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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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她生病了,江衡放下碗筷來到她跟前,想伸手摸她的額頭,“是不是發熱了?” 然而還沒碰到她的腦門,她便緊張地向后躲去,“魏王舅舅不要碰我!” 江衡的一只手停在半空,她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顯得格外突兀。 ☆、第82章 自欺 靜了一會,江衡問道:“怎么了?” 她一直很聽話,從未排斥過他的碰觸,或是是因為遲鈍,并未往別的方面想。如今經過秦慕慕提點,忽然開竅了,若是再被江衡碰觸,總覺得不大妥當。 陶嫤怔了怔,別過頭去,“我沒事?!?/br> 這句話后,便不再開口。他讓她吃飯她便吃飯,只想趕快吃完干快回去,再跟他待在一起,恐怕她會更加不自在。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她埋頭扒飯,面前的菜一口未動,更是不知什么滋味。 江衡坐回去,夾了一筷子糖醋魚放到她碗里,“多吃點菜,光吃米飯怎么能行?!?/br> 自從知道他的心思后,他在她面前說的每一句話都變得別有深意,連他夾來的飯菜她都不敢吃。陶嫤左右為難,那塊魚rou成了燙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索性挑出來放在碟子里,“我最近……不想吃魚rou?!?/br> 江衡眉梢微抬,卻沒多說什么。 今天的菜肴有燜蝦,他剝了一只送到她碗里,“那吃蝦吧?!?/br> 誰知道她又挑了出來,“我今天也不想吃蝦?!?/br> 這姑娘是存心跟他對著干,什么都不吃,想把自己餓死么?江衡接過帕子擦了擦手,兩手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叫叫?” 低沉醇厚的聲音,無比溫柔地叫她的名字,陶嫤莫名其妙地耳根一熱,頭埋得更低了,“什么也不想吃,我吃米飯就好了?!?/br> 江衡卻沒那么容易放過她,俯身把她柔軟的耳朵捏在手里,“耳朵這么燙,真沒發熱么?” 陶嫤心慌意亂,擱下筷子跳出去老遠,捂著兩頰語無倫次道:“我不是發熱,也不是很餓,魏王舅舅別再碰我了!”末了一頓,轉頭就跑,“我吃好了!” 沒等江衡出聲,她便已跑出去老遠。 婆子追趕不及,在后頭喚了好幾聲郡主,她都聽不見似的,只顧悶頭往前沖。 江衡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少頃,叫來管事。小不點今晚很不對勁,起初他以為是她不舒服,然而看著又不像那回事,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否則她不會如此反常。 不多時管家上前,叫了聲王爺,“王爺找小人何事?” 丫鬟把桌上的菜肴撤下,他統共沒吃幾口菜,特意讓人布置晚膳,只是為了跟陶嫤一起吃飯。此時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潤喉,“郡主今日做了些什么?” 府上沒幾位主子,只有他和陶嫤兩人,平常他們的日常舉動,管事多少知道一些。這會答起來也得心應手,便將陶嫤這一天的行為都說了遍,“郡主今早去后院轉了轉,回來之后在院里收拾東西,又命人去街上買了幾種點心……” 說到一半,“晌午時分,有一個人來拜訪郡主?!?/br> 江衡掀眸,“誰?” 管事如實道:“秦大姑娘?!?/br> 江衡閉了閉眼,約莫猜到一些,“下去吧?!?/br> 死性不改,說的大約就是秦慕慕這種人。他才警告過她,她轉眼就來了魏王府,當真以為他不會動手么? 從陶嫤對他的態度來看,她一定是對陶嫤說了什么,否則小不點不會變成這樣。 到底說了什么,答案可想而知。 