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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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英開門見山地問:“聽說你去了東宮一趟?” 晏寧公主點點頭,她看了趙英一眼,說:“阿兄他這次真的會改?!?/br> 趙英冷下臉:“他哪次不是說會改?” 晏寧公主咬了咬下唇。 趙英見晏寧公主神色憂愁,有些疼惜,卻終究沒有心軟。他說:“你不要替他cao心了,年后宗室都要回來祭天,到時我會在諸王世子中挑幾個伶俐點的進宮和他一起念書?!?/br> 晏寧公主渾身一震。 趙英只有她和趙崇昭一雙兒女,她是女兒,而且身體不行,皇位會落在誰的身上是毫無懸念的事??哨w英這個舉動代表什么?代表他決定把目光放寬一點。 要是趙崇昭再這么胡鬧下去,趙英會在諸王世子中挑一個來繼承大統! 趙英心中最重要的始終是整個大慶朝的安穩。 趙崇昭既然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他寧愿江山旁落,也不愿讓自己的親兒子毀了大慶朝的將來! 晏寧公主覺得一陣血氣沖向心口,逼往喉嚨。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咬咬牙撐起身體跪倒在地:“父皇三思!” 看到晏寧公主顫巍巍地跪在那兒,還少有地稱自己為“父皇”,趙英一陣心疼。但他并沒有立刻扶起女兒,而是沉聲說:“晏寧,有時我們難免要把自己心里的遠近親疏擺到最后面?!?/br> 晏寧公主的身體搖搖欲墜,卻堅持著把話說完:“再給哥哥一年,再給哥哥一年時間。父皇,哥哥這次真的會改,如果到明年他還沒改,晏寧絕不再提!”她咬緊牙關,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父皇春秋鼎盛,再給哥哥一年吧……” 趙英伸手將晏寧公主從地上抱起來,憐惜地摟進懷里,嘆著氣說:“晏寧,我也不知還能撐多少年?!?/br> 晏寧公主聽到這話后眼眶就紅了。 她知道趙英說的是實話。 趙英早年征戰不斷,登基后也沒什么機會休養,身體早就熬壞了。雖說趙英如今也才五十歲,可他兩鬢已經花白,一到秋冬腿腳和舊傷就鉆心一樣疼。 這樣的身體,還能撐幾年? 晏寧公主只恨自己身體太差、趙崇昭年紀太小,根本不能為趙英分憂。 她在趙英懷抱里無聲地流淚。 趙英被自己的女兒哭得無法再狠下心。 趙英將晏寧公主抱到床上放了上去,沉聲說:“晏寧,就依你說的,再給他一年?!彼玖似饋?,轉身背對著床榻,“皇位傳承不是兒戲,萬事都得早作準備——大慶已經經不起另一場大亂?!?/br> 說完以后趙英囑咐宮人好好照料晏寧公主,轉身離開了晏寧公主的住處。 晏寧公主眼前一片朦朧。 趙崇昭有再多的不對都是她的兄長。 自古以來廢太子有哪個是有好下場的?要么橫死,要么被囚,都格外凄慘! 晏寧公主想到了她那長公主姑姑對她說過:“你父皇啊,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br> 她當時只以為姑姑是在為身死沙場的駙馬傷心,難免有些夸大其詞,沒想到她父皇對兄長也能這么狠心到這種程度。 晏寧公主一整夜都沒有睡。 輾轉反側直至天色微白,她讓侍女把自己扶上輪椅轉到書架前。 晏寧公主揮退所有人,取出了疊得整整齊齊一沓圖紙,仔細地看了起來。等把那些隱含著許多奇思妙想的圖紙翻完,她伸手拿出了那兩張藏得最好的箋紙。 那雪白的紙張仿佛也有著什么奇妙的功效,讓她莫名地心安下來。 她要好好活下去。 至少這一年結束之前她不能倒下。 晏寧公主腦海里再一次不可控制地出現了“謝三郎”這個名字。 她知道謝三郎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大膽的聰明人。 他能想別人所不能想、做別人所不敢做,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到了他手里都會理所當然地發生——張家椅、金玉樓、賜婚,這幾件事看似沒什么關聯,實際上卻有一雙手在背后推動。 這雙手的主人就是謝三郎。 或許他沒預料到皇帝會為李氏賜婚,但他既然借了趙崇昭的勢,肯定能料到他的存在會傳入皇帝耳中。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他性格里有著大膽的賭性,他在賭皇帝的肚量和胸襟——籌碼是他在她、在燕沖、在趙崇昭甚至是在京城所有人面前展露的才能。 謝三郎在告訴趙英,他有能力鬧得人盡皆知,但他不鬧,全憑趙英裁斷。 趙英肯定看懂了他的意思,所以才會有謝季禹和李氏那樁荒誕至極的婚事。 回頭一看,晏寧公主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冷汗:要是換成個不講道理的皇帝,哪容忍得了他這種看似乖順實則膽大妄為的“脅迫”?恐怕早就直接讓他們母子三人從京城消失了。 偏偏謝三郎賭贏了。 趙英用看似荒謬的指婚給了他一個好出身。 從此他是謝季禹的兒子,與謝謙再不相干。 所以說謝三郎大膽又聰明——更難得的是,他的運氣好到極點。 要是趙崇昭有這么一個總是能帶來“變數”的人在身邊,或許可以成長得更快一點。 