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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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衡見兩人一人拿著一個長棍,不由得問道:“你們是去做什么?” 殷箏笑了笑道:“說出來讓魏王笑話,我和四弟去切磋切磋武藝?!?/br> 江衡一笑,“為何不在自己院中?” 殷箏道:“表妹在院中,父親擔心我二人魯莽傷到了她,便讓我們到別處去?!闭f著與江衡辭別,踅身往另一邊走去。 * 楚國公殷如沒別的外孫女,這個表妹指的誰,不言而喻。 那個小不點也在? 江衡從影壁后面走出,院內陽光柔和,光線充沛。他往院里看去,果然在一處墻角下看到倚著墻壁熟睡的小姑娘,她的湖色小襖和淺綠裙子跟腳下嫩草的顏色相近,青翠欲滴,嬌葩初綻。 陽光下白嫩的小臉如羊脂白玉,光潔通透,白得讓人想忍不住多看兩眼。江衡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在湖畔握住她手時的觸感,柔軟光滑,不知道臉上是否也如此? 小姑娘粉唇翕動,長睫在眼窩下形容一圈陰影,粉嫩拳頭揉了揉眼睛,有漸漸轉醒的趨勢。 丫鬟早在一旁準備好了,適時地遞上一碗溫茶,她抿唇喝了兩口潤喉,抬眼正好覷見不遠處的江衡。 大約是還沒睡醒,小不點顯得呆呆的,半響才站起來道了句:“魏王舅舅?!?/br> 江衡走近兩步,看見她鬢角有幾根發絲睡得翹了起來,毛茸茸地擋在臉前,手抬了抬,想為她撥開,最終又放下?!霸趺此谶@里,不怕著涼?” 陶嫤彎眸一笑,比頭頂的太陽還要耀眼,乖乖的,很可愛:“今天日頭暖和,我就來這里曬曬太陽,誰知道坐沒一會兒就睡著了?!?/br> 所幸今天陽光充沛,不至于睡一會兒就著涼。 江衡正要說話,那邊寒光端著托盤走了過來,見到江衡先行了一禮,隨后才對陶嫤道:“這是姑娘剛才要的糖蒸酥酪,還有皇上昨兒賞賜的櫻桃,還新鮮著哩,姑娘快嘗嘗吧?!?/br> 正值初春,櫻桃剛剛成熟,皇上只賞了跟前幾位幾位寵臣,楚國公便是其中一位。殷如知道外孫女愛吃,大部分都送給了陶嫤,對她的寵愛可見一斑。 陶嫤露出喜色,忍不住挑了一顆最圓的蘸了蘸糖蒸酥酪,放入口中,瞇起一雙月牙似的眼睛:“真甜?!?/br> 唇邊沾了點白白的酪,她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去了,正想吃第二顆。 余光瞥見江衡還在,不好意思吃獨食,便將盛櫻桃的碟子捧到他跟前,“魏王可要嘗嘗?” 江衡對這些水果沒有特別的偏好,不過見小姑娘吃得如此滿足,便拿了一顆,“為何要蘸酪?” 陶嫤熱情地道:“蘸了會更好吃?!?/br> 于是又重新端來糖蒸酥酪,滿懷希冀地想讓他蘸一蘸。江衡便在這種注視下,蘸了一顆放入口中。 * 太甜。 估計只有姑娘家愛這種吃法,他見小姑娘又拿了幾顆送給其他丫鬟,末了才想起關照他,“魏王舅舅來找我外公嗎?” 江衡點點頭,“楚國公可在?” 陶嫤遺憾地告訴他,“你來不巧,外公半個時辰前出門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br> 正是因為官員們都住同一個山莊,來往很是便利,楚國公幾乎每日要出去串門子,不到傍晚不會回來。 那還真是不巧,江衡笑道:“看來本王只能改日再來了?!?/br> 陶嫤擔心他有什么急事,便順口問了一句:“你找外公何事?” 并非什么大事,江衡道:“下棋?!?/br> 陶嫤哦了一聲,這個她還真幫不上忙,她對下棋沒有興趣,不能替他排憂解難。于是好心好意道:“等外公回來我會告訴他的?!?/br> “那本王先回去了?!苯忸h首,轉身欲走,忽地想起一件事,“昨日那條魚你如何處置的?” 陶嫤眨巴兩下眼睛,能怎么處置,他送給她不就是讓她吃的嗎? 于是想也不想道:“我讓廚房燉湯喝啦?!?/br> 末了還感激地補充:“魚rou很新鮮,魚湯很香,多謝魏王舅舅?!?/br> 江衡頓了半響,少頃啞然失笑,“不必客氣?!?/br> 用一條草編的鯉魚換一條真鯉魚,怎么算都是她占了便宜。陶嫤終歸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那是他釣了好幾個時辰才釣到的,早知道應該把魚湯分一半給他。為了彌補這份人情,她琢磨了會兒問道:“馬上就到上元節了,魏王舅舅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江衡睇過來,“你要送本王?” 陶嫤毫不忸怩地點頭,“每當上元節時候,我都會禮物給家中長輩,今年多您一個,也不算什么?!?/br> 江衡有一瞬間沒說話。 直至陶嫤又喚了他一聲,他才說道:“不必費心了,上元節之前我便要回松州去,恐怕沒機會收到你的禮物?!?/br> 這么早就回去了?那邊叛亂不是已經平定了嗎? 陶嫤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只能就此作罷,“魏王舅舅何時回去?” 