那么陶嫤知道了么?知道他對她不僅僅是長輩對小輩的疼愛,更多的男人對女人的愛慕。她一定是知道了,才會躲避他的碰觸。 如此也好,總是要說開的,他不可能一直忍著。早點讓她知道,便能早點接受他,她現在想不開沒關系,遲早有一天他會讓她接受他。 這方面來說,秦慕慕算是幫了他一個忙。 江衡叫來李鴻李泰,若有所思地問:“秦府近來情況如何?” 李泰回稟道:“今日秦姑娘回府后一直沒有動靜,聽說郡主讓人教訓了她一頓,道她胡言亂語,詆毀您的名聲。秦家尚未有任何動靜,秦知府約莫不知她曾來過魏王府,倒是郭氏哭得厲害,不斷替女兒叫屈?!?/br> 江衡頷首,拇指沿著杯沿緩緩摩擦,“秦府一有動靜,立即告訴本王。另外你著手去查三年前朝廷撥下來的賑款,秦知府究竟中飽私囊了多少,一經查證,立即告訴本王,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知道?!?/br> 李鴻李泰抱拳,齊齊應了個是,“屬下這就去辦?!?/br> 秦家三番兩次觸怒他的底線,他可不會一直對他們客氣。將對方的把柄拿捏在手上,到時候就不必怕他們掀起什么大風大浪來,他若真要對付秦家,可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以前他對他們客氣,是因為他們尚未作出出格的舉動,如今居然算計到他的頭上,那他便無需客氣了。 坐在正堂想了許久,江衡站起來,外頭天已盡黑,廊下燈籠高懸,昏暗的光線照亮了半個前院。 他緩步走在廊廡下,身旁沒人跟著,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沉穩而堅定,一步步往杜蘅苑走去。 * 回來之后,陶嫤渾渾噩噩地洗漱一番,倒在床榻上便要就寢。 她一整天沒吃什么,白蕊始終不放心,揉了揉膝頭繼續到跟前伺候,端著碗蝦仁粥在跟前好言好語地勸哄:“姑娘吃點東西吧,一整天沒吃了,餓壞了怎么成?” 剛才在前院,她只扒了兩口米飯,后來被江衡嚇得半路逃脫,回來之后一句話都沒說過。 她翻了個身,用后腦勺對著她,“我不吃,你下去,我要睡覺?!?/br> 白蕊快要急哭了,把秦慕慕罵了個遍,不告訴她是對的,告訴她了就會變成現在這樣,真是讓人cao碎了心?!肮媚铩?/br> 她不動搖,鐵了心道:“出去?!?/br> 心里亂得很,只想一個人靜靜。還有十天才走,這幾天她要怎么面對江衡?左想右想想不通,唯有選擇睡覺來逃避。 白蕊勸不動她,唯有端著粥碗退下,行將走出屏風,迎面撞見一人,她張了張嘴剛想叫人:“魏……” 江衡示意她噤聲,接走她手里的瓷碗,朝內室走去。 里面陶嫤聽到腳步聲,還以為她去而復返,索性蒙上被子嚷道:“我說了不吃,你快滾!” 床榻驀然塌陷一個角,江衡平穩的聲音傳來:“真的要我滾么?” 房里靜了靜,陶嫤在被子底下打了個哆嗦,半響沒敢出聲。 她蟬蛹似地挪了挪,幾乎整個人都縮在角落里,悶悶的聲音從里面傳出:“我不知道是你。對不起魏王舅舅,我不是想叫你滾?!?/br> 就連生氣也這么可愛,江衡低笑,“既然如此,那就起來把粥喝了?!?/br> 她在里面搖頭,“我不喝?!?/br> 到了這時候,江衡反而不急了,她越是躲避,他越是有耐心,反正她就在他的掌心里,怎么都逃不掉。江衡慢悠悠道:“你若是不喝,舅舅便一直坐在這里,等你何時想喝了,舅舅才走?!?/br> 她如果一夜不喝,他就在這里坐一整晚么? 陶嫤才不信他有這個耐心,決定跟他干耗著,誰也不讓誰。然而她到底低估了江衡,半個時辰過去了,她非但沒睡著,反而焐出一身汗來,在被子里心神不寧。末了氣餒地露出一雙大眼睛,悄悄往外看了看,恰好對上江衡一雙深邃的眸子。 他噙著笑,好像早料到她會扛不住,等著她自投羅網。 陶嫤認命地坐起來,頭皮發麻,“我喝就是了?!?/br> 其實她真的不餓,這時候哪有心思管得了吃喝,他一出現在她面前,她就不能思考,滿腦子亂得很。既覺得他不可理喻,又害怕他的強勢,她心里矛盾得很,千頭萬緒,連自己都理不清楚。 手伸了半天,江衡沒有把粥碗端給她,“涼了,本王讓人熱一熱?!?/br> 哦,她沒反對。