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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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了高璋親筆寫下的筆記,路放一看之下,對昔日疑惑之處便有了感悟。感悟之后,卻是對這個今生注定的死敵有了幾分欽佩。若是他們不是生在不同的國土,若是他們不是都喜歡上同一個女人,或許,他們真得可以成為朋友。路放憶起昔日自己剛剛出道,便憑意氣之勇,打敗高璋的事情。這也許是高璋至今為止唯一的敗績吧。路放認真回憶當日每一個細節,心中竟自嘆息,那一場仗,實在是自己得上天庇佑。 若是當日重來一次,不見得有那般好運。 不過如今時光流逝,今日的路放人世沉浮,心性卻是不同以往。此時若是再戰,高璋也討不去什么便宜了。 秦崢見路放掩卷沉思,知道他想事情,也不打擾,兀自躺平了,閉眸歇息。 一時阿穗掀開簾子進來了,端來了一碗冰糖百合粥,說是大將軍親自備的料下的鍋,由她照看著,如今熬好了,要給秦崢喝。阿穗要服侍秦崢喝的,可是路放卻放下那行軍布陣書,要親自來。阿穗無奈,只好從旁看著。 她立在一旁,只見那個冷峻剛毅的男子,坐在床邊,體貼地扶著秦崢起來,將那冰糖百合粥端起來,用小瓷勺舀了一勺子,又仔細地吹著熱氣,待到不燙了,這才喂給秦崢。 秦崢覺得自己有力氣了一些,這幾天也沒再高熱,便要伸手自己吃,不讓路放喂??墒锹贩艆s不給她碗勺,無奈,秦崢只能從了。 阿穗看著眼前這番情景,不覺眼前開始濕潤了。 這秦崢以前看著是個男兒,誰知道竟然是個女兒身,這也就罷了,更不曾想,她都淪落到這步田地了,竟然能得路放如此對待。 身為女人,這便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了吧。 而她自己,則是只能從旁默默地看著了。 阿穗低下頭,不著痕跡地擦了擦淚,輕手輕腳地出了營帳,不再打擾他們二人。 兩個人喝完了粥,路放便將那行軍布陣書放在一旁,為秦崢漱了口后。一時秦崢見那書,又問起高璋來,路放便提起高璋匆忙離開大炎,怕是要回去爭奪儲君之位。 秦崢默了半響,倒是沒說話。 路放見此情景,卻是心塞,他并不想看她為了那男人煩憂,不過高璋留下的陰影,卻是一時半刻抹不去的。 又想起,她半夜有時候會做夢,夢里囈語,卻都是痛苦之聲。他幾乎不敢去想,她到底在天牢里受了多少磋磨,又是憑著怎么樣的意志活了下來的。 秦崢卻忽然抬起頭,對著路放笑了下,道:“我有時候,會想起高璋?!?/br> 路放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以為高璋是秦崢心中的一個結,永遠解不開的結,不能輕易碰觸,所以他不提。 可是如今她竟然主動提起么。 路放屏住了喘息,放在腿邊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 秦崢也不曾要路放的回答,靠在身后的引枕上,嘆了口氣,道:“他這個人,其實壞極了,手上沾染了多少大炎人的血,不說其他,就是我父親,便死在他手中。我自然是極恨他的,若說他如今在我面前,我依然是不皺一下眉頭,要殺他?!?/br> 路放握緊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下。 其實他也是明白的,秦崢實在是一個愛恨分明的女子,她既知道那個人是仇人,便不會被小恩小惠迷了心志。只是知道雖然知道,到底是意難平。 他跟隨了那么久的女子,在她身邊默不作聲的守護,結果轉眼之間,便到了別人身邊。 換上女衫,風華畢現,卻是呈與他人。 他并不是那注重女子貞潔的迂腐之人,只是心里存了一份忐忑,怕她真得就忘不了他。 秦崢說完剛才的話,略停歇了,卻是苦笑一聲:“只是有時候想起這個人,卻覺得他也很是可憐。自小沒了父母,一個人吃著百家飯長大,弄成他狼野性子,七歲便殺人,后來跟著進了宮,怕也是受了不少苦楚?!?/br> 路放聽著這番話,卻是每個字仿佛敲在他骨頭上般。 秦崢又道:“我有時候想,若是他生在一個普通市井之家,會是怎么樣的性子,一切是不是會不同,但也只是想想罷了?!?/br> 路放垂眸,小心地道:“還有其他嗎?” 秦崢微詫異,望定路放:“還應有什么?” 路放默了下,搖頭說:“沒什么了?!?/br> 秦崢不免覺得今日的路放有點奇怪,不過并未在意,只是又道:“有時候覺得,他雖然種種不是,對我卻是還好?!