到了“姚鼎言說什么就反對什么”的程度,部分“秦黨”做事變得不擇手段。而姚鼎言是絕對不會放過對手破綻的人,見秦黨失了方寸,姚鼎言趁勢把他們統統趕出京城。 秦如柳本來是秦老太師最疼愛的孫子,可因為他這幾年沉迷于搞統計——比如“人口普查”、“土地測量”之類的,秦老太師對他的喜愛減了大半,很多事都不再讓他參與。 秦如柳過得比以前輕松多了。他和謝則安在秦明德對面坐定,說道:“明德叔,今天上朝有沒什么好玩的事兒?” 秦明德瞧了眼謝則安,樂道:“有,當然有,”他指了指謝則安,“這小子被彈劾了?!?/br> 謝則安坐直了身體:“真的?那我的俸祿豈不是被罰沒了?” 秦明德說:“那倒沒有,你姚先生把你保下來了,陛下又是向著你的,誰能彈劾得動你?!彼焉铣瘯r的唇槍舌戰給謝則安兩人轉述了一遍。 謝則安說:“姚先生果然厲害?!?/br> 秦明德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他神色復雜:“厲害是厲害,就是太厲害了,以后恐怕沒人能壓得住他?!?/br> 謝則安沉默下來。 秦明德說:“你難得回來,多和你阿爹說說話。他在戶部并不好過,偏偏又是報喜不報憂的脾氣,很多事可能都憋在心里不跟人說?!?/br> 謝則安說:“我曉得?!?/br> 三人喝完酒、吃完菜,夜色已經降臨。謝則安與秦如柳并肩而行,散步消食。秦如柳面色沉沉,分別時嘆了口氣:“三郎,姚先生這么維護你,你以后會站在姚先生那邊嗎?” 謝則安微微沉默。 秦如柳說:“有些事情上我是認同姚先生的意見的,可那畢竟是我祖父,我無法違逆他的意思?!彼拖骂^,“這樣下去,說不定秦家的下場會和當年的柳家一樣?!?/br> 謝則安說不出勸慰的話,畢竟他們都熟知姚鼎言的性格,如今姚鼎言和“秦黨”對上了,結局必然是不死不休。他頓了頓,說道:“即使是那樣,也并非沒有轉圜的余地。陛下即位后大赦天下,柳家也在赦免之列,柳家兄弟更是恢復了功名?!?/br> 秦如柳面沉如水:“你知道這是誰的功勞嗎?” 謝則安說:“如柳你知道?” 秦如柳說:“我知道?!彼粗x則安,“天底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有幾個?是姚參政向陛下提的。柳三思、柳慎行,兩人能力都很高,已經成了新法的擁躉?!?/br> 謝則安說:“既然是人才,破例一次也沒什么?!?/br> 秦如柳苦笑了一聲,說道:“三郎,我知道我不該逼你選??扇绻麑砟阋x擇某一邊了,一定要謹慎一點兒?!?/br> 謝則安明白秦如柳的意思,姚鼎言可以為了新法讓流放在外的人官復原職,也可以決定在位官員的去留。照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政事堂遲早會成為姚鼎言的一言堂。 秦如柳是秦家人,對姚鼎言的手段感受得最真切。 謝則安說:“如柳,我阿爹年輕時曾經游遍大江南北?!?/br> 秦如柳一愣。 謝則安說:“那時候,謝家也正風雨飄搖?!鄙頌楹筝?,無法插手家中諸事,與其留在家中看著越來越混亂的局勢,還不如抽身去外面游歷。 秦如柳頓了頓,說:“嗯?!?/br> 謝則安揮別秦如柳,一個人沿著御街前行。走了大概兩三百米,謝則安轉入一個巷口。巷子挺深,謝則安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頭。盡頭是一戶相當普通的人家,在富足的京城顯得非常寒酸。 謝則安敲響了門。 很快地,有人邊問“誰啊”邊打開門。謝則安說:“老馬啊,是我!” 馬御史使勁打開門,瞪著笑吟吟的謝則安。 這時屋中傳來一聲詢問:“老馬啊,誰來了?” 馬御史回了一聲:“是三郎?!苯又x則安招呼,“站著干什么,來了就進來?!?/br> 馬御史的妻子雙腳癱瘓,走不了路,家里都是馬御史在cao持,看著粗陋又凌亂。馬御史平時得罪的人多,沒什么朋友,他這人也不愛交朋友,夫妻倆對坐著說說話又是一天了。 