只是在等粥的這段時間里,過得分外煎熬,她故意別開視線,不去看他,可是他卻沒事人一樣,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 以前沒覺得有什么,現在卻分外煎熬,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他看。 最后小不點憋得兩只耳朵全紅了,江衡不再逗她,正好此時白蕊端著熱好的粥進來,他接過去,舀了一口吹涼,“我喂你?!?/br> 陶嫤搖頭不迭,“我自己來?!?/br> 說著便要去搶,無奈才一觸到碗沿,便被燙到指尖,她飛快地縮回手去。因為惶恐不安,被燙疼了也不敢說一聲,眼淚汪汪地,瞧著十分可憐。 江衡握住她的手,好在只燙紅了一點,并未有大礙。他捏著她柔軟稚嫩的指腹揉了揉,笑道:“還是讓我喂你罷?!?/br> 這回她沒再反抗,他喂一口,她便吃一口。 她吃得拘謹,從頭到尾沒看過他一眼,只想趕快把粥喝完。兩邊腮幫子撐得鼓鼓囊囊,像松香山上見到的松鼠,甚至比那還可愛。 好不容易喝完之后,江衡拿絹帕拭了拭她的嘴角,“叫叫?!?/br> 她睜著烏黑大眼,迷茫地嗯了一聲。 江衡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談談,提早揮退一干丫鬟,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你今天為何躲著本王?” 陶嫤一窘,睜眼說瞎話:“魏王舅舅想多了,我沒有躲著你?!?/br> 一般撒謊的人,都會把話原封不動地重復一遍,是說服自己,也是為了說服別人。 江衡豈會不知,笑著看她,逐字逐句道:“你都知道了?!?/br> 陶嫤一窒,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知道什么?” ☆、第83章 猛獸 屋里靜得很,半響聽不到什么聲音,廊廡下的丫鬟面面相覷,不知里頭是個什么動靜,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寒光想朝窗戶里偷看,被白蕊攔住了,“你這是做什么?生怕別人不知道里頭有古怪么!” 說話不敢大聲,于是刻意壓低了嗓門,在她腰上狠狠擰了一把。幾個丫鬟里頭,唯有她腦子缺根筋,做事不經大腦,魯莽沖動,為此沒少吃苦頭。偏偏長了顆記吃不記打的腦袋,一直改不了這性子。 寒光捂著腰齜牙咧嘴,又不敢讓里頭的人聽見,無聲地嚎了幾下:“白蕊姐,你,你說……魏王該不會對咱們姑娘用強吧?” 江衡把她們幾個都趕了出來,說是有話對郡主說??墒鞘裁丛挿堑帽荛_下人呢,房里只剩下他們孤男寡女,誰知道他會不會存什么歹念? 話音將落,被白蕊剜了一眼,“你把魏王當什么人了?這一年來魏王對姑娘的寵愛,你難道沒看到么?姑娘生病他親自喂藥,又怎舍得傷害姑娘半分?” 寒光也是關心陶嫤,畢竟她們看不到屋里的狀況,只能憑空臆測,難免想得有些多。 她耷拉著腦袋,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白蕊姐說的是,是我胡言亂語,您就當沒聽過這話,可千萬別告訴姑娘?!?/br> 要真說了,她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這張嘴惹出的禍端。白蕊沒搭理她,搬了個杌子坐在廊下,看著頭頂的月亮嘆了口氣。 這是姑娘命里的一道坎,端看她能不能邁過去,若是成了,或許能促成一對好姻緣。 白蕊私心里是希望姑娘跟魏王在一起的,畢竟她們看得出來,魏王待她是真心實意,動了真情的。這年頭有哪些男人會這么寵一個女人?何況皇后娘娘也喜歡姑娘,將來她若是嫁去魏王府,一定不會受委屈,日子過得和諧美滿。 輩分雖難辦,但江衡若有心,倒也不是個問題。 古往今來驚世駭俗的婚姻多了去了,兒子尚可以娶父親的妾室,他不過想娶一個沒有血緣的外甥女,有何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