奔词褂懈鞣N毒打,即使后來的瘴毒,她都能理解。 高璋那個人,愛一個人便是愛入骨髓,恨一個人則是恨不得徹底將其毀滅。他對她有多少狠毒,便對她有幾分情意和失望。 她輕輕嘆了口氣:“我將他傷得那般,他給我投了瘴毒,從此后我與他也是兩不相欠了?!?/br> 路放終于松了口氣,抬手握住她的,道:“若是你覺得欠了他,我便替你還,絕對不讓你心中對他有半分歉疚;若是你不覺得欠了他,那我便要讓他為你身上的每一點傷疤付出代價?!彼f到最后兩句話時,深黯的眼底依然是平靜的,可是那平靜里,卻莫名地讓人感到寒栗。仿佛他說這么一句,將來便是必定會去做的,是不容人質疑的。 這是秦崢從未看到過的,一時她不免有些怔住。 不免想起昔日他躺在那里要死,自己幾個巴掌扇過去的情景。當時哪里曾想到,那個沒有半分求生意志的少年,如今竟然長成了這般模樣,英姿挺拔,冷峻無畏,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將風范,隱隱然有王者之姿。 她想起這里,不由笑了,便隨意問路放道:“我若欠了他,你便不為我報仇了嗎?” 路放見她眸中笑意,心中也是安慰,知道她竟然開起了玩笑,當下便道:“若是你覺得欠了他,我自然會饒他一次后,再為你報仇?!?/br> 秦崢笑點頭道:“好,那我等著?!?/br> 這兩個人說笑間,便聞聽外面有人來報,卻是諸葛銘來見。路放便讓秦崢歇著,又喚來阿穗侍奉,自己則去見諸葛銘。 待見了諸葛銘,卻見對方一臉喜色,問及時,方才知道,此次路家軍和何笑都派了人去找申屠江,那個申屠江卻早已先他們一步,離開了南蠻軍,此時已經是不知去向。不過好在他們找到了一位名醫,便是游走四方的神醫游喆。 游喆這個人,在為高璋診療的時候曾經和申屠江相處過一段時間,或許對于這瘴毒知道一二呢。 路放聞言,忙點頭,命人將游喆帶來。 片刻之后,諸葛銘便將灰頭土臉的游喆領了上來。 原來當日,秦崢刺了高璋,高璋命懸一線,游喆受命救人,高璋幾次生死一線之隔,都是游喆將這個人的性命救了過來。后來申屠江也趕來了,兩個人便一起救人。開始的時候還彼此看不慣,后來漸漸佩服對方,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于是也偶爾有所切磋。 后來高璋匆忙回了南蠻后,申屠江也因事離開了,游喆想著自己留了也無用,便要離開南蠻軍四處飄零。卻正好,受命前去抓申屠江的單言沒有找到申屠江,看到了游喆,對這個人是有印像的,便把這個人給拎回來了。 游喆一路飯菜都不曾吃好,在馬背上顛簸得更是難受至極,一下子就被扔到了這隔離營,逼著要去給秦崢等人看病。 他苦著臉,沒精打采地先去為秦崢診脈。 待見了秦崢,卻是吃了一驚,指著她道:“你,你不是……” 秦崢卻也認出了這個神醫,當日就是他,一語道破了自己的陰謀的。 她冷哼了聲:“這不是游神醫么,真個好本事,若不是你,怕是高璋早已不在人世了吧?!?/br> ☆、第74章 她冷哼了聲:“這不是游神醫么,真個好本事,若不是你,怕是高璋早已不在人世了吧?!?/br> 路放并不知道秦崢害高璋,卻被這個游喆道破的事,只以為她是指游喆救了高璋的事,便道:“是了,就是他救了高璋?!?/br> 提起這個,游喆只覺得苦不堪言:“他們刀架到我脖子上要我救,我又有什么辦法呢?” 秦崢淡掃了他一眼,道:“你但凡還是大炎人,有點良心,便替路家軍解了這次的瘟疫之苦,也算是你將功補過了?!?/br> 游喆連連點頭,一時又關切上前,查看秦崢身上的紅疹,待看到身上那斑駁鞭傷,不由搖頭嘆息。 “這南蠻人,也忒地心狠手辣了!何必對一個姑娘下這種重手呢!” 秦崢挑眉,冷眼望著游喆,游喆頓時心虛,于是大罵一通高璋。 路放從旁,卻是看出了門道,便問秦崢:“是不是這個人害了你?”他說出這話時,語氣雖然平淡,可是其中自有一股讓人說不出的威懾之感,弄得名醫游喆莫名地心驚膽戰起來。 秦崢還沒來得及說話,游喆便忙道:“不不不,萬萬沒這回事……” 路放征詢地看向秦崢。 秦崢垂眸,卻是不再提了,只是淡聲道:“游神醫,軍中的瘟疫,還是要麻煩你了?!?/br> 游喆連聲道:“那是那是,我必然要盡展我平生所學,治好這瘟疫?!?/br> 路放見狀,冷道:“不但要治好瘟疫,還要把秦崢身上的疤痕都治好?!?/br> 游喆吸了一口氣:“這個,卻是有些難?!边@疤痕不知道多少時日了,都已經留下痕跡,再治,總是難了的。他又不是神仙。 路放聽了這個,面上不豫,冷沉的目光射向游喆。 