晏寧公主出神許久,最后握緊手里的箋紙喃喃低語:“你能幫我們嗎?你會幫我們嗎……”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謝則安對宮里醞釀著的狂風驟雨全然不知情。 他和謝大郎練了兩晚冬泳,第三天白天時他終于瞧見了謝大郎的身影。 謝則安邀請他一起去“私塾”那邊。 謝大郎一直都很好奇謝則安在那邊搗騰什么,他臉上雖然還維持著一貫的冰冷,聽到謝則安的邀請后卻輕輕點了點頭。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謝則安大致摸清了謝大郎的脾氣,他沒說多余的話,領著謝大郎出門。 兩個小孩子前腳剛出門,謝老夫人后腳就把謝季禹找了過去。 謝季禹乖巧地問:“阿娘,有什么事嗎?” 謝老夫人捻了幾下佛珠,對謝季禹說:“這個三郎倒是有點意思,居然能和大郎玩到一塊?!?/br> 謝大郎自從他母親去世后就越來越孤僻,連她和謝季禹的面子都不太給,她就算想和這個孫子親近都親不起來。原以為謝大郎天生就不愛與人往來,沒想到謝則安剛進府沒多久他們就已經那么要好了。 謝老夫人必須承認自己心里頭有點兒妒忌,自己捂了孫子那么久都沒捂熱,這謝則安一來就把人拐跑了。 而且自己兒子還一見面就栽在這謝則安的母親身上! 謝老夫人知道謝季禹也一直想把謝大郎這塊冷石頭捂熱,因而故意在他面前酸了一句。 沒想到謝季禹高高興興地說:“我就說該給大郎找個玩伴,您看,三郎進府后大郎果然開朗多了!” 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不想和謝季禹計較了。 她問道:“前幾天忙著張羅年節的禮單,沒來得及問。你這次的差事辦得怎么樣?沒什么問題吧?” 謝季禹說:“沒有,陛下很滿意?!?/br> 謝老夫人面色沉凝。 她說:“禹兒,你不小了,如今也有妻有兒,以后做事別那么不長心?!?/br> 謝季禹微抿唇。 他并不是真的愚笨到看不出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只要不是違背他原則的事,他是可以妥協的,就像趙英給他賜婚,他會毫不猶豫地應下來,當成任務一樣去完成。 可有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愿意妥協。 比如他這次去東營忙的事其實并不是他牽的頭,而是他好友柳三思做到一半的東西。柳家滿門流放,這弩機改造工作也被擱置在一邊沒人敢管,生怕沾上了柳家陪著一起倒霉。 他那日追到城門替柳三思送別,柳三思把連夜趕出來的手稿給了他。 柳三思走時嘆息著說:“我想著季禹你要是不來,這幾張紙就燒掉,沒想到你還是追來了。季禹,如今的京城不比往日,依你那得罪人的性子接下來恐怕不會好過……千萬要珍重?!?/br> 一個即將流放南疆的人對還在尚書位置上的人說出“珍重”兩個字,聽起來理應是非?;?,可誰都沒能笑出來。 伴君如伴虎,柳老爺子還是歷經兩朝的元老級人物呢,最后柳氏一門還不是慘烈收場? 身處京城這個漩渦之中,未必比流放南疆更安全。 謝季禹送走好友后卻出乎意料地找上了趙英,主動要過好友沒做完的差事表示要接著往下做。 趙英當時問謝季禹:“你是不是對我處置柳家很不滿?”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質問了,謝季禹卻直愣愣地回答:“柳三思圖畫得很好,我舍不得他?!?/br> 當時的情況謝老夫人都仔細盤問過,心里嚇得不輕。那種心驚rou跳的感覺在謝季禹亡妻的娘家出事時就有過,柳家人被流放時則變得更加鮮明。 趙英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趙英。 謝老夫人見謝季禹一語不發,再次敲打:“就算是為了你的穎娘,有些脾氣你也要改一改?!碧崞鹄钍?,謝老夫人語氣里頗有些酸意。 謝季禹對李氏的情意謝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兒子能和兒媳琴瑟和鳴自然是好的,可辛苦養大的兒子一下子被人拐跑了,她心里哪能痛快? 不過再不痛快她都沒給李氏難堪,不說李氏和兒子之間是趙英賜婚,光看兒子那么喜歡李氏,她就沒理由找李氏碴——兒子能找著喜歡的人,當娘的高興還來不及,哪能為難自己兒子? 謝老夫人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 謝老夫人的讓步謝季禹當然看在眼里。 他定定地看著謝老夫人半餉,開了口:“阿娘,你以為陛下為什么會原諒我犯過的那么多錯?” 謝老夫人一愣。 謝季禹說:“我這樣的處事方式更讓陛下放心?!?/br> 謝老夫人猛地盯住謝季禹。 謝季禹說:“我的所有職權都是陛下給的,陛下想要收回去的話隨時都可以把它們拿走?!彼届o地與謝老夫人對視,“君是君,臣是臣,陛下舒服,我也舒服?!?/br> 謝老夫人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兒子一樣。 她居然在向來單純的兒子身上看到了丈夫的影子。 謝老夫人心中一慟,眼眶竟有些發酸。她拉住謝季禹的手,緊緊地握了握:“娘還以為你什么都不懂?!?/br> 謝季禹不是天真少年,怎么會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