當初馬御史這些人被趙崇昭“最討厭”行列,謝則安肩負起“偵查他們家茅廁方位”的重責,意外發現了馬御史家的情況——那會兒馬御史家比現在更慘。 馬御史絕對不算窮,畢竟官員手中都有酒引鹽引之類的,只是他脾氣直,不怎么會和人打交道,總是被商戶坑。后來謝則安和張大義打了個招呼,張大義每年都用個好價錢幫馬御史買下了他手里的鹽酒茶三引,馬御史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馬御史夫妻倆清貧日子過慣了,沒有搬離這邊,只是把平時的吃喝用度好好改善了一番。他倆沒有孩子,置辦家業對他們來說沒什么意義,這樣過著已經很滿足。 謝則安在京城時偶爾會來看看他們,和馬御史斗斗嘴,聊聊天兒。 馬御史早上彈劾過謝則安,竟也不怕尷尬,直接說:“上朝時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 謝則安說:“知道了,論口才你可比不過姚先生啊?!?/br> 馬御史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謝則安沒在意,據說馬御史之所以沒有朋友,就是因為他這人太執拗,即使是朋友做錯了,他也會偏袒徇私,該參的繼續參,該罵的繼續罵。像現在,在別人看來馬御史肯定看姚鼎言不順眼,否則不會一個勁追著姚鼎言咬。 事實上馬御史只是在盡御史的職責罷了。官服一脫,馬御史只是個和別人一樣的普通人,他的固執讓他沒有朋友、生活拮據,這些年來他心里其實也藏著不少苦悶。 謝則安另起了話題,陪馬御史夫妻倆聊到了臨近宵禁才回謝府。 送走謝則安,馬御史轉身替妻子擦拭身體。等忙完了,他也脫衣上床,和妻子一起躺著。 馬御史妻子說:“你也真是的,三郎難得回來一趟,你竟然參他一本?!?/br> 馬御史說:“三郎不會在意的,你看他不是還來看你嗎?”他拍拍妻子手背,“三郎他和別人不一樣?!?/br> “三郎和別人不一樣”,這是許多人給謝則安的評價。謝則安本人卻對此一無所知,他在宵禁前回到家中,剛要解衣入睡,又想起還有許多事沒處理,只好點了燈,披著外套伏案寫信。 時間悄然流逝,二更的鐘鼓響了起來。謝則安有點疲乏,站起來打開門,走到屋外繞著主屋緩步慢行,疏解心中的愁悶。 正要回房,一個人影出現在拱門處,竟是謝季禹。父子倆毫無形象地坐到欄桿上,看著走廊另一端的月色閑談:“柳三思今晚來了?!?/br> 謝則安說:“阿爹你見完老朋友心情不好?” 謝季禹說:“只怕他已不當我是朋友了?!碑斈曛x季禹與柳三思交好,柳家人被流放前,柳三思還把他的心血交給謝季禹??上г俸玫慕磺?,終究抵不過猜疑與憤懣。 柳三思如今很得姚鼎言看重,自覺前途一片光明,上門譏嘲謝季禹貪功冒名、見利忘義了。 很多事謝季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被同化。柳三思的改變曾經令謝季禹十分傷懷,經過這幾年的調適,謝季禹才慢慢接受事實。 謝季禹只是有點感慨。 時光與世事實在可怕,它能讓一個人徹徹底底變了樣。 謝季禹并沒有傷懷太久,他來找謝則安,是擔心謝則安對柳三思一無所知。他對謝則安說:“柳家兄弟都不簡單,你要小心應對?!?/br> 謝則安說:“柳先生那個弟弟柳慎行,我其實一直有關注。他在南邊挺有名的,報社開到那邊后一直由他負責那邊的刊行。是個有本領的人,知進退,懂時勢,非常難得?!?/br> 謝季禹隨口再提了幾個人,一番長談下來,他確定了一個事實:謝則安的情報網比他的更大,更及時。 謝季禹心頭一凜,說道:“三郎,我知道你與陛下年少相交,比旁人要親近得多,但平時還是要注意一下?!?/br> 謝則安愣了愣,不明白謝季禹怎么會提這個。 謝季禹說:“你今年幾歲?” 謝則安說:“過了這個年就十七了?!?/br> 謝季禹說:“今天你姚先生在上朝時已經表明他對你的維護,涼州知州大概會在這一兩年內致仕,三郎,到時候你才二十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