她沒聽別人說過此事,還以為他會等過完春天再回去呢,沒想到竟這么早。 江衡算了算日子,“還有十日左右?!?/br> 這么說是在上元節前一天,陶嫤沒在這問題上多做糾纏,識趣地笑道:“那就只能等你回來再送了?!?/br> 江衡微微彎唇。 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松州近來又出狀況,必須等他回去處理。他本想待上元節之后再回去,目下想來怕是沒機會了。 * 沒等陶嫤把江衡送出冉云居,便有仆從匆匆忙忙闖了進來,見到江衡也在,撲通跪在地上:“小人見過魏、魏王?!?/br> 接著匍匐到陶嫤跟前,說話都不利索:“姑娘,出出出事了……” 陶嫤擰起眉頭,讓他冷靜下來,“何事你慢慢說?!?/br> 這仆從叫袁青,是陶靖身邊的人,這會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便將事情緣由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靶∪烁蠊右煌隽松角f,正好看到玉照姑娘對孫姑娘動手……” 原來陶靖因事提前下山一趟,恰好遇到獵場里的何玉照與孫啟嫣兩人,何玉照不問緣由,拉弓便朝孫啟嫣射去。孫啟嫣馬術不精,躲避不及,硬生生被她射中了肩膀,眼下已被陶靖送回鷓鴣院中。 鷓鴣院是孫家暫居的院子,距離冉云居不大遠。 陶嫤聞言心中一驚,沒想到何玉照竟如此不講理,光天化日之下傷了孫啟嫣。她上輩子沒參加圍獵大賽,不知還有這樣的事,登時胸口升起一團怒火,“傷得嚴重嗎?帶我去看看?!?/br> 袁青答道:“大公子已經讓人請了大夫,小人來時大夫尚未趕至,并不知道情況。只是當時流了不少的血,想來傷的不輕?!?/br> 太過分了,陶嫤緊咬下唇,舉步便往鷓鴣院走。 “此話屬實?” 她一時氣憤,忘了江衡就在一旁,聽到這一聲猛然回頭,便見江衡站在原地,臉色不大好地問袁青。 袁青跪在地上不敢起來,頭埋得越發低了,“句句屬實,不敢欺騙魏王?!?/br> 江衡問道:“玉照目下何處?” 袁青道:“玉照姑娘已經回了玉合院,完好無損,請魏王放心?!?/br> 玉合院是宜陽公主的住所。 江衡眉心微蹙,沒再說話,三兩步走在陶嫤身前:“本王先去玉合院一趟,叫叫,你去看看孫姑娘的傷勢?!?/br> 陶嫤點點頭,快步往鷓鴣院走去。 * 入了鷓鴣院,向丫鬟打聽出孫啟嫣的住處,陶嫤忙走了過去。 孫啟嫣房間門口站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分外熟悉。陶靖忙走過去,“哥哥,啟嫣jiejie怎么樣?” 陶靖袖子上沾上幾處血跡,偏頭見到她,皺著眉頭應道:“大夫正在里頭查看,傷勢有點深,尚不知情況如何?!?/br> 他不能進去,唯有在外面等候。 陶嫤正要進去,京兆尹孫知禮從屋里走出來,走到陶靖跟前不斷道謝,“多謝陶大公子救小女一命……” 陶靖連忙擺手,陶嫤在一旁等不及問道:“伯父,啟嫣jiejie還好嗎?有無大礙?” 孫知禮把大夫的話說了一遍:“箭尚在肩上,所幸沒有傷及臟腑筋脈,只是失血過多,需要好生調養幾日。多虧陶大公子及時把小女送回來,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想……請再受老夫一拜?!?/br> 說著又要行禮。 陶靖哪敢承受,連忙扶他起來,“伯父快請起,孫姑娘與小妹交好,在下救她乃是理所應當,何況……” 何況什么? 陶靖及時收住下面的話。 好在孫知禮和陶嫤都沒放在心上,陶嫤跟兩人說了一聲,便到屋里查看孫啟嫣的狀況了。 孫知禮踟躕良久,問道:“老夫聽人說……這箭是宜陽公主與定陵侯之女所射?” 陶靖不想欺瞞,頷首道:“是?!?/br> 他親眼所見,何玉照手持長弓,對準了孫啟嫣的方向射去。正當他想阻止時已經晚了,眼睜睜地看著孫啟嫣中箭倒地。 事后何玉照蓋不承認自己所為,只說是要射孫啟嫣旁邊的兔子,失手才射中了她。 然而他當時看得清清楚楚,那兔子距離孫啟嫣有十幾步遠,她向來射術精準,怎會射偏這么多? 孫知禮聽罷又氣又惱:“這……怎么會這樣!” 他尚且不知何玉照是故意為之,若是知道了,不知會不會更加生氣? 陶靖暗暗沉了沉眸,不知何玉照跟孫啟嫣之間有過什么過節,然而罔顧人的性命,隨意傷人,實在是有些過分。 * 另一邊江衡正好趕到玉合院中,宜陽公主和殷歲晴在正堂喝茶,聽下人說他來了,忙叫人看座添茶。 江衡大步邁入門檻,不多寒暄,“玉照呢?讓她出來?!?/br> 宜陽公主不解他為何如此動怒,沉著一張臉沒有表情,已有許久不曾見他這樣。想要發問,但看了看他的表情,便讓人去請何玉照過來。 不多時何玉照前來,聽丫鬟說是江衡找她,端著一張小臉恭敬地問:“舅舅找我何事?” 話音將落,只見江衡面無表情,眉峰壓得極低,頓時心中有些慌。 她一向害怕這個舅舅,平常他不動怒時已極具危險,目下明顯生著氣,更加讓她畏懼了。 江衡向她看來,“我問你,圍獵大賽尚未結束,你為何這么早便回來?” 這么一說,宜陽公主也有些好奇,方才她在跟殷歲晴說私房話,沒有對她上心。這會兒江衡問起,才覺得哪里不妥。 何玉照臉色微微一變,“我……我覺得沒意思,就先回來了?!?/br>