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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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登上馬車,緩緩往城外駛去。 一隊人馬護送著廣靈郡主出城,百姓紛紛翹首以盼,只見魏王親自送行,騎馬走在人群最前方。他目不斜視,偶爾會回頭看一眼身后的馬車,車里載著廣靈郡主,一側的簾子飄飄蕩蕩,看不見里頭的光景。 陶嫤想起剛才的一幕,至今仍覺得不可思議。 王府門口,回長安的馬車由七輛變成八輛,陶嫤指著多處的那一輛問:“那是什么?”外表跟別的馬車有點不同,樣式很簡單,瞧著不像坐人的馬車。 江衡凝睇她,“還記得本王欠你的生辰禮物嗎?” 那是他送的禮物?整整一車么? 陶嫤有些期待,上前去看了看。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天真了,跟江衡斗,她永遠處于下風。馬車里赫然裝著一個碩大的沙鐘,流沙從上面的容器流到下面的容器,沙很細,一點點慢慢地往下漏,照這個體積看,不知能流到什么時候。 她簡直看得目瞪口呆,轉頭驚詫地問江衡:“這是什么?” 江衡下馬,與她并肩站在沙鐘跟前,“這是本王專門讓人打造的沙鐘,能流一年。等它流完的那一日,便是本王回長安的一日?!?/br> 聽聽這叫什么話,難道她要天天盯著這個沙鐘等他么? 沒見過這樣往自己臉上貼金的!陶嫤氣得不想理他,這算什么,好像她巴巴盼著他回去似的,當場就要回絕:“我不要這個東西!” 江衡早就猜到她是這個反應,手掌放在她的頭頂,彎腰與她平視:“你若是不收,本王便讓人送到長安陶府。屆時陶臨沅問起來,本王就說這是你跟我的定情信物?!?/br> “……” 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 陶嫤氣得想撓他,奈何位于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不好表現得太過張揚,她氣鼓鼓地瞪著他,兇神惡煞的小模樣,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走吧,出發?!?/br> 陶嫤推開他,登上前方的馬車,氣得沒再多看他一眼。 一直到了現在,想想還是郁悶。 這么大的沙鐘,她拿回家該怎么跟阿爹解釋?難道說魏王送給她的紀念物?哪有人送這種東西的,阿爹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 可他本來就是瘋子,如若不是,怎么會做這種厚顏無恥的事呢? 越想越氣,陶嫤看著簾子,灼灼目光幾乎能把它燒出一個洞來。車里白蕊玉茗見她心情不好,都不敢招惹她。她們清楚前因后果,正因為清楚,所以更加不好開口。 要說魏王此舉確實有些過了,但他對姑娘癡心一片,倒也可以理解。 畢竟要分開一年,他不放心是理所當然的。姑娘正值妙齡,花一般的年紀,他卻行將而立,兩人年齡差得有點多,以后有他cao心的地方。 如此一想,兩人都有些同情起魏王來。他這條漫漫追妻路,還得走很長呢。 * 出城之后,路上越來越清靜。掀起身側的簾子往外看,兩旁只剩下高聳屹立的樟樹,道路寬闊,偶爾有趕路的旅人,再往前走,就真的不見多少人了。 江衡沒有停下的意思,護送陶嫤的衛兵難免納悶,魏王這是打算送到哪里? 終于他喊了聲停,折返回到陶嫤的馬車跟前,“叫叫,出來一下?!?/br> 陶嫤正在氣頭上,怎么可能搭理他。是白蕊出的聲:“回稟魏王,姑娘說您送到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您無需擔心?!?/br> 半響,江衡沒有要走的意思,“讓廣靈郡主出來見本王最后一面?!?/br> 車廂內白蕊為難地看了一眼陶嫤,他的話姑娘都聽見了,可是看姑娘的反應,好像不想見他…… 陶嫤掙扎一番,還是決定出去見他,否則這么耗下去,只會更加引人注目。于是掀開簾子站在車轅上,仰頭直勾勾地盯著他,“魏王舅舅到底想怎么樣?” 想怎么樣? 想留下她,不想讓她走。 江衡彎腰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帶到馬背上,攬著她環顧一圈,對眾人道:“在這里等著,本王有事要跟郡主說。本王沒回來之前,不許輕舉妄動?!?/br> 說著握緊韁繩,調轉馬頭往林中深處騎去。 陶嫤驚愕不已,從被他帶上馬車的那一瞬就惘惘的,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呆了半響,才開始反抗:“你做什么?快送我回去!” 江衡一只手臂摟著她,一只手牽韁繩,到了一處溪流前才停下,沿著小溪慢慢地往前走。 此處無人,清幽得很,只有馬蹄踏在地面上的橐橐聲。 她越是掙扎,江衡越不放開她。末了索性抱起她轉了個身,讓她面對面坐在懷里,捧著她的臉頰道:“叫叫?!?/br> 這一聲低沉纏綿,飽含他所有的不舍,讓人不由得沉醉。 陶嫤霎時沒了聲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干嘛?” 這姿勢實在很怪異,就跟坐在他懷里似的,而且看不到前方的路,會讓她感到不安。陶嫤一仰頭,便能對上他漆黑的雙目,這雙眼睛深邃沉著,看得她無所遁形。 江衡不說話,抬手將她攬在懷中,輕輕地嘆息一聲。 這時候所有的言語都抵不過她在懷里來得實在,那么小的身軀,卻能很好地充盈他的心房,填補他所有的空缺。