游喆頓時覺得有千鈞之力向自己壓來,只好道:“這個……我盡力而為便是了?!?/br> 自此,游喆便開始和孫自英商量對策。兩個人一個是對這些瘴毒有所了解,且醫術實在是高明,經驗也豐富,另一個則是在這里觀察各種病患記錄有詳實的數據。這么兩個人討論了一個晚上后,結合之前孫自英自己開出方子的各種效果,最后終于拿出了一個辦法來治這瘟疫。 這個方子,卻是分為數個療程的。 第一個療程,是要人人都喝,病患用來治療,未感染者用于預防,配方則是用水蜈蚣、胡麻仁、牛黃、草豆蔻、合歡皮、蜣、yin養藿、血竭、苦楝根皮、大風子等熬制而成。用于病患者,精心滿熬,用于預防者,則把這些湯藥放入大鍋中,熬上一大鍋,各自分喝一碗即刻。 第二個療程,則是用胡麻仁、青黛、陳皮、茯苓、桔梗等,配以舒肝丸和小活絡丸。這個只給那些已經感染了瘟疫的人服用,其各種草藥配比必須嚴格遵守藥方所列。 根據孫自英的推斷,這兩個療程下來后,病人身上的紅疹應該褪去了。若是退去,則再進行第三個療程,則是在第二個療程配方中去掉了辛溫解表的荊芥和羌活等,而是增加了清熱涼血的諸如牛黃粉和大青葉青黛的配比。 這么三個療程下來,病人若是痊愈,彼時才進行四個療程,則是白芷、菊花、大青葉、藿香等清熱解暑之物。 這幾個療程中所用草藥倒是平常,如今鳳凰城中有的是,只是這個中比例,用藥時間,卻需要游喆細細琢磨,并且根據每個病患情形不同再加斟酌。 孫自英看了這列出的林林總總,不由得對游喆佩服不已,連連點頭,急忙吩咐了人前去鳳凰城按配方抓藥。之后又帶著游喆分別為營中病患診脈,以便決定用藥量的多少。 ———————— 依照游喆的方子,路家軍和鳳凰城眾病患都開始服藥,待吃下第一個療程的藥后,果然高熱漸漸褪去了,有個別不退的,游喆又再次親自診脈,稍微調整了藥方。緊接著開始第二個療程后,各個病患身上的疹子也果然都退了。 至此,大家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了,人心安定,也不怕被傳染了。路放每日服侍秦崢喝藥,眼見她身上紅疹越來越少,懸了這么多時日的心也是放下了。 又到了第三個療程后,眾位病患已然基本痊愈,有的甚至都開始自己在營帳外走動,鍛煉下身體。也有的認為自己其實已經不用喝藥了,便開始要回去軍營中。 這些人啊,孫自英連連搖頭,找來了路放,希望他把這群人訓斥一番。 路放也沒訓斥,只往那里一站,清冷的目光掃過眾人,眾人便一個個低下了頭,回去營帳喝藥去了。 到了第四個療程時,所有人身上的紅疹早已退下,也都不再高熱,每個人精神頭也都漸漸起來。孫自英見了,自然喜不勝收,便是游喆,都十分高興,想著這場瘟疫算是落幕了。 人們開始準備著撤銷了這隔離營帳,再觀察幾天,若是再沒問題,這些病患可以回到軍中去了。 至此,這場瘟疫便算是落幕了,除了著實人心慌亂了一番,其實造成的亡故不過幾十個人罷了。 路放每天依然小心的伺候著秦崢,秦崢現在精神好了一些,每日由路放扶著,在日頭下散步,都要走到流了汗才回去。 這一日,伺候秦崢洗過澡后,路放自己提了一桶水,來到了營帳后的一個角落,脫下外袍,為自己沖洗。如今盛夏,天熱得很,他身上流了汗,總是要沖洗的。 誰知正洗著,卻聽到一個動靜,他眉目一沉,厲聲道:“誰?” 一回首間,卻見身后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腳下一軟,便撲倒在那里。 這個女子卻正是阿穗,阿穗原本不過是要倒掉一盆水的,卻恰好看到路放在這里洗澡。她本來想著趕緊走,可是見路放脫下外袍,露出清寬結實的胸膛,那胸膛猶如鋼鑄鐵澆一般,精悍勇猛,猶自散發著熱氣,讓女子看了臉面羞紅,當下便腳下一軟,跌倒在那里。 此時被路放發現,阿穗是又羞又慚,當下如蚊吶一般道:“我……我……” 路放拿來外袍套上,連看都不曾看她,徑自離開了。 自此,路放若要再沖浴,便只去遠處林中躲起來沖了。 ———————— 游喆開始嘗試著消弭秦崢身上的疤痕,先開了一個泡浴的藥方,是由黃芪、太子參、白術、生地黃等按配比來煮水,然后將湯水用來沐浴的。另外還開了一個內服的方子,卻是由丹參、陳皮、半夏、炙山甲,紅花和羌活等,專用來消除瘢痕的,游喆稱此為消瘢湯。 何笑聽聞這個消息,命人將秦崢專用的各種草藥,用一輛駿馬拉了整整一馱子來,大有用到天荒地老,矢志讓秦崢恢復原本肌膚的態勢。草藥送來的時候,是路放親自接的,他從那趕車這人手中接過馬鞭時,卻覺得對方有些眼熟,看過去時,便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