這姑娘天生就是來克他的,頭一次見面時,他怎么都想不到會栽在她手里。 不過短短一年,就再也割舍不下她。 * 陶嫤掙了兩下沒能成功,最后索性放棄了,在他胸口甕聲道:“魏王舅舅這么帶我出來,不怕他們起疑么?” 他們是指外頭的士兵,陶嫤是姑娘家,總歸要替自己的名聲擔心。 孰料江衡一笑,吻著她的頭頂道:“他們?他們早就知道了?!?/br> 什么?陶嫤霍地直起腰,小臉又窘又尷尬,“他們怎么會知道?是不是你說的?” 想到她費盡心思隱瞞的事,別人早都知道了,她在他們眼里一定十分好笑。這么一想,更加覺得沒臉見人了。 江衡噙著笑,“本王什么都沒說,是他們自己看出來的?!?/br> 想想也是,他做的這么明顯,瞎子才看不出來呢!松州是他的地盤,他想做什么,誰能攔得住他? 陶嫤急了,“那他們說出去怎么辦!” “不會的?!苯獠淞瞬渌谋亲?,與她耳鬢廝磨,“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敢說出去?!?/br> 她這才有點放心,耳朵被他搔得癢癢的,她別扭地轉過頭去,“就算這樣,那也不能……” 頓了頓,沒有說完。 江衡握住她的小手,拿在掌心反復揉搓,對她身上每一處都喜愛到了極致,“為何不能?本王跟自己未來的王妃道別,還要他們允許么?” 陶嫤捂住耳朵,“誰是你未來的王妃!” 他拿下她雙手,故意在她耳邊提醒:“是你,叫叫。本王的小白豆腐?!?/br> 溫熱的呼吸喝在耳朵里,她半個身子都軟了,小小的耳朵泛起血色,委屈地哼了一聲:“我不是?!?/br> 江衡眸中染上笑意,對她愛憐不已,偏頭咬住她精致的耳垂,含在嘴里舔.弄調戲,“是?!?/br> 耳朵又酥又癢,陶嫤縮了縮肩膀,整個腦袋埋在他的胸口,只露出泛紅的側臉,“不要舔我……” 聲音小小的,帶著怯懦和無助,像貓爪子撓在他的心頭,只會讓他更加想欺負她。 江衡從耳朵吻到脖子,一路蔓延,“叫叫,你知道么?本王今年二十九,等到三十歲那一年,只想要一個禮物?!?/br> 陶嫤抓著他胸口的布料,小拳頭捏得發白,“是什么?” 他啞著嗓音,“是你?!?/br> 三十歲那年,只想要她。 陶嫤臉頰燒紅,整個人像在炭盆里烤過似的,紅得能滴出血來。她騰出一只手胡亂捂住他的嘴,抬起濕漉漉的眼眸,又羞又惱地看向他,“你不要臉!” 他拿開她的小手,在她手心里吻了吻,“有你就夠了,還要臉做什么?” 小姑娘嬌嬌俏俏,綿軟的身軀就在懷里,他情不自禁地想跟她再靠近一些。怎么親熱都不夠,因為她馬上就要走了,離開他去千里之外的長安。若是可以,真想把她拴在身邊時刻帶著。 陶嫤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勁敵,論無恥比不過他,論臉皮也沒他厚,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她跟他大眼瞪小眼,末了唯有妥協,被他抱著說了很久的話。 只覺得過了好久,她扁扁嘴問:“好了嗎?魏王舅舅,再不走就太晚了?!?/br> 片刻之后,江衡松開她,攬著她騎馬往回走,“方才我說的話都記住了么?” 他說了很多,無非是以前說過的話,陶嫤就算不想記也記住了,此刻卻故意跟他唱反調,“你說了什么?” 江衡摟著她的手緊了緊,低聲道:“你想再聽一遍?” 那她可受不住,陶嫤搖頭晃腦,識趣地求饒,“記住了記住了,都記住了?!?/br> 無非是讓她想他,給他寫信,不許跟別的男人來往。這些膩歪的話,他居然還說得一本正經,陶嫤聽得面紅耳赤,真想一把堵住他的嘴。 * 這一路走得很慢,陽光穿透樹葉打在他們身上,地面光影斑駁,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影子。 快到林子外面時,江衡貼著她的臉頰道:“快點長大吧,小不點?!?/br> 陶嫤頭埋得低低的,不予回應。 這句話的意思,估計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只有等她真正長大了,他對她親密時才不會有負罪感。只有等她長大,他才能娶她。 到那時她躲都沒地方躲,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回到馬車跟前,他扶著她走上馬車,然后翻身上馬,看了她很久,才吩咐前方的士兵道:“出發罷!” 陶嫤坐進車廂,等馬車行進之后,才嗚咽一聲,環膝蜷縮在角落里。 她被他帶走僅僅半個時辰,身上便全是他的氣息。他這個臭流氓,登徒子,陶嫤在心里把江衡罵了無數遍,卻又有點不舍。 白蕊玉茗面面相覷,一個倒茶,一個噓寒問暖,“姑娘,魏王帶您去哪了?” 她緘口不言,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死活不說。 馬車走出好遠,白蕊忍不住掀開簾子往后看了看。遠遠地,看見魏王騎馬站在路便,身影幾乎看不見了,他還沒走。 * 因為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一隊人馬走了大半天,總算趕在天黑之前抵達下一個鎮子。 他們找了一個客棧落腳,幾十號人占了泰半房間,好在這里來往旅人不多,剛好能容納他們入住。 陶嫤到屋里看了看,收拾得還算干凈,倒也滿意。 第一天都有些累了,用過晚飯后,陶嫤讓他們各自回去休息。白蕊跟玉茗住在隔壁房間,將軍比較特殊,暫時住在后院單獨的小院子里,由一個士兵專門看著。 陶嫤洗漱完畢后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事,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